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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太平洋的海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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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太平洋的海鸥 [前苏联]米哈依尔・格列什诺夫 李志民 译 我的朋友、作家廖尼德・瓦谢纽克,从太平洋海岸给我带来两只海鸥,两只黑头大 个、红里透青的瓦灰色海鸥。 “给你。”廖尼德边递鸟笼边说。 “你是怎么想到的?”我欣喜若狂。 “拿着吧!”他重复着,比划了一个手势,仿佛在我面前划出了海洋的远景。 廖尼德是个浪漫主义者。我俩从学生时代就很浪漫。我们几乎读遍了所有关于海洋, 关于旅游,关于著名探险家、旅行家的书。为得到一本历险小说,我们可以翻遍伙伴们 的书柜和藏书室。搜寻本身对我们来说也犹如一种历险。如果找到一本杰克・伦敦的 《北极探险》、茹利・韦诺的《冰怪》,我们就会把自己想像成探宝者,不顾一切地搜 遍克隆犬,自己动手制作雪橇、套具……战争很快使我们长大成人,我们15岁就参了军。 战后,我们回来,又碰到一起。上了大学,然后各人选择了自己的人生道路,各奔东西。 廖尼德当了作家。我当了农艺师,种植小麦,还首次种植成功库班水稻。有一段时间我 们失去了联系,后来又联系上了。我找到了一篇短篇小说《请君尝鲸心》,这类小说只 有廖尼德才写得出来。我才看了几行就情不自禁地发出“你好,廖尼德”的问候声。 我给他写了封信。他虽然成了大名人,但一点不拿架子,马上给我回信。我们便开 始了经常不断的通信。 “你到库里尔来吧!”他总是邀约我。 “可我只是种稻子的人呀。”我也总是这样回答。 “有啥关系!”廖尼德反驳说,“这里照样找得到适合你干的工作。” 库里尔也好,南极也好,克隆犬也好,现在对我来说都一样了。童年已经消失到地 平线之外去了,探险猎奇也不过留在书本上。生活平平淡淡:每天在所长办公室开个短 会,到河岸田间地头转一转;每月拿一次工资……如此而已。父传的屋子也住惯了,每 一颗钉,每一个角都数得出来。两个儿子像向日葵一样成长起来,并且老是从电视、杂 志上摘取一些我们小时候未曾见到的事物,提出一些新的、预想不到的问题来为难我: “爸爸,你知道‘黑洞’吗?”“‘白洞’有没有?”…… “你来吗?”廖尼德再三问我,而我一直下不了决心。 这不,廖尼德反倒来了,从千里之外的千岛群岛――库里尔来了,还带来了两只鸟。 老友相见,有说不完的话要谈:谈生活,谈书,谈打算……日复一日,不觉已到分手的 时日了。 清晨,从河上飘来一丝丝湿润清凉、带葱味的清风。海鸥似乎已经感觉出老主人廖 尼德即将离去,冲着他大叫。 “奇怪的鸟,”他在笼旁停下来,“你还记得普希金笔下的鹰吗?‘它用目光和叫 声向我呼唤,它想说……’”廖尼德诵了半句就停住了,“我也养着几只鸟……”他顿 了顿又继续说,“神秘,它们的迁徙真神秘。它们之间的关系,它们对人的态度……总 之,你自己去留心观察吧。如果有啥问题……” 说着他已跨出院门,坐进车里去了。 “你还记得迷人的信鸽吗?在它脚上捆个条子,它就把信息带走了。还有一种假说: 鸟能传递印象思念。不错,的确是这样的……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跨越很长的路程,远 距离传递……”廖尼德笑了起来,握住我的手,“常来信……” 廖尼德住我家时讲的话很多,临别时讲的也不少,这最后几句话我也没特别留意。 他引用普希金的诗句究竟想说明什么?“我也养着几只鸟”,这又意味着什么?是关在笼 里养,还是让它在海边飞翔?我都没去进一步推敲。我主要的感受就是,朋友已经离去, 留给我的就这两只鸟。 mpanel(1); 海鸥被囚禁在笼里自然不会舒心。但是我想让它们习惯一段时间后,再把它们放到 库班河上空去。 鸟笼吊挂在凉台天花板下。凉台上放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夏天我就睡在这里。凉 台较小的那一面镶着玻璃,较大的那一面敞开着,临着一条河。凉台颇具南方风格,阳 光充足。早晨,有一小段时间,河面反射的光会照到凉台上,照到鸟身上来。鸟对这种 反光常报以长鸣,我感到,这长鸣声里有着它们对自由的渴求。于是我常对鸟说:“你 们再忍耐一些日子吧,我会放你们的。” 每天我亲自从库班河带鲜鱼来喂它们。 “吃吧!”我把鱼投进笼里。鸟儿贪婪地吞食着,从小碗里吸水喝,圆圆的瞳孔里 映出我的脸庞,似乎在说:“放了我们吧。” 我允诺了,但一天又一天地把自己的诺言往后推。让它们飞走吗?我怎么舍得和这 两只美丽可爱的鸟儿分别呢! 我常和鸟儿说话,就像和人说话似的。我问它们,自我感觉如何,在想些什么;还 问海洋的情况,问自由的滋味。也许,它们能理解我? 但有一点我从不怀疑:鸟儿在期盼海风,期盼自由翱翔。它们有时甚至会展开翅膀 上下拍打。 现在看来,在那个使我的命运发生转折的事件之后,我始终弄不清,在鸟儿和我这 个水稻专家之间究竟存在着一种什么共同的东西。这东西肯定存在,事件的过程,事件 开始的环境可以作证。 床放在凉台一角,鸟笼在床对面。无论我醒得迟早,鸟都在我眼前,也许,它们在 注意观察我是怎样入睡和醒来的。它们夜里老是动,睡得并不安稳。 渐渐地,我的梦也开始变得不平静了。 起初,我还没有发现,谁在成年时代会关注梦的含意呢?某件事物在眼前掠过,某 种意识在脑海里一时闪现,只要你醒来,摇摇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我才留意起来,每当我入梦时,我就会听到一种声音。那声音有节奏,连续不 断。究竟怎么回事?也许是我太累了吧?可我以前再累,却没有听到过这种“呜―呜嘿― 嘿!呜―呜嘿―嘿”的声音。现在甚至在白天,一个人沉思的时候,也会听到这种“呜 ―呜嘿―嘿”的声音。 这声音似有某种熟悉的东西,但又捉摸不出。我开始细听,仿佛立于田间细听。刚 要记起什么,马上又变成“呜―呜嘿―嘿”之音!真不可思议,而正因为一切不可思议, 才使我心绪不宁。我开始用手掌捂住耳朵,甚至用棉花塞住耳朵,可声音却有增无减。 我已经什么都不能思考,不能阅读了。 “你怎么啦?”妻子问,“生病啦?” 我能对她说什么呢? ……蓦地,我明白了,这是海浪的声音啊!一种簌簌声、哗哗声参合着撞击声,是 海水和石头相撞发出的那种碰击声…… 解释终于找到了,我顿时平静下来,但是疑窦也马上接踵而至:海浪从何而来?须 知,我们家离最近的海,也有100公里之遥啊!而且海浪在我耳里回响,就如一颗巨大 的心脏在频频跳动一般。 声音刚落,我眼前就现出了海洋。即使躺着,也毫无睡意。在个把钟头的休息时间 里会是什么梦呢?你微微闭下眼来,大海就会出现,而且出现得很怪。好像我是从上往 下看着它,是在海岸上方飘游似的。海浪涌向岩石,水花四溅,闪闪发光。我在飘游着, 飞着,迎面扑来阵阵海风。景象是如此现实,犹如我是在白天见到似的。我没有睁眼, 因为我不愿放过大海。我举手摸了摸墙:我是在家里,墙就在我身旁!就是说,我做梦 了。但这梦是双重的:我既在家里,又在海洋上空;我手摸着凉台的墙,又飞行在海面 上……我头脑十分清醒,对这种双重性感到恐惧,因为白日做梦是迷人的,但同时也是 吓人的。 晚上,也是同样的梦景:海浪。过去我常到黑海去,在索契海滩度假。但现在看到 的海却是另一番景象。 就这样夜复一夜地重复着。有时景象也会有所改变:海岸离去,下面是浪涛,前方 是地平线。浪潮渐息,听到的,只有渐缓的浪峰上水花飞溅的簌簌声。 又变了:地平线倾斜一边。阳光刺目,我紧闭眼皮,而当我睁开眼时,看到的竟是 一艘船…… 我猛然从床上坐起来。这也许把鸟给惊醒了,它们在笼子里乱动,时而还叫上一两 声,使我心里发颤。我眼前又浮现出大海,我多么向往的大海。 早晨我去上班。第二天一切如常,但是对大海的思念仍留存心中,日趋加深,渐至 成了我自身的一部分。是一种强烈的思念,也是警钟。担心什么呢?为什么无法实现的 愿望竟把我的心撕成了碎片呢?这一切常使我当着所长的面,从田间,从晚间会议上匆 匆赶回家里,可到了家里也一样不得安宁。我想见大海。 想见,我似乎就见到了:海岸、浪潮、轮船和一晃而过的鱼。海鸥的呐喊声很近, 就在耳朵上方。醒来之后,我总是竭力在想:海鸥是在我的梦境里呐喊呢,还是在现实 的笼子里呐喊。 我跟鸟儿经常长时间地谈话。 “爸爸,你这是怎么啦?”小儿子鲍利加问。 我把他抱起来,面对着鸟:“你想要这样的翅膀吗?” “当然想。”孩子说着,把手伸向笼子。 我制止了他,我不容许任何人侵扰鸟。 “把它们放了吧。”鲍利加哀求道。 “我会放的。” 鲍利加又问:“它们的老家在哪里?远吗?” “你晚上睡前到这儿来,我讲给你听。” 晚上鲍利加来了,而且在我之先早早就上了床。 “你累了吗?”我挨他身旁躺下。 “我做了个梦。”孩子答。 “你也睡不着。”我笑了起来。 “反正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大海。” “大海?” “蓝蓝的、波涛滚滚的大海。” 透过窗外射来的半明半暗的光,我发现,孩子躺着,双目紧闭,脸上露出一种似乎 想捕捉什么东西的专注表情。 “为什么你的脸会这样?”我问。 “别妨碍我!”鲍利加悄悄说。 “妨碍你什么?”我也同样悄悄地问。 “捉鱼呗。” 我默默地看着儿子。 “捉到了。”鲍利加突然把手指捏拢大声叫起来,同时睁开眼往手上看,“咦,它 到哪里去了呢?” “什么东西?” “鱼呗!” 我又笑起来。鲍利加则说:“海洋不见了……可我正想上那儿去的。” 孩子的话里的确有某种可信的东西,绝不是幻想。我要求道:“你从头到尾说给我 听听。” “我躺着,”鲍利加开始说,“等你好久了,都不见来。我的眼皮开始打架了,起 先我尽力坚持着,甚至用手指把眼皮掰开。可后来,我好像觉得听到了声音,我便仔细 地听起来,竟忘了睁眼。这时我就看到了大海,很近,我就在它上方飞行。波浪滚滚, 一切就像电影里一样,白色的浪峰、水花。噢,我……爸爸,我现在又看到了大海。等 等,”鲍利加用手掌蒙住眼睛,“这样会更好一些。大海又来了,仍是那样的……” 正像鲍利加说的那样,我眼前也出现了大海。 “水花在飞溅!” 是水花飞溅。 “先前那时候,我看到了一条鱼,便伸手去捉。”鲍利加继续说着。 鱼群像一把把闪光的刀子在水里掠过。 “瞧,就是它们!” 鱼群连续不断地游过。 “哦,真多!数都数不清!”鲍利加举起手,扳着指头,“数不清哪,爸爸……” 海水在我们两人的眼里翻腾,一条鱼又出现了,鲍利加猛地伸出双手。 “没抓到!”他遗憾地说,但马上又叫起来,“轮船!” 一艘轮船正劈波斩浪驶来,发亮的船舷上印着白色醒目的大字。 “什么字?什么字?”鲍利加小声问。 “鄂霍次克。” “你看清了吗?” “看清了。” 鲍利加转身面向我,我也睁开了眼。 “鄂霍次克,”鲍利加说,“字写得好大哟!” 笼子里,被我们惊动的鸟不安起来。 尽管鲍利加又用手蒙住眼睛,期待着续梦,但大海再也没有出现。轮船使他感到惊 奇,我也如此,但更奇怪的还是,两个没睡着的人怎么会同时做同样的一个梦呢。 鲍利加已完全清醒。 “为什么,”他问,“我们两个都梦见鄂霍次克号轮船呢?爸爸,你一定还看到船 上的水手和船长了。好大的船啊!”孩子又惊叫起来,“它乘风破浪,乘风破浪!有如 电影……爸爸,如果这艘船真的存在,那会是什么问题呢?还有水手、船长?这是在哪一 个海域,是在我们的海域,还是在外国的海域?” 我默不作声,也正为孩子的这一连串问题所困扰。 “是在哪个海域?”鲍利加紧紧追问。不过一分钟,他就提出了新的问题:“在船 上,你还看到过什么?一条鱼吗?完全活生生的鱼!我已经把它抓住了,爸爸,可手里却 什么也没有!” 鲍利加把张开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 “一个活生生的梦。”孩子总结似的说,“梦里的一切都是活生生的……我明天再 来,好吗?也许我们还会看到的……” 我把孩子打发去睡了,可我自己直到天亮都没有睡着。 梦,如果是梦,那它已使我不得安宁,而且这是儿子和我两人同时做的梦。这样的 梦,我已经做了整整一个夏季。原因何在呢? 鲍利加开始每晚都上我这儿来,每一次我们都见到了大海。我们以此度日,乐此不 疲。每天白昼刚至,我们就盼着夜晚的降临。白天啊,好长,好长…… 不知不觉我开始恋家了,上班时我总想回家,简直忍受不了。鲍利加也不再像往常 那样总爱往河边跑,而是老守着我,不肯离开。 “爸爸,怎么会这样呢?”他常问,“往后还会怎样呢?” 家里充满了期待和谈话。 “看到鲸鱼了吗,爸爸?” 妻子最终说话了:“你们爷俩悄悄地嘀咕些啥?你这老东西,为了回家,居然开始 逃避起工作来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她没有看到主要的,而且也不想看。大儿子没在家,旅游去了。我们的梦会给他产 生什么印象呢?如果他也……简直不敢多想! “你们都疯了!”妻子骂道,“没事干,还是怎么啦?” 骂也无济于事。梦每天晚上都缠着我们。 也许,这是一种暗示?谁给的呢?从哪儿来的呢? “鄂霍次克,”我反复念叨着,“鄂霍次克……” 我常忆起廖尼德那次到来。鄂霍次克海、千岛群岛……也许,我想念他了吧?也许, 他讲述的故事在暗示我去追求浪漫?够了,廖尼德和我都已50挨边了,还讲什么罗曼蒂克? 当然,我管不了廖尼德,他把一切抛开,投身海上……但是我要对自己负责。无论伦敦, 还是世界其它名城都不会像我的收割计划那样拴得住我的心。 笼里鸟儿在使劲地拍打着翅膀,拖长声音鸣叫。也许,这一切都是因鸟而起的吧? 我走近鸟儿:“你们伤心了吧?” 鸟儿用迷人的眼光注视着我的眼睛。 它们的瞳孔里映出大海和太阳,还有一种隐隐的呼喊:我们要自由飞翔!哦,它们 是在对我叫喊:“我们要飞翔!”海水从它们眼里流到我的眼里……撞击着岩石,轮船 正朝我驶来…… 我立刻跑到邮局,给廖尼德发了封电报:“你们那里有没有鄂霍次克号这样一艘 船?” 过了4天,我收到了回电:“有鄂霍次克号船。详情请待来信。” 不久,信果然来了。 “你大概不是无缘无故地询问起轮船吧?”廖尼德从伊土鲁朴岛(属千岛群岛)写道, “你们产生了探险的愿望了吧?是海鸥唤醒的愿望吧?……我深信,你我纵然相隔数千里, 但一切尽在鸟心中。” “我多少还算得上一个幻想家,这一点想必你是清楚的。”廖尼德继续写道,“我 有一个假说:鸟是会传递印象的。这我曾给你讲过,还记得吧,就是在我们临别之际说 的。或许,它们做不到随时都能传递,也做不到给所有的人传递。因为要传递,必须要 等兴致达到‘高潮’的时候才行。你我所思一致,所感一致。我也养着几只海鸥,也关 在笼里。你我的海鸥同出一窝,这是为了试验。我站在它们面前,心里想念着你的鸟和 你本人。我的海鸥向往着飞翔和大海,它们把愿望和思念传递给你的鸟,通过你的鸟再 传递给你。我的假说现在终于得到了验证。 “还有一些问题。鸟在大雾里是怎样找到迁徙之路和海岸的?在上千个同样的鸟巢 中它们又是怎样找到自己出生之巢呢?它们是怎样教会幼鸟在海上认准鱼后,第一次俯 冲就抓获猎物的?鸟在孵卵的时候想些什么?会不会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胚胎?所有这一 切都是极其有趣的。又如,你怎么会看到鄂霍次克号的?船的样子是电视传给你的吗?这 都应当认认真真加以考虑。这里会不会是一种如像水母能预感暴风雨的自然现象呢?我 的这种假说,是受到什么启示而提出的?是普希金的诗:‘囚徒与鹰――通过鹰的瞳孔, 囚徒看到了的白雪皑皑的山、蔚蓝碧透的大海。’” 廖尼德的信是这样结束的:“请原谅,我用你做了这次试验。因为在这方面,只有 你才能帮助我。我把你算作共同的发现者。” 在最后几行里他还写道:“你来吧。我们这里已经规划建立水稻种植试验站,很需 要专家。我已全力举荐你,你可不能拒绝啊!” 现在是8月份,正忙收割。去与不去,我老拿不定主意。咋办呢?家庭、工作怎么处 理?我坐立不安。梦一直缠着我不放。 鲍利加更是一步不离地追问:“我们去吗?” 我总朝他挥挥手:“这与你何干?” “爸――爸……” 得给廖尼德一个答复。继来信之后,他又打来一封电报:“专家的职位已经留好了, 你就同意了吧。” 大儿子维亚切斯拉夫旅游结束回来了。我把全家人召集在桌旁:“我们去吗?” 鲍利加鼓掌同意,维亚切斯拉夫也很赞成。而妻子却说:“那房子怎么办?我们已 经住惯的小天地怎么办……” 还是麻烦:男的赞成,女的反对。 我尽力说服妻子,廖尼德还在千岛群岛等着呢。 最后,我回电给他:“风萧萧兮,海蓝蓝――生命归海洋……” 廖尼德完全懂得这句古老海盗之歌的歌词含意。 8月的最后一天,我们把鸟笼的门大大打开。 “飞吧!” 鸟儿一拥而出。我们全家人久久仰首伫立,目送着这两只自由的海鸥。 霞光初放。海鸥在屋顶上空盘旋了几圈,便朝东飞去。 “这是命运的安排吧!”妻子叹了口气。 10月份我交完了工作,卖了祖传的房屋,把家什杂物装进集装箱,给全家人订购了 出海的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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