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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晴朗无云的蓝天,将街道两旁的绿树衬托得好似一幅彩色图书。 高泽和早野两人正走在这秋日美丽的街道上,要去拜访客户。 婚纱店的橱窗里陈列著一整排显眼亮丽的新娘礼服。 一名上了年纪的男士挽著年轻女子的手,喜孜孜地从店里出来。 “唉呀!真是可惜,简直是老牛吃嫩草嘛!” “笨蛋!看到那样的组合,你就得把他们想成是父女。一定是作父亲的刚买了 一套礼服给女儿。” 真是的!年轻小伙子不论看到什么总是容易想歪……高泽瞥了一下橱窗,正要 走过去,这时有一款礼服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高泽觉得那套设计简单又素雅的礼服实在是很美丽。 “课长也想买给由纪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才不会……” “如果课长要买的话,会选那一款呢?” “那一款吧!” 高泽毫不犹豫地指著那款礼服,而店员也正好在此时从橱窗拿走了它。不知道 为什么,这竟使得高泽忽然觉得有些寂寞。 茜就是那位正在店内试穿的人。 这款设计大方、没有任何赘饰的礼服非常适合她。 茜总算对陪她逛了一整天的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就是这件!这才是我所要的感觉!你大概也觉得这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吧?” “老实说,正是如此。” “我要这件。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我就是要它!”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安排吧!看来茜是决定要穿这件高泽中意的礼服了。 至于圣诞夜的结婚会场,则在聪接触过大大小小的饭店后,终于敲定了。 会场有了著落,礼服也选好了,接下来便是专心筹备婚礼各项事宜了。 正当茜和聪在归途中喝茶小憩的时候,比奈子独自回到了公寓。 mpanel(1); 一进屋里,比奈子习惯性地按下电话答录机。“录音重播,共二十一通”听到 这里她吓了。跳,因为平时顶多三通而已。 “哔!”随著每一次讯号声响起,比奈子听了一通又一通的留言。 “啊!喂,是神崎茜小姐吗?听这答录机的声音,你大概长得很可爱吧!” “请问,能不能和我见一面,我的电话号码是……” “嗨!小茜吗?不知道你是个怎么样的人?长得又像谁呢?明天晚上七点,我 会在ALTA百货广场门口等你。到时候我手上拿一本周刊文春,还请多指教!” 答录机不断传出陌生男人的邀约留言,比奈子最后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耳朵。 真是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由“小茜”的称呼来判断,问题应该是出在姊 姊身上,于是比奈子气呼呼地等候茜的归来。 茜兴高采烈地回到家,选到了满意的礼服使得她心情愉快。 “姊,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难不成你跑到大街上,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发给路人 了?答录机里竟然有二十一通莫名其妙的留言!” “哦!由纪的爸爸打电话来了吗?” “没有,全都是恶作剧的。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在车站的留言板上写了‘信在我这里,请联络’” “写了电话号码吗?名字也写了?” “嗯。” “难怪!这样当然会有人趁机恶作剧。说什么请告诉我你的三围啦、让我们来 电话做爱啦,都是些不三不四的话。” “无聊的人还真多呢!” “姊!你实在是……” 比奈子瞪著茜。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比奈子一把拿起话筒,霹沥啪 啦地说道:“是的是的,三围是一百五、八十和一百六,年龄六十六,完毕!”然 后就挂断了。电话那头的男子一听到竟是个人老珠黄的老太婆,大概会大失所望吧! “姊,你不是说要忘掉那封信的吗?” “可是,就算送到警察局,我想他们也不一定会被信的内容所感动,而出动全 日本的警察帮忙寻找的。” “那是当然的嘛!不然你要怎么找?” “所以,我想到了留言板。如果还是找不到的话,我就放弃。” “真像个傻瓜。” “嗯!”茜自己也十分明白。 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这次换茜拿起话筒。一旁气得七窍生烟的比奈子说道: “要马上挂了它哦!”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可是茜突然有一种感觉,于是开口问 道:“喂……你该不会是由纪吧?” “我、我……算了。” 茜的确听到了声音,是细细的小女孩嗓音。 虽然电话已经被挂断,但茜却有一股莫名的自信那一定是由纪。一定是由纪没 有错,我知道……茜祈求著她会再打来,可是并没有如愿。 由于早上没能抄下留言板上的讯息,所以高泽下班后便急忙赶到了车站。 不过,那留言已被擦掉,换成了某高中女生的字迹。好不容易得知有人拾获那 封信,结果却没办法联络上……高泽失望地踏上了归途。 当他回到家正要开门时,发现脚边有一个镶著白色塑胶花的发夹。这东西我看 过,是由纪常用的束西不会错。 由纪来过这里……感受到发夹静静传达出的讯息,高泽拾起它,冲到了街上。 可是,街道上没有半个人影。高泽大声呼唤著由纪,但是叫声却只是在柏油路 上空寂地回荡著。 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由纪?经过一番思考后,高泽到书柜里翻出由纪的学校通 讯录,然后拨电话到导师的家里。 “是这样的,我想请教一下由纪最近的学习状况……” 高泽找了这么一个藉口,不过老师却告诉他由纪已经转学了。 “哦!对嘛!”惊惶失措的高泽试图掩饰自己的不知情。作父亲的竟会不知道 女儿已经转学,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但知悉内情的老师却表示,是一位安达律师 吩咐不可将由纪的新学校告诉他的。原来安达薰早就做好了防范措施。 作妻子的为了和丈夫刀两断,竟然可以做得这么绝?!高泽显然是受到了很大 的打击。 至于安达薰,因为对高泽淡泊的个性有些不解与好奇,反而在想法上有了微妙 的变化。 因此,当高泽的妻子打电话来询问事情的进展时,薰向她建议,至少让由纪和 高泽见一次面。她无法挥去脑海里高择那略显孤寂的神情。 但高泽的妻子一听,却立刻驳斥道: “办不到!一开始我就已经把理由说得非常清楚了!” “对不起,你说得没错,我的意见逾越了律师的本分。是的……” 薰对正在气头上的高泽太太猛赔不是。 其实,高泽太太是担心高泽会影响由纪的决定。虽然对妻子而言高泽是个无趣 的丈夫,但在女儿心中,他却是个慈祥的父亲。高泽的妻子心里明白这一点,所以 才不想让由纪和他见面,以免日后更加依依不舍。 由纪愈是思念父亲,就愈没有办法适应新的生活,而且也会因此对母亲心存芥 蒂。对孩子来说,这是件不幸的事情。所以高泽太太一提到,这么做是想尽可能减 低离婚对孩子所造成的伤害,薰便无话可说了。 清水律师事务所里,早上的第一位委托人上门了。这名女客人经由朋友的介绍, 指名要找安达薰。她是个浓妆艳抹,全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 “听说你是位优秀的年轻律师,所以我就想无论如何都要拜托你。” “这样啊?可是这话可能说得不够正确哦!因为我并不是“优秀”的律师,而 是“非常优秀”的律师。” “哎呀!那我就放心了。” “没错,交给我就对了!” 薰半开玩笑的自我介绍使客人笑了起来。然后两人才开始进入主题。 这位看似干练又刚强的妇人想委托离婚的案子。一心一意想要离婚的她,自然 是对丈夫满怀恨意。只见她张著涂满口红的嘴巴,滔滔不绝地数落丈夫的缺点,授 著又表示不愿给丈夫任何东西,也不想让丈夫来探望儿女。 “能否试著考虑一下你丈夫的心情呢?” 薰听完之后,竟然冒出了意外之语。理应站在妻子这一边的她,竟然为当事人 的丈夫说起话来了。这是因为妇人方才那番激动不已的陈述,使得薰把她和高泽的 妻子联想在一起了。 “这是你单方面的说词吧?你丈夫应该也会有他的想法……” “开什么玩笑!你是律师吧?我可不是来这里听你说教的。你究竟是怎么搞的, 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呀?” 妇人发起脾气来了,连清水所长都惊讶地走出了他的办公室。不过,薰随即警 觉到自己的立场,于是便笑容可掬地看著委托人,说道:“那么,你是没问题罗? 我是想确定一下你听到这类疑问时的反应。既然你的意志这么坚定,那就不会有问 题了。其他的就交给我来办吧!” “什么嘛,你这律师还真坏!” “没错,我是很坏。” 薰若无其事地说道,所长于是纳闷地退了回去。这件事就这样化险为夷了。 这一天,聪又来到比奈子的花店。 他表示要去附近的医院探望住院的大学学长,想请比奈子帮他配一束花。这并 不是什么特别的要求,但比奈子一听到他的声音,接触到他的视线,胸口便犹如在 击鼓一般地怦怦直跳。 “我以前在这一带住过。” “哦,这样啊?” “对了!我明白了。上次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自己怎么老有似曾相识 的感觉。没错没错,就是这里了。” “是吗?永井那时候就住在这附近……”比奈子一面挑选适摆设在病房,能使 人心情开朗的花卉一面低头倾听著。 “那个时候,曾有个跟著学校出来旅行的女孩皮包被抢了,于是她就追著抢匪, 但追著追著竟然迷了路。而更惨的是,竟然又下起雨来了。她就是站在这条路上, 一副茫然失措的模样。所以我就送她回饭店去了。当时我还进这家店借电话呢!” “咦……原来你一直都这么体贴啊!” “才没那回事呢!那时候的我不太敢和女孩子说话,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要说些 什么才好,结果只好一直保持沈默。” “她……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呢?” “很可爱哦!可是她一直都低著头,所以我没看清楚她的脸。” 能够抚慰病人心情的粉彩花束配好了。 “谢谢!”聪付了钱,挥手说了声:“下次见。”便走了出去。比奈子没有说 话,只是点了点头目送著聪,并且在心里低喃道:“你并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 哦!要分手的时候,你对我说:可不要因此而讨厌东京哦!因为这里并不是只有坏 人!” 想著想著,比奈子感到胸口一热,悲伤地垂下了头。 另一方面,茜到了公司之后,心里还在挂念著昨晚那通沈默不语的电话。家里 面没有人,由纪那孩子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呢?茜于是拨了家里的电话号码, 想听听答录机的留言。 “喂!我是神崎茜的男人!” 家里应该没人才对,可是现在却听到一个奇怪的沙哑男人声,茜不禁大吃一惊。 “你、你是谁?” “哦!是我啦!我是落合博。” “是你?你怎么会在我们家呢?” “是比奈子小姐拜托我来的。她要我如果接到恶作剧的电话,就好好教训对方 一顿,让他们不敢再打来。” “原来如此,谢谢你了。” 茜于是交代落合,如果由纪来电话的话,要记得问怎么和她联络。 “啊!还有一件事,不准偷看我们的内衣哦!那就麻烦你罗!” 挂断电话后,落含博反而东张西望起来。姊妹俩晾在阳台上的可爱三角裤正随 风飘晃著。落合在心里叫自己不要著,可是却又忍不篆…稍后,永井告诉茜,明天 他父亲要来东京,希望茜和比奈子能一起出来见个面。 要见未来公公这件事,应该会占据茜全部的心思才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茜却只在意由纪的事。她还没有打电话来吗?这样的思绪, 使茜不管做什么事都无法静下心来。虽然神意不可测,但这一定是那根系著由纪和 真吉的红线在冥冥之中发挥了作用…… 这天晚上,高泽在公司加完班后,乘著电梯下楼来。 堀和山田等一群离婚男士俱乐部的成员,正在大门口等著他。面对这一整排的 人,高泽有些招架不住了。 “先说好,我是不会加入什么离婚男士俱乐部的!” “为什么?” “因为我认为离婚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啊!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团结和友情的力量嘛!高泽 先生原本有一个女儿,现在应该会觉得很寂寞吧?唯有我们离婚男士俱乐部才能填 补你心灵上的那份空虚。如果你就这样成为孤单老人,不是太寂寞了吗?” “这个嘛……” “过几天,我们要办一个煮芋头大会,请你务必要来参加。” “……我看还是算了。” 看到高泽就这么离开了,俱乐部的成员们开始窃窃私语:“高泽先生非常害羞 呢!”“不过,他刚才有些动摇了。” 这些话促使高泽加快脚步,往百货公司的方向走去。 百货公司旁边的巷子里,有一位算命师在那里摆摊。摊子上的纸罩烛灯上写著 “手相”二字,他面无表情地静待客人上门。 有个人比高泽早一步来到这里,是安达薰。她那露在套装外的匀称双腿踩著喀 喀的鞋音,从巷子的另一头走了过来。从未算过命的她,此刻竟然被眼前的算命师 给吸引住了。她看了看四周碓定没人后,便坐了下来。 “我是完全不懂这一套的啦,不过就姑且算算看吧!” 算命师听了以后虽然露出些许不耐的神情,但还是用放大镜审视薰的掌纹。 “嗯……小姐,你正在谈恋爱,而且是一段相当炽热的恋情。” “不,不可能的!” “可是,你的掌纹可是这么显示的。” 这时,突然有人唤了一声:“安达小姐?”于是她连忙将手缩了回来。没想到 站在旁边的人竟然是高泽幸一郎!她赶紧编了一个藉口:“这、这个……反正我已 经确实传达要查封店铺的通知了。”说完后,她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算命师只不过是在大厦之间的巷道里摆了一张折叠式的桌子,根本谈不上什么 店铺查封。薰知道自己脸都红了。除了撒谎的缘故之外,另一个让她脸红的原因是, 当算命师说她正在谈恋爱时,她的脑海里竟然浮现了高泽的面容。 两人并肩往同一个方向走去,于是高泽邀请薰一起去喝酒。反正回到家也只能 面对一间空屋子,所以即使今天因为加班而没有早野相伴,高泽还是打算去小酒店 喝几杯。 “那就一起去吧。”薰答应了,两人便一起到小酒店里坐了下来。对薰来说, 这次不可思议的偶遇让她的心怦怦地跳著。高泽帮薰倒了一杯温酒。 “酒还真是好喝的东西。” “咦?难道你是第一次喝酒吗?” “是的。因为以前我都不需要喝酒。” “酒不是为了需要才喝的哦!” 在高泽说了“和以前一样,也给她一杯。”之后,老板娘端出放了两颗梅子的 烧酒。 高泽教薰把梅子敲碎之后再喝,于是她依样画葫芦,一口气喝下一整杯。 薰无法掩饰脸上自然浮现的笑容。不自觉的快乐情绪使她身为律师的冷静和严 肃逐渐消失,于是她又不得不试著强迫自已板起面孔。 “这些日子多亏安达小姐的帮忙。还有,我决定要搬家。” “咦?”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呢?要我搬出那间公寓的人可是你哦!” “话是没错啦,可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请问,你要搬去哪里呢?” “在法律上,我有义务向你报告吗?” “不,没有……” “既然这样,那就请你不要过问。由纪好像回去那里过。经过一番考虑,而且 为了由纪著想,我还是尽早搬离那里比较好。” “尊夫人说过,绝对不会让由纪回去看你的……” “人的心思……没有那么容易被控制的。安达小姐,我们该走了吧?” 结帐时薰想要各付各的,但高泽却一起付了。 “没关系,是我邀你来的嘛!” “和男人喝酒通常都是这样的吗?” “就是这样啊!” “多谢招待。” 薰低头一鞠躬后,跟在高泽后面走出了店外。努力念书通过司法考试的她,在 工作能力上或许不输男人,但在青春岁月的花样扉页上却是一片空白。望著眼前这 位成熟男人的沈静面容……薰意识到走在高泽身旁的自己,活脱是个蜕变之后的女 人。 高泽对薰的影响显然是相当深远。 过了几天,当所长问她:“要不要和我去喝一杯?”时,薰竟然愿意陪所长去 小酒店了。 “哎呀!我都不知道你会喝酒呢!” “哦?是吗?”薰一语带过,并装出娴熟的模样。 那放了两颗梅子的烧酒一端上来,清水所长便想一口乾掉。 “所长,不可以。你这种喝法完全不对,应该是要这样喝的。” 薰示范似地用筷子的尖端将梅子捣碎。 “哦?可是,每个人各有所好吧!” “不,这样才正确!” 薰坚持道。所长不知道背后的缘由,薰自己也没有发现。不过,高泽在薰心目 中的分量似乎是愈来愈重了。 当天深夜,睡了一觉的比奈子想找点东西来喝,当她走到冰箱前面时,突然吓 得尖叫了一声。原来是茜正抱膝坐在黑暗之中。 “姊!你在做什么啊?” “睡不著嘛!我老是在想,不知道电话什么时候会打来……” 电话机就放在茜的身边。为什么会在意到这种地步呢?比奈子简直是被茜打败 了。 “那孩子是小学生吧?她怎么可能在半夜打电话来呢?” “可是,说不定写那封信的爸爸会打来啊!我知道自已很奇怪,但我就是担心 得睡不著嘛!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才想问你呢!” “我叫自己不要去想,可是仍然无法专心工作,真是伤透了脑筋。” “明天不是要去见永井先生的爸爸吗?你想让他看到你睡眠不足的样子吗?” “可是,我从刚才就一直试著要睡著,但就是睡不著嘛!” “真是……随你高兴啦!” 比奈子不再理茜,迳自回房了。 第二天,茜的脸果然有点浮肿。半夜里下了一场雨,空气显得格外湿润。 和永井父子约好下午在中华饭店碰面。比奈子说她要先到花店去一趟,然后便 外出了。 到了下午,茜穿好衣服,准备提早一点出门。 然而一碰上重要的日子,茜的运气就是不好。就在她出了公寓走到大马路上的 时候;一辆卡车从她身旁疾驶而过,因落叶而排水不良的积水立刻顺势飞溅了起来, 她身上那件特意挑选的浅色套装上溅满了泥水。事实上,这件事的发生也是由于一 只看不见的手移动了棋子的缘故。那辆横冲直撞的卡车正是高泽找来的搬家卡车。 只是,到目前为止,他们两人还没任何交集。 可是,交集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当茜气冲冲地折回家里换衣服时,电话铃声响了。 “喂?哪位?” 对方沈默不语。“由纪?你是由纪吧?” 经茜这么一吼,电话那一头才有一个细细的声音答道:“是的……” “由纪?你是由纪!太好了,你现在哪里?我马上就过去!” 由纪所说的地点恰巧是茜正要前往的车站,茜于是急忙换好衣服赶了过去。一 个小女孩站在剪票口前面,似乎正在等人。 茜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孩就是由纪。 “你是由纪吧?” “你怎么会知道?” “我也不晓得耶!不过就觉得是你。” 由纪有一双大眼睛,是个可爱的孩子。看著她那细细小小的手脚,茜察觉到由 纪内心的不安。 于是她露出满面笑容来安抚由纪,并将她带到附近的公园里坐了下来。 “谢谢你打电话来。喏!这是信。自从捡到它以后,我就一直放在心上,总觉 得一定要把它交给由纪才行。现在其是松了一口气呢!” 茜一口气把话说完,好像在一吐连日来的闷气一般。她很久没有这种心情舒畅 的感觉了。可是,手里拿著信的由纪却还在犹豫。 “怎么了?你不看吗?是你爸爸写的哦!” 由纪低著头开始读信。连我都被感动了,身为女儿的她读起来一定更加感动吧 ……茜暗忖著,同时望著由纪低垂的眼帘。 但令人意外的是,读完信的由纪并没有露出茜期待的神情。 “很感人的一封信吧?” 由纪并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见过爸爸了吗?” “没有。我只是捡到信而已。你想见爸爸吗?” 由纪沈默著,脸上的神情教人难以捉摸。 “这样好不好,你去见见他吧?如果你一个人不敢去,那我陪你去好了。怎么 样?就这么办吧!” “我要回去了。”可是由纪却摇了摇头说道。 “补习的时间到了。” “由纪,等等!你去见见爸爸比较好吧!” “见了面又能怎么样呢?” “或许不能怎么样,但……你爸爸一定也……” “就算见了面也是没有用的啊!你一个人感动个什么劲?这根本不关你的事。” 茜说不出话来了。小小年纪为什么会这么没有感情呢?自己的一番好意竟然落 得这种下场,深受打击的茜感到非常伤心。由纪则迳自离去了。 茜无力地瘫靠在长椅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想通了。本来就不关我的事嘛… …小女孩说得没错。父亲的深情的确感动了我,但实际上他们父女之间可能存在著 许多问题。我只是碰巧捡到那封信而已,却胡思乱想了一大堆,真是傻得可以。等 到她回过神定睛一看手表,才发现要迟到了,便急急忙忙跑向车站。 这时在高泽的公寓前面,所有的行李都已经搬上了卡车。 空荡荡的屋子里,看不到任何一家三口曾在此生活过的痕迹。高泽抱著那只玩 具熊,直到临走前都无法将它放到卡车上。 它是由纪的……昨天由纪大概是违背母亲的交代,偷偷跑来这里的吧!也许她 今天还会来。高泽便把玩具熊放在角落里,并把那根白色发夹放在它旁边,然后没 有锁门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寂静的屋子里只剩下玩具熊和发夹。 然后,小女孩纤细的手指轻触著玩具熊的身体:由纪来了。 由纪虽然在对茜口出恶言后便掉头离去,但那封信毕竟打动了她幼小的心灵,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走到以前的家来了……由纪将玩具熊抱在怀里,那是父亲答应要 从伦敦买回来的。它几乎和由纪的身体一般大校。 另一方面在中华饭店里,聪和他的父亲早就到了,而比奈子则因茜迟迟未到而 困扰极了。 真是的!每次有重要的约会总是迟到,害得作妹妹的我老是得替她找藉口。 聪的父亲看起来十分耿直,而且非常和蔼可亲。 “对不起!姊姊迟到了这么久,大概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没关系,请不要放在心上。” 比奈子睁著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频频望著们口,聪的父亲则微笑地看著她那满 怀歉意的焦急模样,然后揶偷了聪一句:“妹妹也很可爱啊!” 比奈子走到饭店门外去等候,这才看到茜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另外一头跑了过来。 真没办法,一到重要关头,运气不佳的茜总是免不了要奔跑一番。 所幸聪的父亲对茜似乎也颇有好感。“我是聪的爸爸,请多指教。”接著他便 转而对聪说:“真有你的!” 茜松了一口气,说著:“我的个性莽撞,还请多多指教。”并恭恭敬敬地低下 了头。 四人的聚餐在融洽的气氛下结束了,聪的父亲显得十分高兴。后来就由聪送他 到车站,搭晚上的火车回乡下。 茜和比奈子所搭乘的车子则往相反的方向驶去。车窗外的晚霞染红了天空,车 内并肩而坐的姊妹因不胜酒力而双顿微微泛红。 “真不愧是永井的爸爸,脾气和永井一个样。” “是啊!姊,你为什么会迟到呢?” “那封信……我终于交给由纪了。” “哦!然后呢?” “就这样而已。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再也不会朝思乱想了。从今以后,我的心 里只有和永井结婚这件事。” “是啊!姊姊就快要结婚了。” 命运的红线应该会就此断裂才对,但是奇妙的事情却发生了……由于平常的那 条路线正在施工,所以计程车司机便绕道行驶。 当计程车驶过高泽那栋公寓前面时,一只硕大的玩具熊映入了茜的眼帘……视 线被吸引住的茜,随即发现抱著玩具熊坐在阶梯上的人,正是稍早在公园里分了手 的由纪。 “停车!” 茜突然大叫了一声。等计程车停下之后,她立刻冲下车跑向由纪。 “由纪!” 由纪吃惊地抬头看了茜一眼,然后不知为什么,竟然抱著玩具熊就跑掉了。 比奈子虽然被茜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因住处就在附近,所以便付了车资跟了过 来。 “姊,你怎么了?” “对不起!比奈子,你先回去!” 茜没等比奈子的反应,便上前去追小女孩了。 由纪转过街角的骨董店,继续往前跑。那面古老的小镜子有一瞬间映出了奔跑 的小女孩和玩具熊的身影,接著前世的由纪,也就是今生的茜也在镜子里跑了过去。 虽然骨董店的店名正是“备前屋”,但是对没有前世记忆的西来说,却是毫无 意义的。 几分钟之后,茜回到由纪刚才坐著的那栋公寓前面。她把由纪给追丢了。此刻 正抬头望著阶梯上面那扇门的西,看见高泽忘记拆下的门牌。高泽幸一郎,他大概 就是由纪的父亲吧……命运的红线烧了一大圈,茜直到此刻才终于知道高泽的姓名。 跑了一大段路的茜,筋疲力竭地回到了家。其实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会 这么拚命地去追那名叫由纪的小女孩。 屋子里的比奈子正气得七窍生烟。原因是永井聪特意打了电话来道谢,偏偏姊 姊又不在家。 而比奈子虽然在无法可想之下编了个藉口:“姊姊说肚子有点饿,去便利商店 买东西了。”但却在说完之后立刻羞红了脸。才刚饱餐一顿中国菜,而且姊姊又不 是大胄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喊肚子饿嘛……这分明是个差劲的谎言,可是聪却没 有拆穿它。“那就麻烦你跟她说一声好了。”然后他就挂上了电话。 “姊,你究竟在做什么?刚才永井先生打电话来向我们道谢,还说他爸爸很高 兴,并且已经顺利坐上车回乡下去了。你这算什么?怎么可以就这么突然不见了? 刚才的那个小女孩就是由纪吗?” “嗯……” “你不是才刚说过不再胡思乱想,从今以后只想著和永井光生结婚的事情吗? 如果姊姊再这样胡来,真的会……” “对不起!你不要生这么大的气……” “算了算了,我不会再管你了。” 正当比奈子扔下这句话打算回房的时候,茜出声唤住了她。 “比奈子……或许最近我不太对劲,可是你也很反常哦!” 茜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最近比奈子不但很少绽露以往温和的笑容,而且老是对茜发脾气。这情形似乎 是在聪向茜求婚以后才开始的。本来茜以为那是因为自己即将出嫁,妹妹觉得寂寞 的缘故,但事情好像没有这么单纯。事实上比奈子经常陷入沈思,有时候茜甚至还 会看到她眼底那从未出现过的阴郁。 “你老是对我所做的事情生气。我很高兴你这么关心我。可是你以前不会这么 爱生气啊!对不对?” 比奈子寒著一张脸看了春茧。 “好,我不会再多说一句话!就像姊姊说的,不管姊姊和永井先生之间发生了 什么事,那都是姊姊自己的问题,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比奈子“碰!”一声关上了房门。 茜叹了一口气。明明才刚享受了一顿愉快的聚餐,没想到这会儿姊妹俩竟然就 伤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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