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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下一步就是看看,对别的艺术商和剩下来的画可以有个什么办法。剩下来的画 数量可不少。如果他可以卖到合理的价钱,原可以好好过一阵子的――随便怎样, 足够维持到他重新振作起来。等那些画送到这间寂静的房间里,由他相当害臊而烦 恼地打开来、分别安放好的时候,它们似乎都是极精采的玩意儿。假如评论家激赏 它们,查理先生又认为它们那么好,为什么竟然卖不掉呢?艺术商准会购买它们的! 不过现在,既然他又来到这儿,从人行道上望着那些独特的美术铺子时,他又没有 勇气了。他们并不收买绘画。尽管他或许很突出,可是艺术家多着呢――好的艺术 家。他不能很随便地跑到其他出名的艺术商那儿去,因为他的作品已经被认为是属 于凯尔涅商行的了。有些小艺术商可能会买它们,不过他们不会全买――顶多一两 张,而且还得压价钱。多么糟!――他,尤金・威特拉,三年前还在接近成名的鼎 盛时日,现在竟站在小街上一所阴暗的屋子里的这间房内,琢磨不定,不知道自己 该怎样筹钱来度过夏季――怎样出脱这些油画。只不过两年前,这些画还似乎是给 他带来巨富的资本。他决定去问几个第二流的画商,他们愿不愿意来看看他可以给 他们看的作品。对于第四街、第六街、第八街和别处的许多小画商,他等缺钱的时 候,再去立刻卖掉几张。不过他还是得很快地筹钱。安琪拉不能无限期地留在黑森 林。 他上哲科・伯格曼、亨利・拉鲁和波特尔・佛内累斯那儿去,探问他们高不高 兴来看看他的作品。哲科・伯格曼自任经理,立刻就记起了他的姓名。他去看过那 次展览会,可是并不十分起劲。他好奇地问尤金,第一、第二两次展览的画卖得怎 样,一总有多少幅,它们卖到什么价钱。尤金全告诉了他。 “您可以带一两幅上这儿来寄售。您知道那是怎么个办法。有人或许会喜欢的。 谁说得定呢。” 他解释说,他的佣金是百分之二十五,卖掉一幅,立刻通知。他不高兴去上门 看。尤金可以自己挑选任何两幅他喜欢的拿来。亨利・拉鲁和波特尔・佛内累斯也 是一样,虽然他们从没有听说过他。他们叫他拿一幅画去给他们看看。尤金的自尊 心被他们这种浅陋微微刺痛了一下,虽然他觉得眼前所遭到的情形,似乎是应该料 得到的,也许本来还会更糟。 他不高兴拿画去委托其他的艺术商出售。现在,他又觉得丢面子,不肯把画拿 到各杂志社去,在那儿,倘若卖得掉的话,每幅至少可以卖一百二十五到一百五十 块钱。他不愿意杂志艺术界认为他到了这步田地。他最好的朋友是哈得逊・都拉, 但是他或者已经不是《真理》的美术主任了。事实上,都拉是不在那儿了。还有詹 士・詹森和几个别人,但是他们无疑都以为他现在是个成功的画家了。他生来的自 尊心似乎替他树立起了难以克服的障碍。如果他不能这么办,又不能绘画,他怎么 生活呢?他决定拿一幅画上小画商那儿去试一下,当场卖掉。他们或许不认识他, 或许会直接买下他的画的。在那种情况下,他可以不过分刺激自己的自尊心,接受 他们所出的任何代价,只要不过分低的话。 五月的一个晴朗的早晨,他去试了一下这办法。虽然它并不是没有结果,可是 却被他把那样美好的日子糟蹋了。他带了一幅画,一幅纽约风景,上第六街他以前 瞧见过的一个第三流的艺术商那儿去。他对自己的事情一句没有提,只问他是否高 兴买这幅画。店主是一个矮小、黝黑、犹太血统的人,好奇地望望画又望望他。他 一眼就看出来,尤金有困难,短钱用,急于想卖掉这幅画。他想,他一准什么价钱 都会卖的,可是他还不能确定自己要不要这幅画呢。题材并不通俗,第六街的一爿 著名的饭店景象,画在一条高架铁路的铁轨后面,大雨在明亮的空隙间倾注下来。 好多年后,这幅画给堪萨斯城的一个收藏家在一次旧家具拍卖时挑中了,挂到他的 珍品中去,可是那天早上,它的优点却不很鲜明。 mpanel(1); “我瞧见您偶尔在橱窗里陈列一幅画出卖。您买原本吗?” “偶尔买,”这个人冷漠地说――“并不常买。您有什么吗?” “我这儿有一幅不久以前画的油画。我偶尔画画这种玩意儿。我想您或许会乐 意买下。” 尤金解开绳子,拿去包纸,把画竖起来给他看。店主冷漠地站在一旁。画本身 是够出色的,可是它却不合他的心意,认为不够通俗。“我觉得这不是我这儿可以 卖得掉的东西,”他耸耸肩,来上这么一句批评。“它挺好,不过我们这儿随便什 么画都没有多大销路。如果它是一幅纯风景画、一幅海景或是一幅某种人物画。人 物画最卖得出。但是这个――我很怀疑我能不能脱手。您乐意的话,可以把它留下 来寄售。或许有人会喜欢,我是不要的。” “我不愿意寄售,”尤金生气地说。把他的一幅画留在小街上一爿小画铺里― ―而且是寄售!他不干。他想回上两句尖刻的话,可是又遏制住涌起的愤怒问道: “如果您要,您看这值多少钱?” “哦,”店主回答,沉思着噘起嘴来,“顶多不过十块钱。我们这儿陈列的东 西不能标多大价钱。好买卖全给第五街的店铺做去了。” 尤金真吃了一惊。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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