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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1973年,国际航线上的飞机共载客约一亿人次,其中有1000人死于空难。从统 计学角度看,这只占客运总数很小的一个百分比。可惜的是,那死去的1000人在遭 难时却对这样一个令人感到安慰的数字毫无所知。对那年早春时死于罗马列奥多。 达。芬奇机场的5 名旅客的至爱亲朋来说,这个数字丝毫也减轻不了他们失去亲友 后的痛苦和空虚。   那天上午,机场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眉目清秀,神色忧郁的小伙子将一盒 巧克力糖递给了玛乔莉。卡瓦拉。他没有陪她到泛美航空公司的票台跟前去,而是 候在通往登机口的走道附近,不安地等着她让人验票查箱。   她拿着机票、登机牌和护照回到他身边,有点气息不均的样子。“我得进去了,” 她强忍着泪水,“还有15分钟就要起飞了,别人都在登机了。”   赛利姆瞟了她手中的登机牌一眼。“5 号门。一直往右,快去吧。”他的英语 语调有点生硬,讲得也慢,但用词却地道。   她惴惴不安地审视着赛利姆的面容。他脸上没有笑意,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在与赛利姆同居的六天中,她已发现他是一个庄重的人,不苟言笑。即便是他口中 讲着笑话,或在他俩邂逅的罗马舞厅中与她翩翩起舞的时候,他眼神中也总隐藏着 一抹淡淡的哀愁,似有难以明状的忧伤。而她,正是做了这双眼睛的俘虏。   “你会到伦敦来吗?”她踌躇地问道,仍有些摸不透他的样子。“真来吗?”   他郑重地点点头:“两天以后。说话算话。”   他温柔地吻吻她的双唇。   然后,便将那盒巧克力糖递给她。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匆匆地沿走道而去。按照指示,他一直见她通过了护照查 验台,向右一拐消失之后,才迅速转身往机场邮局旁边的小酒吧走去。他双腿发抖, 紧倚着酒吧柜台来抑制一种似乎就要倒地的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他要了一杯威士忌,一口干掉。酒精烧灼着他的肚肠,使他一阵战栗。他还没 有喝惯烈性酒。酒精并没有使他暧和,也没能使他感觉松快一些。他用修长的手紧 握着空酒杯,注视着机场大厅里悬挂的大钟。总算熬到了玛乔莉。卡瓦拉乘坐的那 班飞机起飞的时间。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多等了几分钟。出于恐惧,他无法再等下去, 比命令的时间提早那么一丁点儿离开,贝尔。加拉是决不会知道的。   赛利姆来到邮局附近的投币电话亭,插入一枚硬币,拨通了泛美航空公司的票 台,询问去伦敦的747 客机是否已经起飞。   航空公司每天都会被成百个这类令人讨厌的电话烦扰着。要一个个地去核对答 复的正确性,未免太费工夫。因此,除非打电话的人特别坚持或是政府当局的电话, 通常的情况下航空公司只给一个标准的回答。在泛美航空公司票台上,接赛利姆电 话的小姐正忙着为一大队不耐烦的旅客填写机票,她匆匆看了看打印的当日飞行计 划表,给了赛利姆一个例行回答:“是的,那斑飞机已经飞走了。”   赛利姆挂上电话,急步走出候机大楼。   他慌慌张张地穿过一辆辆公共汽车和出租车,向停车场走去,腿肚子直打颤。 钻进他那辆二手货的菲亚特牌小汽车后,他却只是呆坐着,没有动弹。但形势紧迫, 他的东西还放在他用化名租来的房间里,必须赶紧去收拾东西远走高飞。 mpanel(1);   他启动车,开出停车场,驶入出机场的甬道,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刚才的所作所 为。为了减轻恐惧感,他只好用贝尔。加拉在告诉他这次行动的必要性时所说的每 句话来安慰自己。他相信贝尔。加拉的话,但他同样忘不了那个正值妙龄的女郎, 那个对他如此倾心的女郎。   在老家巴尔的摩,人人都亲昵地管玛乔莉卡瓦拉叫“米姐儿”。她年方十七, 活泼而健康,只是身材过于丰满了一点。但赛利姆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他还告诉她, 在他们那里,人们都喜欢胖乎乎,软绵绵的女人。“只有受虐狂,”他嘴角上挂着 难得的微笑说,“才会去找那种一身骨头硌死人的女人来同床共枕。”   她那一紧张就猛吃巧克力糖的习惯使他感到好笑。正因为她说在飞机上感到害 怕,他才买了这盒巧克力送她,好让她在飞去伦敦的途中镇静下来。   米姐儿左手拿着巧克力糖盒,急匆匆地直奔5 号登机门。可等她赶到那里,却 见其他旅客仍在门口,并没有登机。由于某种机械故障,飞机要晚点起飞了。米姐 儿立即感到一阵熟悉的胃抽搐。她低头看看巧克力糖盒,又忍不住咧嘴一笑。赛利 姆给她这盒巧克力的目的,就是怕她神经紧张呀!   跟赛利姆在一起时她却没感到过不安,包括和他同居的第一夜。奇迹还不止这 个。按理说这并不是她的初恋,她曾有过性经验,但她从没真正和男人一块儿生活 过。她的感情从没有像这次这样炽烈,以至于只能用“爱情”这个词来解释。大写 的爱,真正的爱,终于来到了。   要说像赛利姆这样的人对她也有同样炽烈的感情,恐怕更难令人接受。但赛利 姆声明他确实有这种感情,并名副其实地表现着……   航班指示板咔咔地响起来,黑底白字的数字飞快地转动,显示出罗马――伦敦 的航班要推迟一个半小时才能起飞。米姐儿瞧瞧手表,已经过了原定起飞时间好几 分钟。她叹了口气,走到一张红色塑料长椅前,坐下来苦等。   其他乘客纷纷从她身边拥过,都是一脸愠怒,但又无可奈何的神色。有的人一 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一边极不情愿地向隔壁的酒吧和餐馆走去。一位来自东京的 精瘦且秃顶的计算机推销员挨着米姐儿坐下,津津有味地翻看起一本意大利黄色画 报来。一对年轻的穿着入时的丹麦夫妇在米姐儿对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红发妻子 怀里抱着小宝宝。丈夫掏出一根弯把烟斗,往里填着烟丝。妻子把小宝宝放在膝盖 上,轻轻摇晃哄他入睡。   米姐儿的心思转到了伦敦。由于她中学毕业考试得了第三名,父亲便让她去欧 洲度假,以示奖励。伦敦是她度假的最后一站。本来她应该在位于罗马和伦敦之间 的巴黎停一星期,但她却取消了巴黎之行,在罗马和赛利姆住了一星期。她原决定 连伦敦也不去了,但没想到赛利姆今天下午必须离开罗马。临时雇他的那家旅行社 要派他去雅典,在那儿停两天,然后去伦敦呆一星期。   至少他是这么说的。米姐儿不相信他是厌倦了她,从而编造出这个理由来摆脱 她。但她的脑海中却总飘着一丝疑云。要是赛利姆食言不来伦敦,那么她将在伦敦 孤伶伶地呆上八天。于是,米姐儿又违心地担起忧来,他会不全别有企图……   米姐儿不知不觉将手中的巧克力糖盒打开了,她神经质地笑笑,伸手去取一块 箔纸包着的糖块。巧克力糖似乎钉在了盒底的凹格中,她只好用力将它拽出。   这一动作引发了藏在盒底夹层中的可塑炸药里的微型雷管。爆破专家曾向贝尔。 加拉保证过,这些炸药的能量足以在现代喷气客机机身上开一个天窗。   在候机室中,米姐儿被整个儿撕成了血肉碎片,事后根本无法拼凑到一起。旁 边那位推销计算机的日本人也踪影渺无了。同时,坐在米姐儿对面的那位丹麦男人 的脸部消失了,后来在他的头盖骨后找到了他的烟斗碎片和牙齿。那婴儿从母亲的 膝盖上飞起,然后似乎是在空中溶化了。幸好母亲不知道她的孩子遭了难,她的整 条右臂和大半条腿被撕掉,立即就疼昏了过去,12分钟之后便死去了。   --------   努努书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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