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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下的梦 ――原载海洋出版社1980年12月出版的《冰下的梦》 澳大利亚捕鲸船“金羊毛”号把我从斯科特岛上救出来,纯粹是个偶然的奇迹。 假如不是“金羊毛”号遇上了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到斯科特岛靠一靠,避开这南极 恶魔的耀武扬威,绝不会有人去那里发现我。 据说,当时我躺在冰岸上是硬邦邦的,幸得捕鲸船上的威治医生动了恻隐之心, 决定把我弄上船去试试他的手艺。这样,居然在他们避难之时,救活了我这个落难 的人。我活过来了,但一直有点迷迷糊糊,也许我的梦吃胡话表白了我是中国人, 于是风暴过后,他们就把我送到了最近的南极中国科学考察站。我终于辗转回到了 离开1个多月的“风帆”号科研船。 当我回到船上时, 同志们的惊喜交集是可想而知的,因为1个月以前,已给我 开过追悼会了。一直还为我戴着黑纱的小于把悼词拿给我看,上面给我加上了勇敢 的科学工作者、优秀的科技记者等头衔,可着着实实地表彰了我一通。小于还告诉 我,开追悼会时,北非共和国还派了特使来参加,因为我们南极之行的主要任务是 应他们的紧急要求……他还说:“你这张弓真是好运气!” 这是10天以前的事,那时我刚回到船上。现在,“风帆”号的同志们硬把我送 回国内,让我疗养。假如为了我的身体健康――指肌体而言,让我疗养,我还想得 通。这样我还可能提出充分的理由,说明我可以继续坚持工作。可是,他们说是这 么说, 实际理由是认为我头部曾受过伤,这1个多月又不知在哪里历尽艰险,神经 受了刺激, 精神不正常!不相信我是神志清醒地告诉他们这1个多月经历的一切。 一句话,认为我是精神失常,胡说八道。小于虽然悄悄地告诉了我这真话,但他显 然也认为我告诉他的这一个多月稀奇古怪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他和其他人只是 认识程度上的差别而已。假如中村还在船上,或者我能带一点比我当时穿的灰色西 服和金质维纳斯雕像更能说明问题的证据就好了!我真是有口难辩,何况他们十几 个人都这么统一口径、异口同声地要我回国疗养!我就被送回来了,玲妹在疗养院 等我。 此时,我是在鼓浪屿特种疗养院。海风把浪涛声作节拍的阵阵钢琴声传来,好 像是肖邦的一支怀乡的曲子。我决定利用这强迫的空闲,把一切都写下来,让更多 的人来判断我的经历…… 我抚摸着精致的金质维纳斯像,耳中的钢琴声和浪涛声仿佛成了一种有节奏的、 前些日子我熟悉的语言:“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咕噜……”而维纳斯像似乎不再 残缺,正高举双手在呼号…… 让我还是一切从头写起吧。 总统拜托中国专家 “军事科技通讯社”合并到“中央科技通讯总社”后,人员作了一些调整。我 虽然还常是记者和科技工作者的双重身份,但工作重心主要放在科研上了。半年前, 我随专家工作组到北非共和国。专家组成员都是搞能源的,而我和小于是搞地球表 面曲线直接通信的科学研究,为了工作需要,就编在一起出发了。我和小于自然捎 带有采访任务。 专家工作组的任务是与北非共和国的科技人员一起,改进一套由国际能源设计 机构设计组装的合成水及液氢生产系统,简称能源制造系统。这系统可以讲是北非 共和国的命根子,全国70%的生产、生活用水及动力燃料液氢的供应都由这系统保 证。该系统最近运行不太正常。据分析,这并非单纯系统本身的问题,而是近期太 阳黑子及宇宙线的异常变化,超过了系统原设计的屏蔽保险系数很多倍所造成的。 应北非共和国紧急要求,我们就出发了。同时到达北非的还有M国、J国的专家组。 可能太空异常现象趋于低潮了,所以我们十万火急地赶到北非共和国近两个月 了,居然一切都很正常。但针对已发生和可能发生的情况,各国专家一起作了一些 安排。我国负责规划开发几个大容量的地下水库,新建好几个地点分散的液氢储存 点。除了这些工作,我和小于还有足够时间进行曲线直接通信的试验,验证了地磁、 引力、 高频电磁波及次声波等对我们用以进行通信用的Ω-Ε复合射线的影响,并 运用在系统本部与各水库、液氢储存点以及输送枢纽站之内的联络。 mpanel(1); 这里气候酷热难忍,用小于的话说是:“热得出盐。”因为汗一出来立即蒸发 了,在脸上、手臂上留下一道道咸味的白痕。但我们在室内工作条件很好,自控变 温空调、人工气流,不比避暑的黄山和北戴河差,当然不可能有山色湖光、海风拂 面那样令人心旷神怡。这毕竟是工作呀!工作很紧张,我们却很愉快,一种身负重 任的愉快。 为了不使人们产生无谓的紧张,北非共和国没有向人民宣布前段时期能源系统 的失常和目前正在进行的工作。因此,那些走在有冷气设施的人行道上,吮着蛋卷 冰淇淋、咬着紫雪糕的无忧无虑的人们,谁也不会想到:一旦能源系统停止工作, 连吃水都会成问题,更不要说什么空调设备、高速冷气电子车和紫雪糕了。 一天,我和小于正在值班室往北京发通讯稿。在传真屏幕上,总社的陆胖对我 挤了挤眼睛说: “想不想玲妹?要不要我去帮你请3大假回来看看未婚妻?”他又 拿我准备下星期结婚,结果工作需要出差来开我的玩笑了。我回了他一句什么,他 们俩一起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突然,通讯站收到超远外层卫星发来的信号。小于 迅速读了起来:“太阳黑子又开始异常强烈爆发,宇宙射线大幅度增强,北非地区 影响特别严重……”我连门都没来得及关,拉了小于就往能源系统总部跑去。 各国专家都已得到消息,总统代表正在主持召开紧急会议,部署应急工作。每 隔几分钟传到会议室的卫星情报及监视仪表数据,更增加了会场的紧张气氛。由于 各国专家的分工,如监视分析、系统屏蔽、应急措施……各人考虑的角度不同,意 见很难统一。可是记录仪上的曲线直往上蹿,已接近安全线了。总统代表紧锁双眉, 看了一眼窗外,站起来果断地宣布两条决定:一、全体外国专家立即撤离能源系统 地区,一切应急工作由北非专家主持;二。立即切断能源系统与地下水库及液氢储 存点的输送线,通知系统地区无关人员立即离开。 几分钟后,接专家组的飞机起飞了。但我国专家留下了一半人员,决心与他们 共同对付这紧急状态,我们本来就是应急而来的嘛!经过争取,主要是我的双重身 份,我和小于都留下了。原来我就是负责输送线的遥控、联络工程的,所以决定后 就立即驱车去输送线总控制站。 液氢电动车停在地道口,我和小于前脚后脚地冲进了输送线总控制站。小于门 都来不及关就去切断输送线,打开了与能源系统本部及地下水库、液氢储存点的联 络设备。本部不断传来令人不安的消息。由于特强宇宙射线的影响,系统中进行操 作的机器人接受了莫名其妙的宇宙信号,工作得乱七八糟;核燃料成倍地被激发, 可控核反应成了“自动”进行;已切断的太阳能电源,竟在高电压大电流情况下自 动跳弧短路,往激发部分输送高压强电。而且反应部分的快中子流,由于宇宙射线 的影响,不断偏离靶室。本来射流偏离只是影响生产率,但越来越强的快中子流偏 离靶室,对屏蔽、吸收又造成了新困难。万一穿透逸出,后果将不堪设想。这几乎 无坚不摧、无可阻拦的快中子流四处乱射,必然在它所能及的地区造成一片死亡和 废墟。再加上同时也必然随之会产生的放射性污染与其他物质的二次激发,真是越 想越可怕。可是,毫不留情的指示仪器上,标志危险的红线已接二连三地被突破了。 我刚看到监视卫星发来的第二次紧急危险信号,就被一阵强光伴随的气流和剧 烈震动从椅子上抛了起来,头上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抬起沉重的眼皮,想寻找把我惊醒并引起头部嗡嗡回响的声 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原来这是电子钟报时的音乐声,刚才还有点飘忽不定的周围 一切都逐渐清晰了。我是睡在病房中,而电子钟上的日期似乎清楚得不对头。我记 起了紧急状况的那天是12月初,怎么现在是21日了呢?我的思想活跃起来了,但浑 身疲软,像一个睡多了的人那样周身乏力。我动弹了一下,想撑起身子,但又无力 地躺了下来。可能惊动了外面的人,一个脑袋从门帝后面探出来,小于一下跳了进 来。他一只手还吊着,但紧盯着我的双眼忽然流下了眼泪。他先愣了一下,然后用 震得我头嗡嗡响的大嗓音叫喊起来了:“许总!大夫!张弓醒来了!醒了!”只听 得外面门、窗、地板似乎都在响。一会儿,我们组长许总工程师和其他同志,还有 北非专家和大夫都拥进来了。可是他们一进门又都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脚步才走近我 躺着的病床。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高兴地招呼许总和同志们。他们见我开 口,都特别高兴,辛医生搓着手直说:“蛮好,蛮好!” 我想撑着坐起来,小于急忙用他健康的右手拉住了我,然后又指着他自己,神 色紧张地问我:“我是谁?你叫得出名字吗?”我更加莫名其妙了,这个小于在搞 什么名堂?他见我没有马上回答,着急地又追问:“叫得出我的名字吗?”我不禁 笑起来了,说:“于航,小于头,你在捣什么鬼?”想不到这么一句话,使他们都 开心地笑出声来了,好像我在学侯宝林说相声一样。我想可能我给震昏了,昏睡了 这么久,现在醒来,所以使他们这么激动。我虽然全身无力,可没有任何伤痛,至 多是脑震荡吧。刚才头嗡嗡作响,也许就是脑震荡的表现。后来小于告诉我了才明 白,情况还严重得多呢! 原来那天卫星紧急信号发来后,根据总统的指示,立即采取当时危害最小的应 急措施――部分炸毁这在地底下的能源系统核反应部分。这样可以比它自行连锁反 应引起的爆炸减小80%的破坏影响。本来估计输送线总控制站的地下建筑完全能承 受这样爆炸的影响,可是控制站地道口,我们停在那里的那辆液氢电动车毫无遮拦, 被强烈震动及高温冲击波引起了液氢爆炸,几个零件碎片正好顺着地下通道飞进了 我们没关好门的总控制站。小于的左手被打成骨折,而我呢?竟整整齐齐地从后脑 勺把头盖骨削去了一大片。是碎片角度选得好还是我的运气好就说不清了,反正紧 急救护队在抢救检查时发现,我除了有脑震荡的症状外,头盖骨虽被削去一大片, 而脑膜以下竟毫无损伤。 为顺利进行抢救,救护人员立即使我进人低温人工休眠状态。十几个医学专家 和技师为我专门制作了一个钛合金头盖骨,他们在7天7夜中,每人平均只睡了不到 10个小时。当把头盖骨安装粘接好后,又担心神经、血管及大脑对这钛合金头盖骨 能否适应,直到前天,见再植的头皮上头发还在长,而脑电波及神经反应都正常, 他们才轮流去休息。至于手术是否完全成功,还得看我解除休眠状态苏醒后的情况, 才能作最后结论。我既然认识小于,说话也清楚,至少说明大脑还不是全部出问题, 所以他们这么高兴。 起初几天,大家都把我当病孩一样,问我:“3乘9等于多少?”“玲妹是什么 人?”“你今年多大年纪,什么地方人?”……气得我给他们演算了一道复变函数 的数学题,又背了几首唐诗:“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 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峥嵘赤云西,日脚下平地,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 …”才算把他们这些喋喋不休的嘴堵住了。半个月后,虽然大家还是把我当伤病员, 但由于“恢复剂”、“健康激素”等药物的奇效,再加上我抓紧锻炼,自觉已是精 力充沛、浑身是劲了。然后,我就找我国专家组组长许总工程师要求参加工作。 看来工作真紧张,虽然事故中只有我和小于负伤,但现在要干的工作这么多, 人手一直不够。因此,许总问了问我的身体情况,我又当他面连转了4个360度立即 站稳的高难动作,他终于同意我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每天工作半天。只要开始工作, 这半天是无法计量的, 自动会变成8小时、12小时、20小时。我对许总也是这么说 的,他笑起来了,拍着我的肩膀说:“你这张弓啊!弦不要绷得太紧了!” 一接触工作就更知道这命根子系统对北非共和国的意义了。由于系统的事故, 单靠地下水库及储存的液氢, 即使“节衣缩食、限额配给”,也只能维持不到3个 月的低水平供应。 依靠国际援助总不是长久的办法,3个月内要重建能源系统是不 可能的。特别是水,目前正是农业灌溉用水时期,必须立即着手解决。奥斯博特总 统亲自召集了各国专家组长商量后决定:一部分人研究着手重建能源系统;一部分 人研究解决水的问题。在解决水的方法上又分两方面进行:一方面用传统的海水淡 化法,需立即建设海水淡化站及铺设管线;另一方面组织人去南极取冰化水。我国 承担了去南极取冰的任务。 经过几天紧张的讨论研究,我们决定采用这样的取冰方案:由我国“风帆”号 科研船携带几套核动力航行驱动机到南极,利用高能激光切割合适的浮冰,使浮冰 有了适合航行的船的外形,外表经过喷镇成膜,又安放电化学制冷装置,以便保证 航行中不融化,再把航行驱动机装配上去,就成了一艘艘“冰船”。在“风帆”号 率领下,我们可以乘风破浪、直奔非洲了。 关于我的头盖骨,由于出事时玲妹正好出差去了,我又生死未卜,所以一直没 通知她本人。 待我在不到1个月内奇迹般地恢复健康后,就由我自己给她通了个传 真电话。她见我红光满面、神采奕奕,自然就一百个放心了,以为只是跌了个跟头 罢了,我就也不多说了。当时在一旁的小于故意用手指在我头上弹了一下,我自己 觉得有点金属响声,但显然玲妹不觉异样,所以她只是对小于威胁似的扬了扬拳头, 抿嘴笑起来了。当然笑声像悦耳的银铃一般……接着我又给总社通了话,说是汇报 工作,其实是想要总社支持我去南极,因为许总考虑去南极的名单时只有小于而把 我留下了。也许是总社考虑了我的要求,最后宣布名单时我还排在小于前面呢! 临出发,奥斯博特总统专门举行了宴会,祝酒时他用宽厚的低音说:“拜托中 国专家了!” 印度洋上的怪物 这次南极之行,虽然是取冰,恰无异救火,时间极紧迫,所以决定后立即准备, 没几天“风帆” 号就启航了。趁专程到D港送行的总统代表在启航仪式上致词时, 我给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风帆”号科研船。 “风帆”号是我国新建的海洋科学综合科研船,下水还不到一年,但已誉满全 球。这次在北大西洋进行科研活动,由于我国承担了南极取冰的任务,该船就奉命 到北非D港接我们。 人们称它是海上全能科学实验站,从海洋水文、气象到海洋生 物、海洋化学、海洋物理,从海洋资源开发、深海工程的研究到续航、破冰、抗风 排浪的能力,它都是首屈一指的。特别是最高航速可达到很高时,更是其他船望尘 莫及的。 她是我国科学技术和工业高度发展的一个标志和骄傲。全船总重约有3.5 万吨, 全长200多米,从龙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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