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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驶出长长的林荫道,我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开了。下午来的时候,我左转右拐, 现在却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我再次从车里爬出来,想辨别一下方向。尽管四处一片 漆黑,纽格兰奇周围半圆形的石英还一闪一闪地发着光。我看见远处有一枚多彩的 " 胸针" 镶嵌在丘状地形上,那是斯莱恩村庄披着圣诞节日的盛装。一边是步行大 街,闪烁着电气化的绚丽;另一边却是坟茔,鬼影绰绰。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但 是附近的纽格兰奇修道院却看不见一点影子。一盏灯照亮了黑暗,但黑暗却抓不住 那盏灯。   我坐回车里。快5 点了,但我没有手机给格拉格探长打电话。如果我选择的路 途是正确的话,访问中心应该就在不远处,而且,大致方向我现在也清楚了。   当我开进停车场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几辆车了。我拉下遮阳板,对着亮灯的 化妆镜轻饰脂粉,涂了一点睫毛膏和口红。我去纽格兰奇修道院的时候,决定不使 用任何化妆品。我记得卡皮翁修女的指甲。当然,保持良好的仪表是她的权利。而 且,这绝不仅仅是时尚的问题。   从车场到访问中心需要穿过一个木质的长廊,沿着石板路一闪一闪的是霜。博 因河在我的右侧正朝着相反的方向流淌。河上的行人悬索桥连接着一个小型公共汽 车站,游客可乘车前往纽格兰奇和道思两座古墓游览并返回。我的左侧是一个人工 瀑布,我路过的时候只是在滴水。现在是闭馆时间。   我走向前去跟一名职员解释我姓甚名谁,她正在大门里面等着送走一对拖拉的 购买纪念品的游客。她指着台阶下面的餐厅说有人在等我。我走下拐弯抹角的台阶, 看见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坐在一张桌子上,读着一份《星期日周报》。在我朝他走去 时,那人从报纸上抬起头来,他留着小胡子,头发剪得短短的,魁梧的身躯似乎要 把他那写着" 警探" 的灰色制服撑破,一切如他昨天所说的那样。但不知为什么, 他没跟我提起自己最显著的特征――他的头发。根本就没有委婉的说法来形容它: " 红色" 绝对是用词不当," 胡萝卜红" 还有点靠谱,一片胡萝卜从黄色到橙色的 色差则更为接近。他的肤色说明他刚休完一个阳光假期:不是被日光晒成了黑褐色, 而是他发炎红肿的前额和爆皮的鼻子。   我伸出手," 我是依兰・波维。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的大手一直抓到我的 手腕。" 马特・格拉格。我一直在担心你。可是我想,要是真的遇到麻烦,你会给 我打电话的。" 柔和的多内加尔口音和他摔跤运动员似的体格一点都不匹配。我猜 他的岁数应该是四十出头。   " 我的确应该给您打电话,可是我的手机昨天早上被人偷了。" 看到他的纸杯 子还剩下半杯,我忽然产生了喝一杯浓咖啡的冲动。   " 噢,怎么回事?" 他把报纸叠起来,放在桌上。把一个复印件遮住了一部分, 看上去像是在特雷诺尸体下面发现的圣诞贺卡。   我把夜盗来我家并把我的车窗砸烂的事告诉了他。   " 那部手机很贵吧?" " 不很贵。" 我撇了一眼服务区,那里已经处于半黑暗 的状态了。   " 嗯……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告诫人们不要把任何显眼的东西放在车里的原因。   " 他把手伸到夹克里,拿出笔记本和圆珠笔。" 我想,那儿关门了。" 他说, 他指的是服务区," 但是,如果你只是想来一杯咖啡因的话,不妨做一回夜盗。我 想那边的可乐自动售货机还开着。" 他的幽默感让我放松了许多。" 探长,你这不 是教唆我犯罪吗?" 我走到自动售货机面前,拿起一只纸杯,装满一杯可乐。然后 从钱包里取出一枚硬币放在收银机旁边。   我在桌前坐下,呷了一口凉可乐,等着格拉格问我第一个问题。他并没有向我 提问,相反,他点燃一根香烟――自己先违法――然后往后靠在椅背上,椅子微微 摇晃着,像是在接受他庞大体形的考验。   " 当我听说弗兰克・特雷诺被杀时,我就想他肯定是找错了做生意的对象了― ―也许是国外犯罪团伙。但是,当我听说他是被捅死的时候,我又想他会不会是我 们这个小国最近流行的杀人游戏的牺牲品……" 他注视着我的眼睛,一定是我流露 出了不解的表情。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 滥杀无辜――一帮酗酒吸毒之徒的消遣。但是,然后我又看到了他的尸体, 我们到底在跟什么人较量?精神病患者?连环杀手?我得承认自己百思而不得其解。   后来,我想起一条基本原则……" 他身体再次前倾,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 " 如果有人跟你斗智,他们会让案子显得非常复杂。" " 什么意思?" " 弗兰克・ 特雷诺是被认识的人所杀,一个跟他有深仇大恨的人。这一点毫无疑问。" " 但是 为什么要如此……残忍?" " 我说过,凶手就是想掩人耳目。" 他把烟灰弹到空杯 子里。   " 你是什么意思?" " 案子最终会水落石出的。" 格拉格把笔记本翻到崭新的 一页。" 你最后一次见到弗兰克・特雷诺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 在卓吉达 的一条大街上,时间是星期五下午2 :30到2 :45之间。" " 当时西莫斯・科林跟 你在一起吗?" " 是的。" " 你为什么要跟他见面?" 我解释说,我急于尽可能多 地向他了解有关莫纳什的情况,并跟他提起有可能为他找到一份短期工作。   " 是否是你想杀害弗兰克・特雷诺?" 我本来想再呷一口可乐,现在却没有这 个心情了。" 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意识到自己的脸" 腾" 地一下胀红了,好像被 他掴了一巴掌。这个烂警察既是个好人又是个坏蛋。   格拉格一脸冷漠," 博维小姐,请回答问题。" 他也看得出,我显得很狼狈。 mpanel(1);   我必须重新镇静下来。不知为什么,我注意到了他爆皮的鼻子。" 当然不是, 我想现场可能会有些挖掘工作让他做。我们有时会用挖土机清除考古现场的表层土 或挖沟。" 格拉格将香烟置于桌边,翻找着笔记本,直到找到自己所需要的那一条。 " 据雪利博士说,只有他和你知道沼泽尸体确切的伤痕形状,以及后来施加在特雷 诺先生身上的伤痕。" " 据我所知,这是事实。" 眼下我还不准备把我怀疑特雷诺 去过太平间的事告诉他。   " 但是,他也不能排除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科林有可能在任何其他人到达之 前就检查过女尸――也许是将盖在其面部的部分泥土清除掉,然后再填回去。还有 一种可能就是,你把有关细节告诉了科林。" 我怒不可遏。" 哦,是的。我匆匆画 了张草图,然后跟他讲’替我把这件事办了,可以吗?’我们在做这件事的同时, 雪利博士在跟别人一起吃午饭的时候,有没有把有关情况透露出去?你有没有问过 他?我敢肯定,你没问。那么,这件东西呢?" 我把那张圣诞贺卡从他的报纸底下 抽出来,在他面前抖动着。" 如果西莫斯・科林与这张贺卡有关系,我就是圣诞老 人――科林夫人就是在为西班牙宗教审判法庭工作。" 格拉格在椅子里不自然地挪 动着身子。" 我们对这张卡片也有争议。" 他咕哝着,一把把卡片夺过去,重新塞 到报纸底下。   我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这种调查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你们把方向搞错了。   " 我没想到我的声音竟如此之大。   格拉格的小胡子抽动了一下。他紧张地瞟着一个清洁妇,那人开始拖地。" 你 是什么意思?" 我压低了声音。" 这跟莫纳什沼泽地有关,的确如此。你得问问特 雷诺为什么要火急火燎地赶在圣诞节前一周内把沼泽挖开,其实,新年到来之前, 他在现场都没有什么工程,因此,他不可以等一等吗?然后我们又发现了一个畸形 胎儿。" 我拿不准是否愿意跟他分享我的这些想法。   " 继续说下去。" 我祈祷我想象力之丰富不是浪得虚名。" 我确信特雷诺在太 平间里看到了它――他甚至去过并看到了。我们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是如何被杀和 被肢解的,其实他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还有一件事实就是我被人跟踪……" 我的 声音暂时哽咽了。我没有意识到自己所承受的压力竟如此之大。   清洁妇手里的拖把慢了下来,朝我们的方向侧着耳朵。" 喂,你能不能坐下?   " 格拉格悄悄地说道,最后抽了一口烟,把它熄灭在杯底,杯子里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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