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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本说:" 你说话当真?"
" 当然了。"
他们问他,曾经穿越过解放战争的战线吗?自从国民党迁都到南京,他是如
何进入北平这个他们最好奇的城市的?利思解释说,去北平的道路被切断了,还
有铁路也被切断了。城市被共产党包围住,然而人们差不多每天都能够乘飞机进
去。毛将会采取行动,可是至今还没有。毛只需要等待。利思曾经穿越过前线,
有时纯属偶然,不过也曾找关系事先关照他。他定期地寄存他的东西--他的笔记
和书,以及银行的信用证--在朋友那里,在英国或法国的领地或领事馆。
" 你带着书吗,在路上读?"
" 那是很困难的。书很重,水也是一样。我带着一本必需的书,和几本中国
的辞书,用极小号字印刷的。你变得渴望看到你自己的语言--甚至是被丢弃的商
标,哪怕它被沙尘暴吹得团团乱转,或是在偷来的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提供的物
品的碎片堆中。"
" 你大声地自言自语吗?"
" 竭尽全力这么做。独自一人时,也背诵,甚至唱咏叹调。"
" 你迷过路吗?"
" 经常迷路。当然,既然我没有精确的路线,任何情况都是有价值的材料。
可是有时我发现我在原地兜圈子。"
" 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也许会--"
" 什么?"
" 在某一个地方永远待下去?" 海伦的意思是,爱上某个人,逗留下来,组
成一个中国的家庭。她很高兴他没有那样做。
" 不错。特别是有一次。"
那是在云南,他步行牵着一头骡子,是在昭通附近的村庄里租来的。" 我正
在从昆明到重庆去,我把我的用具留在重庆的一位朋友那里了。" 那是五月,他
露宿在外面。太阳升起来以后,经过陡峭的灌木丛生的山岗,进入一个峡谷,地
面布满绿色的农作物--比在它之前的土地要少一些冲积层,因为现在他走得远离
那条大江了。一条小河的旁边,有一排低矮的,距离很近的房屋,在扇贝状的屋
顶下,每一栋房屋都好像被压弯了腰。小村庄上方的山岗就像是那片土地上孕妇
凸起的肚子,它的青草的外衣,就像一块柔软的织物延伸出去,覆盖住被想象出
来的身体结构,由古老的被遗忘的城墙、坟墓和壕沟组成:隆起的山丘,你也许
会在想象中用你的手摸摸它。在一块比较靠近的斜坡上,散布着软弱无力的白蜡
树和杨树,一对虚弱的、长角的牲口正在吃草。一堆木材被很有技巧地堆积起来
;一只篮子从树枝上吊下来,里面放着一个小神龛,上面覆盖着拱顶,并且有人
照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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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座险峻的山峰上,有一架被拆卸了的哈利法克斯的轰炸机的残骸:在
阿勒山上的诺亚方舟,或者是搁浅的古罗马四排桨大帆船的船台。
利思将骡子拴在树下。他下山来的时候,峡谷中的两个男人已经丢下他们正
在干的活,爬上山坡向他走去。第三个人慢慢地跟在后面。一个穿黑衣裤的妇女
从门口走出来,叫喊着,声音在那个寂静的地方突然刺耳地响起,在细声低语的
季节里,引起不同的嗡嗡回旋的声音。
他作了自我介绍。第三个男人慢慢走来,受到其他人的尊重服从。他是村里
的长者,说着一种很拘谨的中文,而其他的人则讲方言。这个老人体形轻捷,以
前可能个儿很高,直到辛苦的劳作和岁月使他缩小了。慈善的面容,头发掉没了
;他微微地笑着,谦恭有礼,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一件蓝色的棉布外衣--退色变
得泛白而呈现出淡紫色,从他一个肩膀上的锁扣眼儿中垂下来--一直拖到脚脖子。
高高的软圆领没有扣上。他的头上缠着一块黑布,宽大的衣袖几乎遮盖住握紧的
手指。一张藏红花色的脸上,带着藏族人的容貌,在那个地区是常见的,还有清
澈明亮的眼睛。
一年以后,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形象时,利思意识到那凸起的额头布满来自阅
历的交错皱纹,曾经使人依稀想起在他们上方的布满岩脉的山岗,仅仅到现在才
发现它在他的心目中的地位。
海伦问道:" 你带的是什么样的一本书?"
本尼迪克特说:" 书过后再说。接下来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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