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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大概是他去了海边,在沙滩上用录音机录制的吧。姜仁旭总是这样,只要他
觉得好听的声音,就一定要录下来给她听。不知不觉间,房间里充满了波涛和海
浪声,让筠曦恍然如坐在沙滩上一样。这男人,可真奇怪。都对我说过要忘记我
了,都那么无情地消失了,竟然还空运给我这些东西。
第二盒磁带是“芦苇丛”,第三盒是“瀑布”……看来,照片上的地方就是
录制磁带里的声音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最后一盒磁带里是什么?
这张照片好像是夜晚的天空,一起的磁带上写着“星星”。星星能有什么声
音?筠曦疑惑地把最后一盒磁带放进录音机里。不一会儿,转动的磁带里忽然传
来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筠曦呀,你是不是正在想星星有什么声音是不是?”
是仁旭的声音!事隔一个月再次听见仁旭的声音,筠曦心中百感交集。冷酷
无情地离开自己,分手后便杳无音讯的男人,居然如此这般地重新出现了!不打
电话,不给筠曦任何还嘴的余地,只顾着自己说个痛快――对这样的“重逢”,
她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生气?筠曦怀着复杂的心情,听见仁旭声音有些颤抖
地继续说道:
“我曾经想,如果星星眨眼时能发出声音,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声音。如
果我能把这声音录制下来,一定要送给你听听。嗯,我只是说说,想告诉你而已。”
“……”
“虽然以后不可能那么做了……筠曦,多多保重。”
录制4 五分钟的磁带,只有这些内容。
一瞬间,筠曦眼前忽然浮现起仁旭在地铁里,不敢直视自己,紧盯着前方说
“嫁给我吧!”那一刻的情景。人生中最浪漫的一件事,那家伙竟然就那样完成
了。唉,他要是在这时候说这句话,那该有多浪漫啊。这个没情调的家伙录制这
番话,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呢!
筠曦的胸口就像有什么涌上来一样,真是奇怪的感觉,筠曦想。
“你在哪儿呀?让我保重,可是你在哪呀?既然走得那么干脆,干吗还要送
我这个?不,既然送我这个,干吗还说什么保重之类的鬼话?好像永远不再见面
一样。”
一时之间,筠曦伤透了心。她狠劲儿掏出磁带,凶巴巴地瞪了十秒钟,然后
用力把它摔到地上。不知什么时候,从不轻易落泪的筠曦,眼眶里浸满了泪水,
不一会儿便发出了“呜呜”的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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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屁多多保重!呜呜呜呜!姜仁旭,你这个坏蛋!我诅咒你出门就崴脚!
呜呜…!”
不知道是不是筠曦先前诅咒过的缘故,反正这点谁都不能确定,连筠曦本人
也无法相信,她的诅咒还真应验在那个男人――仁旭身上了。
“啧啧,你怎么偏偏把韧带给扭了呢?走路就不会看着点儿吗?听见大夫怎
么说了吧?人家让你养一动不动地休养一个月!”
仁旭对身边的志勋苦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反正最近总是精
神恍惚。要是没什么事儿可干,他的大脑就会不停地胡思乱想。他原来生活就是
录录音、喝喝酒什么的,可是现在呢?每分每秒都在思念着一个人,即使强迫自
己不去想,即使仍在生她的气也无济于事。而他刻骨思念的那个人,就是对他说
没有“永远”,对他的爱感到“憎恶”的那个女孩。
“本来准备再过几天就回汉城,没想到竟然在这时候把脚给崴了。”
仁旭眼神落寞,就像在望着远处的青山自言自语。志勋无可奈何地看着他说
道:
“既然这样,待会儿就坐火车回去吧。买票了吗?我还有事等着处理,你最
好赶快回家静养一阵子,医院说现在可以出院了。”
对朋友的建议,仁旭犹豫了好一会儿。志勋发现,在这个比自己年轻的男人
眼里,迅速浮现起诸如期待、希望或说绝望、思念之类的复杂眼神,但顷刻间便
消失无踪。
“大哥。”
“嗯?”
“你知道怎么才能丧失全部记忆吗?”
“什么?”
这家伙不是在树上录鸟鸣时摔下来,把脚给崴了吗?怎么听他这话,好像不
是韧带扭了而是大脑短路了呢?志勋忍不住产生这样的念头。过了一会儿,仁旭
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低着头轻声道:“我开玩笑呢。”假如真的让朋友知道
这件事,别说朋友了,他都怀疑自己的心会不会裂成两半。
筠曦呀,我想你,想你,真的很想你!可是再想你也不敢去见你,因为我害
怕得要死。虽然我无法忘记你说过的不相信我的话,但是我仍然做不到失忆,我
仍然还想和你一起生活!虽然我害怕再看见你冷冰冰的眼神,可是我还是想再看
见你!真的很想再看见你!我到底该怎么办哪,筠曦!
正在这时,病房门“砰!”一声被推开了,紧接着,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立
即出现在门前。齐肩的短发,因为主人全力的奔跑而变得有些凌乱,白皙的皮肤
配上军绿色套装显得更加醒目。仿佛是神应许了他内心强烈的呼唤,奔跑进来的
这个女孩正是他日日夜夜不停思念着的――筠曦!!
仁旭,就躺在某个地方医院狭小的病房里。只分开一个月,他怎么就憔悴成
这样呢?乱蓬蓬的头发,胡子啦喳,就像藏在深山老林里的野人一样。
“哟!”
这臭家伙隔了一个月才看见自己,难道除了这个感叹词之外,就没有别的话
了?傻瓜都想得到,跑到这里看他得下多大的决心!难道他就体会不到这一点?
真没想到这个大坏蛋看见她,居然只说了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哟”!
筠曦正暗自生气呢,却又听见那个坏家伙看着她,似笑非笑道:
“你是不是天天都在诅咒我弄断脚?昨天我去树上录鸟叫声,谁知把韧带给
扭伤了。”
筠曦忍不住皱了皱眉,用三十秒钟的时间确定了这男人还没有死,之后暗自
嘘了一口气,紧接着,她的眼睛因为他刚才若无其事的语调而喷出了火。几乎在
一瞬间,她用力将手提包朝仁旭的肩膀甩过去。
一下,两下,三下。
“喂!徐筠曦!住手,快住手!你干吗打人?”
突然看见这个令他日思夜想的害怕见到的女孩,仁旭感到无所适从,于是随
口开了句玩笑,没想到换来的是对方狠狠的甩打。不好!再不制止她可不行呀。
想到这里,仁旭用力拽住了筠曦的胳膊。
筠曦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道:“你说我干吗打你?因为你我都快难受死了!我
太冤了我!你这个大坏蛋!”
收到包裹次日,筠曦再也按捺不住焦急的心,于是去找一向了解仁旭行踪的
信宇那里询问消息。
“韩信宇!告诉我姜仁旭那小子在哪里?”
或许是连续熬夜两天的缘故,也或许是生气好朋友被筠曦欺负的缘故,他故
意挑衅似地反问道:
“这个你干吗问我?不是你让他忘记一切的吗?”
韩信宇从前苦追筠曦整整三年,虽说现在也是她的朋友,但看到筠曦心里全
是仁旭,显然有些吃醋。
“你要是早那么想,当初跟我玩不是更合适?我呢倒是想得开,你那种讨厌
结婚,只想恋爱的想法我倒可以接受,不过仁旭那家伙就不那么想了。他可是个
死心眼儿,你现在大概知道了吧。”
当初跟我玩不是更合适?如果平时听见信宇这么说,筠曦一定会大骂他胡说
八道。不过那一刻,她没兴趣反驳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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