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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在凶猛的台风季节,一天中午,艾尔德瑞德和母亲乘电梯上楼去,开电梯的 中国人机械地报着楼层--三楼,四楼--每一层楼停下来时,都用他的戴着手套的 手拉开折叠的电梯内的门,为了不让它不合时宜地丁丁当当碰撞。夏洛蒂、她的 保姆和她的父亲也在电梯内。女孩翻译着父亲和保姆之间的温和的口角;她的翻 译十分快速有效,完全没有一点虚张声势,甚至连小心谨慎的开电梯的小伙子都 露出了笑容。艾尔德瑞德的母亲靠住壁板站着,聚精会神,头顶上的风扇吹得她 的绿绸衣飘动,同时也吹动着她稻草编织的帽子,那帽子产自巴厘岛,精致得就 像薄纱制成的。她的名字叫艾丽丝。她的苗条的身材,与英国人的父亲那穿白色 西服的圆柱形身躯,那个家庭的支柱,以及矮小而忠实可靠的保姆的黑色衣裤、 盘起来的油光发亮的黑发、黄褐色的细腻的脸庞,相得益彰。 艾尔德瑞德注意到,他的母亲如她习惯的那样,正在估量着当时的处境--一 个通常涉及到社会地位的过程,但是可能采取比较微妙的形式。 用钥匙拧开他们的门,松开帽子上的饰针,把帽子放在沙发上,他的母亲按 铃要了柠檬汁饮料以后,从钱包里拿出钱,作为给将要端饮料进来的楼层侍者的 小费。做完这些事情以后,她议论道:" 艾尔德瑞德,你为什么不也学学中文呢? " 对这个问题,实际上,男孩回答说:" 为什么不,真的。" 利思告诉他们:" 所以,是夏洛蒂开了这个头。噢,夏洛蒂,你现在在哪里? 在我能够用上海话问候你之前,这些年来发生的状况将你弄到了哪里?" " 我想," 海伦说," 你的母亲应该有一些功劳。" " 确实不错。我通常不轻易向她表示感谢。但是夏洛蒂是起催化作用的人。 " 本倾斜着不易活动的脑袋,掉过头来看着海伦。" 我开始羡慕这个红发的女 孩了,她比我们能耐大。" 海伦心满意足地说:" 她现在是一位三十岁的已婚妇女,行踪不明。" 利思第一次想到,当时,红发女孩正是他自己死去的妹妹的年龄;那一天在 上升的电梯里,当她听着那女孩的谈话时,这正是他母亲的想法,并且促使她考 虑她年幼的幸存的儿子的前途--从那以后,他的生活便由这个时刻决定了。 每隔一天,利思和布赖恩・陶尔博特开车下山去广岛。城市的郊区正在重建 成千上万的胶合板的房屋,非常靠近灾难现场,看上去一点也不顾后果。带着他 的翻译,运用他自己不断增加的语言知识,他能够与在新的建筑工地上工作的男 人和女人们谈话了--这个地区的人们,有的说话很坦率,大部分人不情愿说,或 是完全拒绝说。按照规定,想要和受到伤害的幸存者或社区的发言人谈话,必须 得到美国原子弹调查部门的批准,外国的申请者要由指定的官员陪同。好几次这 样的场合,利思和陶尔博特都由同一个卡罗尔中尉陪同--他彬彬有礼、小心谨慎, 不带个人感情。 mpanel(1); 一天早晨,卡罗尔告诉他们,他执行任务的期限差不多已结束:他就要返回 美国本土去。这些是他说的话,稍稍有点放松,不再拘泥于形式。坐在陶尔博特 的吉普车里,他们越过电车轨道,驶近重要的现场--遭受到主要爆炸力的地方。 这些又是卡罗尔的话,他从来没有说过原子弹。对于艾尔德瑞德・利思的问题, 他运用熟练的,有时是技术性的措辞来回答,带有少许的轻松,似乎已非常习惯 于空洞的话语。陶尔博特仅仅问了一个问题,关于这个问题,卡罗尔迅速而慎重 地回答:是的,检查现场和幸存者的科学家们倾向于认为,空气中遗留着某种危 险的因素,然而不会对像我们这样短暂的访问者造成伤害。 圆屋顶的大梁受到测试,因为它们仿佛具有无法解释的弹性。哦,是的,死 伤者估计为二十五万,那仅仅是一个暂时的数字。为什么爆炸没有一开始就对准 无人居住的地区,或者为什么最初的爆炸后,接着就突袭长崎,他一点也不明白, 这些决定是在我们的领导人秘密的、绝对明智的会议上作出的。然而,他确实询 问过利思,是否能够提出一个战略上的原因。他以前从来没有征求过意见。坐在 陶尔博特旁边的艾尔德瑞德从前排座位上转向他,评论道:" 我怀疑这其中并无 道理,不过是注定要发生的事。那个时候,双方都热衷于伤害人,甚至是自己人。"   --------   流行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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