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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十字徽标 约翰把盒子放到桌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顶盖滑向一边。盒盖耷拉下来,底下 露出一套连接盖子和盒子的合页。 考顿看到盒子里的东西被一块类似亚麻的白布裹着。 “看那个。”她指着白 布包的上角说。白布包的上角处绣着一个十字架和一朵五个花瓣的玫瑰,布包的下 对角上绣着两个同骑一匹马的骑士图案,图案的外沿绣着一圈字:sigillvm MilitVm xpisd 。 虽然由于年代久远,这些装饰物已经有些褪色,但依旧能看出十字架是红色的, 玫瑰花是粉红的,那一圈字是金色的。 “稍等。”约翰说。他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副白色的棉布手套。戴好手套之 后,他轻轻把布包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慢慢打开。 考顿咬着下嘴唇紧张地看着,布包打开后,一只金属圣餐杯露了出来。那杯子 大概6 英寸高。杯口直径大约在4 英寸左右,杯子表面是暗灰色的。杯底座上简单 地装饰着一圈白色的小珠子,杯脚上雕着一圈纤细的葡萄藤。 “如果这东西真的有两千年历史的话.那它被保存得相当完好。”约翰说。他 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擦着杯后面的一个小瑕疵,接着说: “人们对它一直细心 地保管着,只可惜这儿有道小划痕。”他把杯子又转了转,发现杯子的另一面刻着 三个字母。 “IHS 。”他低声念道。 “这是圣杯吗? ”她问。 “不知道。”他轻轻按了按杯子内那层黑黑厚厚的釉。 “这应该是蜂蜡。” “这东西太普通了。”她说,“我以为圣杯应该是光彩夺目的。” “你一定没少看《夺宝奇兵》系列电影吧? 中毒太深。” “你手里拿的东西很可能就是圣杯,难得你能如此冷静。” “以前碰到的赝品太多了,我的激情早就燃尽了。” “我还是头一次见识这东西,请原谅我的大惊小怪。”她笑着说,他也冲她笑 了笑。考顿指着杯上的字母说: “IHs 是什么意思? ” “这是一个特定标识,代表耶稣的意思。在古罗马时期,基督徒们用这三个字 母来表明自己的身份。在希腊文中‘耶稣基督’是以这三个字母开头的。在拉丁文 中,这三个字母代表‘In HocSigno Vinces’,意思是‘以此标识征服一切’。我 想这几个字母是后刻在杯子上的,也许是在安提俄克刻上去的。” “你相信阿彻的说法是对的吗? ” 约翰把杯子举高,冲着灯光左看右看。 “我希望阿彻的说法是对的,现在看 来他也许真说对了。”他用手指轻抚着白布上的刺绣。 “这些字有什么意义吗? 还有那十字架.玫瑰花和骑士。它们代表什么? ” 那红色的十字架四臂等长,四臂的顶头像绽开的花朵。 “这是十字徽标。,’他喃喃地说。他又轻抚着那行金字“SigillvmMjlitvm Xpisti”。 “这是圣殿骑士团的印章,那犬蔷薇是他们的标识一一玫瑰标,它代 表圣母的童贞和童贞女之子。骑士团之所以选择犬蔷薇作标识,是因为这种花无需 授粉就可以结出野玫瑰果。” “快给我讲讲。”考顿说, “这背后有什么典故。” “第七次十字军东征临近尾声时,一个叫‘耶路撒冷圣殿骑士团,的组织出现 了。他们在白色教衣上佩戴着这种叫‘圣殿徽标,的十字徽标,他们以同骑一匹马 的两个骑士为印章标识,以表示坚持艰苦朴素的信念。圣殿骑士团以保卫耶路撒冷 圣殿的宝藏为使命,但有人说他们私吞了圣殿里的财物,并把财宝秘密转移了。他 们的日子不但不艰苦,反而越来越富足,后来达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甚至拥有了 与教皇直接对话的权力。圣殿骑士团中的一些人自称是传说中耶稣与抹大拉马利亚 的后代,因而有着神圣的血统。圣殿骑士团也自称为‘圣杯守护军’。” 约翰擎着圣餐杯说: “如果这真的是圣杯,那它可就是整个基督教最为宝贵 的圣物哦。” “这蜂蜡有什么用? ”考顿问。 “一定是为防止杯里的东西受到损坏或者污染。如果这杯里盛过耶稣的血,那 这杯子的内侧是一定要好好保护的。” 考顿看着杯子,阿彻的临终遗言又在她脑子里回响。“我是阻止黎明的太阳的 唯一人选? 这和圣杯有什么关系呢? ” 他摇摇头说: “不知道。” 她扭了扭身子。 “我心里真的很烦,约翰。如果我真是阿彻所说的唯一人选, 那就意味着他们一定会来找我的。” “谁会找你? ” “那些闯进我家的人。我对整件事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是没看到那阿拉伯 人拿出枪想杀死阿彻时的情形,看他那穷凶极恶的样子,绝不是为抢一只破盒子。 太吓人了。阿彻认为自己找到了圣杯,想杀死他的人也相信那是圣杯。你不是也说, 如果这东西真是圣杯,那它将是整个基督教最宝贵的圣物。由此推断.进我公寓的 人正是来找它的。” “你的推测可能是对的。” 考顿用手捂着嘴,像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喃喃自语:“我曾经把也许是 有史以来最大的秘密藏在了燃气灶里。” “你信天主教吗? ”约翰问。 “不。”她被这个问题弄糊涂了。 “信基督教吗? ” 她把交叉的双手放在大腿上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因为我是神父,所以你不好意思说是吗? ”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曾经去教堂,也相信上帝。” 约翰看着她,想看透她的心思。 mpanel(1); “我出生在肯塔基州,是家里的独生女――我有个双胞胎姐姐在出生时夭折了。 我爸爸是农夫,我们家很穷。我六岁那年.家乡闹了一场旱灾,我们家颗粒无收, 破产了。银行催着我们还贷款,爸爸被逼得自杀了。妈妈总说爸爸心里好像一直有 什么事情困扰着他,在旱灾发生之前,他就已经忧虑了好一段时间,但没人知道为 什么。他曾写下一张谩骂上帝毁了我们家的字条.我当时也非常赞同爸爸的观点。 旱灾发生前,我们家是信教的。爸爸死后,我和妈妈搬到了一间小房子里,她在一 家纺织作坊打工,勉强支撑着这个家。” “所以,你痛恨上帝,同时也相信上帝是存在的对吗?” “小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长大以后,我慢慢知道人生中是会遇到不幸 的,那场旱灾只是一场自然灾害。”她摆弄着手指说, “那并不是什么超自然现 象,也没人在天堂里诅咒我们家。 父亲想把不幸的遭遇迁怒于什么东西或什么人,于是他选择埋怨上帝。很久以 前,我就不再计较这件事了,但从此就不信教了。” “我为你父亲和家里的遭遇而感到遗憾。” “你为什么问我信不信教呢? ” “我只想弄明白这东西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指指圣餐杯说。 “其实.这东西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但肯定和你想的不大一样。如果这圣杯是 真的,那它将成为我职业生涯中最重大的新闻报道。它能让我一下子成为sNN 的大 牌记者。” 他静静地看着她。 “每个人对事情的看法都不一样,约翰。比如我和我爸爸――他指责上帝,我 却抱怨这世界上没有上帝。这杯子对你来说是宝贝,对我来说也是,只是我们的价 值观不一样。”考顿仰起头,闭了闭眼,然后又看着约翰说, ‘‘对不起,我们 只是信仰不同而已。” 他抬了抬手说: ‘‘信仰不是问题。我最好的朋友是一个犹太教士,我们从 小一起长大。他绝对是个不用经常见面,却完全可以信赖的朋友。我们对宗教有不 同的理解,我俩的确是一对怪异的组合,你能想象得到,这么多年来,我们对宗教 问题一直争论不休。” “有了。”她说, “抛开职务升迁不提。我越快把这件事报道出来.就会越 快脱身。一旦圣杯的事被报道出来,全世界的目光就会都集中在圣杯上,那我就可 以全身而退了。”她向前挪挪身子。“我们怎么鉴定这东西是真是假呢? ” “嗯,金属的年代已经有很多参照样本,可以很轻易地判断出年代。盒子的木 料和合页也。可以通过比对判断其年代.那块白布也一样。另外,我们还可以通过 放射性碳测试.检测出蜂蜡的年代。” “然后呢? ” “我想把它带到罗马去。梵蒂冈有全世界最好的古董鉴定技术。” “为什么非得去梵蒂冈? 我的意思是你也是专家。不能在自家后院里把这事儿 办好吗? 布朗大学、纽约大学或者哥伦比亚大学没有考古系吗? ” “有是有,但是梵蒂冈有几个世纪的古董鉴定经验。在你的新闻报道里,你想 采访谁呢? 我们当地大学的约翰・德教授还是红衣主教埃努奇,世界上藏有最多宗 教古玩和艺术品的博物馆的馆长? ” “OK,你的话有道理。”考顿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我一心想做出爆炸新闻, 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 “这是记者的天性。”他说, “以罗马的圣彼德教堂为背景,做个红衣主教 的独家采访新闻片,是件相当过瘾的事。” “或者站在米开朗基罗的雕塑作品旁边采访红衣主教也是个很好的创意,画面 一定非常美。”她摇摇头说, “我是不是有点无耻? ” “不。我认为你对工作很认真,要求做到尽善尽美。这样做没错,我都开始嫉 妒你了。” 考顿诧异地问: “是吗? ”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把工作和兴趣结合到一起的。像你这样幸运的人不多。 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激情的火焰.你追不及待地想把这件事报道出来,心无旁骛。 我爷爷也和你一样幸运。 他也是个考古学者,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给我灌输有关远古文明的故事。一提 起古代文明,爷爷眼里就会燃起激情的火焰.我情不自禁地听他讲,那些故事让我 兴奋不已,深深印入了我的脑海。所以,当上神父之后,我又攻读了中世纪与拜占 庭研究的学位.以及早期基督教研究的学位。”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以前我真的不知道神父除了神职工作以外.还有其他事 情可以做。” 约翰笑着说: “我以前也不知道。我在一个小教区当过一小段神父。” “你不喜欢当神父? ” “你比芭芭拉.沃特斯还难缠,太爱刨根问底。” ( 译者注:芭芭拉.沃特 斯是美国著名新闻采访类节目的主持人) 他说,“我全交待。” “我真希望自己比沃特斯更厉害。我只是感兴趣而已。你不喜欢当神父是吗? ” “事实上,我很喜欢当神父。” “但是? ” “你简直就是沃特斯第二。但是,怎么说呢? 也许神父这工作对我来说没什么 成就感。我一直热衷于为上帝服务,我从没怀疑过这种信念,但我好像一直没有找 到合适的方式。也许是被爷爷故事中那狂风呼啸的非洲草原或隐藏在中东城市下面 的古墓所吸引,我暂时搁置了神职工作,投身到爷爷的故事中,希望借此从自己的 眼睛里找到激情的火焰。谁知道呢? ”约翰抱起双臂说,“好了。你把我了解了个 底儿掉。” 她看着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眸,不论那双眸子里有没有激情的火焰。都是那么迷 人。考顿觉得职业本能促使自己侵犯了约翰的私生活,她可是大半夜跑过来寻求人 家帮助的。 “我真应该向你表示歉意才是。第一,我打扰了你休息;第二,我过 多询问了你的隐私。我不是有意这么干的。” “我完全理解。你并没有让我感到不快,否则我也不会对你说这么多。是我自 己愿意的。” 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约翰先开口说: “来点宵夜怎么样? 我还有点儿大 黄馅饼。” “这主意不错。我来帮你一起弄。”她跟着他走进厨房。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她问。 “什么? ”他说。“厨柜里有盘子。” “去罗马。我们什么时候走? ” “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今天就能走。” 考顿从厨柜里拿出两个小餐盘,放在台面上。“今天,太好了。你能安排一下 吗? ” 约翰从冰箱里拿出馅饼,看了看表。 “现在时间还太早。 我有个朋友可以帮忙联络梵蒂冈,他是教廷大使,名叫菲利浦・蒙蒂亚格罗。” “我对教廷的职称不太熟悉……” “梵蒂冈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教廷大使和大使是一个概念。 蒙蒂亚格罗大教主是梵蒂冈驻美国大使,在华盛顿的梵蒂冈大使馆工作。我们 先等等,等他上班之后,我马上就给他打电话。” 他切了两片馅饼,往两个盘子里各放一块,把盘子放在厨房餐桌上,从抽屉里 拿出两个叉子,说: “开饭了。” 他们面对面坐着。考顿看着他咬了一口馅饼,吃得很香。 他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她低下头看着馅饼,用叉子叉了一块。 “我得打电话叫辆出租车。”她边吃边说, “得回家收拾行李。” “都凌晨两点了,你可以住在客房。另外,有人为找这盒子闯进了你家.现在 回家好像不太安全。” 约翰说的对,也许她根本就不能回家了。她可以在机场买个尼龙旅行袋,再买 些日用品,她的护照就放在手袋里。等把圣杯交到梵蒂冈,她就可以安心地在罗马 疯狂购物了。 “我要是在你家过夜,你的邻居们不会说闲话吗? ” “我的邻居大多都是学生,他们夜里从不来我这儿。”约翰轻松地笑了笑,接 着说, “再说,在这儿住的大多数学生都是我们班的。他们还想毕业呢。” 两人对望着大笑起来。吃完馅饼后,约翰把盘子放进洗碗机.带考顿回到起居 室。 “你自己烤的馅饼吗? ”她问。 “不。那是别人送我的礼物。” “是女朋友送的吗? ”考顿随口问道,但马上意识到说错了话。 约翰笑笑说:“算是吧。” “真的吗? 我是说,我不知道神父还可以……尽管你搁置了神职工作……” 约翰放声大笑。 “我女朋友七十八岁了,有严重的关节炎和白内障。每周四 她都会给我做一份馅饼,这周做的是大黄馅饼。” 她暗想,见鬼,考顿,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人家可是神父,神父。明白吗? “今晚先把这东西放一边儿吧。”约翰把杯子用那块白布包好.放回到盒子里。他 把盒子装进考顿的包里,然后说: “来,我给你安排住处。” 他带她穿过起居室,来到客房。那是个装饰得非常简朴的房间,没什么家具, 只有一张铺着厚床垫的床,床头柜上放着一盏带纱布罩的台灯,还有一个梳妆台和 一面镜子。靠床头方向的墙上.挂着一个做工简洁的十字架。考顿想,他显然没有 用心修饰这个家,并没有把这里当成他的归宿,应该也没打算在学校干一辈子。看 来,他还是没有找到那份激情。 “我的屋子很简陋。”约翰说。 “简单实用。” “洗手间在右边隔壁那个门。还需要什么吗? ” 她摇摇头。“已经应有尽有了。” 他把她的包放在床上,向她说了声晚安。 约翰关上房门,她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和地板咯咯响的声音。 考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蓬乱,彩妆早已褪色,一脸的倦相。“他会怎么 想我呢? ” 她一件件脱去衣服。本想穿一件短衫,又担心一觉醒来后,衣服被弄得太皱, 没法穿。所以,她决定只穿着内裤裸睡。屋里很暖和,那厚厚的床垫看上去很舒适。 考顿正在铺床,突然听到有人敲门。“等一下。”她马上穿上短衫,一只手拉 着衣襟,用另一只手把门打开一道小缝,顺着门缝朝外看去。 “我给你找了套睡衣。”他说, “尺寸可能有点大,但你可以把袖子挽起来。” 她从门缝伸出手。“噢.谢谢。”她说。她想顺着门缝把睡衣接过来,但睡衣 在门把手上挂了一下,掉到地上,她急忙俯身去捡。 约翰俯下身去帮她。当他直起身时,考顿听他吸了一口气。 短衫的衣襟开了,她马上把衣襟拉好,从约翰手里接过了睡衣。 “对不起。”他说。 考顿躲到门后,把睡衣捧到胸前,从门后探出脑袋。天呐,她走光了.在一个 神父面前走光了。 “明早见。”说完,他便走开了。 ★★★★★★“你得相信我的话,泰德。”考顿对着航班上的电话听筒说, “我就坐在约翰・泰勒博士身边。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这圣杯是真品。” 她看了看约翰,约翰犹豫地向她耸耸肩。 他们正乘坐飞机飞越大西洋,前往罗马的达芬奇国际机场。 “让市场部做好准备,说我们将爆出有史以来最大的宗教界新闻。”她说, “但不要泄漏具体内容,起码在我们把它交给梵蒂冈之前,不要把内幕提前公开。” “我会给罗马办事处的主任打电话。”泰德・卡塞尔曼说,“我要求你时刻和 他保持联系,有什么新进展都要告知他。他会为你组建一个工作组和剪辑队伍,你 需要什么,他都会配合你。 报道做完以后,马上上传给总部。” “由我来组织工作对吗? ” “是的。” “罗马办事处会配合我? ” “是的。” 考顿往靠背上一躺,说: “我爱你,泰德。” “好了.我知道。但是下不为例,你必须知道,采访任务是由我来统一调配的。” “你不会后悔的。” “是呀。”他顿了顿, “你在巴格达时也对我说过这话吧? ” “这次是我在事业上有所突破的机会,也是你提高下滑的收视率的机会。” “多保重,考顿。”泰德・卡塞尔曼挂断了电话。 她把电话听筒放回到前面靠背后的架子上,转头对约翰说:“你怎么啦? ” “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 ” “你的信心哪儿去了? ” “我有足够的信心,但科学鉴定是另一码事。” 她向前探探身子,拍拍他的手说: “你想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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