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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婚礼后两天,族中举行高阶层咨商会议。近来常有大雨,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青草枯 黄,所以他们决定到了冬日,为了马群,得逐水草甫迁。现在停留一下,把马匹喂得更加肥 壮,才能熬过苦旱的冬日。再过两个星期,大队人马就要迁移了。 这时,没有人比与狼共舞和站立舞拳过得更快乐了。他们无忧无虑,度过了新婚的第一 天,也不希望被打扰。起床,对他们来说太难了。这会儿,他们想都还没想到收拾行囊,以 及要跋涉上百哩,跟着大队人马嘈杂南迁的事。 他们决定,要快点生个孩子。人们从他们帐篷小屋前经过,总是门窗紧闭。 与狼共舞终于从帐篷小屋中出来了,大家见了他都嘲弄他。飘发更是毫不留情的挪榆 他。大家和他打招呼,装出很惊讶的样子,见他终于下床了。旦旦而伐,可不要搞坏身子 啦。飘发甚至笑他,是只忙着采花的蜜蜂,所以给了他一个绰号,叫做“蜜蜂”。不过,做 个新丈夫,这个名字当然也不太合适。 与狼共舞对这些玩笑,只是一笑置之,随即置之脑后。他终于娶到最爱的女人,这么困 难的事都办到了,他自觉是个无法征服的人,再也没什么事情会伤害他了。 帐篷小屋外面的种种事情,在他的感觉上,都是很安全的,毫不令他挂虑。与狼共舞每 天都会出门打猎,总是跟着飘发和石牛一起,他们三个,成了最好的朋友,倒罕见这三个人 之中,有哪个人找其他人一块出去。 mpanel(1); 他跟踢鸟的谈话,仍然继续着。他们现在可以畅所欲言,再也没有语言上的阻隔。两人 广泛的交换着各种心得。与狼共舞对语言学习的胃口,大大超过了踢鸟的想像。而这巫师的 谈话范围,也变得更加广泛。从部落历史的点点滴滴,一直到草药的治疗,无所不包。这名 学生,对“唯心论”显露的强烈兴趣,更鼓舞了他,对他孜孜不倦的学习态度,更是打从心 底高兴。 苏族人的宗教非常简单。信仰的根抵,就是自然界的动物,和围绕着他们的环境。不 过,宗教的仪式,倒是很复杂的。巫师忙着吸烟,谈论着来福枪,也就岔开了解说宗教仪式 的话题。 他的新生活,比以前任何时期的生活都要丰富,与狼共舞也有了落地生根的归属感。他 在族人中,不再懵懵懂懂,可是仍然没有失去他的魅力。他变得更富阳刚之气,成为一个成 熟的男子汉,却没有失去他的朝气。他完全能掌握住他的角色,生活中也和印第安人同化, 却没有失去他独特的个性。 踢鸟,他是个懂得享受性灵的人,任何事情,他都喜欢追求和谐。他对曾受他保护的与 狼共舞非常激赏,如今也对他深以为傲。 一天晚上,用过晚膳之后,两人相偕出去散步,他把一只手搭在与狼共舞的肩上,并对 他说:“生活有很多种方式,但我认为散步是很好的方式……很少男人能够散步……即使是 印第安人也是一样。在散步中,才能享受真正的人生。我想,你是懂得生活品味的人,在我 看,这是一种好事情,对我们的身心都有益处。” 与狼共舞深深记住这段话,一直把这些话珍藏在心中。可是,他一直没有告诉过任何 人,甚至连站立舞拳也没有说。这一直是珍藏在他内心深处最私密的事。 2 再过几天,就是全族大迁徙日子。一天早上,踢鸟来找与狼共舞,告诉他他准备骑马去 一个很特别的地方。这趟行程,得花上一天的时间,还包括夜里一部分,如果与狼共舞也要 去,他会很欢迎。 他们横过草原,骑着马朝南方奔驰了好几个小时,进入了一望无限的大草原。置身在这 么广大的空间,只见天高地厚,更感到自身的渺小。天地悠悠,宛如沧海一粟。两人骑着 马,彼此未交一言。 将近中午的时间,他们担心不能继续往南行。马匹好久没有喝水,恐怕再支撑一个小时 就不容易。这时,他俩站在长长斜坡的顶端,俯看一哩远的地方,有一条河流流过。 河水从东流到西,他们可以眺望到河水的颜色和小河的形状。可是河水却在他们眼前隐 入林木苍苍之间了。 眼前,是一片巨大蓊郁的森林。 与狼共舞看了好几眼,好想试着去看,那可不是他的幻觉吧。这么远望去,很难去判断 那些高大的树木,到底会有多高。但是他知道,这些森林的树木,都非常巨大高耸,少说也 有六十到七十尺。 往河水那边走的这一哩路,开始从小森林下行过,这是最好的一段行程了。森林愈行愈 密,树林也愈来愈高耸。四周空寂无人声,空气中弥漫着森林中特有的气味,益人脾脏。在 这座神秘的森林里,还有着幻想的精灵,在枝叶中蹦跳着。 “这是真实的地方,还是幻境啊?”与狼共舞半开玩笑他说。 踢鸟微微一笑。 “或许不是。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甚至我们的某些敌人,他 们也敬畏这地方。据说,在这儿能获得重生、这些巨大的树木,庇佑着大灵所创造的所有的 动物。也有人传说,生命之始,就是在这儿孵化孕育,得了天地之间的灵气,而有了主息, 这儿也是生命的新陈代谢,不断轮回、更替、重生的地方。我未曾在这儿,待过很长的时 间。待会儿牵马去喝喝水,再到处看看。” 当他们更深入森林里面,树木的景观也愈来愈雄伟高壮,拔地擎天,令人看了心惊魄 动,惊叹造化的神奇。这些树木,仿佛都具有着神秘的力量,在冥冥中掌握着极大的威权。 与狼共舞走在高可参天,一排排大树之下,感到自己像蝼蚁一般渺小。他想:这儿就是人间 的“伊甸园”了。 可是,两个人都感到,置身巨木林中,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 这儿没有一点声音。没有鸟叫,没有虫鸣,没有蝶舞,好像没有任何声息。 “好安静。”与狼共舞观察到这一点。 踢鸟没有回答,他就像只凝神聚听的猫,正在用心察看。 这股沉静的感觉,使森林中像充塞了一般无形的压力,愈来愈大。与狼共舞这才意识 到,这儿唯一能听到的一点声音,就是他们的战栗了。他嗅嗅口周的气味,甚至用舌尖感觉 一下。 空气中,有一股“死亡”的味道。 踢鸟突然往前走去,小径愈走愈宽,与狼共舞从他指导老师的肩膀望过去,不禁被眼前 的美丽景色看呆了。 在他们前面,有一块非常开阔的平地。里面虽也生长了一些树木,但距离空间非常大。 足够容得下全族的人,在这儿架起帐篷小屋,还有所有的马匹牲口,都不成问题。这时,阳 光洒在这一大片广阔的林间空地,显得这个小天地,更是温暖宜人。 他可以想像,这儿无疑是个幻梦中的乌托邦。只有神的选民,才有福份,在这样洞天福 地,过着与世无争,隐遁又平静的生活。想着想着,不禁神往了起来。 在这块自由和美丽的土地上,人们根本无需再添增任何人工的东西。这儿就像是一座开 阔的神殿。自然之美,已叫人目不暇给。 人们只有破坏这儿的美,却不能使这儿景物增色。此地,就是最好的证明。美景天成, 全不需斧凿的痕迹。 可是,这个地方,已经可怕地被亵渎了。 树木整棵被砍倒,有些互相枕借,凌乱不堪。就像桌上散乱的牙签一样。这些巨木的枝 丫,大部分都被砍走了,只留下主干。他无法想像,这些人是基于什么目的,要砍掉这么多 大树。 策马向前,与狼共舞这会儿听到了更奇怪的嗡嗡声。 起初,他以为是蜜蜂还是胡蜂在飞扰。游目四顾细看一番,试着想找出这虫子到底在哪 里。 可是,当他们愈往森林中走,他才更清楚,那嗡嗡的声音,不是从顶上来的,而是从下 面传上来的。那个声音的频率之高,就像一只过度兴奋的苍蝇,把它的翅膀振动了上千次之 多, 他在地上,看到到处都是动物的尸体,或是尸休的一部分。这些小动物,像松鼠啦, 罐,或是鼬鼠。这些动物,都生性机伶精巧,可是仍逃不过这场浩劫,有些连尾巴都不存 在。它们显然是被射杀死的,这些扣扳机的凶手,没有任何理由,就开枪射杀森林中的小动 物。 遭到集体屠杀,最令人触目心惊的就是鹿群了,在他四周,到处都是鹿的尸体。只有少 数的鹿尸是完整的,有好些没有头,但大部分都切断了四肢。 死鹿们瞪着了无生意的一双眼睛,仍然瞪视着他。那一双双眼底,再也没有活泼的生机 了。有些鹿尸的头,从颈部被砍掉,尸体躺在血泊里。其他被随手乱抛成一堆,一堆约有六 头鹿尸那么多。 另外一处地方,则放着许多鹿头,那些鹿头鼻子对着鼻子,好像他们正在谈话。这个景 象,好像很幽默逗趣。 堆放鹿脚那一堆,景象凄然。所有的鹿脚,都整整齐齐地从鹿身上切割下来,然后全部 放成一堆。鹿脚的形状,仍是那么纤细美丽,好像仍能好好地行走。 这真悲惨啊!纤细的鹿跷,优美、细致、又轻盈、细长的鹿腿,裹着美丽的皮毛……再 也无法行走到任何地方去了。这些鹿腿堆成一堆,就像一堆小树枝,成了引火的薪材。他很 困扰,这么多的鹿腿,到底有多少,数一数少说上百。 骑了好长一段行程,两个人也困乏了。可是,没有一个人有下马休歇的打算。他们仍然 继续骑在马上。 在下面的低处,有块林间空地。从上面可以看到,有人在那儿,搭盖了四栋破旧的工 寮,一栋栋毗邻而居。这四栋丑陋的房子:建立在森林的土地上。 那些砍倒这么多巨木的人,显然借用机器,来达成他们的贪欲和野心。不论他们提出什 么样的解释,对大自然造成的损害,是无法弥补的。他们不懂得人该虚心,与万物并存。滥 垦滥杀,全然不对植物和动物们的生命,加以一丝一毫的尊敬。 无论如何、这儿已经成了不适合人居住的地方。 在这些丑陋的小屋四周,随手扔着各种垃圾,还有不少威士忌的酒瓶。这些人不珍惜任 何东西,贪取好得,又随手制造出更多的垃圾,把些破碎的杯子,用坏的皮带,老旧的来福 枪,全都任意丢弃在森林各处。 在两栋房子中间,他看到有两只野火鸡,被人们把脚全绑在一起。 在那些屋子的后面,他们发现有好大一个大坑,里面全塞满了动物的尸体,许多是被大 肆屠杀的鹿尸,鹿皮全被剥光了。没有皮、没有脚,也没有头。 这时,那种像苍蝇一样嗡嗡的声音,变得好大声。与狼共舞要开口说话,必须用喊叫的 声音,才压得住嗡嗡乏声,对方才听得到。 “我们还要待在这儿,等着这些人吗?” 踢鸟并不想叫喊。他悄然策马靠到与狼共舞的身旁。 “他们可能来了一个星期,或许更久一点。我们牵马去喝点水,就回家了。” 3 在回程的第一个小时中,两人骑在马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与狼共舞垂眼看着脚下的 大地,踢鸟充满哀伤看着前方。这时,与狼共舞真为身为白人而感到羞惭。他这时又想到, 曾在峡谷的洞穴中,做的那场恶梦…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到那个梦。但是现在,他感到自己必须把这可怕的恶梦说出 来。残酷的事实,都活生生摆在眼前下,已不再是梦,随处都是触日可及的滥杀行为,不就 和他的梦一样,这些白人,都是一些没有脸,没有心肝,残酷的屠杀者吗? 当他们停下来,让马匹饮水休息的时候。与狼共舞把他做的梦告诉了踢鸟。这个梦,仍 还那么鲜明地映在他的脑海中,一点也没有因时间而褪色。任何细节,他都矩细靡遗,记得 清清楚楚,如在目前。 巫师仔细听着与狼共舞,详细叙述这个梦境,他说得很长,很仔细,踢鸟一直专注的 听;从未打断过他说的话。最后说完时,踢鸟垂目看着自己的双脚。 “我们全都死了吗?” “在梦里每个人都在,”与狼共舞说道,“可是我没仔细看过每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你。” “十熊该听听这个梦。”踢鸟说道。 他们跃上马背,很快地疾驰过辽阔的草原,就在日落大地之前没有多久,返回营区。 4 两人回去和十熊报告,他们在神圣的森林中,发现白人在那儿亵读了这块孕育生命灵气 的森林。这些白人,不但滥伐林木,还残忍地大肆屠杀林问的鹿群,以及松鼠、鼬鼠、灌各 种小动物。显然,他们屠杀森林中这些动物,并不是主要的目的。这些白种猎人,很可能因 为追逐野牛,才追到这儿来的,也为此地带来了极大的浩劫。 当他们在报告这件事时,十熊好几次都不住点头。可是,他没有问及任何问题。 然后,与狼共舞又再次详叙他的恶梦。 老人一直听着,什么也没开口说,但他的表情,比以前任何时刻,都要来得沉痛。最 后,与狼共舞说完之后,他也没有提出任何评论,反而拿起烟斗说:“我们来为这事抽抽烟 吧!” 与狼共舞了解十熊的习惯。他在吞云吐雾的时候,也是在思考、衡量、推断一件事的时 候,但是,当他们传递着烟斗,轮番抽烟时,十熊显得焦躁又忧虑,好像胸中的情绪,起伏 甚大。 最后,与狼共舞又开口了。 “我还有话没说完。” 十熊这个老人,点了点头。 “我第一次和踢鸟谈话时,”与狼共舞开始说:“他就问过我一个问题,那时我一直没 有正面回答。踢鸟又一再的问;‘还会有多少白人士来?,’我当时只说,‘我不知道。’ 这也是实请。我的确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白人来此。但是我可以这样告诉你们,我相信一定 很多很多,非常的多,会有许许多多的白人涌来,人数多得决不是我们数得清的。如果那些 白鬼要和印第安人开战,他们的士兵,会有上千之多,声势十分浩大,排山倒海而来。而且 这些士兵,都拥有火力很强的武器。他们的枪炮,可以射入营帐中。就像我们上次,打败了 波尼族的士兵一样。 “这足以令我惧怕。我会这么害怕一场梦,因为太清楚,这梦很可能变成真的。我虽不 敢说,将来一定会遇上这样的情况,但我是从白人那儿来的,我了解他们,我知道,他们现 在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我深怕所有的族人会遭遇到不测。” 他一边说,十熊边听边点头,但与狼共舞却很难看出,这个老人是否相信他所说的话。 如果相信,又相信了多少。 这个老酋长站了起来,在他的帐篷小屋踱着步子,最后在他床边停住了。他伸手,拿了 一个袋子。打开来,看到里面有一个像瓜一般圆圆的东西,他拿了那个东西,走过来又坐在 火旁。 他低咕了一声,坐了下来。 “我想你是对的。”他对与狼共舞说道。“我们很难知道,那些白人要怎么做。我是个 老人,度过生命中无数的冬天。而我甚至也不知道,一旦白人带者那些满嘴胡子的士兵,来 到我们的地方时,我该如何是好。不过,现在你让我给你看看这个。” 他努力把包在外面的生皮袋子打开,有一阵子,怎么剥也剥不下那袋子。他又加把手 劲,用力把袋子两边往下拉,这才拉了下来。露出一顶金属的头盔。 踢鸟以前从来没看过这个东西,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与狼共舞也不曾看过。但是,他一看便明白那是什么。他曾经在教科书和军事史的书 上,看过以前的士兵,戴过这样的头盔。这种头盔,是西班牙士兵戴的。 “这些人,是第一波侵入我们领域的人。”十熊指指那个头盔。“他们来的时候,骑着 一匹匹高头大马。那个时候,我们从来没有看过马匹……。他们用枪射击我们,那样的武 器,也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些武器,泛着冷冷的寒光,我们看了害怕。那是我祖父的 祖父的时代。” “最后,我们逐出了这批入侵者。” 老人长长的吸了一口烟,吐了好几口烟雾。 “然后,又是墨西哥人入侵。我们和他们开战,结果我们成功了。他们被我们打得落荒 而逃,吓破了胆,再也不敢来了。” “到了我的时代,白人开始来了。先是德州人,他们要我们的土地,问都不先问一声, 就占为己有。而我们居住在自己的土地上,反而让他们看不顺眼,大为光火。如果我们不答 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就要杀了我们,他们杀起人来,连妇女和孩子也不放过,好像他们都是 战士。” “在我还年轻时,我跟德州人作战。我们杀了很多德州人,也掳获了许多他们的妇女和 孩子。其中有一个,就是与狼共舞的妻子。” “交锋了好几次,他们才提议言和。我们跟德州人见了面,并且和他们一起签下了和 约。可是,这些条约,往往徒具虚文,没有任何约束力。很快的,白人又想从我们这儿.要 求新的东西。合约上的白纸黑字,又形同废纸一张了,没有一点用处。总是变成这样的一个 结局。 “我也烦腻了。就在许多年前,我领着所有的族人和大队车马,移居到现在的营区来。 离那些白人远远的。我们在这儿,安静地度过了好几个年头。” “可是,这是我们最后一块净土了,我们再也没有地方可以退让。现在,我想到白人又 要涌到这儿来了。正如我刚才说的,我很难知道,他们又要采取什么佯的行动。” “我一直是个爱好和平的人,我们很本分的在自己的土地上生活,从来没跟白人需索过 任何东西,什么都没有。但是,我想你是对的,他们还会像潮水一样,不断的涌来。” “我每每想到这事,就看着这个头盔,知道真正该做的是什么事。我可以确定,为了保 护我们的土地、财产、子民,和生存的权利,只有战争一途了。我们的土地,一直是我们所 拥有的,也是我们所要的全部。” “我们不惜开战,只为了保存世世代代,一直是属于我们的土地。” “但是,这个冬季,我想我们不该引发战争。毕竟,你告诉我了,我认为现在就是我们 要走的时机了。” “明天大早,所有的村民,就要准备拔营,前往我们冬季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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