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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1947年的那个春天,利思三十二岁。他并不认为自己还年轻。他同时代 的其他人也一样,大概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他们生下来就知道世界大战。在勤 于思考的儿童时代,如同在充满幻想和经常旅行的学生时代一样,心中的愿望就 是成长:长大并且远离。他在大学里学习出色,结交朋友,崭露头角。接着是被 死灰复燃的战争所逼迫的参军。那以后,让时间倒流,重拾青春,抓紧松弛的环 节,是没有机会了。大量的死亡之后,整合生活的必要性,变得紧迫而又沉重。 追溯到过去,他的祖先,尽管是实实在在的专业人士,然而行为怪癖。他的 祖父被亲戚们嘲笑为一个半吊子穷鬼,晚年通过发明一项简单的机械制作程序从 此发迹,让所有的人都哑口无言。艾尔德瑞德的父亲当初是一个地质学家,他年 轻时在一些高地--不丹、高加索山脉--所作的勘测调查,首先发表成为清晰易懂 的论文,继这些论文后不久,又写出明快刺激的短篇故事。随后而写成的小说带 有淡淡的浪漫色彩,为他带来独立和名气。他放弃了地质学,尽管如此,对这最 初的行当依然了如指掌,在各种各样的叙述中处处以权威的口吻进行介绍:东格 陵兰岛的侏罗纪岩石、远方群岛的熔岩层;这些在情节结构中都起到它们应起的 作用。奥立弗・利思在诺福克的房子里挂着一幅画,年轻的地质学家迈着一双短 腿在冰川积层上搜寻。一幅神气活现然而笨拙的画像,就像本杰明・罗伯特・海 顿画的肖像画。 利思的母亲是苏格兰后裔,出生于伦敦。他们有一些红脸蛋的亲戚,相处得 非常和睦。一座精美高大的石头房子,靠近因弗内斯,那里天寒地冻,在二战前, 是堂兄弟姐妹夏天聚会的地方。艾尔德瑞德过去不是家中惟一的孩子:一个妹妹 小时候死于白喉。从那以后,他的母亲就带着儿子,开始陪伴或跟随她的丈夫旅 行。 自此就一直在旅行,儿子想着,越过窗口看着日本那被战火蹂躏过的海岸。 两年前,战争结束前,他曾经打算为他自己建造一个固定的地点,某种中心,也 许可以从那里启程--在那时,这个决定好像完全是他自己要作出的。没想到,如 今却在一个绝对远离任何类似于家的地方,他感到好奇,带着漫不经心的态度, 不知下一个使故事改变的境况是什么。 出于独立的习性,他习惯于自己的心境,并不介意偶然有一点点宿命论。他 自己也有一些名气,和他父亲的完全不同,也完全不是刻意追求而来的。 他到达时已近黄昏。火车晚点很多,不过被派来接他的一个澳大利亚士兵正 在临时搭成的站台上等着:" 利思少校?" " 你等了很久了吧?" " 没有关系。" 他们走下灯光昏暗的木头阶梯。一辆吉普车停在砂石地上。 " 我带了一本书。" 他们把旅行用品摔到车上,爬上车。在一条失修的路上,行人们在薄暮中蹬 着自行车,他们绕开大的坑坑洼洼,小心地骑过那些小的。他们呼吸着尘土,透 过灰尘,闻到了大海的气息。 mpanel(1); 利思问道:" 你读的是什么书?" 士兵用空出来的手在地板上摸索。" 我女朋友寄来的书。" 同样的照片:奥立弗・利思坐在他的办公桌旁。书的封面上,白色的标题、 深蓝色的天空,和被雪包围住的雅典卫城。 利思从军用雨衣的口袋里掏出他自己的书。 " 我太惊讶了。" 他们笑起来,从卡其色军服的单调乏味中变得活跃起来。驾驶员可能才二十 岁:结实的身体,单纯快活的面孔。灰色的眼睛分得很开,十分机警。" 你们是 亲戚?" " 我的父亲。" " 这真叫我吃惊。" 现在他们已经靠近海边,沿着被废弃的铁轨路基开着。颠簸摇晃有可能会撞 碎胸腔。你仅仅能够看见海岸的一个弧形的轮廓,离开被毁坏了的码头很远很远 :小山丘上灯光稀疏,树木为陡峭的岛屿的剪影镶上了一道黑色的轮廓,就像书 法的笔画。摆在眼前的现实,战时毁坏了的海港和倾覆了的船舶,还完全清晰可 见。那一年里,这种情景几乎可能存在于地球上的任何地方。   --------   流行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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