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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十九- 独自在空中飞了几个小时,卡萨布兰加就快到了。距日落还有三个钟头,和祥哥一起吃 晚饭绝对没有问题。 远远看到一股浓烟升起,那里不就是卡萨布兰加基地吗?发生了什麽事?我打开通讯器呼 叫,却没有人回答。老天爷!拜托你不要再捉弄我了! 我加快速度向前飞。在高倍率放大监视器的模糊影像中,看到许多匆忙来往的人影,爆 炸火光也频繁的出现。这是怎麽回事?艾尔康的军队不是受到重创了吗? 飞临卡萨布兰加上空,我俯冲掠过基地上空。地上一具具快速移动的黑色人影,正是带 来死亡恶梦的「死神」部队。「死神」部队没有在新开罗吗?为数众多的黑色动力甲胄已越 过东面壕沟,冲破基地大门。莫里斯的机动部队正与其周旋,可是在数量上居於下风。到达 大西洋上空,我拉起机首,调头再次掠过。我发现加装重型机炮的动力甲胄,搭乘小型气垫 车,正从海上进攻卡萨布兰加。战况看来很不妙。 降落在南边较远的备用跑道上,我拼命跑回基地。一边躲避「死神」部队,一面寻找祥 哥的下落。身上只有一把小手枪,对动力甲胄一点威胁也没有。从地上捡起一根铁条,预备 在遇到「死神」部队时,还可以拼一拼。 四处只看到死去或重伤的同伴,没有找到祥哥。我跑到顶层的指挥中心,这里还没有遭 到攻击,可是大部份人已出去应战,只留下几位联络员。询问之後,才知道祥哥正在西边海 岸应战。我立刻转身跑出指挥中心大门,一具黑色的动力甲胄突然出现在眼前,一排机炮子 弹轰隆轰隆地从我头上掠过,在指挥中心引起一阵爆炸。火热的气流夹带无数碎石,重重的 将我弹到动力甲胄的小腿,再跌落地上,但是并没有晕过去。指挥中心内的联络员全部都被 炸死了。我挣扎著爬起,忍著背後的疼痛,从动力甲胄的两腿之间扑倒至後方,以躲避向我 下的钢铁重拳。举起手上的铁条,奋力刺入动力甲胄的左腿关节。电击的麻痛感使我放开铁 条,跌坐在地上。而这一部动力甲胄的左脚也跪下来,显然关节已毁坏,无法再站起来。机 舱门打开,驾驶员迅速跳出,我赶忙从腰间抽出手枪,坐在地上向他开了几枪。当我看见他 的脸时,吓了一跳。柴斯卡!雨柔学姐的丈夫!他肩上的官徽是少校!这麽高的官阶,难道他 就是「死神」部队的指挥官?原来他前往飞马二号的动力研究所,就是去接洽生产动力甲 胄。天啊!这种恐怖的武器竟然是在我的家乡制造的!我朝他继续开枪,但背部的疼痛,使我 两手颤抖,无法瞄准。柴斯卡躲在动力甲胄的右腿後,回了几枪。他的枪法比我准多了。一 颗子弹钻入我的右肩,我仰躺在地上,手枪也从松开的右手掉落。在也没有力气移动。柴斯 卡发现我没有动静,慢慢走到我面前,用枪指著我的头。 「原来是你,伽马农。拿下『亚特兰提斯』的大英雄,现在怎麽这样狼狈呢?」柴斯卡 一脚踏住我的手枪,一面调侃我。 身上的血从背後和肩上的伤口渗出,全身的衣服好像都浸湿了。喉咙乾得像火烧一般。 我忿忿的说:「雨柔学姐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种恶魔!」 柴斯卡哈哈大笑,说:「是啊!她真的是瞎了眼。以前怎麽会喜欢上你们这种笨蛋呢?告 诉你,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和何立祥,帮我除去艾尔康那个老家伙。现在我稳坐地球军的第 一把交椅。」 mpanel(1); 他又开一枪打在我左肩上,我痛呼一声。柴斯卡蹲下来,凑到我面前,用枪身拍打我的 脸。「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远征火星的舰队已经决定拥护我接替艾尔康,而且正回航来对 付你的『亚特兰提斯』。你们『自由团队』不只要从地上消失,连太空中凄息的地方也快没 了。」 柴斯卡起身走到动力甲胄旁,看著被我打坏的关节。「我不得不佩服你,伽马农。你是 第一个能打坏我座机的人。不过,现在我要送你去见齐鸣和何立祥。再见了!大英雄!」转身 举枪对著我的头,扣下板机。 我闭上眼睛,静待死亡的降临。在地板一阵震动後,听到了枪响,但没有被击中的感 觉。睁眼一看,一个白色的巨大身躯挡在我和柴斯卡之间。 「伽马农!快跑!这家伙交给我对付。」是莫里斯的声音。他的动力甲胄已经断了右臂, 可是还继续拼命的作战。听到莫里斯的声音,我精神一振,靠著墙壁吃力的站起来,踉踉跄 跄的朝外面走去。柴斯卡自知无法与莫里斯对抗,立刻朝另一方向逃走。看著柴斯卡走远, 莫里斯一脚踹倒跪下的黑色动力甲胄,打开舱门,用机械左手把我扶进驾驶舱。 「祥哥和齐教授呢?」我急忙问莫里斯。 莫里斯关上舱门,看看我的伤,说:「你伤得很重,不要说话,我带你去安全的地 方。」 他捡起地上的重型机关炮,朝基地出口奔去。我的意识正随著血液离我身体,只听到许 多枪声,还有莫里斯打斗的金属撞击声音。 突然感觉监视器的亮度提高,我勉强睁开眼睛,原来已经离开大楼,正朝南边的机棚跑 过去。有两部白色动力甲胄守在机棚前,拿著拆下来的脉冲雷射炮替我们拦截後面的追兵。 进入机棚後,莫里斯把我放下来,指示其他人过来急救,然後又跑出机棚作战。医护人员在 我全身包上止血绷带,又打了一针,然後送上机棚内的十五人座轨道运输机。其他人正进行 升空的准备工作。机上还有几名伤患,包括齐教授的儿子齐邦飞在内,但是没看到祥哥和齐 教授。准备工作完成,机棚南面的大门打开,轨道运输机的主引擎发出怒吼,开始向前滑 行。莫里斯示意另两部白色动力甲胄先登机,他负责断後。当他回头瞥见「飞」正停在跑道 上,立刻指示其中一部动力甲胄把「飞」送进运输机的货舱中。 莫里斯一边跟著运输机跑,一边向後回击。机关炮的子弹已用完,换用脉冲雷射炮继续 攻击追赶的「死神」部队。当奔跑速度快跟不上时,莫里斯才丢下雷射炮,跃上侧面舱门, 轨道运输机立刻加速升空,离开了卡萨布兰加基地。 莫里斯和另外两名机动部队队员把动力甲胄固定在货舱後,就坐到前面的客舱来。机上 只有十个人,也是这次战役仅有的生还者。莫里斯靠到我身边,帮我接上安全带。「忍耐一 下,伽马农。到了『亚特兰提斯』就可以动手术,取出你身上的碎片和子弹。」 我惦记著祥哥,就问他:「你有没有看到祥哥?」 莫里斯说:「他到西边海岸去协助防守。遇到你之前,我到海边去看过,没有看到他。 不知道有没有逃掉。你现在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节省自己的体力。」 我想再说话,但是已经没有力气了。迷迷糊糊之间,不知道什麽时候睡著了。 -- 二十一 从接驳器转上自动道路,我打开自动驾驶仪,让中央运输电脑引导我的车子。设定出口 位置後,我放倒椅背,闭目养神。 已经十六时四十二分了,紫环礁海岸也快到了。待会儿要聊什麽呢?离见面的时间越 近,脑中却越来越空白。离开自动道路,换回手动驾驶,将地图投射在车窗上,寻找约定的 地点。紫环礁只是个海岸边的小镇,开车绕一圈大概不需二十分钟。电脑指示出我目前的位 置,以及滨海餐厅的所在。估计还有十分钟就到了,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几分钟。有点喘不过 气的感觉,心跳好像也加快了。这几年在战区跑来跑去,也未曾如此焦虑。索性停到路旁, 整理一下情绪。这时才想到两手空空,只带了个手提箱。车上电脑列出附近的商店,看看有 什麽礼物可以买。有了!过了前面的路口有一家花店。 走进花店,各式各样的花卉让我不知如何选择。小洁和我分手的时候,数落我的几大罪 状中,就有一条是「不会买花」。 花店小妹看出我的困境,殷勤的问:「要送花给女朋友吗?」 我急忙的说:「不!不!不是送女朋友。」 小妹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头,为我的失态感到怪异吧。空白的脑袋忽然浮出一个印象, 就挑了几枝百合花,请小妹包成一个花束。 走出花店,已比预定时间晚一分钟了。不再多想,赶快驱车前往约定的滨海餐厅。 一路驶到堤岸,滨海餐厅真的是依海而立。我把一个塑胶封套从手提箱中取出来,放入 外衣的口袋中,带著百合花走进餐厅。 进入用餐区,一眼就看到如姊。还是像从前一样的清新、高雅,还是简单的把长发扎在 脑後。十年岁月似乎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如姊也看到我,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远远就 叫著:「小农!」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好像又回到十年前,心里一股暖流四处奔窜。 我也很开心的笑了。 「如姊!这花送给你。」 如姊接过花,很高兴的对我说:「还记得我最喜欢的花,真是难得啊!」 把花放入侍者送来的花瓶後,如姊深叹一口气,对我说:「真的好久没有见面了。常看 到关於你的新闻,不过都说你是个大坏蛋,很难和印象中的大懒猫凑在一起。现在亲眼看 到,真的长大了,有资格当坏蛋了。」 我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苦笑著说:「唉!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能当个懒散的家伙。不 过,你真的会相信我是大坏蛋吗?」 如姊说:「当然不相信。如果说你好吃懒作、不求上进,我还会相信。若要你花心思去 做坏事,这一辈子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我也很清楚军政府的作为,他们讨厌的人绝对不会是 坏人。」 「还是如姊了解我。几年前偷偷来到地球,恰好遇见几位大学同学,他们看到我都吓死 了。尤其看到我的右手,好像看到故事中的虎克船长。」 我把右手的手套脱下,露出银白色的义肢。如姊说:「刚才看到你只戴右手手套,正想 问你。这是怎麽回事?」 我动动义肢,其实动作和真的手差不多,不易看出来。「这是在战争中切断的。牺牲一 只手,换我一条命。」用餐完毕,移到靠海的窗边,品尝香醇的咖啡。只有在地球上才能享 受的海风,轻轻吹拂脸颊。这种淡淡的咸味,不是任何合成品可以模仿出来的。虽然不是生 在地球,对大地的眷恋似乎根植在基因之中。这土地上的自然事物,常常给人最温暖、最安 心的感觉。灿烂的夕阳慢慢没入天边的云朵里,散射的光线把天空染成金黄色。外海一波波 的浪,被环礁阻挡在外,无法扰乱近岸如镜的海面。我沈默的望著大海,望著战争遗留下的 环礁。这里原来是个军事基地,在十几年前的一次战役中,被核弹夷为平地,还凹陷成一个 小海湾。围绕著海湾的环礁,其实是融化的物质,被连续爆炸波推入海中,凝结为今天美丽 的景观。如果没有战争,今天该是和雅一起探望如姊和祥哥。也许还会有一堆侄儿、侄女拉 著我们叫叔叔、婶婶。我曾梦到这样的景象,但现在只有我和如姊坐在这里看海。如姊静静 的看著海,若有所思,或许和我一样,正想著祥哥。 夜幕终於覆盖大地。夕阳的光彩褪去,换上点点繁星。在地球上看星星,对我来说是很 陌生的经验。我已习惯於无上无下的太空世界。从飞马二号到火星,再到地球,为了这趟旅 程的成功,我花费了十年的时间。这期间,或是在战区救助灾民,或是与政客斡旋,甚至为 了破坏战争的进行,明目张胆的与两方对峙。能活著落脚於人类的发源地,只能说是幸运。 少那麽一点幸运,我可能已经死了十几次。 和如姊天南地北的闲谈。从最初如姊搬来与我为邻,谈到我们的大学生活。从我离开飞 马二号,在星际间游走,谈到如姊在地球十年的种种遭遇。但是我们都略过中间那一年的日 子。那是祥哥、如姊与我共同拥有的日子。喝尽杯中最後一滴咖啡,我们离开餐厅,沿著海 岸慢慢走著。远处突出海中的半岛上,灯塔的光芒闪烁著,在薄雾中划出微亮的光束。岸边 的栏杆上,有不少游客坐著看海。有的是全家老小,嘻嘻哈哈的观看海景;有的是年轻的情 侣,相依相偎,让海洋成为浪漫的见证;也有独自一人,如哲学家一般对著大海,思索人生 的意义。我们也学这些闲逸的游人,高坐栏杆上,望著海面上摇动映照的月光。 「小农,你还是独自一人吗?」如姊突然问。 我点点头。如姊继续说:「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 我叹口气,说:「心里有永远忘不掉的人。这一辈子大概就这样子了。」 「你是指萨雅吗?」如姊问。 我睁大眼,不可置信的望著如姊:「你怎麽会知道呢?自从我第一次离开飞马二号,直 到今天才再次见面。你怎麽会知道我和雅的事情呢?」 如姊调皮的说:「我怎麽会不知道,你小农的一举一动想逃过姊姊的眼睛吗?」 我不知所措,到底如姊是怎样知道我的事情呢? 如姊看到我的蠢样,笑著说:「好啦!不逗你了。带你见一个人,你就知道为什麽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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