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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罗莎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她那五岁大的女儿面目全非的惨白脸庞。生前多可 爱,死得多悲惨,她的皮肤被车窗的碎玻璃割得血肉模糊。她有时忍不住会想,如 果当时鲁伯特也一起丧命,她是否会觉得好过些?她无法原谅他竟苟活了下来,他 若死了,她是否就会原谅他?“我根本没与你见面,如何能折磨你?”她似笑非笑 地说,“你喝醉了,在说醉话。这两种情况我都看多了。”他满脸憔悴,显然乏人 照料,那使她觉得更轻蔑又不耐烦。“噢,看在老天分上,”她厉声说道,“你出 去好不好?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老实说,我也不曾对你有任何感觉。”不过那不 是真心话。“你无法恨你从来没爱过的人,”奥莉芙曾这么说。 泪水滑落他满脸醉意的脸。“你知道,我每天都为她而哭。” “你会吗,鲁伯特?我就不会。我已经没这股力气了。” “那你对她的爱就没有我深,”他饮泣着,胸口不断起伏。 罗莎不屑地撇着嘴。“是吗?那你为什么急着想找人替代她?你知道,我想出 来了。你从那场‘意外’安然地脱身后,不到一个星期就让你那宝贝的洁西卡受孕 了。”她语气尖刻地说, “山姆是不是个很好的替代品?他会不会像爱丽丝一样, 用手指头卷着你的头发?他会不会像她一样的笑容可掏?他会不会像她一样在门口 等你,然后抱着你的膝盖叫着: ‘妈眯,妈眯,爹地回来了’?”她气得声音颤 抖着。“他会这样子吗,鲁伯特?爱丽丝会的他都会,而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或 是他根本不像她,所以你才每天为她而哭?” “你就行行好吧,他只是个孩子。”他紧握着拳头,也被她激出恨意。“你真 是个贱人,罗莎。我从来不想找人替代她。怎么可能?爱丽丝就是爱丽丝。人死无 法复生。” 她转身望向窗外。“是不能。” “那你又何必怪罪山姆?又不是他的错。他甚至不晓得有这么个同父异母的姊 姊。” “我不是怪山姆。”她望着窗外一对情侣,他们并肩站在路边的鹅黄灯光下, 相依相侵着,互相抚弄着头发、手臂,亲吻着。他们好天真。他们以为爱就是温柔 体贴。“我是恨他。” 她听到他捶打茶几的声音。“太过分了,”他咬牙切齿地说。 “没错,”她淡然地说着,像在自言自语,她呼出的气息使窗户玻璃蒙上;层 雾气。“不过我自己痛不欲生,为何要让你快乐?你害死了我女儿,却不用受任何 惩罚,只因为法院说你承受的痛苦也够多了。我所受的痛苦更深,而我所犯的惟一 罪过就是让我那不忠的前夫再与我女儿见面,只因为我知道她爱他,我又不忍心看 她闷闷不乐。” “如果你能体贴一点,”他饮泣着,“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是你的错,罗莎。 真正害死她的是你。”她没听到他欺近身的脚步声。她刚转身面向房内时,他的拳 头已朝她迎面挥来。 mpanel(1); 这是场死缠烂打的缠斗。两人已无话可说――一开口就柑互指责――于是动手 而不动口,想借此伤害对方。不是为了恨或报复,而是为了宣泄满心的歉疚,因为 两人内心深处都很清楚,由于他们的婚姻失败,两人互相敌视,才会使鲁伯特在盛 怒之下带着他们的女儿,猛催油门离去,让爱丽丝没系安全带坐在后座。又有谁能 料到车子会打滑,冲向安全岛,使柔弱的五岁小女孩被撞得飞出车外,头破血流, 体无完肤?保险公司说,那是上帝的旨意。不过对罗莎而言,那是上帝最后一道旨 意了。她已随着爱丽丝的死去而灭亡。 鲁伯特先停手,或许是因为这场架打得强弱太过悬殊,也可能只是因为他已经 清醒了。他跌跌撞撞地到角落蜷缩着。罗莎抚着嘴角,舔舔唇边的血,然后闭上眼 睛默默坐着休息,她满腔怒火也已平息。他们早就该这么好好地打一架了。她感受 到几个月来难得的平静,好像已借此消灭了心头的愧疚。她知道,当天她原本应该 一起上车,抱着爱丽丝坐在后座,但她却在他们出门后猛然将门一摔,径自回到厨 房喝闷酒,并借着撕照片泄恨。或许,她自己也应该受惩罚。她的良心一直歉疚不 安。她只能暗自饮泣,但这只使她濒临崩溃,于事无补。 如今她看清楚了,也决定坦然面对。我们都是自己命运的主宰,罗莎,包括你 在内。 她蹒跚着站起来,拿起掉落的椅垫,摆回沙发上。她瞥了鲁伯特一眼,打电话 给洁西卡。“我是罗莎,”她说,“鲁伯特在这里,恐怕要人来接他回去。”她听 到电话那一头传来叹息声。“这是最后一次了,洁西卡,我向你保证。”她试着笑 一笑。“我们已经决定停战了。不再互相指责。好,半小时。他会在楼下等你。” 她把话筒放回去。“我是说真的,鲁伯特。到此为止。那场车祸是意外。我们 不要再互相指责了,定下心来过日子吧。” 艾黎丝・菲定一向以冷漠麻木出名,但她第二天看到罗莎鼻青眼肿的模样时, 连她也大惊失色。“老天,你脸色真难看!”她毫不掩饰地说,进门到酒柜去替自 己倒了杯白兰地。她随后想想,也替罗莎斟了一杯。“谁揍的?” 罗莎将门带上,缓缓走回沙发。 艾黎丝自顾喝着酒。“是不是鲁伯特?”她将酒递给罗莎,罗莎摇头婉拒。 “当然不是鲁伯特。”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半躺半坐,安卓芭夫人这时跳 到她身上,亲密地以头摩孽着她的下巴,向她撒娇。“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喂安卓芭 夫人?冰箱里有一罐已经打开的猫食。” 艾黎丝瞪了安卓芭夫人一眼。“全身跳蚤的怪物。你的主人需要你时,你在哪 里?”不过她还是到厨房里张罗猫食了。“真的不是鲁伯特吗?”她再度出现时又 问了一次。 “不是。那不是他的作风。我们以前吵架,也只是斗斗嘴。” 艾黎丝困惑地说:“你总是告诉我,他很鲁莽。” “我骗你的。” 艾黎丝更是满脸迷惑了。“不然是谁?” “是一个我在酒吧里搭上的无赖。他穿着衣服比不穿衣服还迷人,所以我叫他 滚蛋,结果他恼羞成怒。”她看出艾黎丝满脸狐疑,于是苦笑了一笑。“没有,他 没有强暴我,我的贞操没有受损。我用我的脸来维护我的贞操。” “喔。好吧,我没资格批评,不过,你不觉得如果用贞操来维护你的脸比较明 智一点?我不赞成为贞操而拼命。”她把罗莎的白兰地也喝了。“你有没有报警?” “没有。” “看过医生了?” “也没有。”她把手按住电话。“你也别通知他们。” 艾黎丝耸耸肩。“那你一整个早上都在做什么?” “想办法不惊动别人,自行解决。到了中午,我知道无法独立解决。我的阿司 匹林用光了,家里也没有吃的了,我也不想以这副德性出去见人。”她抬起红肿但 明亮得出奇的双眸。“所以我就想到了一个最自我中心的人,就打电话把她给找来 了。你得去替我采购,艾黎丝。我需要至少能撑一个星期的用品。” 艾黎丝笑着说:“我不否认自己相当的自我中心,不过那跟来照顾你有什么关 系?” 罗莎露齿而笑。“因为你一向只想到你自己,所以等你回家时,已经把我的事 忘得一干二净了。此外,你也不是那种会硬要我去把那个无赖揪出来的人。如果社 会大众知道你旗下的作者喜欢到酒吧去勾搭野男人回家,恐怕有损你公司的清誉。” 她两手抱着电话,艾黎丝看见她因太用力而使关节看来白苍苍的。 “说得也是,”她平静地同意。 罗莎松了一口气。“我真的无法忍受这种事曝光,你知道,如果有医生或警察 插手,一定会张扬出去。你也知道那些小报的狗仔队多么喜欢这种八卦新闻。他们 或许会再炒冷饭,将爱丽丝惨死的照片再度摆在头版。”可怜的小爱丽丝。或许真 是天意,在爱丽丝像个布娃娃般被摔出鲁伯特的车外时,路旁正好有一个自由投稿 的摄影师。他捕捉到那戏剧化的一刻――那家小报的编辑特别注明,发表这帧照片, 可以提醒其他家庭,系安全带的重要性――那帧照片也成为爱丽丝永恒的回忆。 “你可以想像,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标题。‘母亲与女儿一样面目全非’。我无 法再忍受二度伤害了。”她由口袋中掏出一张采购清单。“你回来后我开张支票给 你。 无论如何,别忘了买阿司匹林。我痛得要命。“ 艾黎丝将采购单塞入她的背包中。“钥匙,”她说着,伸出手来。“我出去后 你可以睡个觉,等一下我自己进来。” 罗莎指着摆门边架子上的钥匙。“谢谢你,”她说,“还有,艾黎丝――” 她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 她本想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但因脸部肌肉太过疼痛,只得作罢。“还有,艾黎 丝,真是抱歉。” “我也替你觉得遗憾,老友。”她转身离开公寓。 不知何故,艾黎丝两小时后折返时,不只带回采购品,还带着一箱行李。“别 用那种眼光看我,”她神色肃穆地说着,将阿司匹林丢入一杯水中。“我打算钉着 你一两天。当然,纯粹是基于商业考量。我不希望我的投资有任何闪失。而且,” 她搔了搔安卓芭夫人的下巴,“反正总得有人替你照料这只猫。如果它饿死了, 你恐怕要哭得呼天抢地了。” 罗莎正感沮丧与寂寞,对此深受感动。 乔夫・瓦特巡官一肚子怒气地把玩着酒杯。他一直觉得想作呕,而且疲惫不堪, 今天是星期六,他宁可去看场足球赛。看到黑尔狼吞虎咽吃着带血牛排的模样,更 令他反胃。“听着,”他强忍住心头的不快。“你说的我都明白了,不过证据终究 是证据。你要我怎么样?涅灭证据?” “如果从一开始就被湮灭,就称不上是证据了,”黑尔顶了他一句。“老天, 有人在设计我。”他推开盘于。“你应该也吃一点,”他语带讥汕地说,“那或许 可以改善你的脾气。” 瓦特将眼光别开。“我的脾气没什么问题,而且我来之前已经吃饱了。”他点 了根烟,隔着门望向餐厅内。“自从在奥莉芙家里看到那两具碎尸后,我在厨房里 总觉得不自在。这地方有太多凶器,太多血淋淋的肉。我们到另一个房间去吧?” “别傻了,”黑尔满不在乎地说。“去你的,乔夫,你好歹也欠了我一些人情。” 瓦特叹了口气。“如果我因为滥用职权协助一位离职警官而被停职,又如何能 帮你忙?” “我又不是叫你滥用职权,只要解除压力就好。让我有个喘息的空间。” “怎么做?” “你可以先劝分局长别插手。” “那还说不是滥用职权?”他嘴角一撇。“反正,我也试过了。他不来这一套。 他是新来的,做人耿直,不喜欢有人违法犯纪,尤其是警员。“他将烟灰弹在 地板上。”你不该离职的,黑尔。我曾警告过你。在外头会孤立无援。“ 黑尔抹了抹胡子拉碴的脸。“如果老同事不要把我当成犯人般看待,或许日子 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瓦特望着黑尔盘子里没吃完的牛排。他觉得反胃欲呕。“既然谈起这个话题, 如果你自己不要那么粗心大意,他们就不用把你当成犯人看了。” 黑尔愤懑不已地眯起眼。“总有一天,你会希望自己没说过这种话。” 瓦特耸耸肩,将香烟摁在鞋跟捻熄,然后将烟蒂丢进洗涤槽。“我看不然,老 兄。自从分局长钉上你之后,我就坐立不安。那真的让我提心吊胆。”他将椅子推 开,站了起来。“你干吗不按规矩去办,却要走旁门左道?” 黑尔将头朝门一扬。“滚出去,”他说,“免得我将你这个双面人碎尸万段。” “你要我帮你办的事呢?” 黑尔由口袋中掏出一张纸。“那是她的姓名与地址。看看能否从她身上查出什 么。” “例如什么?” 黑尔耸耸肩。“看她是不是冲着我来的。她写那本书的时机太恰巧。”他浓眉 深锁。“而我又不相信巧合。” 肥胖的好处之一,就是藏东西很容易。就算衣服东一团西一坨地隆起,也不会 引人注意,而且奥莉芙的乳沟间几乎什么都塞得下。反正,她很快就发现那些警卫 在遇上必须搜身的场合搜她时总是草草了事。她原本以为她们伯她,不过后来才发 现,是她的满身肥肉使她们裹足不前。虽然她们在她背后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不过在她面前总得给她适度的尊重,这是监狱里不成文的规矩。所以,她第一次被 搜身时,因为难以适应而泪水纵横,满身肥肉也抖动不已,那些警卫此后便将替她 搜身视为畏途,总是马马虎虎地随便在她身体两侧拍两下便算交差。 不过她也有难题。她用蜡捏塑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小人偶,被她温热的肌肤夹过 一阵子后,便会软化变形。她不厌其烦地将那些人偶再重新捏回原样,先将固定他 们假发的大头针拔掉。她满心好奇,她捏的那个罗莎的老公与他本人不知道像不像。 “这个鬼地方死气沉沉的,”艾黎丝坐在沙发上,带着批判的眼光打量罗莎住 处空荡荡的灰色墙壁。“你就不想把它装饰得活泼一点?” “不要。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这里是租来的。” “你都在这里住了一年。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不拿离婚领到的赡养费去替自 己买栋房子。” 罗莎把头靠在椅背上。“我喜欢用租的,就算不去整理也不会觉得可惜。反正 我现在也只能继续等下去。” 艾黎丝将一根烟台在艳红的双唇间,困惑地问:“你在等什么?” “我不知道。” 艾黎丝将烟点燃,端详着罗莎。“有一件事让我很困惑,”她说,“如果不是 鲁伯特,那他为什么又哭哭啼啼地在我的答录机上留言,说他做错事了?” “又留言?”罗莎望着自己的手。“那表示他以前也曾留话给你?” “多不胜数。” “你从来没有提过。” “你从来没有问过。” 罗莎沉思了良久,然后长长吁了口气。“我最近才感觉到,我有多么依赖他。” 她抚着自己红肿的唇角。“当然,他自己的依赖性仍然没变。和以前完全一样, 总是要别人给他信心。别担心,鲁伯特。不是你的错,鲁伯特。不会有事的,鲁伯 特。”她的口气很平静。“所以他喜欢女人。女人比较有同情心。”她沉默了下来。 “那你又怎么会依赖他?” 罗莎淡然一笑。“他总是不肯让我有独处的时间,我也因而无法独立思考。我 几个月来一直忿忿不平。”她耸耸肩。“这种生活会使人毁灭。你无法集中精神, 因为那股怒火挥之不去。他写信来我连读都不读就撕了,因为我知道信中会写些什 么,可是一看到他的笔迹我就咬牙切齿。我一看到他或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气得发 抖。”她无奈地笑了笑。“我想,仇恨也会使人走火入魔。我早就可以搬走了,可 是,我偏偏一直住在这里,等鲁伯特来激怒我。所以说我很依赖他。这里有点像座 监狱。” 艾黎丝将烟蒂弹入烟灰缸。其实罗莎刚才说的,她以前早就想告诉罗莎了,不 过她一直没能开口,原因很简单,就是罗莎不让她提起此事。她倒很想知道,罗莎 是如何克服了这道心理障碍。显然,不管罗莎自己怎么想,那都与鲁伯特无关。 “那你打算如何逃出这座监狱?你决定了没?” “还没。” “或许你应该像奥莉芙一样,”艾黎丝淡然地说。 “什么意思?” “让别人进来。” 奥莉芙在她的囚房门口等了两个小时。一个警卫见状,上前询问。“你还好吧, 女雕刻家?” 奥莉芙盯着她瞧。“今天星期几?”她问。 “星期一。” “那就对了。”她口气有点不满。 警卫壁眉。“你真的没事?” “没事。” “你在等会客?” “不是。我饿了。茶点吃什么?” “比萨。”警卫确定没事后便离去。满合理的。奥莉芙几乎整天都在喊饿,有 时候若想控制她,还得以不让她进食为手段。有一次一个医护人员曾向她游说节食 的好处,但也徒劳无功。奥莉芙进食的馋相,有如吸毒者在吸食海洛因。 结果艾黎丝总共住了一个星期,也搬来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塞满了罗莎的房间。 她用罗莎的电话与国内外往来客户联络,电话费高得令人咋舌;桌上全是她在 翻阅的杂志,烟灰满地;她还抱了一束花回来,但因为找不到花瓶,所以任其在洗 涤槽中枯萎,未洗的碗盘全摆在洗涤台上;她一得空,便拉着罗莎倾诉她那没完没 了的陈年旧事。 隔周星期四下午,她打道回府,罗莎向她告别后,总算松了一口气,也满肚子 懊悔。不过,与艾黎丝相处一星期,至少让她认识到,独居会使人在情绪、心智、 精神上都日趋麻木。毕竟,自个儿闭门票思,没与别人做脑力激荡,想法很容易走 火入魔。 奥莉芙当晚闹事,惊动了整座监狱。十分钟后典狱长才接获通知,又花了十分 钟才将事情摆平。总共动用了八名警卫才制服得了她。她们将她压在地上,结合几 人的重量才镇住了她。其中一名警卫事后说: “简直像在抓大象。” 她把囚房内的用品全砸得稀烂。连厕所的洗手台也被她用那把铁椅砸碎了,她 的铁椅则歪七扭八,与满地的碎片混杂在一起。抽屉内的摆饰全都摔落在地上,所 有能拿得动的东西全被摔向墙壁。麦当娜的海报被撕得粉碎,散落一地。 她被关入专为闹事囚犯设计的隔离房,但她的怒火持续到半夜仍未歇息。 “她是怎么了?”典狱长问。 “天晓得,”一个警卫打着哆瞎说,“我早就说应该把她移送到布罗德莫。我 不在乎精神科医生怎么说,她已是丧心病狂了。他们不该将她留在这里,要我们来 照料她。” 她们听着囚房内传来的咆哮声。“贱人!贱人!贱人!” 典狱长蹙眉。“她在骂谁?” 警卫满脸惶恐。“我们当中的一个吧,我想。我希望能将她调走。她吓坏我了。” “明天就没事了。” “就是这样我才伯她。她根本就是喜怒无常。”她整理凌乱的头发。“你有没 有注意到,她捏的那些泥人都没有受损,只有一个被她捏碎了?”她苦笑了下。 “还有,你有没有看到那对母子塑像?那个母亲在将孩子掐死,天啊。太可怕 了! 那应该是圣母抱耶酥才对啊。“她叹了口气。”我该怎么跟她说?如果不安静 下来就没早餐吃?“ “这一招一向很管用。希望还有效。” -------- 文学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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