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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世纪性审判 对田延豹杀人案的审判在奥运闭幕的一个月后进行。奥运期间,希腊新闻媒体 对此案有意作了低调处理,现在他们开始转移了聚光灯的方向,把它作为新的新闻 热点。虽然“新闻报道不得影响判案的客观性”,但实际上记者的报道难免有各自 的倾向。一派意见主张对田延豹严惩,因为他杀死了“奥运史上最伟大的运动员之 一”(这些人对所谓的猎豹基因的说法嗤之以鼻),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损失,而且 是“公然在警察面前行凶”。一派意见则同情纯洁可爱的田歌小姐,她有什么过错? 她仅仅是想把处女宝留到婚礼上,她勇敢地保护女仆不受男主人的强暴,这样美丽 善良的女神不能终其天年,上帝太不公平了!拔颐堑?秆?赘闯鸬穆商踉诮裉烊匀 挥行А!? 随着时间的推移,后一种意见越来越占上风。那几位狗仔记者偷拍的恋人照片 频繁见于各报,美貌贤淑的田歌小姐成了希腊公众(他们在道德观上是偏于保守的) 的偶像,其热狂程度只有上个世纪黛安娜王妃之死差堪比拟。这种气氛对田延豹的 量刑无疑是有利的。 审判是在雅典的阿雷奥伯格法院举行,即传说中由智慧之神雅典娜亲手创建的 法院。法院之外人头攒动,制服笔挺的警察们严格把守着入口。这些天来,那些捣 卖过奥运入场券的黄牛党又有了新的生意,他们通过种种关系弄来法院的入场券, 再以300-500德拉克马的价钱卖出去。即使如此,入场券仍是供不应求。 从早上开始,听众开始潮水般涌进审判厅,各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在门口频频 拍照。附近餐厅和露天餐厅的生意也异常火爆,小贩在门口大声兜售快餐。审判厅 设在二楼,屋内陈设相当陈旧,看来奥运给雅典带来的建筑热并未惠及它,也许, 法院是有意想保持“雅典娜时代”的历史氛围。 审判厅的前方是法官席,是一块高出地面的平台,由红木隔板隔开。平台上有 三把高背皮椅,这是法官的坐席。平台的右侧是证人席,一张小桌上放着一本封皮 已旧的皮面圣经,一尊耶酥受难像,还有一个放材料的托盘;左侧是被告席和辩护 律师席,稍后一点是十个陪审员的席位。 厅内有一排排简陋的木凳, 可容350人旁听。现在听众已差不多到齐了。厅内 有一块地方留作记者席,有美联社、路透社、法新社、共同社、俄通社,自然也少 不了新华社。新华社记者仍是由采访奥运会的穆明担纲。不过,由于两个死者和两 个凶手都是中国人或华裔,这种情形对中国记者来说多少有些微妙,所以穆明小心 地保持着同其它记者的距离,沉默着,不愿与同行们多交谈。 罗伯特已正式加盟纽约时报了,在奥运“豹人事件”中,虽然在采访后期他有 过重大失误,但瑕不掩瑜,总的说他的报道使纽约时报始终处在新闻界的前列,所 以最终他在纽约时报的编辑室里摆上了自己的办公桌。此刻他也在雅典。一走进审 判厅内,他就开始寻找熟人。他在第一排听众中找到了费新吾,自从田歌和谢豹飞 遭遇不幸后,他一直没有回国,忙于为田延豹聘请律师,安排监狱的生活。费新吾 身边是一位满脸络缌胡子的美国人,马里兰州克里夫兰市雷泽夫大学医学院的资深 教授埃迪・金斯,他自我推荐来做田延豹案的科学顾问。他曾对罗伯特说:“也许 普通人一时难以理解这场审判的重要性,我想,有必要由我来充当法庭的内行证人。” 费新吾的身旁是田歌的母亲谷玉芬,这个可怜的女人被悲痛摧垮了,神色悲凉, 头发灰白,怀里抱着田歌的遗像。那位青春靓丽、朝气勃勃的姑娘,与镜框周围的 黑框是多么不协调! 在那个黑色的日子里,谷玉芬赶到雅典警察局的停尸房。铁屉打开,蒙蒙白雾 中露出女儿的面庞,身心交瘁的妈妈只哭出一声,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所幸她被 抢救过来,现在仅仅左手和左腿动作不大灵便。田延豹的父母没有来雅典,这是费 新吾和律师商定的小小计谋。让田歌母亲代表田氏家人出庭,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 呼吁。现在,谷玉芬沉默着,像一座沉重的石像,她怀中的照片吸引了全场的视线。 厅中有一个圆形的看台,入席的是一些知名人士。最引人注目的是希腊申奥主 席、船王妻子吉亚纳・安格洛普洛斯。她十分喜爱强悍的鲍菲和他美貌可爱的恋人, 曾邀请两人到家里作客。想不到两人却同时到了另一个世界。现在,她看着镶着黑 边的田歌遗像,心头十分沉重。在她身后是奥委会医学委员会委员、瑞典隆德大学 的莱夫・卡内因,他曾受耐克公司聘用监督鲍菲・谢。当然,在他所监督的领域里, 鲍菲是绝对清白的。他超人的体能原来来自另一种技术,这种技术是否合法,至今 仍在激烈的争论中。 mpanel(1); 座中还有耐克公司总裁的私人律师加夫・考德曼,他作为菲尔・奈特的代表出 席,以示对鲍菲后事的关切。他们在鲍菲身上投入了大量金钱,却料不到出现这么 一个令人尴尬的结局。 菲尔在公司董事会上曾有过一个自嘲式的讲话,这个讲话被新闻界披露后竟然 变得十分有名,简直成了本世纪的范文,这也是人们料想不到的事。菲尔的讲话是 这样的: “究竟是谁错了?鲍菲没有错,他打破了9.5秒的百米纪录的大关,并且 确实没有使用兴奋剂;鲍菲父亲没有错,他发明了一种制造天才的技术并把它施之 于儿子身上--换了旁人也会这样做的;卡内因和麦克唐纳没有错,他们尽职尽责, 在法定的兴奋剂范围里保证了鲍菲的清白;菲尔・奈特没有错,他签了一份有利的 合同,并且精明地排除了出现丑闻的可能。 我们都没错,那么究竟是谁错了呢?” 还有一点出人意料。虽然鲍菲已经死了,但耐克公司以他为号召而推出的新款 鞋却异常火爆。青年们狂热的购买,并约定俗成地把它命名为“豹人”牌。耐克公 司对顾客的情绪敏锐地作出反应,设计了一个目光忧郁的豹头商标,把它印在运动 鞋上、 运动衫上和棒球帽上, “LEOPARDMAN” (豹人) 的知名度远远压倒了 “JUMPMAN” (飞人)。也许这说明了,所有人心中(作为兽类的后代)都有一份 野性需要渲泻? 旁听席上还有两个人,两天后他们将成为摄影机的焦点,但是此刻没有人注意 到他们的存在。这两人都是白人,但肤色稍黑,长而窄的脸形,鹰钩鼻,后脑骨较 突出。这是西亚某些部族的特征。他们穿着崭新的西服,口袋里揣着土库曼斯坦的 护照和从阿什哈巴德到雅典的单程机票。在他们下榻的旅馆里,侍者对他们十分好 奇,因为这两人一直以面包和清水为生,还经常席地而坐,面向东南方喃喃地念着 经文。在审判进行期间,他们安静地坐在旁听席上――旁听证是他们用1000德拉克 马的高价买来的――就象两个等待鳟鱼的渔夫。 这次审判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鲍菲的亲属没有露面。谢教授的座位在第一 排,但一直空着,直到第一天审判结束他也没有露面。鲍菲母亲实际已到场了,但 她没有与丈夫的座位排在一起,而是悄悄坐在后排的一个角落里。记者们大都不认 识她,就连与她熟识的罗伯特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出席。 鲍菲的教练也未能到常在凶日那天,他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忽然中风,被送回 美国治疗,如今仍半身不遂。他现在正坐在美国马里兰州他的住宅里观看对审判的 实况报道,忍受着良心的煎熬。恐怕只有他事先察觉到鲍菲的异常,但他十分溺爱 这个超级天才,有意无意忽略了这些异常,所以,实际是他害了鲍菲! 听众席上骚动起来,十名陪审员鱼贯进来。被告田延豹和他的律师也入席了。 田延豹显得十分平静超脱,嘴角挂着微笑,但眉间是拂不去的悲凉。给人的强烈印 象是,此生他心愿已毕,以后不管是上天国还是下地狱都无所谓了。入席后他首先 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婶婶,四目相接,婶婶立即泫然泪下。田延豹的眼眶也红了, 但他克制住自己,向婶婶(以及她怀里的田歌)略微点点头,转过身去。 费新吾离他不远,一直同情地看着他,眼前不时闪过田歌的倩影,笑靥如花, 俏语解人,水晶般纯洁……有时他想,换了他在场,照样会把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凶 手掐死! 那天他们赶到田歌号游艇,目睹了一对恋人惨死的场景,他的心头铅一般沉重。 他理解田延豹的行为,也深深为他担忧。希腊的法律是相当严厉的,即使他不被判 处死刑,也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从那时起,费新吾的大脑就开始飞速运转。死 者已矣,他要尽力挽救田延豹的生命。 那天在船上见面时,田延豹就像今天一样,显出心愿已毕的轻松。而谢教授却 处处躲避着田的眼睛,他为儿子的不幸而悲痛,但他并没有因此而仇恨凶手,甚至 对凶手怀着某种歉疚。 田延豹被押走后,费新吾陪教授到岛上开了一间房间,他想尽量劝慰这个被丧 子之痛折磨的老人。谢教授沉默着,表情和步履都显得僵硬。等侍者退出房间,教 授痛心地说:“都怪我啊,没有及早发现豹儿是个虐待狂症患者,以致酿成今天的 惨剧。” 费新吾心中渐次升起复杂的情感:怜悯、鄙夷夹杂着愤恨,因为他十分清楚谢 教授的这个开场白是什么动机。他冷淡地问:“谢豹飞仅仅是一个虐待狂?” “对,美国是一个奇怪的社会,性虐狂和受虐狂比比皆是,他们在性高潮时会 做出种种不可理喻的怪诞举动。据统计,在满月之夜发病率会更高一些,昨天是满 月之夜吧。但我没发现豹儿也受到社会习俗的毒害,我对他的教育一直是很严格的。” 费新吾已经不能抑制自己的鄙夷了,他冷冷地问:“你是想让我相信,他只是 人类中的精神病人, 与他体内嵌入的猎豹基因无关? ”,谢教授一愣,苦笑道: “当然无关,你不会相信这一套吧,一段控制肌肉发育的基因竟然能影响人性?” 费新吾大声说:“我为什么不相信?什么是人性或兽性?归根结蒂,它是一种 思维运动,是由一套指令引发的一系列电化学反应,它必然基于一定的物质结构。 人性的形成当然与后天环境有很大关系,但同样与遗传密切有关。早在20世纪末, 科学家就发现有XYY基因的男子比具有XY正常基因的男子易于犯罪,常常杀死妓女, 在公共场合暴露生殖器;还发现人类11号染色体上的D4DR基因有调节多巴胺的功能, 从而影响性格,D4DR较长的人常常追求冒险和刺激。其实,人体的所有基因与人性 都有联系,或多或少,或直接或间接。作为一个杰出的学者,你会不了解这些发现? 你真的相信猎豹的嵌入基因丝毫不影响人性?如果基因不影响性格,那么请你告诉 我,猎豹的残忍和兔子的温顺究竟是由什么决定的?是因为它们在神学院礼仪学校 的成绩不同吗?” 这些锋利的诘问使教授的精神突然崩溃了。即使最冷静最客观的科学家也难免 不受偏见的蒙蔽,这次,他的偏见只是缘于一个事实:他的研究成果恰恰是他的儿 子。他没有反驳,低下头,颤巍巍地回到自己的卧室。第二天一早,费新吾就从这 家旅馆搬走了,他不愿再同这位自私的教授住在一起,而且在那之后一直没有同谢 教授接触。这会儿,费新吾盯着旁听席上的空座位,心中还在鄙夷地想,对于谢教 授来说,无论是儿子的横死还是田歌的不幸,在他心目中都没有占重要位置,他关 心的是他的科学发现在科学史上的地位。 国家特派检查官柯斯马斯坐上原告席,他看见被告辩护人雅库里斯坐在被告旁 边,便向这位熟人点头示意。雅库里斯律师今年50岁,相貌普通,像一只沉默的老 海龟,但柯斯马斯深知他的份量。这个老家伙头脑异常清醒,反应极为敏锐。只要 一走上法庭,他就会进入极佳的竞技状态,发言有时雄辩,有时委婉,像一个琴手 那样熟练地拨弄着听众和陪审团的情感之弦。还有一条是最令人担心的:雅库里斯 接手案件时有严格的选择,他向来只接那些能够取胜的(至少按他的估计如此)业 务,而这次,听说是他主动表示愿当被告的律师。 不过,柯斯马斯不相信这次他会取胜。这个案件的脉络是十分清晰的,那个中 国人的罪行毫无疑义,最多只是量刑轻重的问题。 其实,柯斯马斯知道的并不确切,雅库里斯并不是主动担当辩护律师。一个月 前,费新吾拜访了他的律师事务所。那时,雅库里斯已通过新闻报道相当详细地了 解了本案的案情,他热情地接待了来客。费新吾直截了当地说:“希望我的拜访没 有打扰你,我想请你担任本案的辩护律师。我知道,只有借故依靠你的才华才能把 田延豹解救出来。” 雅库里斯为他斟上咖啡,抱歉地说: “很对不起。我非常同情田歌小姐和为她复仇的田先生,但是,本案的脉络太 清楚了,它甚至是在警察的眼前进行的。在这种情形下,律师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也许我能使死刑减判为无期,甚至改为20年徒刑,这肯定是最佳的结果了,但是, 对于我来说,这却意味着失败。 你知道……” 费新吾失望地走了。那天他没敢去拘留所看望田延豹,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夜里,夏秋君打来电话,她嚎啕大哭着:“老费,你要想办法救救他,一定要想办 法救他。我们在家里尽量凑钱……”费新吾惟有苦笑,她以为送两瓶茅台就能减刑 吗?但他很同情这个女人,她发自内心的痛苦使费新吾对她的印象改善了。田歌父 亲在电话中说,妻子中风后,他不能来雅典,只好一切托付给你了。 他知道这个托付的重量,挂了电话,在床上辗转难眠。从雅库里斯律师的态度 就可看出此案的结局,田延豹真的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吗? 他在绝望中意外地获得一线生机。凌晨,一个陌生人从美国马里兰州克里夫兰 市雷泽夫大学医学院打来电话,他说,他是埃迪・金斯教授,也许费新吾在罗伯特 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对,常听罗伯特谈起你。” “我通过罗伯特一直在关注着那件案子的进展,我想,也许我能对你提供一些 帮助。我准备近期赶到雅典。” 费新吾虽然不大相信他能提供什么帮助――现在需要的是律师而不是生物学家 ――他仍然真诚地表示了感谢,但他清楚田家难以负担这位金斯先生的旅途花费。 金斯先生猜到了他的心思,爽快地说:“这次旅行的费用由我自己承担,坦率地说, 我主动参与此事有自己的目的。正像我对罗伯特多次说过的那样,我认为基因工程 技术的进展应该有最大程度的透明度。我想借这个机会,让它彻底暴露在新闻界的 聚光灯下,从而让生物学家圈外的民众和政治家们了解它的重要性。好了,见面再 详谈吧。” 金斯先生十分守信,第三天就赶到了雅典。费新吾在机场接到了这位衣着随意、 胡须浓密的美国佬,很快建立了相互之间的信任。他们详细地讨论了金斯先生的方 案,下午两人一块儿来到雅库里斯的律师事务所。费新吾对律师说:“我知道你对 接案有严格的选择,也知道凡是你接手辩护的案子,几乎没有败诉的。我正是冲着 你的名声来的,希望这次诉讼成为你的又一次胜利。” 雅库里斯笑着摇摇头:“不可能的。费先生,你上次来时我已经说过了,同情 代替不了法律,毕竟现在不是推崇血亲复仇的时代了。” 费新吾微笑道:“我知道,但我这次带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也许它能改变审判 结果。这是我和这位埃迪・金斯教授共同商定的。雅库里斯先生,你是否可以拨冗 一听呢。” 雅库里斯笑着,叉着双臂,抱着“故妄听之”的态度听金斯讲下去。不过听完 后他改变了看法,他沉思着说:“你们的建议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它的份量已值 得我冒一次险了。好吧,你们赢了,我决定接手这桩案子。” 在那之后,他们到监狱里探访了田延豹。直到此刻,田延豹仍不愿接受辩护: “谢谢你,老费,也谢谢这位金斯先生和律师雅库里斯先生,但我不需要。我杀了 人,理应偿命。我对自己的举动一点也不后悔。” 他的脸色略显苍白,但非常平静,衣冠也很整洁,不像一个在押的犯人。雅库 里斯在接受建议后便进入了角色,耐心地劝他:“你不能放弃希望。我与费先生商 量了案情,觉得胜算还是很大的。” “对的,雅库里斯先生答应作你的辩护人,这本身就意味着胜诉。” 田延豹仍平静地摇头,费新吾火了,声色俱厉地说:“不要糊涂了!你以为我 不知道你的真实思想?你认为是自己的疏忽断送了堂妹的性命,你想以死来赎罪。 告诉你,这是懦弱,是自私!你还有82岁的老娘,有妻子和年幼的牛牛,为了他们, 你必须活下去!” 田延豹最终被说服了。现在,雅库里斯朝旁边的田延豹点点头,低声说:“我 们会成功的! ” 书记员喊了一声:“肃静!”两名穿法衣的法官和一名庭长依次走进来,在法 官席上就坐,宣布审判开始。 柯斯马斯首先宣读起诉书,概述了此案的脉络,然后说:“这是一个连环案, 第一个被害人是纯洁美丽的田歌小姐,她挚爱着自己的恋人,却仅仅因为守护自己 的处女宝就惨遭不幸,她激起我们深深的同情和对凶手的愤慨。但这并不是说田先 生就能代替法律行施惩罚,血亲复仇的风俗在文明社会早已废弃了。因此,尽管我 们对田先生的激愤和冲动抱有同情,仍不得不把他作为预谋杀人犯送上法庭。” 柯斯马斯坐下后, 雅库里斯神色冷静地走向陪审团, 作了一次极短的陈述: “我的委托人杀死谢豹飞是在两名警察的注视下进行的,他们都有清晰的证言,我 的委托人对此也供认不讳。实际上,”他苦笑道,“田先生曾执意不让我为他辩护, 他说他为田歌报了仇,可以安心赴死了。是他的朋友费新吾先生强迫他改变了主意, 费先生说尽管你不惧怕死亡,你的妻子和幼小的儿子在盼着你回去!??ü傧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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