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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弗朗科班长 大人物贝多亚―兰赫尔的处境每况愈下。更使他吃惊的是,他对那几个囚犯的 死刑判决被宣布停止执行,这样一来,他怒不可遏、昏头昏脑地回到家里,整整三 天没能去法院。他只好找来医生,医生看过后他更难受,他羞愤交集,除了他的同 学兰巴里亚之外,其他人一概不见。 他稍有好转,便强打精神,又找了一个借口,决定去总统府,继续他的拜访和 奉承。他面带优越的神情,迈着庄严而做作的大步,和蔼而自豪地走进总统府大厅, 低头向在那里等候召见的人们表示出保护者的问候,并向警卫助手伸过一只友好的 手,这个助手是他的老相识,过去曾经优先为他提供了接见共和国第一号大人物的 机会。这位助手神情有点严肃,他没有同贝多亚握手,而是向他伸出两个僵直冰冷 的手指头,使贝多亚立时感到惊讶和愤怒。助手进去禀报,随即就出来了,他用一 种周围人都可以听见的声音对他说:“总统先生说他不能接见您,这会儿他有紧急 事情要做,不过,您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写信给有关部门。” 贝多亚变得像死人一般,双臂垂下,干燥的嘴唇紧闭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助手把他丢在那里,又去关照那众多的等候者了,那些人有的在扶手椅和沙发 上坐着,有的站在窗子下的角落里交谈着。 “罗德里格斯。德。圣加夫列尔律师先生在吗?” “在这里。”那人应声走出等候的人群。 助手和罗德里格斯。德。圣加夫列尔消失在总统府大厅的后面。贝多亚一兰赫 尔心灰意冷,为了不暴露出自己的满面愁容,为了不同那些亲眼看到他失去总统信 任的人们打招呼,他走过一条走廊,从自己认识的一个私用门出去了。 下了楼梯之后,贝多亚恢复了一点儿勇气,他决定去拜访部长们。也许这样他 能弄清这个谜,并通过某位部长挽回失去的友谊和影响。他先从司法部开始。看门 人手拿弹子锁,站在玻璃门前面。 “部长先生已经下过命令,不让任何人进去。” “连我也不能进?”贝多亚略带愤怒地说。 “除了总统的诸位助理,任何人都不行。” 恰在此时,堂佩德罗。马丁。德。奥拉涅塔来到这里,他没有发现他的同事贝 多亚也在这里。 “请把这张名片交给部长先生。”堂佩德罗。马丁说。 看门人拿着名片进去了,随即走出来说:“律师先生可以进去。”果然,玻璃 门在老律师的身后关上了。 贝多亚差点儿气疯了,这时他才感到自己彻底完了。然而,他还不服输,接着 又去找国防部长,他觉得自己同国防部长交情深厚。事有凑巧,当贝多亚到来时, 部长正急忙要出去,无奈只好敷衍几句。 mpanel(1); “我们一说起您,总统就不大高兴,律师朋友。”部长对他说着,继。续走自 己的路,连手也不跟他握一下。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得罪了他,部长先生,我正是为此来……” “您已经看到了,我们只三天时间就扫清了寒水岭道路,而您却把一起因酗酒 和忌妒引起的凶杀案拖了好几个月,实际上,寒水岭的强盗头子正是那个您所找不 到的杀人凶手。您为了自圆其说,便把几个可怜巴巴的老实人判了死刑,他们现在 已经自由了。请原谅我的直率,律师,但我们军人就是这样,我们习惯说实话,您 知道了吧,就是这些事情使总统很不满意……我给您说的这些,您要多加注意,您 知道我是您的朋友。” 说完这些,他径自走下楼梯,把个大失所望的贝多亚丢在了走廊。 大人物贝多亚想喝干最后一滴苦酒。随即来到了外交部,他决心表白一番,必 要时采用强迫手段,再没有办法时,便低声下气地恳求。然而,这种强烈的解决办 法毫无必要。由于看门人的疏忽,贝多亚得以溜进了前厅,在那里听到了部长的声 音,他正在同办公室主任或其他什么人谈笑着。一刻钟之后,看门人端着书信盒走 了过来。 “如果您能通告部长先生一声,那就帮了我的大忙。”他用尽可能亲热的口吻 对看门人说。“您已经认识我,我是贝多亚,部长先生的朋友,我不想进去,因为 我估计他正在会客。” 看门人端着装满信件的桃花心木盒子走进屋去,给里面捐了个口信。 “您去告诉这位律师,”里面高声回答着,贝多亚听得一字不漏,“就说我不 在这里,也不在家,说我出了墨西哥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是想来会 我,一部长冲着主任继续说,这时他才想起他在场,”但是,总统有命令,不让在 部里接待他。“ 贝多亚不必等候看门人出来给他传话,这太过分了。他走下楼梯,不仅狂怒, 发昏,而且眼前是绿色、红色和各种颜色的圆圈。他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因为他摔 倒了,被送回家之后,三天没能去法院。医生告诉他,说他是怒气伤身。 不几天,贝多亚的垮台就暴露在公众面前了,人们看到他垂头丧气,沉默不语 地呆在法院的办公室。他在受宠的时候,日子过得像个大老爷一样,购买珍贵首饰, 索里亚人制造的银器,杂色大理石包面的家具;一次,有人送给他一对骡子,作为 回谢,他把一个马贩子从监狱里放了出来。这个马贩子把四匹病残马卖给堂娜多明 加。德。阿拉蒂亚,这当然使她翻了车,但是,这一切都让他给担保和掩盖过去了 ;他以这种或那种特殊情况为理由,名正言顺地挖国库。现在突然停止了委托费、 报纸补贴、选举费以至工资,想当初他每天上午都要收取十到十五比索。消息传出 之后,房东通知他搬家,要帐的从天亮到下午五点钟络绎不绝,他每天从法院回来, 都有五六个债主在他家门口等候。 然而,这都算不了什么,最糟糕的是恢复蒙提祖马三世财产的那件头号大事, 这件事在他和兰巴里亚的不知疲倦的奔波下,很快就要顺利解决的,如今却要功败 垂成了。财政部长声明说,不错,那些庄园是属于强大的阿兹特克皇帝蒙提祖马一 世的,而梅尔基亚德斯人是一伙非法占有者和不可救药的捣乱分子;但是,根据新 的文件,这笔巨大财产连同那几座火山,都属于一个住在马德里的赫赫有名的公爵, 这位公爵是蒙提祖马的嫡系子孙,他要承袭这份财产,只需出示一下洗礼证书即可, 而这种证书,他在墨西哥的代理人随时随地都可以提供。 兰巴里亚不像贝多亚那样拥有车辆和豪华生活,他必须依靠他这位同学的施舍 和堂佩德罗。马丁。德。奥拉涅塔委派给他的事务为生。他一直以堪称楷模的耐心 和毅力等待着结束这场轰动一时的梅尔基亚德斯官司,从而占有火山山腰那些漂亮 的庄园,突然一下子发大财,与塞西莉亚结婚,并过上一种富裕的庄园主的生活, 从此远离司法界那些流言蜚语和勾心斗角。至于那贝多亚,他富裕之后却另有打算。 金钱可以帮助他通向部长的交椅;因而,他会很快抛弃法院,在普韦布拉州长的支 持和保护下,花费重金,出任议员;那时,他将在恩佩德拉迪略或银匠大街找一所 第一流的宅第,车子将由一辆变成两辆,每星期请记者和政治活动家吃一次饭,最 后,再找一个富裕的贵族家的姑娘并与她结婚。他早已看中了巴列。阿莱格雷侯爵 的姊妹中最年轻的一个,他同她一起进教堂,一起散步,一起看戏,一起到所有的 地方。他还企图调查他这个所谓未来的妻子将有多少财产做嫁妆,尽管兰巴里亚明 明知道庄园被查封,他还是劝慰说,巴列。阿莱格雷的家族有钱有势,那些姊妹都 有各自独立的财产,可能超过十万比索,此外,巴列。阿莱格雷侯爵正要同萨乌斯 的伯爵小姐结婚,这位伯爵拥有两百余万杜罗的财产。 克里桑托。兰巴里亚和克里桑托。贝多亚一兰赫尔(他又加上了这第二个姓) 星期天在一起吃午饭,进行长时间的交谈。一边喝着香槟酒,一边虚构最美好最甜 蜜的幻想,他们计算着每人至少可以赚三十万比索。奇怪的是,他们在这里忘记谈 论可怜的蒙提租马三世和堂娜帕斯夺拉的儿子,这儿子正是兰巴里亚的教子。对于 这些人给上一所田庄就可以了那些最好的庄园是属于他们的。 然而,这座金碧辉煌的空中楼阁,在他们意想不到的时刻坠落了。 没有害人企图,不怀个人敌意,只是在一种仁爱和正义情感的指引下,堂佩德 罗。马丁。德。奥拉涅塔律师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说服了总统,推倒了贝多亚的这 座脆弱的靠山,依仗这座靠山,自负傲慢的贝多亚曾步步高升,贝多亚的垮台自然 连累了他的追随者和朋友兰巴里亚。 有一天,两个克里桑托在一起谈论他们所面临的极为严重的经济问题,形势环 得不能再环,他们需要越来越多的费用在公众面前维持他们的社会地位,他们在总 统府所遭受的不幸,已经使他们威信扫地。 “要不来一场革命,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也找不到我们的生活出路。”贝多 亚说。 “你怎么想到我们来一场革命就能把政府推翻呢!”兰巴里亚回答说,“我们 太无足轻重,我们的处境十分孤立,如果我们妄自逞强,你将失去法院,到那时连 饭都没人给你吃;我也将失去奥拉涅塔的友谊,是他为我提供了生意,正因为这个, 我们才生活了下来。” “你不要以为我们什么也干不了,可是有人干得了。总统府的暴君已经向我挑 战了,我必须迎击。这不是小对手,你应该明白,只要这个部长当权,我们永远也 别想打赢梅尔基亚德斯官司,更别想占据蒙提祖马三世的财产。” 他们就这样继续交谈着,制定着各种方案,但都因为其荒谬绝伦和难以实施而 随即被推翻。最终,他们决定无论如何先干起来再说,很快他们就开始了,从写匿 名信着手。兰巴里亚有一手模仿各种字迹的神奇本领,他模仿的字,连被模仿者本 人也辨不出真伪来。 他们商定,这天晚上谎称去看戏,而实际上藏在兰巴里亚的家里寄发邮件。 兰巴里亚模仿内务部长的字迹给两三个州长写了信,信中说,革命被歪曲了, 他打算鼓吹专制,两个部长赞同,两个部长反对,反对者将辞去部长职务。这封匿 名信被一份报纸的一条简讯证实了,那是一份发行面极广的反对派报纸。 他模仿国防部长的手迹,给一支部队的一名上校写了封信,说总统已经不信任 他了,要把他调离职守。 他又模仿普韦布拉州长的那位商人朋友的字迹给州长写了一封信,肯定说有一 支秘密组织起来的武装力量,说不定哪一天就要推翻他,并解散他的排头兵营。 一连几个晚上,他们都以这种方式制造着看似真实的可怕谎言,然后把它寄往 内地各个州府,在那里谁也调查不出真情来。起初,他们的工作失败了,因为那些 收到匿名信的人,要么不予理睬,要么把信撕个粉碎,再也不去想它们。但是,在 瓜达拉哈拉渐渐地产生了一种日益增长的怀疑,到处充溢着不满情绪。当地驻军总 司令给总统写了一封信,说他没有清楚地看出该州当局的动向,并说还不确切地知 道为什么,有一种革命在威胁着他,还说由于每日都有士兵开小差,他的部队人数 锐减。因此需要征兵,同时应该组建一个完全可靠的独立营,以便在意外情况下, 可以用来镇压任何犯罪企图。 作为例行公事,当时正在韦腊克鲁斯海滨的巴尼内伊奉命连同他的营调往哈利 斯科,并带走三四百名新兵。同样作为公事,弗朗科班长受上校的委托招募新兵并 率领先头部队。 我们在寒水岭和戴假面具者的炭窑那里已经认识了弗朗科班长,下面我们再说 几句关于他的事情。他的父母出身低贱,母亲是裁缝,父亲是教堂司事。夫妻俩都 是黑皮肤黑头发,他们的儿子却特别白,金黄头发,蓝色眼睛。父母都是安分守己、 胆小怕事和老实巴交的人,这儿子却活泼、机灵而又调皮捣蛋、胆大包天。当他上 小学时,只需要花费别人一半的时间就能学会读书和写字。他没有一天不和同学们 吵嘴和打架,连老师见了他都挠头,最后终于决定把他开除出校。一天,父母打算 把他送人另一个学校,他便逃出家门,来到一支部队,要求参军吹号。 为什么他来到部队并要求参军吹号?解释是很容易的,正如兰巴里亚具有网罗 生意和模仿字迹的独特本领一样,弗朗西斯科――人们简称为弗朗科――具有打击 和战胜任何一个站在他面前的对手的本领,他还能吹奏各种管乐器。他用一节芦竹 做成笛子,能像人们说的古时候的阿波罗那样吹出歌曲;他能用一片纸做成一把号, 此外,他非常喜爱士兵。他从不错过机会跟随在大厦前换岗的警卫兵,也从不错过 机会参加部队在牧场举行的射击演习,他拿自己用纸和木头制作的器具陪着吹各种 号令。最后,他熟悉了军乐队的小伙子们,并同他们结下了友情,经常出人兵营, 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随便。所有这一切,那个老好的教堂司事全然不知,一直到 他去兵营寻找儿子时才知道。但儿子已经人伍,剃光了头,穿上了军装,毫无办法 了。上校表现得很坚定,优秀的号手终于留下当兵了。不多久,他就同别的号手吵 架了,由于惧怕班长的军棍,他开了小差,逃回家中,他的父亲教堂司事把他藏在 教堂里,他在仟悔室和祭坛的木板台上睡了两个多月,忽然有一天,他逃了出去, 参加了另一支部队,考虑到他的年龄和会吹奏管乐器,人家宽恕了他。 在两三年的时间里,他开小差约二十次,但每次都是他自己跑回来的。最后一 次他来到了巴尼内伊的部队,他已经从其他部队的首领和军官们那里听说过巴尼内 伊的厉害。 “我知道你是属鸟的,”巴尼内伊揪着他的耳朵对他说,“我收下你,对你以 前的多次开小差既往不咎。不过,跟我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是第一次离开兵营, 我让人打你二十军棍,如果你开小差走了,哪怕你藏在地狱的深处,我也要把你找 出来枪毙了。请你好好想想,你已经不是孩子,而是个男子汉了。如果你不高兴, 请走,我保你平安无事,我还可以给你开个退役证书,免得有人跟你纠缠。” 弗朗科沉思了约摸五分钟之后答道:“上校,我喜欢您的脾气,愿意留下,哪 一天我开了小差,您阁下就枪毙了我,我没有二话可说。” 从这时起,弗朗科赢得了上校的信任和好感。没过多久他就升为班长并且得到 重用。上校把最困难、最危险、最棘手的任务交给弗朗科,我们也已看到,他在讨 伐寒水岭强盗的战斗中是如何表现的。 巴尼内伊履行了他在山上极其轻率地许给他的诺言。从班长一跃提升为上尉, 决不是件容易事,他没少花力气。 当巴尼内伊向总统正式汇报这次战斗,并就战斗情况同总统进行长谈时,总统 对他说:“您做得比我预料得还好,整个墨西哥城都很高兴,政府的信誉上升了百 分之百。外国公使们已经拜访了我一次,那个英国女人的鼻子也几乎痊愈了,并没 花销我们多少钱。您知道,我是害怕同几个强国把关系间破裂了。您为祖国做出了 特殊的贡献,我已经命令国防部发布任命您为准将的命令,我还命人绣了一条绿色 绶带,我将赠送给您。” “我的将军,”巴尼内伊回答说,“我接受绶带,并要像圣徒遗物一样保存起 来,我要在得到它的这一天就把它系在身上,正像我在坦皮科同西班牙人作战之后, 得到上校头衔时一样,不过这次一个星期的战斗,对手是一些可怜的印第安人,实 在不足挂齿。我想请求将军您并且希望您不要拒绝的是,提升弗朗科为上尉。一切 都是他干的,要不是我把他调到讨伐队,我回来只怕跟去时一样两手空空,确切点 说,回不来了,我也许一颗子弹送了命呢。” 总统坚持封巴尼内伊为准将,巴尼内伊坚持提升弗朗科为上尉,他保证他的部 队的军官们不会反对,因为他会向他们解释那种特殊情况。 巴尼内伊胜利了,那个从军乐队吹号起家的弗朗科,尽管满身恶习,多次开小 差,现在却穿上了巴尼内伊赠给的军装,戴起上尉的肩章。 讲完这段必要的题外话――说它必要是因为弗朗科还将在这部著名的历史小说 中出现,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两位硕士朋友吧。 “朝天吐唾沫的人,唾沫还会落在他的脸上”,这是一句多么精辟的谚语啊。 不论是兰巴里亚,还是贝多亚一兰赫尔,尽管他们写了那么多匿名信,搞了那么多 阴谋诡计,散布了那么多流言蜚语,甚至狡诈地把一些蛊惑人心的小文章塞进报纸, 但却没有看到他们的革命工作的实际效果:政治形势还继续是老样子,至于政府, 由于巴尼内伊对寒水岭强盗的打击和及时任命了埃瓦里斯托为民团团长,它显得比 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强有力了;而处境艰难的倒是这两个同学和朋友的钱袋。贝 多亚住处的房东(房租极贵)和贝多亚买了人家许多首饰的索里亚诺看见堂佩德罗。 马丁。德。奥拉涅塔,便请他过问一下这些事情,并向贝多亚讨帐。出于友情和尊 重,奥拉汉塔叫来兰巴里亚,提醒和劝说他去争取叫贝多亚同债主好好商量商量, 而他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想出面索要。 两个克里桑托为此进行了交谈,他们打尽了主意,也毫无办法,最后,只能向 堂娜帕斯夺拉求助。他们根本没想到由于他们的阴谋诡计和匿名信,已经为这个他 们希望向其索取钱财的女人制造了一场大风暴。 兰巴里亚满怀希望,确切地说,他自信能够从那位女朋友那里获得使他和朋友 摆脱困境所需要的资财。一天清晨,他骑上马,朝着圣马利亚。德。拉。拉德里耶 拉田庄飞奔而去。 清晨,初升的太阳照射着晴朗蔚蓝的天空,气候暖融融的。兰巴里亚在走近久 违的田庄时,放眼向庄稼地望去,田里那柔软细长的绿色玉米秆在微风吹拂下随风 摆动,被吹弯了腰的玉米秆似乎要被它那粗大的玉米穗所压倒,玉米穗已经吐出了 金光闪亮的缨须了;田里的大麦已经抽穗;膘肥体壮的驴和油光闪亮的马正在山坡 上吃草。再走近一些,房屋重新粉刷了鲜艳的颜色,窗前是开满鲜花的小花园,狗 和小白绵羊在附近蹦蹦跳跳,到处呈现出一派安静迷人的景象,同读者在堂娜帕斯 夸拉生病期间、两个巫师来访时所认识的田庄相比,这简直是另一番天地。所有这 一切,就是居住在田庄里的人劳动的明显结果。堂娜帕斯夺拉养猪,做血肠和猪肉 冻,此外,猪的生、熟油和腌猪肉,也是一笔很可观的收人,这还不算做奶酪、炼 乳和黄油。胡安负责帐目,量大麦,捆麦秆;而蒙提祖马三世和帕斯夸尔在堂娜帕 斯夸拉的指导下,已经成了熟练的种田能手,他们已经能够亲手驾牛耕地了。他们 几个都经常到城里去购买农具,长工的衣服以及其他日常必须品。 兰巴里亚放慢了速度,让马得以喘息,这样他就可以悄然无声地来到厅房,以 免惊动那些成群出来吠叫和迎接他的狗,因为这些狗从一生下来就认识他,并成了 他的朋友。 堂娜帕斯夸拉从厨房里迎了出来,她正准备把一大坛子牛奶做成奶酪和凝乳。 几个孩子还没有从地里回来,堂埃斯比里迪翁到这一会儿才起床,他更胖了,胡须 更加浓密和粗硬,下嘴唇更加肥厚,颜色深紫。他显得更加轻松愉快,说起话来更 加灵敏自如。 律师下了马,把马缰绳交给一个长工,他的于亲家――如今显得更加丰润和健 壮,对她来说,好像岁月并没有流逝―――热情地伸出胳膊把他领人厅房。 “您是怎么想的,干亲家,”她对他说,“埃斯比里迪翁有病您不来,也不常 来同您干亲家一起吃一顿夹心饼,等着瞧吧,您该请我了。卡迪略告诉我说,您全 忙在塞西莉亚身上了,您一连几个星期都呆在恰尔科。” “这倒是真的,干亲家,我的确常去恰尔科,不过那是帮助塞西莉亚处理问题 的,我也常为您的事情奔忙,因为我从那里得到消息,知道了梅尔基亚德斯人如何 经营庄园和出售玉米、小麦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了解到了他们阴谋反对我们。我向 您保证,正如人们讲的,咱们一年一年地被人偷窃去二三十万比索。” “上帝保佑啊,干亲家!有这么多吗?” “就是这么多,正是这件事情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我们受了点小挫折。财政部 长将下达命令要我接管那些庄园,并把梅尔基亚德斯人从那里赶出去,甚至让我接 管阿梅卡村。我同总司令商量过,让他给我派出必要的武装力量,不过,我得告诉 您,我们受了一点儿小挫折。财政部长同我的朋友贝多亚法官有那么点儿小小的不 愉快,因为贝多亚欠他一些帐没有还清。那有啥办法?这是政治问题,是宫廷秘密, 我不能泄露给您,再说您恐怕也不懂,因为这只有我们办公事的人才懂!……为了 不打搅您,我们需要二千或四千比索。您知道,我有钱时您需要多少,我就给多少, 从不向您要酬金,是这样吗?” “这倒也是,干亲家,要不是您和奥拉涅塔对我的关照,可怜的埃斯比里迪翁 以及我,我的儿子和蒙提祖马三世只怕是要沿街乞讨了。上帝保佑我们,您已经看 到如今田庄的面貌了,现在变成庄园了,变成能出产足够银钱的又大又好的庄园了。 我已经还清了希比拉的帐,用这笔钱,我给她在山那边买了一小块地和几间房子, 她在那里生活得很满意。她有庄稼和龙舌兰,正如有人说的,她是个富翁了。但她 并没有放弃草医职业,是她告诉了我您和堂娜塞西莉亚的事情。您还挺风流的嘛, 我的干亲家。” 贤惠的堂娜帕斯夺拉温柔而多情地用手抚摩了一下兰巴里亚的下巴,从这个举 动兰巴里亚相信他的生意谈妥了,并且不要多大功夫,他就能从堂娜帕斯夸拉那里 得到他所需要的钱款。 “您熟悉的这个箱子里已经没有多少东西了,干亲家,因为我刚跟您说过,已 经付给希比拉了。此外,我们修了个新粮仓,油漆了陈旧的房子,在厨房修了炉灶, 在马厩里修了饲槽,考虑到田庄的需要,还铺了一部分路面。您也看出变化了吧, 大小车辆都可以直接开到门口,您看我们还该干什么吧,什么都不需要了。如果打 赢蒙提祖马的官司取决于这一点的话那就得作出一点牺牲……我想起……” 正在这时,没等堂娜帕斯夺拉对兰巴里亚说出她想起什么来时,三个小伙子突 然从前厅闯了进来,他们是胡安、蒙提祖马三世和埃斯比里迪翁。他们从田野和山 上劳动回来了。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他们饿着肚子回来,催促堂娜帕斯夺拉做 饭,她对他们爱如亲生儿子。 兰巴里亚见他们个个英俊漂亮,他拥抱了他们,对他们的勤劳和庄园的好形势 大加赞扬,当他们出去照看马匹和跟狗戏闹时,兰巴里亚继续进行对他来说是至关 重要的交谈。 堂娜帕斯夸拉最终心甘情愿借给了兰巴里亚所需的款项,在她看来,兰巴里亚 是世界上唯一的聪明男子,她还许诺他,待到玉米出售之后,她再给他凑两三千比 索,眼下先把箱子搜刮一遍,除了留下所必须的工钱和费用,其余的钱全数交给他。 兰巴里亚看到了一线晴天,因为有了这一笔钱,他和他的朋友贝多亚马上就可 以渡过眼前的难关,至于以后,上帝会给的。革命随时都可能爆发,一旦政府垮了 台,蒙提祖马三世的财产问题即可重新着手进行;同总统和好亦非难事,他们已经 想好了阿谀奉承、重新效劳和再受恩宠的方法。兰巴里亚满心欢喜,想人非非,这 种新的空中楼阁在某种程度上代替了刚刚化为泡影的幻想。他出去到玉米田里走了 一圈,确信玉米的确会有好收成,大部分玉米秆上有两个玉米穗,有一些上面甚至 有三个或四个,玉米穗已经颗粒饱满,不会遭受霜冻的危害了。当他回到屋里,因 干亲家的来访而万分高兴的堂娜帕斯夸拉已经准备好了午饭。大家刚刚人席就座, 便听到远处传来军号和鼓的奏鸣曲。兰巴里亚爬上平台,从一团飞扬的尘土中发现 了一支步兵部队迈着矫健的步伐朝着田庄的方向前进。步兵的后面紧跟着在骑兵监 护下的两百多人的囚犯队,再后面就是为部队驮运行李、军装和军用品的马队。兰 巴里亚心想他们大概是走远路的,至多来这里喝一点儿水,于是,他下来告诉堂娜 帕斯夺拉,让她吩咐人准备几缸凉水。为了免于给军官们提供午饭,大家撤下了桌 于上的东西,收藏了面包、龙舌兰酒和葡萄酒,已经端上了桌子的菜肴又端回到厨 房。 这里刚刚迅速地收拾完桌子,一个士官带着四个士兵已经进入了厅房,他们哗 啦一声放下了步枪,枪杆砸碎了地上的砖块。 “给我的队长、他的部队和军官、两百名新兵、赶牲口人和他们的马队提供住 宿和膳食。”士官粗鲁地右手五指并拢伸向前额,与其说是出于尊敬,不如说是出 于习惯。 “老天爷呀!”堂娜帕斯今拉说,“我们这个像核桃壳一般的小田庄怎么能住 得下这么多人呢?” “这不可能,士官,”兰巴里亚带着某种庄严的语调说,“你们的司令在哪里? 我要去跟他说说。” 士官没有回答,命令士兵扛起武器,他自己就出去了,几乎与此同时,在兰巴 里亚找寻帽子的工夫,部队的司令来到了。他就是弗朗科班长,我们还继续这样称 呼他吧,尽管我们已经说过,他穿上了新军装;这时他全身尘土,但仍显得漂亮, 英武,和蔼;他头发金黄,面颊红润,一双湛蓝的大眼睛炯炯有神。 “这没有办法,无论如何得为我们提供住处,”他一进屋便对堂娜帕斯夸拉和 兰巴里亚说,这两人被他的突然闯入弄得惊慌失措,正不知如何是好。“我已经很 有经验了,”弗朗科继续说,“在村镇上什么也找不到,还得跟村长镇长们周旋; 而在田庄,总能找到可供宰杀的牛羊,至于玉米和大麦,那更吃不完。”‘说完, 他毫不客气地在长沙发上坐下,一边擦着汗,一边对带着四个士兵重又进屋来的士 官说:“你们去把我的马,军官们的马和骑兵小队的马牵到马厩里去,每匹马给四 升大麦;让部队住到粮仓里;叫新兵到言栏去,把驮行李的骡子赶到玉米田里去吃 玉米秆,那玉米秆又绿又新鲜。您,老东家,因为我猜想您是这个田庄的女主人, 您给我们准备一顿像样的午饭,我们一共五个军官,你们杀一头牛给我的部队和新 兵吃,再给赶牲口的每人一升玉米做玉米饼。如果您有――您肯定有――一点儿红 辣椒那更好,您知道,给我们的人一些玉米饼和辣椒,他们会更高兴的。” “好,我的上尉。”士官说着便带了四个士兵出去执行刚刚听到的命令去了。 “上尉呀,”兰巴里亚说,“这等于全毁了这个田庄。不行,玉米和大麦可以 给,肉牛我们没有,只有几头耕牛和奶牛。” “那更好,”弗朗科说,“我只要两头奶牛就够了,奶牛的肉更好。不过,说 了半天,您是谁?您充的是什么角色?” “我是克里桑托。兰巴里亚律师。” “您是这田庄的主人吗!” 不,先生,我是……“ “那么,您就不要多管闲事。太太是主人吗?” “是的,上尉先生,”堂娜帕斯夸拉回答说。 “那么我就跟您谈,这位律师可以回家去了,因为这里没有他的事。现在您去 下命令,哎!我们要玉米,一头奶牛,马饲料和我们的午饭,快一点儿,我们几乎 没吃早饭。我们要在这里住两三天,因为我们在这儿等候上校和他所率领的部队。” 堂娜帕斯夸拉被弗朗科那坚定的语调震慑了,她回到厨房让人重新端出她为干 亲家准备的香喷喷的菜肴,让军官们吃。孩子们去粮仓交付玉米,并到言栏去安顿 新兵队。惊恐不安的兰巴里亚呆在厨房,这时,埃斯比里迪翁转动着一双金鱼眼, 撅着下嘴唇,神情慌张地走了出来,兰巴里亚扶住了他,才使他没能摔倒在地,并 把他安放在长沙发上。 “律……律……师……他们把我赶……赶……出了我的卧……卧……室。” 事情果真如此,弗朗科班长抓住了可怜的堂埃斯比里迪翁的双肩。堂埃斯比里 迪翁听到鼓声,已经吃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他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转眼工夫, 部队不经任何许可便肆无忌惮地占领了整个田庄。 赶脚人在屋子的一角捆绑包袱那些骡子得到了自由,不用人吆喝便朝玉米地跑 去,它们摇头摆尾,欢蹦乱跳,在玉米田里打滚,用那坚实洁白的牙齿咬掉玉米穗, 肆意践踏玉米秆。在骡子的后面紧跟着勤务兵赶来的马。五六个龙骑兵借口驱赶骡 子,骑马从垄沟钻了进来,捡拾玉米穗和南瓜。不到十五分钟,好端端的玉米田被 糟踏殆尽。 畜栏和马厩里的情况更加不妙,那头最漂亮、产奶最多、堂娜帕斯夸拉最喜爱 并取名叫“宠儿”的奶牛,被四蹄捆绑,放倒在地,脖子一道很深的刀口,从那里 冒出一股股鲜血,就在这半死半活的情况下,炊事兵们便开始剥皮,挑最好的部位 割肉。 两只羔羊和一只山羊痛苦地哀叫着,它们也被捆住了四蹄,割开了脖子。庄园 里的马被赶到了路上,马槽被弗朗科班长和军官们的马所占据。勤务兵们把队长和 军官们的箱子、马具和武器放进了堂娜帕斯夸拉的卧室。厅房成了兵营,被安放了 警卫,所有的房间都塞得满满荡荡,只空下了饭厅和厨房,那是弗朗科班长特意留 下来供他和军官们吃饭和休息用的。 那些每两个人捆成一对的新兵们在棍棒的驱赶下被关进了畜栏,因为那些上士 们为了不使自己的棍棒空闲下来,便无缘无故地乱打一气,打在正进畜栏的人群的 屁股和脊背上。随即,他们用堂娜帕斯夸拉存放在厨房的柴禾燃起了几堆火,又像 喂野兽一样,扔给了新兵几块肉,最后,分给了新兵几坛子水,那水正是兰巴里亚 命人准备的,他当时以为这就是田庄应该付出的唯一代价。 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而这种破坏行为又是在几处同时进行的,三个小 伙子忙得东奔西跑,一个去赶骡子,把骡子轰出玉米田,另一个跑到粮仓去阻止士 兵们糟踏和哄抢玉米,还有一个去围拢奶牛,把它们关进一个马厩里,使它们免遭 “宠儿”的命运。蒙提祖马三世怒气冲冲地同赶脚人和士兵们厮打,然而一点用也 没有,因为那些赶脚人和士兵们说,他们只管执行他们上尉的命令。 弗朗科班长、两个中尉和两个少尉坐在了桌子旁边,开始品尝端上桌子的菜肴。 当堂娜帕斯夸拉得知她的奶牛“宠儿”被宰杀,把肉分给了士兵和新兵们时,她丢 掉了手中的菜豆沙锅,大喊大叫着奔向饭厅,毫无惧色地用最尖刻的话语骂起上尉 来,她跑出家门,一眼看到被部队破坏的惨状,更是怒不可遏。弗朗科班长起初还 哈哈大笑,但听到堂娜帕斯夸拉骂他是盗贼,杀人犯,掠夺者和歹徒时,他真的动 气了,威胁说要把她捆起来,用毛巾堵住嘴巴,让她不能再说话,恰在这时,三个 孩子跑了进来,准备向上尉诉说赶脚人和士兵们的胡作非为,见此情景,他们便护 住堂娜帕斯夺拉,并想充一充好汉。 “多好的机会,多好的新兵,”弗朗科班长说,“这三个顶得过畜栏里那两百 个。五分钟之内你们就不会说话放肆了,我马上命令人按照军规给你们剃掉头发, 戴上大檐帽,登记注册。” 说到做到,他让埃斯比里迪翁,胡安和蒙提祖马三世依次坐了下来,并威胁说 只要他们敢动一动,就要枪毙他们。他们被剃光了头,戴上了大檐帽,双臂反绑起 来,关进了畜栏,加入了囚犯队。 “这是为了防备你们逃跑,如果你们表现得好,又会写字,你们很快就会成为 班长,我就当过多年班长,可你们现在看我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上尉了。” 堂娜帕斯夸拉从愤怒到落泪,痛心地哭了起来,她想抱住弗朗科班长的双腿, 答应他用整个田庄交换三个孩子。 兰巴里亚也进行了干预,他请求上尉,试图用千百条理由说服他放掉这几个小 伙子,并以不抱怨和不抗议部队在庄园里的破坏行为作为交换条件,但是,当他看 到弗朗科班长毫无所动,并对他的话―笑置之时,他便不知进退地威胁说,国防部 长和总司令是他的好朋友,他要向他们诉说,叙述和证实部队所造成的破坏和犯下 的罪行,以至抓走田庄的主人。 “您看,事情是这样,”弗朗科班长极其坦然地回答,一面喝干了一杯龙舌兰 酒。“女房东的眼泪还真叫我动了情,怎么说也是我宰了她的奶牛,这些粗野的赶 脚人还把骡子放人玉米田,她这样辱骂我,我本想吓唬吓唬她,然后放掉这几个小 伙子,但是,现在您却来威胁我,我倒要真的把他们带走,看谁能把我怎么样。我 这里有为部队征兵的命令,应征新兵不必全是印第安人。我马上派一名军官去报告 我的上校,说这几个人已经登记人册了,您愿意向谁诉苦就向谁去诉吧。你们这些 律师始终是军队的敌人,怪不得总统特别憎恨你们。至于您嘛,骑上马去散布流言 蜚语好了,如果您在这里再果两个小时,我就命人剃掉您的头发,把您也登记人册, 那时您可就很难走出兵营了。” 兰巴里亚又气又怕,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他骑马飞快地离开了田庄, 临走时安慰堂娜帕斯夺拉说,他要去上下活动活动,第二天将带着释放孩子们的命 令回来。 “这您都看到了,干亲家,”堂娜帕斯夸拉揉着眼睛说,“我这一会儿工夫全 破产了,我也不可能接济您了,那些残留下来的玉米只怕连五百比索都卖不了。不 过,我要尽最大努力,只要能救下这几个孩子,宁愿把田庄典当变卖了。” 弗朗科班长吃完午饭开始喝咖啡,那是堂娜帕斯夸拉为了讨好他,看看能不能 感化他而为他准备的。她希望他能给部队下一道命令,然而,毫无结果,创伤已经 造成了。这天晚上,饭厅空闲着,堂娜帕斯夸拉和堂埃斯比里迪翁就睡在这里。堂 埃斯比里迪翁瞪着一双金鱼眼,像个傻子似的亲眼目睹了这场飞来横祸,他想说什 么话,但却于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在堂娜帕斯夺拉的恳求下,三个小伙子被 松了绑,安置在派了监视哨的粮仓里睡觉。 兰巴里亚一则出于职业兴趣,二则也是为了给他干亲家提供新的服务,以便从 中获取报酬,他一来到墨西哥城就开始了活动。他费尽了心机,才见到国防部长, 向他讲述了在首都附近发生的几乎野蛮的情景。 “部队就是这样嘛,那有啥办法?”国防部长冷冷地回答。“说到底,我看也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一头奶牛被宰杀,肉分给了士兵和新兵,几株玉米被折断,这 统共也值不了四五十比索,我可以下令付给田庄女主人特殊赔偿费。至于那几个被 征了兵的小伙子,那是司令部和部队上校的事,您可以去见见他们,可是,如果他 们已经登记人册,那就没办法了。等部队来到瓜达拉哈拉城咱们再看看怎么样?” 第二天,兰巴里亚终于找到了总司令,同他谈起这件事来。 “我知道您要跟我说什么,不行。上校已经跟我作过汇报,所有新兵已经全部 登记注册了。” 兰巴里亚没能见到巴尼内伊上校,因为这天早晨上校已经率领剩余部队朝克雷 塔罗市方向进发了。 兰巴里亚骑马返回田庄。 弗朗科班长同他的士兵j 赶脚人和囚犯已经在半夜向夸乌蒂特兰开去了,他们 给堂娜帕斯夸拉的儿子、胡安。罗夫雷尼奥和蒙提祖马三世穿上了军装,扛上了步 枪,算作新兵把他们带走了。 兰巴里亚从接近田庄和踏上通往家门的小路,不仅感觉到前一天部队的人侵所 造成的目不忍睹的惨状,而且感觉到了一种死一般的沉寂。那些仆役和长工们害怕 被抓去当兵,这天晚上全都吓跑了;马、驴和奶牛都在玉米地里,把剩下的玉米全 都糟踏光了;那些挨了赶脚人棍棒和石头的狗,一个个气息奄奄。 一片忧伤和孤寂。房门敞开着,窗子的铁栅扭曲了。兰巴里亚来到了厅房。 堂埃斯比里迪翁躺在地上死了,他睁着金鱼眼,张着嘴巴,似乎在威胁弗朗科 班长一样。 堂娜帕斯夸拉晕倒在长沙发上,希比拉在一个角落里发出了痛苦的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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