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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一个犹太人的历程(摘自埃伦。杰斯特罗的手稿) 一九四二年四月二十三日。 美国轰炸机空袭了东京! 我的脉搏卜卜卜地加快了,就象当初作为一个爱上了美国一切事物的侨民,染 上了垒球热,看到宝贝鲁思来个“本垒打”那时的情况一样。对我来说,美国就是 我的宝贝鲁恩。这一点我说出来不怕见笑。原来宝贝鲁思终于摆脱了萎靡不振的状 态,“啪的一球打到了看台上”! 说也奇怪,盟军飞机的炸弹总是掉在教堂、学校和医院上;不精确到这个地步, 这在军事上是何等辉煌的成就啊!如果柏林电台说的都是真话――请问,德国人为 什么要说谎呢?――那么英国皇家空军如今几乎已把德国宗教信仰机构、学校、医 院全部夷为平地了,而其他目标偏偏没有命中!现在据说东京在这次空袭中,除了 不少学校、医院和庙宇遭到野蛮的美国人炸毁以外,毫无损伤。实在离奇之至。 我的侄女称这回“杜立德空袭”(杜立德是指挥这次空袭的一位勇猛的陆军航 空队的中校)只是一个花招,一次象征性的轰炸。照她说,这对战争不起什么作用。 当英国广播公司播送这消息的时候,她竟然把娃娃托给厨娘,赶到我们的新闻记者 同僚聚居的精美饭店,跟他们畅怀痛饮,喝得烂醉。这帮人差不多老是喝得酩酊大 醉,可是我有多年没见娜塔丽喝醉了,大概那天是当地一个主要爱慕她的人――一 个头脑迂腐的美联社记者――护送她回来,尽管她差点连路都走不来,她还是一肚 子逗乐的笑料。 她心情是那么愉快,我情不自禁地真想当场就把我两星期来一直憋在心头的重 大秘密泄露出来,这桩秘密我连在本文中都不肯轻易透露呢。可是我终于忍住了。 她为了我的缘故已经吃足了苦头。等到保险丝烧到危险点以前,有的是机会来透露 这件出人意料的事。保险丝也可能永远不会烧断。 被扣在锡耶纳的美国人员动身日期已定于五月份的第一个星期。我们将动身到 那不勒斯或里斯本去,搭上一艘瑞典的豪华邮船,开回祖国。四月一日(我记得曾 意识到那天是愚人节!),我的老朋友,锡耶纳的警察局长来探望我。他一到托斯 卡纳人的作风,连连唉声叹气,频频耸肩,讲话绕了不少圈子,露出口风表示对我 们说来还有困难。具体情况他不肯作详细说明。 过不几天,详情就从我们驻罗马大使馆的一封来信里透露出来。情况原来主要 这样:纳粹声称有三名意大利记者被扣在里约热内卢,静候审讯,说他们是德国间 谍乔装的,实际上他们是真正的记者,现今在同盟国的挑动下,竟遭巴西当局野蛮 扣押。因为德国人对巴西人鞭长莫及,为了以牙还牙,他们要求意大利人扣押三名 美国人,以此要挟我国国务院劝说巴西释放这些人。当然,这是十足粗野的日耳曼 作风,一种营救他们那些笨头笨脑而落人罗网的间谍的伎俩。不幸的是,如果真闹 到这地步,这三个人质可能轮到我本人、我侄女和她娃娃,因为且不说别的,就连 我们自己的“记者”身份证也勉强得很呢。实际上,这场国际交易已经在进行中了, 而我们就在那些内定可能扣押的人员中。这就是大使馆透露的消息。 不过这件事也未必真会发生。巴西大概会接受我们国务院的斡旋。再说,我们 的朋友和救命恩人维尔纳。贝克博士正在竭尽全力解救我们,一旦真的事到临头, 无论如何也要从名单上指定其他三个美国人作报复。我恐怕应当劝止他这么做,不 过我在战时也已经学会了狠心。时兴的风尚是各自述命。 我把这消息瞒住了娜塔丽。她既怕德国人,又怕他们可能加害于她孩子,这种 恐惧心理已经近乎神经病了。至于我呢,我并不着慌。我心甘情愿在这里一直工作 到死,并且一旦灾祸临头,无论怎样临头,就让人把我的骨灰撒在这花园里吧。不 管怎么样,我尸骨化灰的日子总不远啦。我说不上怎么会知道这一点。我的健康情 况并不坏。然而我的确知道这一点。这点既吓不倒我,也愁不死我。这只有加强我 的决心,在为日无多的岁月中竭尽全力地工作,写完我的《路德传》。 可是,为了娜塔丽的缘故,我必须尽一切力量确保我们走得成。我一做完早上 的工作,就要去找大主教谈谈。他对意大利外交部不无影响。是时候了,该利用一 切门路,想尽一切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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