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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登上公共汽车,这是装满帽子、羊毛衫、裙子和衬衫的诺亚方舟。浅棕色头
发和阴沉的表情的混合,一对健壮结实的夫妇,带有毛利人血统。胖胖的小孩心
满意足,一直埋在妈妈的怀里,而婴儿则躺在祖母的怀抱中抽泣。一位三十多岁
的男人,在战争中失去一只手,用金属和黑色的皮革的装置抓住报纸。在全体国
民特有的寂静无声中,每当他翻过一页报纸的时候,随着金属的闪光,都能够听
见纸张的沙沙声。
装有封檐板的住宅四散开,篱笆栏杆意味着进入乡间。他们靠近了大海,公
共汽车滚动前进在铺着砂砾的洼地里,弥漫着汽油的味道,迅速地冲过灌木林。
就像课堂上的小学生一样,乘客们希望得到不雅的消遣,假如别人会提供的话。
因此在她看来,这好像是离开了她最美好的意图。
正在驶近的山冈,长满了茂密的荆豆。开创者们通过荆豆,像魔法一样重新
变出了苏格兰:由于怀念故园的多愁善感而被引进,它已经开始具有决定性的影
响,根深蒂固的。有人当着公共汽车上的全体乘客,就像说到天气一样说起荆豆,
因为荆豆同样提供了一个无懈可击的话题。公众的话语滞留在空气里,好像空中
文字,似乎没有人会用回答来驱除它们。
直到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在金属的坐椅中半转过身来,非常大声地说:"
这是渴望。" 姜黄色粗呢外套,纽扣扣到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的地步。" 他们渴
望着祖国。"
一切夸张的言辞都会遭到抨击,赤裸裸似的使人感到不安。至于讲话的人,
不清楚是否要使自己显得与众不同或使自己丢脸,他似乎也并不介意--相当肥厚
的嘴唇和清澈的蓝眼睛露出笑意,这双蓝眼睛与他的年龄很不相称。肉欲的东西
与情感是不能和谐地共存的。
他在乡下的十字路口下车。海伦从模糊不清的窗口望着他走上一条肮脏的小
道,心不在焉地微笑着,轻轻地晃动着一个网线袋,里面装有用白报纸裹起来的
小包。即使如此,还是有着澳洲的凄凉的感触:小道与其他所有的道路一模一样,
没有区别,路旁裹着灰尘的树叶,再加上网线袋。一直走入被遗忘的状态。
终点站的一个洋铁皮的小亭子边,芭芭拉等在那里。她走出来进入阳光中,
高高的个儿,面带微笑,身穿蓝色的衣服,人们情不自禁地表示赞叹,并且心想,
她应该是来会见情人的。
两个年轻的妇女轻轻碰了碰手。她们离开那里,走上土路,有点做作地笑着,
因为她们简直是禁不住高兴起来,由于下车的旅客暂时的注意,由于她们自身的
几乎是值得称赞的年轻。这个地方也同样四周都是灌木林,不过它们靠近一片长
着漂亮的冷杉的高地,而右侧对着沙滩。
" 车上的一个人说起渴望。"
" 不会吧,真的?大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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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可以听得见--显然地。" 海伦又加上一句," 只有几句话。" 意思是,
这个人不是疯子。
" 他们肯定会大吃一惊。"
" 他们都僵住了。" 回忆起那个人粉红色的性感的面孔、白色的茂密的头发
和眉毛、不相称的眼睛。在别的地方,对于年轻的姑娘,他很可能是个危险的人
物。可是在这里,未开垦的丛林地带吞没了他。
现在已经没有人看见这两个穿着彩色衣服的姑娘是如何愉快,或者说,在经
过那里的时候,她们是如何给乡下的景色增加魅力。她们自己感觉到了这一点:
浪费。
贝利家的住宅,背后是树木,面对距离很近的苍白的海滩。小海湾远远的尽
头,是另外一座房屋,较小一点,不过样子相似;那座房屋也被漆成" 奶油色" 。
两座房屋都是贝利祖父建造的,他同时也是家族在城里的一座房屋的建筑师,是
蒂纳科里路上的市政厅里一幅不合格的肖像画上的长胡须的臣民。这个职业在芭
芭拉的父亲这里延续下来,他是建筑承包商--一个脾气随和,面色红润的家伙。
他多少喝一点儿酒,赚的钱相当可观。三个苗条的,并且能言善辩的女儿,就算
由于她们而烦恼,也让他感到骄傲。到别的地方,布鲁斯・贝利也许会是个质朴
的好人;但是巨大的南方的创伤存在于他身上,正如存在于这个半球的许多男人
身上一样:他们被要求,同时也被他们要求更多的东西。笑起来的时候,他的仍
然是黑色的眼睛,目光呆滞,就像玩具熊的眼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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