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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海晨,我觉得你这人,挺让人摸不透的。有时候,我觉得你挺不把人放眼内 的,可像今天……今天我是真高兴,都多久没人给我过生日了我。我想,你其实, 也挺重视我这兄弟的吧,对不对?” 杨海晨一愣,想起老彭早前的话,说周源这人没甚麽朋友,心里一酸,便赶紧 说:“这甚麽话呢你,你谁呀,我怎能不重视,你是我哥呀,你比我亲哥还要亲呀, 你自己说的不是吗?” 杨海晨这话倒是受用,周源听在耳里,一片窝心,嘿嘿著乐,说:“那都多久 说的话了,你还记得呀?” “怎麽不记得,你还想要给我塞钱呢,我能忘吗?” 说起那事,周源顿时一阵不快:“其实那次我是真不明白,不瞒你说,有时候, 我就是觉得你挺、挺没劲的感觉,真的,这会儿我就老在想了,我跟你,谁跟谁呀, 你却还老爱跟我客气,你说,你这不是挺不够意思的吗?我就想啊,你这人啊,有 时候,感觉就是,挺不把人当回事的。” 杨海晨闻言,心里那个冤呀,他心想,跟你客气,就是不把你当回事了?这甚 麽歪理啊?然後他又想,周源这阵子该不会都在为这个心烦吧?他有一种受宠若惊 的感觉,他觉得这好像太夸张了。 杨海晨想说,我老跟你客气,是因为想跟你保持个距离,是因为我是个gay , 我不希望跟你走太近,我怕出事儿。我不是不把你当回事,我是怕我自己太把你当 回事了。 可这些话,杨海晨都只在心里说了算,他不敢真的说出来。他怕吓著了周源, 他怕周源会躲著他。 杨海晨想了又想,最终叹口气说:“周源,你别想太多,我这人就这样,很多 朋友也这麽说过我的。我其实,我没别的意思,都老习惯了,从小就这样子。” 顿了半晌他又说:“我小时候,我爸挺严格的,总不许我们家的孩子拿别人东 西,拿了就打。你不知道,有一回我班上一小孩不过送了一罐子果汁糖给我,我爸 一看见了就发火,非得我还给人家。许是那时候养成的习惯吧,我们家的小孩都挺 不习惯受人恩惠,你看,挺糟糕的吧,高中的同学也总说我这人没劲。我是真没别 的意思,你别多介意。” 周源摇摇头,直接说:“我只是挺烦你这样儿,我不习惯你这样。对我,你不 用这麽客气的,真的不用。我只是想你知道这一点。” 杨海晨应了一声,没敢再多说甚麽。他觉得这会儿的周源有点可怕,直来直去 的。他想他大概真喝高了。 过了一会,周源忽然又说:“海晨,我问你个事。” 杨海晨一阵心慌:“甚麽事?” “你何时开始知道自己是个、是个,就是,同性的?” 杨海晨心里一惊,不知周源为何要问出这种问题,便支吾著说:“好久了。” “有多久?”周源居然追问。 mpanel(1); “不记得了……” “你那个时候就是了吗?” “哪个时候?” “我在你家门前看到你那时。” “那时啊,嗯,大概吧。” 周源心里吃惊:“那时就是了?!” “差不多吧。”杨海晨看出周源的惊讶,直想把话题拉开。 可周源很快又接话了:“那,那我再问你个事。” “甚麽事?” “你、你有没想过,自己为何会爱上男人?” 杨海晨又是一阵支吾。这问题周源不是第一次问他了。可,他根本答不出来呀。 “你跟男人,也作那事吗?”周源这会儿是胆子大了,这问题他是一点口吃没 犯就问出来了。 杨海晨面都青了。他盯著周源,心想这人这晚上是怎麽了?他真醉了? 周源没等他回答,又接著说:“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我有一回,碰见你跟那 男的亲嘴了。” 杨海晨更是惊得话都说不上来。他知道周源说的是哪一次。那是他唯一一次跟 人在室外明目张胆的亲热。这会儿他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头痛得很。 “你跟他,作过那事吗?”周源接著追问。 杨海晨被他问得一额子汗,心里极不愿意回答他这种问题,便反过来说:“你 问这干嘛呢你?” “我问一下也不行麽?我只是想知道。” “这是我的私事呀。” “你得了吧,啥私不私事的,一大男人,你还害羞了不成?一句话,作没作过?” “作过。”杨海晨这会是说得爽快,可声音却跟蚊子似的。 周源听罢心里一阵烦闷。其实不用杨海晨说,他也知道他俩必是作过那事,可, 真从杨海晨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此刻他只觉心里堵得慌,忙狠狠抽了几口 烟。等他再开口时,他发现他嗓音里居然透著委屈:“你……你怎能这麽不自爱呢?” 杨海晨不吭声。他开始後悔自个干嘛要这麽诚实,为何不骗骗周源了事。 “两男人,怎麽作呀?”周源顿了半晌又说。 “周源,咱们能不能别聊这个了,怪呕心的不是吗?” 周源居然摇了头:“我不觉得呕心,你觉得呕心麽?” “我只是觉得挺不合适的。” “啥合不合适。你要觉得呕心,你为何还要作呢?” 杨海晨忍无可忍。老实说,他真不希望跟一个直人探讨这方面的事儿,尤其是 这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他更不希望跟他在这种事上纠缠,便坐直身子,认真 的盯著周源说:“周源,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不能像没事人一样跟你聊那些事情。” 周源轻笑:“怎麽,你敢做,倒是不敢说了?” 杨海晨强逼自己冷静,继续说:“周源,你知道的,咱不是同一类人,有些事 情,你现在不能理解,以後也不可能理解。你为何要逼我说呢?你总说我瞒你,其 实,我只是怕我吓著你,我只是怕你瞧不起我,你懂不懂?” 顿了顿,他又恳求般说:“当我求你了,别再问我那些事了行不行?很多事我 根本不知从何说起呀。别问了,真的别问了。” 杨海晨心想,他都已经这样子低声下气了,周源怎麽说也得给他一个面子吧, 没想他话音刚落,周源这头居然火了,一把把空啤酒罐子往地上摔去,咬牙切齿, 双眼把杨海晨盯得老紧,像要喷出火来。 “你知不知道我就是他妈特烦你这样!我刚不是说过了吗,跟我你根本用不著 这样!你说我不可能理解,那我告你,我理解!他妈我理解还不成吗?我早就说过, 我压根不介意你那些事,你根本用不著瞒。我瞧不起你?你是我弟!我瞧不起你就 是他妈瞧不起我自己!” 杨海晨不说话了。他想周源是真喝醉了,他不想跟他计较,他是真不想跟他计 较。 可他还是忍不住要想,周源这些反应,是不是有点过火了。他开始觉得,周源 对他的情义,真比他想像中要深很多。看著怒气冲冲的周源,杨海晨心里有种说不 出的感觉,好像有股暖流在身体里窜动。 周源真的很著紧自个。他是真的不介意自个的身份。他是一个强悍的男人,但 在自个面前,他总是能展现他细腻的一面。杨海晨忽然有点鼻酸,从来没有一个正 常男人对他这般呵护过。杨海晨心中泛起了一股冲动,是一股想要对周源更好的冲 动。 这麽想著,杨海晨又开始觉得害怕。他觉得自己跟周源之间那种情感上的纠结, 十分危险,太危险了。他听说过太多案例,他目击过太多悲剧。他心里清楚得很, 对直人产生感情,结局永远只有一个。 他一再在心中警告自己,杨海晨,你别乱来,真的别乱来。 沉默半晌,杨海晨终於说:“周源,我明白你的心情,我知道我有时的确是挺 不够意思的。我知道你没真的瞧不起我,我知道你是真对我好。我都明白。可,哎, 你也得站我立场想想啊,对不?那方面的事情,我不想拿来当茶馀饭後的话题。那 都是我的私事呀,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周源没应声,气呼呼的扒了几下头发,猫下腰去够地上一罐啤酒,“啪”的一 声打开,又是一阵猛灌。杨海晨看他这种喝法,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怯懦 著唤了两声:“哎,周源,周源,别喝了。” 周源含糊地哼了声:“你管不著。”仰头继续灌著。杨海晨看他这架势,心里 盘算著要不要把隔壁老彭唤来,可又怕周源现在这状态,会在老彭面前说些不该说 的话儿。 两人对峙著,肩并肩坐著,又沉默了好久。 杨海晨一再用眼角余光瞟著周源,他还是喝著闷酒,吹著烟圈,不知在想些甚 麽。杨海晨不敢再吭声,他怕自己说错话再次触怒他。 不知过了多久,周源伸长手臂,把烟头按熄。他转过头,看了杨海晨一眼,刚 巧杨海晨也正向他望过来。两人对望著,杨海晨出於习惯,很想冲他微笑一个,但 周源却已冷冷的把头转了回去。 杨海晨心里沮丧。他不知自个跟周源为何会搞成这样。他明明已经极之小心翼 翼的跟周源相处,可到头来两人还是弄得尴尴尬尬的。 最後,周源把手伸过来,碰了一下杨海晨的手背,又犹豫著搭在他肩头上。 杨海晨僵住不动了。 周源的手挺大,关节一个个的凸起,硬硬的感觉。他上身打著赤膊,黝黑的胳 膊臂在昏暗的灯光下,亮滑亮滑的。 杨海晨居然有种晕眩的感觉。 然後,周源把身体靠了过来,很慢很慢的,把杨海晨搂进怀里。 杨海晨彻底呆掉了。 周源轻轻的在他耳边说:“海晨,我只有一个要求。” 杨海晨没说话,他根本无法说话。他彷佛看到周源的眼圈红了,他从没看过周 源这种表情。他不知道,当一个刚毅的男人露出这种柔软的表情,威力是何等强劲。 他实在无法形容此刻心里那份震惊,还有那股似有若无的悸动。 周源的声音低沉沙哑,好像还隐隐带著哭腔:“我只是,我只希望你,能对我 好一点,公平一点,就是这样,只是这样而已……” 杨海晨僵直著身子,心里发酸。 周源微微侧过脸,用一手托起杨海晨的下巴。他痴痴的看著杨海晨的脸,心中 突然特难过。他为自己这一年来的付出感到难过,他为杨海晨总不冷不热的态度难 过,他为那大雄的存在难过。他盼望杨海晨能把自己看得更重要一点,比亲人重要, 比那甚麽大雄重要。 周源想自个真醉得不轻,他发现自己开始管不住自个的思想了。看著杨海晨俊 俏的脸庞,清澈的双眼,长而密的睫毛,他心中一动,居然泛起一种无可抑制的怜 惜,还有一股无法启齿的欲望。 他没再多想,顺著自个的感觉,捧著那张脸,朝他的眼睛亲了下去。 杨海晨惊得甚麽都不知道了。周源的一举一动是他始料未及的。他能从周源的 鼻息中嗅到一股酒气。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周源在他半瞌的眼睛上,一下一下的亲著。半晌停了下来,愣愣的观察著杨海 晨的表情,他能看出杨海晨的惊讶与胆怯。杨海晨轻轻颤动的睫毛,摇摆不定的目 光,都让周源痴狂。犹豫了一下,周源迳自朝杨海晨嘴唇上吻去。 杨海晨这会儿更是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甚麽事。现下他只 懂紧紧抿著双唇,咬著牙关,不敢作出任何回应。 周源在那边坚持了好一会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心里沮丧,终於停下来疑惑的瞅 著杨海晨。他不解,杨海晨为何不给他反应?他不是同性恋吗?为何无动於衷? 杨海晨看他终於停下来了,脸上阴晴不定,赶紧说:“周源,你喝醉了。” “你为何不愿跟我亲吻?”周源怔怔的问。 “你醉了。” “我没有,我没有醉。我只是想亲你一下,我想知道那是甚麽感觉,你为何不 许?” “周源,这种事情玩儿不得。” “我不是玩儿,我是认真的。我真只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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