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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严正接到肖扬身体康复的消息后,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在听到他们并没打算马上 回京,要去参加营救难民的事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从感情上讲,晓月和肖 扬都历经了大劫,他害怕他们再出事。但想到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女儿和女婿要加入这 场大营救当中去,作为一个国家级的科学家,他怎能横加阻止?   严正走到窗前,望着初升的朝阳,作了个深呼吸,地球啊,这个人类最理想的家园, 难道它真的已不适合人类居住了吗?其实作为一个资深科学家的严正,他最担心的不是 目前北极冰盖的消融,因为如果仅仅是北极冰盖消融的话,是不会造成眼下的灾难的。 北极的冰本身就浮在海面上,就像在一杯水里放块冰一样,冰化了水也不会溢出杯子外 去。最让他担忧的是,格陵兰岛上冰雪的融化。   格陵兰岛位于北冰洋,据相关研究显示,如果格陵兰岛上的冰雪全部融化的话,将 使海平面升高七米。这个数字足以给人类带来毁灭性的灾难。而现在,格陵兰岛的冰雪 已消融了近三分之二,这也就是目前这场灾难的主要原因所在。其次是,在许多前年, 就有人提出,全球气候变暖,并不能仅仅归罪于温室效应,地球温度的升高是由许多种 因素组成的。关于这点,这几年来严正也做了些研究,他发现地球变暖跟太阳以及宇宙 的规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之所以没有提出这一观点来,是因为他越研究越觉得迷 糊了,难道文明的轮回真是宿命吗?人类真的没有办法改变自然和宇宙所带来的变化吗? 难道人类只有寻找第二个地球这一条途径了吗?但就目前的形势来说,似乎也就只有寻 找第二个地球这条路了,作为“第二个地球计划”的提出者和实施者,在这种情况下他 也只能闭嘴了。   太阳冉冉升起,光线缓缓地从玻璃窗外射进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严正活动了 下身子,感觉站得有些累了,回身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了下来。这时,电话铃突然响起, 严正抓起电话,一听是李元浩打来的,心情稍稍好了点,“老李,几日没见,身体还好 吧?”李元浩笑了一声,“都是一把老骨头了,还能好到哪儿去?老严啊,最近你的压 力倒是不小,你可要当心身子啊。”严正说,“放心吧,我经受得住。”   李元浩顿了一顿,“老严,有两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严正一听这口气,就知道 不是什么好事,也明白了李元浩要他当心身体的原因。他暗自一笑,都到这份上了,还 有什么事看不开的?于是淡淡地说,“你说吧。”李元浩说,“第一件事是,格陵兰岛 的冰雪将近消融殆尽,这场全球性的灾难,真正宣告了无法挽救的实事。你也知道,北 极的低温是靠冰雪维持的,太阳光射下来的时候,冰雪能够反射阳光。现在,冰雪消融, 阳光直接照射到北极地面,其温度会越来越高。而且随着地球温度的升高,南极也将很 快面临同样的局面……”李元浩说到这里,低低地叹了口气。严正没有接他的话头,他 明白,如果事态真演变到那一步的话,地球上便很难找到一块陆地。   李元浩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继续说,“老严,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就可能直接 关系到你个人了。我刚刚接到消息,有一股风暴已在太平洋上空形成,现在风暴中心正 以每小时120 公里的速度向西北方向移动,它很有可能在我国沿海地区登陆。”   严正一听,身子刷的从沙发上惊起,“估计会在什么时候影响我国?” mpanel(1);   “明天。”李元浩说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口气很坚定,似乎他已经知道了这股强风暴 会影响到我国沿海地区。“据气象部门说,这股风暴的时速还在加快,风暴中心的云团 似乎也在膨胀,目前还无法预测出它会变化到何种程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肯定是 一场灾难!”   放下电话的时候,严正发现自己已是一身的冷汗,如果这真的是一场灾难的话,肖 扬和晓月怎么办?我国沿海地区还没有转移的难民怎么办?他猛地又抓起电话打给晓月, 听到的却是一阵忙音,信号不通!   晓月虽没接到严正的电话,却接到了此次营救指挥中心的信息,指挥中心的命令是 :不管怎么样,所有营救人员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返回。   晓月坐在直升机内,望着乌云翻滚的天空越来越黑,内心不禁忐忑起来,她仿佛看 见那厚厚的乌云里是一排排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她回头看了眼肖扬,只见他也在看 着自己,眼里有担忧,也有愧疚。她淡淡一笑,伸过手去握住他的手,“肖扬,不要为 我担心,我没有那么脆弱。”肖扬一声苦笑,“你知道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晓月眨了 眨眼,“你看过武侠小说吗?”肖扬答,“当然看过!”晓月抿嘴一笑,“武侠小说里 说的都是乱世造英雄,其实这没错,英雄都是让时事逼出来的,就像现在的我们,大难 当头,无数百姓罹难,我们没办法置身度外,我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闯。如果死了, 不是为轰轰烈烈,青史留名,只为心安。这就是英雄,他们也许不可能改变时局,只凭 一口豪气,鞠躬尽瘁。就像我们,能救多少救多少吧,别想得太多了。不然你这肖大侠 的形象就在我心中变样了哦!”说着竟“咯咯”笑了起来。肖扬吃惊地看着她,他没想 到她竟能从武侠小说里悟出这么一番大道理来,而且说得他心服口服!   雨破天荒的停了。   天空却越来越黑,厚厚的云层愈压愈低,像要塌下来一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 这短暂的平静后面隐藏着一股更大的风暴!   麻文英的脸在昏暗中看起来越发显得可怕,鼻翼微微地翕合着,喉咙里时不时地发 出“咕噜噜”的怪响,好像那一口气随时都会断掉。杜小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会 儿跑出去望望天,看肖扬来了没有,一会儿又跑回到木舍看看麻文英。最后见天空上的 乌云越垂越低,眼看看一股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不禁急得在麻文英床前哭了起来, “文英啊,我他妈的不是男人,我对不起你!”   文英这时还有知觉,她听见杜小平的哭声,强提精神,睁开眼来,“你没有对不起 我,我很幸福。小平,我快不行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杜小平也看出她快不行了, 忙说,“好,你说,一万件事我都答应!”麻文英说,“如果肖扬他们来了,让他们先 救别人。”杜小平一怔,他没想到文英会提出这种要求来。他问自己他能做得到吗?他 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深爱的人慢慢死去吗?   “不!”杜小平突然大喊一声,声泪俱下。他杜小平不是民族英雄,他没那么伟大,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能牵着爱人的手,平平安安地回家,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生。 “我要你好起来,哪怕我被全世界的人唾骂,我也要你好起来!”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鸣声,杜小平神色陡然一振,脚下似生了弹簧似地跑了出 去。抬头一看,只见十几架直升机正向这边飞来。   不一会儿,飞机降落,肖扬和晓月从一架飞机上跳下来,随后跟着几个医生。杜小 平眼睛一亮,使劲地挤开人群跑上去,“肖扬……”   肖扬也看见了他,忙迎过去,“文英怎么样了?”杜小平红着眼说,“她快不行了, 快去救她!”晓月见杜小平明显地瘦了一圈,禁不住心里一酸,叫了两个医生跟着杜小 平往前跑。   刚到木舍,只见舅母面无人色地出来,一见杜小平,急道,“文英不行了,她喊着 你的名字,敢情想见你最后一面,你快进去吧。”杜小平一听,面色如土,失了魂似地 闯进去,一头扑到床边,抓住麻文英的手,“文英,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文英不停地低喃着杜小平的名字,双手在空中乱抓,一抓到他的手,似乎平静了下 来,断断续续地说,“小平,对不起……我要离开你了。记……住,不要让我的尸体占 飞机的位置,要多给活着的人一个机会。记住……”她似乎还想要交代什么,可是一口 气上不来,脸部一阵痉挛,嘴角溢出一丝暗红色的血来,断了气。   杜小平一声悲呼,转首朝医生喊,“快过来救她!”   当医生宣布麻文英死亡时,杜小平猛地安静了下来,脸上木无表情,眼睛呆呆地盯 着一处角落,如一具僵尸一般动也不动。   晓月望着文英灰暗的脸,她本来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可是她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却彻底地震憾了晓月。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她用尽最后一口气却没有对爱人说临别的 话,而是交代杜小平不要让她的尸体占飞机的位置。难道她当时不想跟杜小平说别的吗? 不是的,她只是来不及说罢了。晓月转首望向杜小平,只见在昏暗的光线下,杜小平如 一尊石像般静静地坐着,脸上一缕泪缓缓地滑落下来。晓月看得出,在他这平静背后压 抑着巨大的悲痛,巨大得使他不知道怎么暴发出来。   文英的死对杜小平的打击太大了,他平时没怎么在意文英,是因为已经习惯了文英 的存在,当拥有变成习惯的时候,是非常可怕的,一旦突然失去便会无法适从,心里像 被掏空了似的,感觉什么都没有了。   杜小平知道文英已经死了,确确实实地离开了他,可是他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在 他的脑子里不停地回荡着跟文英在一起的情景。她的一笑一嗔,她的一言一行,都清晰 地在眼前,仿佛她根本没有死,她还真实地在眼前晃动。杜小平不敢动,他任凭意识带 着他在幻境中游荡。渐渐地,文英的脸在眼前越来越清晰,她在笑,在跟他说话。杜小 平也跟着笑,流着泪笑,“文英,你回来了吗?回来就好,以后咱们好好过。”他伸出 手去拉文英的手,她的手好冷,冷得像冰!杜小平猛地清醒过来,她死了,已经彻底地 离开了他,不可能再回来了。他只觉一股巨大的悲痛压上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心 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呆呆地坐着,像个失去母亲的孩子,泪水“哗哗”地落下来。   肖扬见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忙走上去握住他的手,“小平,节哀啊!”这不劝 还罢了,一劝之下杜小平压在心头的悲痛被撩开了,扑在文英的尸体上悲恸起来。   这时,只见外面进来一人,走到晓月身前说,“刚接到指挥中心信息,风暴可能提 前来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晓月忙走到外面去看了看天色,只见乌云翻滚,天色被 云团遮得完全黑了下来。再往远处看,在乌云的尽头白茫茫一片,迎面刮来的风中,带 着丝丝的水气。晓月脸色一变,跑进木舍去,看了肖扬一眼,然后走到杜小平跟前, “小平,风暴很快就要来了,走吧。”   杜小平哭着抬起头来,看了眼晓月,又回头看了看文英的尸体,想到从此以后再也 见不到她了,心像被揪着般的痛,只见他红着眼,眼球里的血丝根根暴显着,慢慢地伸 出手去,似怕把文英弄疼似的,轻轻地抱起她,用脸颊在她冰冷的脸上贴了会儿,然后 慢慢地向木舍外走去。   木舍外,风渐紧,雨丝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杜小平走到一处悬崖边,望着天际, 脸上木无表情。文英的尸体就在他的怀里,风吹得她的长发根根倒飘,右手倒垂着,在 风中来回摇摆。晓月看着这幅画面,心里不由一阵凄楚,泪水湿了眼眶。蓦地,只见杜 小平手一松,文英的尸体坠落崖去……   晓月想到了杜小平可能会这么做,但看到这情景,还时不禁惊叫出声。这时,杜小 平突然一声嘶叫,“扑”的跪在悬崖边上,抱头痛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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