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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非洲丛林里的科研中心 当初,在贡贝河禁猪区的砂岸漫步时,我何曾想到,我正在迈开第一步,在组 织一个科学研究中心;九年以后,将会有十来个同事在这里共同研究黑猩猩、狒狒 以及红色疣猴的行为的各个侧面呢? 我们的第一个助手埃德娜・考宁,是在弗林特刚生下后来到禁猎区的。她一直 在给我们写信,希望能给她安排一个随便什么样的工作。后来,我感到自己很难对 付所有的事情了,特别当芙洛生了儿子以后,我们的工作愈加多起来,就很乐意有 个助手。埃德娜开头抄录我的手记,稍后她也投入了考察。现在,当我在山上跟踪 芙洛或弗林特时,我知道,埃德娜会把营地里所发生的一切都记录下来,并且能泰 然自若地应付一切的。 在那些日子里,我们从早晨一直工作到迟暮。为了记录观测结果,我开始使用 录音机;简直连一秒钟也离不开黑猩猩。晚上埃德娜抄记录音磁带,我坐下来整理 论文资料。现在,将我的观察记录转抄到三个本子里。一本是日志。另一本按月寄 给路易斯,以防禁猎区发生火灾或洪水泛滥等意外。第三个本子,我是根据猿猴的 行为特征分类摘录的,如“捋毛”、“驯从性”、“侵略性”等等。我将原始记录 裁开,按描述范围,将纸片分门别类贴到厚纸上。这就大为便利了成果综合及论文 的准备工作。 分析黑猩猩的排泄物,也占用了我们许多时间。为了调查猿猴的食物组成,原 先我们是将它们的粪便弄干的;但是,雨果建议我们冲洗粪便。这是一个挺好的想 法。通过冲洗粪便,我们可以随时了解,哪些果实当时已经成熟;猿猴吃昆虫和肉 类经常到什么程度。简直不可思议,食物中竟有这样大的一部分,在通过黑猩猩肠 胃之后,仅仅得到局部消化。根据这些残余物,根据果核,我们对动物的全年取食 情况就可了解得十分清楚。而动物不同季节生活在哪些树上的详细记录,进一步印 证了上述资料。我们将猿猴的粪便样品,放在底部有孔的铁盒中,在一个专门掘成 的洼坑里加以冲洗。 雨果帮了我许多忙,虽然他自己的事已经忙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国家地理学 会一直在资助他的工作。他管着自己的和我的帐目,写电影脚本和照片说明,继续 从事大量拍摄工作。还耗费许多精力来保持仪器完好,特别是在雨季。 我们工作得如此紧张,以至琬恩――她是突然来到我们中间的,来后头几天就 卷进营地紧张的生活节律里去了――建议我们每周组织一次“休憩晚会”。这个念 头真是说到我们心里去了。现在我们性急地盼望着这个唯一的无暇的夜晚,就象人 们盼望周末似的。在这样的夜晚,我们围坐在篝火旁,欣赏音乐,休息,愉快地不 慌不忙地进晚餐;不像平时那样,没完没了的工作逼得我们只好硬塞生吞了。有时 我们甚至还玩起掷骰子来。 即使在这短暂的休息时间里,话题还是围着黑猩猩转。我们对自己的研究工作 着了迷;黑猩猩生活中的所有事件,我们都是目击者,甚至是参与者,以至我们根 本不可能谈论或想到别的什么。无休无止的惊奇,无穷无尽的喜悦……,还有那无 休无止的工作。说实在的,要不是我们的工作带来了这么大的乐趣,我们是不可能 将研究坚持到底的。 但是,尽管我们作出了最大的努力,到年底时,我们已确乎对付不了与日俱增 的工作了。愈来愈多的猿猴来拜访我们的饲食站。刚刚诞生的密利莎的幼仔戈勃林, 以及弗林特,都需要密切加以关注。正在这时,我们的秘书索尼娅・艾维来到了。 现在,由她来抄记录音磁带,埃德娜则完全投入在营地观察猿猴的工作;而我呢, 就可以毫无顾虑地漫步在森林中跟踪它们。黑猩猩对我已经如此习以为常,以至允 许我长久地和它们呆在一起。 到这时为止, 有将近四十五只黑猩猩拜访过我们的营地。 其中有一些是常客 (例如芙洛和她的一家);另一些是居住在营地以南和以北的猿群,是稀客,它们 是偶然误入我们的谷地时进来的。除去极少数客人,进入营地的黑猩猩都毫不讲礼 貌。它们闯进营帐,把它们所想要的一切统统弄走。 mpanel(1); 托克里斯・彼罗任斯基的福,我们总算把个人的物品保存下来了。连床在内, 我们都收藏在金属柜子里;虽然这样做也是够麻烦的。一天早晨,听到琬恩发出恐 怖的惊呼,我飞快地跑到她的床前。只见她半光着身子坐在床上,拚命抓住自己的 睡衣;而白胡子大卫就坐在她的旁边,把手搁在她的膝盖上,满意地咂着睡衣的布 片。这幅情景是如此滑稽,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后来我拿着香蕉走到营帐门口,大 卫同意宁要香蕉而放弃睡衣。琬恩闪电般地合上营帐,并将自己的睡衣整理就绪。 有一天,鲁道尔夫中止了他在山坡上与亲属彼此捋毛的活动,走近了我。他毛 发耸立,抓住我的上衣,拉扯着。很遗憾,这一次谁也没想到给他香蕉。他的样子 十分可怕,当我已经决定自愿放弃上衣时,突然他的毛发松垂下来,和我并排坐下, 开始把撕下的布片含到嘴里。大约过了一刻钟,鲁道尔夫带着少量碎布片作为战利 品扬长而去。 我们看到幼仔们根本得不到自己的那份香蕉。因此,有时就在口袋里为它们藏 一些果品。但是我们很快放弃了这种做法,因为成年的公黑猩猩立即发现了我们的 “秘密仓库”。有一天早上,利基出现在设营帐的河岸上,他走近熟睡中的雨果, 拉他的毯子,伸进手指去触碰他的肚子。另一次,也是这个利基,他留心到埃德娜 的上衣下边很有希望地鼓着,便走近她,用手去搜索。 有一天,我准备上山去,给自己拿了香蕉,随随便便地放在裤子口袋里。菲菲 发现了鼓鼓囊囊的口袋,立刻就想伸手进去,但是我让开了。当猿猴把小草都吃完 以后,搜索袋底也就格外仔细了。菲菲摸了和闻了一下口袋以后,证实了她的猜想, 于是开始哽咽欲哭地缠住我,直到我把香蕉给她为止。 我们把食物,特别是鸡蛋藏得很仔细。马克-格里戈尔先生、华尔泽先生以及 芙洛都特别爱吃鸡蛋。有一回,年老的马克-格里戈尔居然偷走四只煮熟了的鸡蛋, 那是埃德娜为我们的午餐准备的。饭食弄撒了;作为回报,我们对苯手苯脚的马克 -格里戈尔干的这桩事,不由得嘲笑了一番。 黑猩猩吃蛋时总是要加进大量绿叶。先将一把叶子放到舌头上,再塞进蛋,并 把蛋壳咬破,然后长时间地品尝和咀嚼美味的食物。但是,这一次马克-格里戈尔 却大为失望。他放到舌头上的第一只蛋是热的,它把蛋从嘴里掏出,仔细地端详、 嗅闻,添了些叶子再送进嘴里。格格作响地把蛋壳咬破以后,不知什么缘故,舌头 还是尝不到美味的汁液。他将叶子和蛋的混合物吐到地上,惊奇地瞪着眼。以同样 的方式,他尝了所有偷来的蛋,每一次都将大量叶子放到舌头上。这顿“便餐”结 束时,在马克-格里戈尔面前推起了一座由叶子和蛋弄成的黄、白、绿三种颜色的 小山包。 这一年里,我们在保护营帐上也费了不少劲。猿猴们在营帐附近跑了一阵后发 觉,它无非是一根一根可以拔出来的柱子,这个发现对它们吸引力很大。因此,我 们用绳子把帐篷加固在树上尽可能高的地方,或者绑在木造围墙的粗桩子上;这木 制围墙是霍桑围着帐篷四周建立起来的。一段时间里,这样似乎是万无一失了。但 是有一次,异常兴奋的戈利亚迳直闯进我们的营帐,并且把两根支撑帐篷的粗木棍 咬得象火柴根那么细。他走了,身后留下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帆布片;这些帆布本 来是用缚在木棍上的绳子撑着的。这件事发生后,我们伐了些树,削尖以后,在霍 桑的帮助下埋进地里,并用混凝土浇灌了基础。新的支柱不那么合适,过于苯重了, 但却是绝对可靠的。 在整整一年里,我们为改进饲食系统伤透了脑筋。问题很多。第一、箱子总是 不够用,虽然霍桑几乎不歇手地赶制箱子,但是黑猩猩每天都要拿走两、三只箱子; 甚至当我们用混凝土来做以后,一些成年的公黑猩猩还是想办法把我们的机关破掉 了。简-比干得最漂亮了。他很利索地将杠杆的钢把手折断了,这样,机关也就不 起作用了。他把从地下管道引出、与杠杆连结处的粗钢丝弄断了,这段钢丝长不到 二十厘米;由此可见黑猩猩的力气有多大了。 此外,我们总也装不满轮换使用的箱子。不止一次,简-比、戈利亚以及其他 成年公黑猩猩,在我们拿着香蕉桶走近箱子时,就对我们进行突然袭击。力量对比 大悬殊了,我们只好乖乖地让出全部香蕉。如果有一群猿猴呆在营地里,我们压根 儿就甭想装满箱子。 不过,关于香蕉的事,闹得最不可开交的还是白胡子大卫。大卫一直还记得早 先那些好日子,那时来营地的只有他、戈利亚和威廉;因此想拿多少香蕉就可以拿 多少。在那些日子,他不必和五至十只挨饿的公黑猩猩去争夺自己那份香蕉。大卫 到营地来时向来是从容不迫的,他听任其他黑猩猩去糟踏那些箱子,而不参与这种 骚乱。因此,我们就得经常为他藏些香蕉。如果由于什么缘故我们没能想到他,他 就一定会伸出下嘴唇在所有的营帐里翻寻,并且进行难以想象的破坏。他把所有的 东西部拖出来,弄得个底朝天。当营帐为防雷雨而密闭时,他就把防蚊窗纱全都搞 破。但是,藏好二、三十只香蕉,这还只是事情的一半;更重要的是,要把香蕉藏 得让在营帐中转游的别的黑猩猩找不到。所以我们老得琢磨新的奥妙办法。 一般情况下我们都能够为大卫藏好香蕉。但我们还得留神,不让他的香蕉被夺 走。有时,一些侵略性较强的黑猩猩,特别是芙洛、密利莎以及其它几只,就是这 样干的。只要一看见大卫有香蕉,它们就围着他,干脆从他的手中抢去香蕉。大卫 很少反抗,因为他知道,他已经经常得到额外的美味果品了。生活变得愈来愈紧张 和复杂了,我忧伤地回想起我独自在山上漫游时那些永不复返的往日。 到了1965年。就比较轻松些了。国家地理学会继续资助我们的研究工作,拨了 部分资金供我们建造一些铝质的装配式小房。我们决定把营地迁到位于峡谷中较高 的一个新地点。从那里可以看到壮丽的湖光山色。建立新营地的工作都是在晚上进 行的。我们干得相当快。搭床这道工序最费事了,组装房子花的时间倒不多,房子 建好以后,我们用青草把墙壁和屋顶覆盖起来;这样一来,它们就和周围的绿荫浑 成一体了。在最大的房子――实验厅――里安排了相当宽敞的工作室顾间小房作埃 德娜和索尼娅的卧室,还有一间小厨房和仓库。其它的房子分给我和雨果。在房屋 的地基下我们还选了一间储藏香蕉用的小屋。 黑猩猩们这一次很容易就认识了新营地。那天早晨,我和雨果一起走近已经盖 起的房子,看看是否一切都已就绪。突然看到对面山坡上大卫和戈利亚在棕榈树上 吃食。真走运啊!我们马上摆出一大堆香蕉。两只黑猩猩看到以后,又是欢叫,又 是拥抱,然后飞快地跑到我们这边来了。大卫和戈利亚激动的叫喊,招引了将近十 五只在新营地附近活动的公黑猩猩。多么可惜啊!我们既没有带照相机,也没带录 音机,所以没有能够把黑猩猩们拜访新饲食站时那种相互拥抱、亲吻、拍打和叫喊 的狂欢场面,记录下来。 大约三天之内,除了极少数以外,几乎全部黑猩猩都习惯了新的营地;这样原 来的站就没有用了。 新的住宅好极了,与原来的住处相比,简直可以说是有些豪华,为它花费几个 星期的艰巨劳动是完全值得的。 这个时候,我们需要出门远行了。雨果订立了新的合同,因为国家地理学会不 可能在禁猎区常年保留一个摄影师;而我要到英国去九个月,以完成我的论文。 离开禁猎地以后,我和雨果才明白,让弗林特和我们亲近是犯了一个不可饶恕 的错误。我们为弗林特呵痒,并由于他信赖我们而感到非常高兴。这引起了芙洛的 惊奇。这只年老的不驯的母黑猩猩很怕人,所以听任我们跟她的孩子玩。后来菲菲, 随之费冈,也和我们一起玩了。开初的时候我们很高兴,因为我们居然与活生生的、 野生的、生来怕人的黑猩猩建立了如此密切的接触。我们为费冈呵痒,和他打闹着 玩儿,让他在地上打滚;虽然八岁的公黑猩猩比我们之中的任一个人都更为强壮有 力。 后来,我们离开了禁猎地。到那时我们才明白,我们做得太轻率了。那时我们 收到许多来信,都是要求参加我们的研究工作的。由于有了新房子,工作站的潜力 大为增加了;现在,增添工作人员是很现实的事了。如果已经达到成熟的费冈懂得 人是如此软弱无力的话,那末对人来说,他可是真正的危险。成年的公黑猩猩至少 要比任何妇女的力气大上三倍。所以我们决定,在后再也不许可人和黑猩猩之间进 行规定以外的接触了。因为,除了上面提到的危险以外,黑猩猩本身的行为,也可 能由于人的影响而发生重大变化。 在我们离开那里的将近一年时间里,担子都落在埃德娜和索尼娅的肩上。她们 已经完全熟悉了一切。并且在进行独立的观察了。当然,她们是不乏助手的。我们 的研究提纲扩充了;见习期内的专业人员,不仅将黑猩猩,也将狒狒以及疣猴作为 研究对象。到我们这里来的年轻人,大多数是持有大学毕业证书的。他们一般作为 研究生,在禁猎地从事将近一年的工作。我们委托他们独立观察某些指定的动物, 并在野外记录本上作札记。他们勤奋而紧张的工作,大大充实了我们对黑猩猩的知 识。他们之中有些人在营地又继续工作一年,选择黑猩猩行为的某一方面,作为研 究专题。 1967年,禁猎区的面貌起了根本性的变化。它归属坦桑尼亚国家公园管理处领 导。命名为贡贝国家公园。国家公园的林务局接替了狩猎服务处,他们的地点是在 禁猎区的南部。在公园新的行政当局的支持下,我们在游客和访问者容易进入的禁 猎区南部,逐步筹办另一个饲食站。在两年内,有一些见习生试图重复我1960年时 的试验,使属于南部群落的动物习惯于与人在一起。他们获得了一定的成绩。因此, 组织第二个站的问题也就完全成为现实的了。 贡贝河流域的科学研究中心就是这样逐渐成长起来的。 现在,由观察站向上,出现了隐没在悦目的浓荫之中的八间宿舍;往下在湖岸 旁,有三间大房子;不远处还有三间房子,是给专门研究狒狒和疣猴行为的见习生 住的。湖岸上,在老伊基・马塔特的小屋旁,出现了一个站上工作人员居住的“村 落”。小屋和园地原来是和我们挨着的,现在已经和非洲人的住屋联成一片了。我 们研究中心的条件不能说很阔气,但是,对于那些热爱动物,对我们的研究怀有感 情而又不害怕工作的人来说,那已经是满不错的了。 原先我们最难解决的一个问题是如何组织饲食:怎样分配香蕉才比较接近天然 取食状况;如何尽可能少地改变黑猩猩的天然行为。这些问题叫我们伤了几年的脑 筋。应当说,我们始终没有解决得很理想。 研究开始时,只要猿猴来到营地,实际上它们任何时候都可以得到香蕉。我们 很高兴有机会拍照,和对个别的具体对象进行系统观察,而没有很好考虑后果。那 时,黑猩猩来到山谷,已经比饲食站建立前频繁得多了。但是,我们并没有长期研 究的计划,我们没有想到将在贡贝多年坚持下去。所以,我们总是急于在和黑猩猩 永远离别之前,尽可能多地观察和拍照。 一切都超出我们原先的想象之外。正是在过了几年以后,我们才明白,经常性 的饲食会对猿猴的行为产生显著影响。现在黑猩猩到营地来勤得多了,往往是吵吵 闹闹地来一大群。一般都是清早来的,因为它们就在离营地不远的地方过夜。但最 糟糕的是,公黑猩猩开始有了不寻常的侵略性。原先他们从来不为香蕉争斗,常常 从同一个箱子取香蕉来吃。特殊情况下虽也驱赶和威吓同类,但从来也不进行攻击 的。 1966年,我结束了在剑桥的学业回到禁猎地时,看到黑猩猩的行为变化得如此 之大,我们都感到害怕了。许多动物整天在营地里转来转去,并且它们之中往往发 生争吵。这中间,菲菲、费冈和艾维莱德最不象话了。 这三只少年黑猩猩很快就学会了弄开盛香蕉的箱子――这只要把用来加固杠杆 的链子拔掉就行了。手脚勤快的霍桑把结构弄得更复杂些,在把手的孔眼里和销子 上安了螺丝,这样就不能简单地拉开了,而必须将它旋开。霍桑还在销子上紧紧地 安上了拐向一侧的螺母。但是,在我们回来之前,费冈、菲菲和艾维莱德还是把这 一技术问题解决了。我们迫切需要想出新的办法来。 艾维莱德按照惯常的样式走近把手,拧掉销子,然后发出表示发现食物的大吼 声,跑近他刚弄开的箱子。当然,不只他,所有邻近的黑猩猩都急忙走近箱子。照 例,这位创始者顶多分到一、二只香蕉,除非当时只有艾维莱德自个儿,或者在场 者当中数他的等级最高。因此,艾维莱德一个接一个地弄开箱子,直到他撑饱为止。 这以后哪怕还有一只箱子,他也得占有;不过这种情况很少见。为了想办法胜过自 己的同类,艾维莱德总是早早地来到营地,希望自己是第一个,从而能够吃得饱饱 的。不过,其它的黑猩猩也来得愈来愈早了。 菲菲和费冈更狡猾得多。他俩很快就懂得了:不管搞开多少箱子,按等级高低 他们反正什么也弄不到手。所以,他们安静地与芙洛一起躺着,等待别的黑猩猩走 开。一旦营地中在一只成年的公黑猩猩都不在了,菲菲和费冈就很快地各自打开一 只箱子吃起来。有时候,他们忍不住早早地走到把手旁去拧铁闩。但是,它们不象 艾维莱德那样,直截了当地打开箱子;而是用一条腿支住杠杆,以最清白无邪的神 态坐在地上,装出在翻看自己体毛的样子;或者眼睛盯着别处,但从来也不去望望 箱子。有一回,费冈就这样坐了足有大半个小时;我是专门记了时间的。 其它的黑猩猩不会开箱子。但是,它们不久也都明白了:只要经常在近旁呆着, 最后总可以弄到些什么的。正因为如此,大群的猿猴整天在附近的草丛里转游,它 们在学习菲菲和费冈的耐心;而他俩则在等候可以安安稳稳地走近箱子的时机。整 整一天就是这样地过去的。芙洛和她的一家,除了营地哪儿也不去。她躺在棕榈树 树荫下,有时也起来,装出好象要离开自己孩子们的样子,玩弄着一年前白蚁季节 里搞过的那一套把戏。芙洛沿着通向森林的小路沉重地迈步,但是,她的决心一会 儿就动摇了,又开始返回来,多半仍旧回到棕榈树的树荫里。 菲菲和费冈的非凡的才能,经常促使我们完善饲食系统。我们从内罗毕定做了 钢制的远距离操纵的箱子。只要在实验厅里按一下按钮,箱子就打开了。新的系统 的一个优点是:来到营地的成年公黑猩猩,现在可以几乎同时得到应得的那份香蕉 了。它们再也不象过去那样,大群地围着箱子等东西吃,以至故意和侵略性都随着 每个小时过去而增强起来。此外,黑猩猩再也不把出现香蕉和人联系在一起了;因 为,它们当然不会想到,我们在开箱子时按了那秘密的按钮。 后来,我们决定停止系统地喂饲猿猴。现在,它们得到香蕉很不经常了,顶多 三、四天一次。我们希望黑猩猩能够改变老在我们的谷地和营地中转游的坏习惯。 1967年就这样过去了。新的系统是比较成功的,虽然并没有最终地解决问题。 从我们的饲食站建立的那天开始,我们经常为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伤脑筋―― 黑猩猩和狒狒之间的竞争。竞争一年比一年激烈起来,并且危险地转变成真正灾难 性的了。1968年,有两群狒狒――“营地群狒狒”和“岸边群狒狒”威胁我们。这 可是真正的灾难。前一群狒狒整天在饲食站附近转游,它们就在近处的树丛中,或 者在低地对面的山坡上活动;从那里它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营地的全景。它们十分注 意地观察着黑猩猩的活动,以窥测合适的时机。黑猩猩群在营地中出现时,狒狒立 刻就从埋伏地点跳出来,飞快地奔向箱子,以便得到一份香蕉。岸边群狒狒也每天 有几个小时来到营地附近。 成年公狒狒不但对黑猩猩,而且对人也是富有侵略性的。很多实习生。特别是 姑娘们,都非常怕它,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公狒狒的凶暴是不亚于豹的。 为了打开这种局面,我们开头的办法很简单,有狒狒时就不开箱子。这却得到 了相反的结果。无论黑猩猩还是狒狒都挺明白,既然箱子没打开,那里面就一定有 香蕉。我们没打开的箱子愈多,猿猴们的敌意和侵略性就愈强。这样就发生了一场 激战。当最后我们打开箱子时,又掀起了难以想象的骚乱。因此,需要采取断然措 施。 首先,我们完全停止了对猿猴的喂饲。开头,黑猩猩跟过去一样,每天都来。 但是,每次看到箱子都打开着,而没有香蕉,它们的访问就越来越稀少了。一个星 期过得很平静,仅仅偶尔有小群的黑猩猩到营地来,窥视了箱子以后便走掉了。狒 狒也撤走了它们设在营地周围的岗哨。 三个星期以后,我们又开始饲食。但都是在附近没有狒狒时进行的。我们必须 在一大清早装满箱子,因为那个时间狒狒还在远离营地的地方活动。但是,这不是 根本的解决办法。 建立地了仓库以后,饲食的问题才根本解决了。地下仓库从实验厅开始,长十 米,宽一米半,它的高度足够一个中等身材的人直着腰通过。这个仓库,确切些说 是坑道,有足够的地方保存每天需用的香蕉。我们把顶和底都能打开的箱子,放在 坑道的两边。最后,我们可以控制全部饲食过程,而且能知道我们喂了哪一只动物。 即使出现狒狒,也不会使我们象过去那样狼狈了。如果那时箱子装满着,我们简简 单单地按一下按钮,打开箱底,把香蕉倾倒在坑道另一侧,然后再打开上盖,用实 物让黑猩猩和狒狒相信箱子确是空的。如果在营地里只有黑猩猩,饲喂它们就更好 办了。 现在,我们在饲喂猿猴方面,实际上不存在什么麻烦了。我记得,有一次一只 箱底的开关坏了。戈勃林潜入到坑道中,他从坑道里弄出了一大堆香蕉。可以看到, 那时他感到多么庆幸啊! 我们调整了饲食的间隔,让动物至多十至十四天得到一次香蕉。黑猩猩又恢复 了原来的漫游式的生活。现在,它们只在偶然地接近营地时,才来拜访。 当然,这样一来,关于饲食站动物行为的记录,比过去单调了。但是,所有的 黑猩猩还是来得相当频繁的,我们的助手们继续对一些指定的个体进行控制性的观 察。 现在,我们除了在营地中进行观察外,重新有可能观察自然条件下猿猴的生活 了。在营地中进行的观察,当然也提供我们不少关于优势等级地位的变化、个体相 互关系,以及幼仔发育过程的资料。就象最初的时候一样,我们又重新在森林中跟 着它们漫步,穿越稠密的草丛,攀登陡峭的山坡。不同的是,现在黑猩猩已经一点 也不注意我们了。看来已经把我们当作它们群落中的成员,允许我们踩着它们的脚 印走了。虽然在这些地形复杂的地方,要甩掉跟踪者是再容易不过了。 很难说,我们这种平静的生活还会延续多久。但是,我们觉得,至少我们最后 正确地解决了饲食问题,并且把在营地中和在丛林中观察动物,成功地结合了起来。 当我翻阅自己的日记时,那充满着戏剧性事件的各种动物的往事,又一幕幕重新展 现在我眼前。这时,我才明白,我们的全部努力,辛劳,失败以至绝望,都已得到 了百倍的报偿。 ------------------ 素心学苑 收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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