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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十三滴 “你难道认为圣殿骑士团现在还存在吗? ”考顿在厨房里一边搅和着燃气灶上 的一锅意粉酱,一边问约翰。 “现代的某些秘密组织都与圣殿骑士团有渊源.共济会就是个典型例子。” “哦? 是吗? 我还听说过一个迪莫雷青少年组织,听说他们和共济会的性质差 不多。” 约翰往壁炉里添了把火。午后的天儿又阴了下来,气温骤降。 “很多历史学 家认为共济会起源于圣殿骑士团,共济会各分会的头目也被称为宗师。”约翰从炉 膛边站起身,炉火呼呼作响,屋子里立即暖意融融。 “我说,你熬的意粉酱闻起 来可真香呵。” “谢谢,爸爸以前最乐意吃意粉。” “希望吃着能和闻着一样香。”约翰走到厨房里.从考顿背后探头看着鲜红、 稠浓的意粉酱。 考顿用木头餐勺舀了一勺尖酱,送到约翰嘴边。 “真香。”约翰边尝边说。 “我看锅,你去倒酒。” 约翰找出开瓶器.打开一瓶意大利红酒。他从厨柜里找出两只咖啡杯。“对不 起,这儿没有红酒杯,山里人没那么讲究。” “我可不是头一回用咖啡杯喝红酒。”考顿盖上锅盖。 “共济会要圣杯有什 么用呢? ” “我想不会是他们干的。共济会虽然是个秘密组织,但它的主要目的是募集慈 善基金,而不是谋杀新闻记者。很多名人都是共济会会员,包括乔治・华盛顿和温 斯顿・丘吉尔,还有克拉克・盖伯、莱德.斯凯尔顿等明星。加入共济会的名人不 胜枚举。”约翰递给考顿一杯红酒。 “干杯。”他举起自己那杯酒对考顿说。 他们了碰杯,考顿喝了口酒。“我们到后门廊上去透透气。” “想冻死吗? ” “只去一小会儿。”她喝了一大口酒,冲约翰的酒杯点点头说,“喝一口。能 暖身子。” “我算知道为什么酒鬼总是被冻死了,因为他们总以为酒能暖身子。” “等等。”考顿说着话走向了门厅。不一会儿,她披着一条厚毛毯回来了。 “走吧。”她打开了后门,一股冷风直扑到她脸上。 约翰跟着她走上了后门廊,随手把门带上了。 “真美呀。”考顿看着远处的群山说, “黄昏总是这么有魔力,是吗? ” 约翰点点头,拼命搓着胳膊。 “过来。”考顿把裹在身上的毛毯掀起一角,示意约翰进来。 约翰凑到她身边,把毛毯搭在肩上。 “暖和点了吗? ”她问。 “暖和多了。” 考顿又喝了一大口酒,用胳膊挽住约翰的胳膊。小木屋后面是一处向下延伸的 陡峭山崖.崖壁上到处是突起的岩石.崖上的植被已经在寒风中枯萎,泥土裸露在 外面。 “山崖下面有一条小溪。”约翰说, “那小溪虽然不大,但对于小孩子来说, 却是夏季的好去处。我小时候整天从早到晚地在山里疯,方圆几英里的每块石头、 每个岩洞我都了如指掌,甚至哪棵树是空心的,我都知道。每次和爸妈一起从山下 开车回家时,我都逼着老爸把我丢在山下的路边。等爸妈把车开到家门口时,我早 就抄小路赶在他们之前到家了。我会抱着双臂,站在门廊上,神气地看着他们笑。 这里是孩子的天堂,有探不完的险。” 考顿看见约翰脸上显露出孩子的天真和成人的智慧.她觉得这种神情很迷人。 “你小时候有什么趣事? ”他问。 “喂鸡。”她咯咯笑着说。 “别逗了。小孩子都喜欢探险。你有什么绝招或者秘密的隐匿地点呢? ” 考顿想了想。 “我喜欢在一棵大树上玩,我家牧场的后院有株大橡树。我在 树干上钉了一些长钉当梯子,还在树权问用一些木板搭了个平台。我经常跑到自己 搭的秘密树屋上去玩。并在树屋上经历了初吻。那年,我大约十二岁,那男孩叫罗 比・怀特,我和他一起爬到树上,好让汤米・希伯林找不到我们。罗比突然凑过来 亲了我一大口。就亲这儿了。”她指指嘴唇说. “他亲了我以后,我俩很长时间 没说话。我想,那也是他的初吻吧。我们谁也没再提第一次接吻的事,那年春天我 们总跑到树上去练习接吻。后来,罗比家搬走了,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一直到十六 岁,才有另一个男孩吻过我,但那种感觉和罗比的吻完全不一样。” “这么说我满山跑着逮蝌蚪时,你已经开始和罗比亲嘴了。” “初吻之前,我一直像个假小子。初吻之后.我才变得像个姑娘。我像喜欢跟 男孩子爬树一样,迷上了接吻。” 约翰吸了口气,张嘴像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起风了,他们赶紧转身回了屋。 “这意粉真好吃。”约翰边吃边说。 “谢谢。”考顿没心思顾及东西好不好吃,她又在想圣杯的事, “如果圣殿 骑士团认为自己是圣杯守护军,那么他们一定会把圣杯偷走,并保护起来,应该不 会把它卖掉的。” “也许吧。” “圣杯很可能被藏到某个银行保险箱或者个人收藏库里了.我们可能再也见不 到它了。” mpanel(1); 约翰用叉子指着考顿说: “但这并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要杀害松顿和你。这 些人很怕你,怕你揭穿他们的秘密。” 考顿无奈地笑笑说: “再来点儿酒? ” “好的。”他把杯子伸过来,考顿把最后一点红酒倒给他。 “知道我在一本书上读到过什么吗? ”考顿说, “我读过一本关于作家应该 如何作笔记的书。那本书的作者叫弗莱彻,他在书里说,自己偶然听到餐馆女招待 谈论空瓶子里能剩多少酒的问题.女招待说空瓶子里总能控出十三滴酒。弗莱彻马 上把这个细节记在了笔记本上,他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人生暗喻――当一个人感到 自己像空酒瓶一样一无所有时,他至少还有十三滴存货。”她放下酒瓶,看着约翰。 “我希望自己的空瓶子里还能剩十三滴酒。” 两人一起把头转向黑洞洞的窗户,狂风把小木屋吹得直晃。 “山里的天黑得可真快。”考顿说。 “夏天的情况正相反。清凉的夏天傍晚.黄昏好像永远都不会结束。每当那时, 奶奶就喜欢领着我坐在门廊上一连数上几个小时的萤火虫,直数到分不清哪个是星 星,哪个是萤火虫为止。” “小时候你没爱上过谁吗? ” “爱上过。老琼斯有个孙女,她总到我家来玩。那年七月,我疯狂地爱上了她。” “后来呢? ” “没什么.我们那时还都是小孩子。” 考顿抬抬眼眉,坏笑着问: “你没亲过她吗? ” “罗比和你在树上时,不会闲着吧? ” 他们俩一起笑了。考顿又问: “现在还有她的消息吗? ” “没有。她像萤火虫一样消失了。” “长大后你还爱过谁吗? ” 约翰往椅背上靠了靠,喝了口酒,看着桌子对面的考顿。 “怎么啦? ”她说。 他摇摇头,沉默片刻,站起来说:“我说,我们再来一瓶吧。” ★★★★★★木屋在呼啸的寒风中瑟瑟而立。 洗完餐盘后,考顿和约翰坐到壁炉旁的沙发上。他们默默地坐了很久.看着炉 膛里的火噼啪作响,小火星顺着烟道往上钻。 “我真希望我们能永远像现在这样,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考顿把一条腿蜷在沙发上,把身子半转向约翰说。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种生活不好吗? ”她说, “我厌倦了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松顿死了, 范妮莎也死了,我快被折磨疯了。” “别钻牛角尖.你不是孤军奋战,我会陪在你身边。” 考顿把杯子放在地板上,她无法形容自己内心是多么痛苦。 “看着我,松顿,好好看看我。有人想杀我,却误杀了我最好的朋友.他们还 谋杀了松顿。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直有人对我说我是什么唯一人选, 我是干什么的唯一人选呢?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能阻止太阳升起吗? ”她看 了一眼炉火,转回头接着说: “我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仔细想想,我一直 在追求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任何人只要和我有瓜葛,不是遇上倒霉事,就是 死掉。” “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他说.“你得学会原谅自己。” 她看着他的双眸。 “我把你也牵连了进来,我直担心你也会死。” 约翰捧起她的双手。 考顿笑了,眼里却泛出泪光。 “还有,我一直努力在让自己别爱上你。”她 马上后悔说出了心里话。 “该死,对不起,约翰。我不该这么说。” 她感觉他的手很暖。 “考顿……你现在脑子里太乱了。你现在有危险,很怕,这种处境让你变得很 脆弱。我们一起渡过了一些难关,建立起一种关系,一种爱,但这绝不是你想象中 的那种爱。” 她耷拉着脑袋说: “对不起,我让你很尴尬。”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 “我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也许是酒喝多了。我真的不该说那些话。上帝呀,我真是 疯了。我很抱歉,约翰。” “没什么可抱歉的,你也没疯。只是脑子有点乱。你是个很好的人,诚实而正 直。你曾爱上一个你根本不可能得到的男人,但并没有为此放弃自己的职业追求, 不是吗? ” 考顿叹了口气。她又想起了妈妈的样子,仿佛看见妈妈在厨房水池边忙碌的身 影――妈妈面无表情,毫无生气地站在那儿,呆呆地望着窗外。她的脸上爬满皱纹, 皮肤早已失去光泽。 夺走她那娇嫩肌肤的不是灼人的阳光,而是了无生趣的日子,她的眼里早就没 有了希望的光芒。考顿曾多次梦见过妈妈的样子,在梦里,妈妈木讷的神情会像淋 雨的水彩画一样,渐渐模糊,考顿会梦见自己像妈妈一样老去。每次从这样的梦里 惊醒后,考顿都会拼命去工作.她不想自己有一天变得像妈妈一样,连最后十三滴 酒也没剩下。 约翰用手指撩起考顿的下巴。 “如果我不是个神父……我想我会爱上你这样 的女孩,我愿意跟你白头偕老。” 考顿盯着他的眼睛说: “你不用这么安慰我。我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 “我这么说,是因为我真这么想。我对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你总是这么稳重而理性,总能看清事物的本质,我希望自己也能像你一样。” “还记得吗? 我跟你说过,我之所以暂时搁置了神职工作,就是因为我感到很 困惑。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方向在哪儿。你起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考顿。你知道 这有多幸运吗? ” 约翰至少说对了一点――考顿一直渴望事业有成,因为她不想像妈妈那样活。 但是,她却总是奢望得到根本得不到的东西――至少在情感问题上是这样的。 “当白马王子真的来到你身边时.你不用作出任何选择或牺牲,只是顺其自然 就好。”他把她的头发捋到脑后,接着说:“你的白马王子将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男 人。” 考顿揽住约翰的脖子,轻轻地说: “我还是希望你不是个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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