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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学习独立生活 从西芒蒂出发时我雇了一个高个子年轻人到营地协助我,他叫查拉,是巴萨里 部族的。因为奈杰尔很快要回去,而我必须有一个帮手。第一天,他们俩帮我建了 一个简单的营地。把蒂娜的“笼子”打扫干净,以便存放食物。吉普车则当大柜用。 橘红色的小帐篷里放汽油箱。查拉为自己找了一块地方作厨房,砌了个小炉灶,还 弄来一块平板石当作搁东西的架子。然后,他用铁丝将一只大旅行箱绑在小树上, 把所有炊具和常用佐料放在面里。这天晚上,我们在浆果树周围安了三张行军床, 普赫和威廉睡在吉普车顶上的行李架上,而蒂娜则在靠山谷里面的一棵树上筑巢。 想到蒂娜到了阿斯里克,我的计划付诸实施,我是多么高兴啊! 奈杰尔第二天就走了。查拉整天都在修建平台,在去西芒蒂以前,就开始搭这 个平台,当时我能帮上忙就插手干一些。普赫和威廉在山谷边待了好长时间,吃着 无花果玩,或者干脆就和蒂娜在一起休息。 平台在24小时内筑好了。查拉用绳子、树皮和铁丝把平台上的横木固定结实, 还用同样的方法做了梯子的横档。平台高地10米高,有点象瑞士人鲁宾逊的住所。 我们工作时,普赫和威廉常来光顾,但每次都被赶跑了,因为它们想偷查拉的绳子, 把木头乱丢到地上,或者搬到人够不着的树枝上,想在那儿修它们自己的平台。 威廉用了足足半个多小时细察拖车,看看能不能钻进去饱餐一顿。因此,我把 所有的瓶子、纸箱和塑料口袋统统堆到拖车的中央,威廉那双爱东拿西偷的手即使 穿过栅栏也够不着了。威廉马上就注意到了,于是它想出了各种办法开门:向外拉、 朝里推,或往上掀,最后它好不容易找到一根长木棍,用木棍去捣面粉袋,把饮料 袋拨过来。当我发现时,它手里早拿着一袋饮料了。等我跑到拖车那儿,它已溜之 大吉了,逃跑时还从胳臂下鬼鬼祟祟地瞧我。我必须想办法来保护我的东西,还得 下功夫建立我的工作秩序。 每当蒂娜筑巢时,我就长时间地称赞它。坐在我旁边的普赫和威廉,一会儿看 看蒂娜,一会儿瞧瞧我。“很好,蒂娜,非常好!”我不停地赞赏着。普赫和威廉 喜欢夸奖,尤其是出自可亲的人之口的夸奖。我看见蒂娜筑巢就表扬,是希望以此 促使普赫和威廉也那样做。至少可使它们注意蒂娜在做的事情。 这天晚上,我把普赫和威廉的垫子放到平台上,又铺了些树叶。我在它们旁边 一直坐到天黑。看到它们直挺挺地躺在上面,估计它们不致再活动,于是我就下去 了。五分钟后,我发现普赫又坐在我的行军床边上。我试图让它回去。但是,我知 道每次我从平台下来后,威廉就赶它走,偷它的垫子。最后,我只得在吉普车顶上 给它另安了一个铺。几天以后,我带黑猩猩到河谷里散步,开始时我心里并不怎么 踏实,但不能流露出来,因为普赫和威廉若知道我害怕,它们准会感到不自在,甚 至不敢大胆地走路,这样,它们既不能玩耍,也不能熟悉这些环境了。 河边有许多大象和水牛的粪使,我得随时监听着最轻微的脚步声。记得有一次, 时值旱季即将结束,河谷里植物茂密,天气阴暗而潮湿,我正坐在河边的一棵树下, 瞧着普赫和威廉吃东西,突然从头顶上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我马上跳起来,但听 到第二声时,我就明白了,这是一种长脖子的棕色鸟,以后才知道这种鸟当地称为 “哈达达”(绿扬锄),它正笨拙地拍着翅膀掠过河面。开始时,一听到猫头鹰或 其他捕食性猛禽的鸣叫,我总吓一跳,但是慢慢就习惯了,最后这些叫声却成了我 生活的一部分,就象烧柴时的劈啪声和普赫及威廉的喘气声一样。 每天晚上,普赫和威廉都看着蒂娜筑巢,但没露出半点想学它的样子。威廉通 常睡在第一个平台上,普赫睡在吉普车顶上。晚饭后,为了作点笔记和睡前看会儿 书,我经常点盏煤油灯。几天以后,我经历了很不平静的一夜。查拉在离这里不远 发现一伙违法狩猎者在捕杀水牛,更严重的是他们竟猎杀大象。查拉到尼奥科洛去 报告自然保护区的看守人。但是,到天黑他没有回来,第二天黎明我醒来时,还未 见他回来。这使我很担忧:他可能摔了跤,伤了脚,或者受到了攻击。或许他已经 受伤,正躺在附近什么地方。 我决定开车尽快到尼奥科洛去求援。取钥匙时,发现汽车的一只后轮胎一点气 都没有了。我换好轮胎。可是,上车时怎么也甩不掉普赫,我又想,其他两只黑猩 猩会自个儿呆在营地吗?蒂娜和威廉开始小跑着追赶吉普车。威廉看着自己被抛弃 了;便不时停下来悲鸣着。我调转车头,考虑起来。为了结束这个局面,我把普赫 放入拖车里,因为尼埃莉也在里面,会使它安心的。尼埃莉是查拉的妻子,她正好 在营地里,但不是特意留下的。我到处放上一堆堆的饼干和水果,趁蒂娜和威廉转 身去拣时,车就一溜烟开跑了。 mpanel(1); 走了一段坑坑洼洼、布满乱石的山路后,我诅咒起来。另外,想到把黑猩猩单 独丢下,我心里就难过。到尼奥科洛花了一个小时。在离看守营房三公里左右的地 方,我遇到了查拉。尼奥科洛没有汽油,看守人的吉普车没法开动,所以查拉须步 行回来。我去见看守长,向他建议,如果他们愿意步行回来就坐我的车子。他们高 兴地接受了,这样,我的吉普车坐了十个人,查拉、八个武装看守人和我,颠颠晃 晃地重新上路了。 我们走了整整两个半小时。威廉使劲地大声吼着,欢迎汽车归来。蒂娜站在峡 谷边上,而普赫还是和尼埃莉呆在拖车里。尼埃莉好象不如普赫那么自在,因为拖 车歪着。威廉大概弄低了拖车的脚,并乱摇过一阵子,里面到处是罐头盒子和食品 口袋。待在拖车里的两个浑身是面粉。威廉没把拖车完全推倒真是个奇迹。 查拉带着看守们去违法打猎者的驻地,我管着黑猩猩。一小时后,听到一阵嘈 杂声,象是爆发了一场战争,接着响起了一阵枪声。普赫跳到我的怀里,威廉爬到 一棵树上,神色惊慌;蒂娜很快就消失在山谷里了。我希望它能回来。 又过去一个多小时,威廉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睛盯着高地那边。我站起身来, 让普赫攀在我的腰部,它大概感到我还很紧张,因而不愿放开我,这样会觉得更安 全些。我走近威廉,为了让我放心,它用手臂抱住我,可眼睛仍然朝着高地。我也 朝那边看去,几秒钟后,一些穿军装的人鱼贯而来,前面推着什么东西。他们只逮 住了一个违法打猎者,其余的都逃跑了。他们让这个人背着一个牛头,牛头上长满 了蛆,臭气熏天,我靠近时直想吐。牛是违法打猎者杀死的,是一头母牛,肚子里 还有一头快足月的牛崽。这个人进入营地,看到我同普赫和威廉在一块,感到很吃 惊。他们让他坐在老远的一棵树下,他呆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黑猩猩。普赫和威 廉看到叮满苍蝇的牛头,闻着那气味,感到很不安。它们不停地嗷嗷尖叫,这样的 叫声我过去只听到过一次,那是蒂娜在自然保护区的小湖附近发现一具鳄鱼尸体的 时候。 第二天吃过早饭,看守们带着俘虏走了。蒂娜在峡谷边的树林里,它看着我们, 身子晃来晃去。普赫和威廉很快向它跑去。蒂娜开始声嘶力竭地吼叫,于是三只黑 猩猩互相亲热地捋起毛来,然后一齐爬到无花果树上吃那仅存的几个果子。 几小时后,听到查拉低声地叫我,我抬头朝树上望去,看到他用手指狂乱地指 着高地。野生黑猩猩!它们穿过一排树,我真的见到了黑猩猩。它们在一条小路上 鱼贯而行。一只母黑猩猩领头,一只小黑猩猩吊在它的腹部,一只稍大的公黑猩猩 走在它旁边,母黑猩猩后面是另一只背上带着小黑猩猩的母黑猩猩,最后面是第三 只成年黑猩猩。 我的几只黑猩猩显然没有看见它们。我拿了一条毛巾和一块肥皂,尽可能少出 声地把它们带到河边,希望象上出一样,野生黑猩猩会去河边喝水。 我等了一刻钟,连影儿也没见。我想藏起来,但普赫在矮树枝间愉快地荡来荡 去, 弄出很大的声音。于是,我想把我这一伙带到河的上游。走出大约100米,我 发现一只成年野黑猩猩在陡峭的河岸上,它可能已看见我们了,正在逃向高处。我 的黑猩猩还是什么也没看见。我爬到那只黑猩猩所呆地方的树上,但是什么也没发 现。我又找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回到河边。我沉醉在周围的寂静中,以致普赫偷了 肥皂我都没注意。当我发现时,它已经站在河边,脚在水里,正往头上擦肥皂,舔 掉指头上的肥皂沫。我命令它放下肥皂,但它把肥皂丢在水里,而且丢掉前还在上 面咬了一口,然后逃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威廉追过去,跑到普赫丢下肥皂的地方。 它也进到水里,仔细地往腿上擦肥皂。蒂娜来了,它聚精会神地观察这个场面,然 后伸长手臂,小心地从普赫头上抓了点肥皂沫。蒂娜闻了又闻,看了又看,最后尝 了一下,马上又吐出来,摇了摇手。随后,它用树叶细致地擦擦手指头。看来,蒂 娜对肥皂没有它的伙伴那么有兴趣。 我的紧张情绪开始大大放松了。我不再老是注意轻微的声音或细小的动作了。 然而,我仍然是敏感的,对一切都敏感:环境的宁谧、景色的秀丽、阳光穿过树叶 洒下的斑驳树影、在岩石累累的高原上瞬息变幻的色调中飘逸而上的炎热雾气,我 都能迅速地捕获耳际,尽收眼底。 有一天下午,我去找停在营地入口处不远的吉普车。普赫尖叫着朝我跑来,爬 到我背上。蒂娜和威廉也来了,我不愿意它们看着我从高地抄近路,因为我希望它 们避开开阔地,必须要穿行的话,也要小心谨慎。它们应当尽可能呆在树林那边。 在这种荒凉地方,黑猩猩是肉食性猛兽的理想猎物。我不穿行高地,而是沿着树林 走。在最后不得不穿过林中空地才能到汽车那儿的时候,我就装出很害怕的样子, 格外小心,甚至做得有些过分。我很高兴,普赫和威廉懂了,它们边往前走,边非 常谨慎地环顾四周。蒂娜呢,它不愿意跟着我们。很明显,林中空地对它毫无意义, 它也远不象普赫和威廉那样盲目信任我。因此,蒂娜坐下等着。 这天晚上回到营地后,蒂娜开始筑巢,我想利用这个机会带威廉和普赫去看看 它是如何干的。普赫跟着我去了,它坐在我膝盖上注视着,同时听我赞扬蒂娜。我 找威廉,但它不见了。当蒂娜睡下,发出轻声的呼噜时我返回到营地。威廉正在用 手往腰里缠尼龙绳,另一只手抓一把铁锹。 这两样东西都是从吉普车上拿来的。我有点困惑不解,因为汽车门都细心地上 了锁。我向汽车那里走去,从威廉面前经过时,它冲着我咳嗽了好几声,但由于我 没理睬,它又转而去搞自己的名堂。汽车门都关着,只有后面一扇椭圆形的小天窗 被推开了,玻璃没有打碎,橡胶垫圈也未动过。威廉原来是通过小天窗拿走东西的。 我用塑料绳马虎地修补了一下,这对漂亮的吉普车来说,也许有损大雅,但至少是 结实的。 普赫和威廉用中午的剩饭作晚餐,即温茶和一点沙司米饭。白天,查拉修好了 第二个平台,离第一个几米远。不用人督促,威廉会自己躺到已完工的“巢”里去。 查拉把普赫的褥子、被子连同一些树枝放到第一个平台上。威廉平静地看着查拉为 同伴铺床,然后转过身去,好象这不再使它感兴趣了。看来普赫对床铺满意,但我 还是得等它躺下睡着后,才能悄悄地下来,而把它留在上面。 我点上两盏灯,记了笔记,然后才铺床。查找来告知晚饭准备好了,就在这时, 困得要命的普赫又爬上我的膝盖,蜷缩在我的肩膀上。我跟它谈了几分钟,然后送 它上1号平台。 威廉看到我点头哼了几声,它也象咳嗽似地小声叫着,因为它知道 我将不高兴了。 “滚开,大无赖!”我说,“回你铺上去,让普赫安安静静地睡觉!” 说话的口气虽然随便,但很坚决,为的是让它知道,应该服从我。威廉坐下来, 看样子它也昏昏欲睡了。我亲了它一下,要它上去。它爬了几米又坐下了。“上去!” 我坚定地说。这次可不是开玩笑。它看看我,又开始往上爬。“很好,我的好小子!” 我和气地说,“很好,谢谢!”它犹豫地叫了一声,滚到垫子上去了。普赫没费多 大劲儿就躺下了,不过,我等它入睡了才离开。 第二天,又与狒狒发生了一场冲突,比上一次厉害。当时我刚吃完早饭,正准 备去丛林中度过新的一天,突然听到一阵可怕的吵闹声,一方是狒狒的嘶叫,另一 方是黑猩猩野蛮的怒吼。可以想象,普赫和威廉大概已被一群愤怒的狒狒撕碎了。 查拉比我先赶到出事地点。当我找到他的时候,狒狒在威廉用石头和木块追击 下正在退却。普赫正想鼓起勇气,助威廉一臂之力。它看着狒狒的背影,勇敢地跟 着“大哥”,歇斯底里地“哇啊啊”大叫。但是,只要有一只狒狒转过身,它就停 住了,拼命叫喊着逃跑。至于蒂娜,它有时用叫声鼓励威廉,但自己却小心地爬到 一根向前倾斜的矮树枝上去了。 查拉说,他曾看到蒂娜捉住一只小狒狒。惹得好多只狒狒向它扑去,为了自卫, 它最后不得不放弃猎物。狒狒一发现查拉,开始撤退,但有时还不断出击。蒂娜似 乎没有受伤,我最终把威廉和普赫找了回来,发现它们也安全无恙。这次冲突,使 我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也使我的信心有点儿动摇,而普赫和威廉却互相追逐,愉快 地翻着筋斗。我希望它们以后碰到狒狒,可不要再这样了! 这天晚上,雨季开始了。当雷声隆隆直响的时候,克劳德・卢卡泽和两个塞内 加尔助手刚巧赶到。他说要给我盖一间茅屋,我感到很生气。“等一等,克劳德。 我不同意砍树。我不愿因一间茅屋或一座房子而损害这儿的风景,我不允许破坏任 何东西。请理解我:在这里,我是个外国人,我无权这样做。克劳德请求你,不要 盖茅屋吧。向你保证,我能设法对付。” 克劳德没把我的话当一回事。我知道,为了让我能住得舒适些,他准备费一番 功夫,甚至不惜破费点钱财。我很难反对。另外,即使我喊破嗓门,也无济于事。 他认为,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总得有个遮身之处;他也知道,真要下起雨来,我就 会明白为什么需要茅屋了。 夜里,雨很快下大了,每个人要找个避雨的地方都很困难。橙色的小帐篷只够 查拉一人藏身。两个塞内加尔人在汽车里睡着了。克劳德靠他的吉普车钉了两根木 桩,搭上一块防雨布,搞了个篷子,下面安上行军床。快两点钟时,一阵大风把我 吹醒了。橙色小帐篷上的帆布吹得啪啪直响,营地周围的树木被暴风雨刮得东倒西 歪。我从帐篷里出来,想看着普赫和威廉怎么样,转瞬之间就被浇得浑身透湿。可 怜的小家伙,它们一定全变成落汤鸡了,不过,它们应该习惯于下雨。它们正在见 识雷鸣和闪电;但在阿布科,它们总可以找到躲身之处。 雨下得那么大,即使当闪电照得营地通亮时,我还是分辨不清平台。在阵阵的 雷声中,突然听到普赫的叫声,我赶快跑到梯子那里。它已在底下了。我把它抱起 来,将它的头偎在我的脖子下面,它不哭了。威廉也下来了,它已没有那股放任劲 儿。紧紧地贴着我。它俩看到我不害怕,也就平静下来,坐在一棵浆果树下,偎依 在一起,凝视着暴风骤雨。我诙谐地跟它们说话,想使它们感到,除了挨淋受冻外, 没什么可怕的。我冷得牙齿格格直响。一刻钟过后,我全身抖得简直无法控制。我 太冷了,普赫和威廉也冷得打颤。当克劳德要我躲到帐篷里去时,那种诱惑力实在 太大了。于是我把普赫和威廉抱在怀里,带到帐篷内。尽管冻得下巴直哆嗦,我还 是用轻松的语气和它们说话。克劳德递给我一块毛巾,先把它们身上尽量擦干,然 后我才换衣服。普赫已钻到被窝里去,威廉直挺挺地躺在我的行军床的一头;没给 我留下多少地方,但我们很快就安顿好了,大家舒舒服服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 我醒来时,天色灰暗,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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