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panel(1); 　　　　　　　　　　　　　　　　保险美眉 作者：赵玉泓 一 一婉琪出生在浙南一个小山村。父亲教书，贫困又清高。母亲在家务农，她在 自家门前的几分地上种几样菜蔬供自家吃，其他时间用来养蚕。为了供养姐弟两人 读书，她像不知疲倦的蚕宝宝一样惯性地吐着丝，如山的丝渐渐消蚀了母亲的青春 美丽，她多皱干枯的脸苍白灰暗，像废弃了的蚕茧。但一提起令村人羡慕的一双好 儿女，她失血的脸瞬间会变得晚霞般瑰丽。 婉琪从小粗茶淡饭，但天生美人胎儿，清丽可人，冰雪聪明。如今终于大学毕 业开始找工作了。若说她的择业标准很简单，能在杭州立住脚，有较高的收入，并 能在事业上有所发展。她渴望较高收入以摆脱经济方面的困窘。她不但要养活自己， 供弟弟读书，更重要的是早日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巴望着有一天母亲也能过上城 里人那样的好日子。 满怀种种希冀的女孩奔赴人才市场，才感到理想与现实的脱节。品学兼优、工 科学士学位两只砝码在买方市场的天平上显得很轻很轻。夹裹在汹涌澎湃的待业大 军人流中，她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弱小，如同一条在汪洋大海中苦苦觅食的小鱼， 而且是遭遇性别歧视的小雌鱼。她真搞不懂，杭州不知从哪儿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的 人才，让得意洋洋的招聘单位像皇帝老子选驸百般挑剔。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身上钱所剩无几，婉琪开始焦虑甚而产生恐慌。忧思催人 清醒，她终于格外明白地认识在应届毕业生求职的高峰期，尤其对于不被看好的女 生而言，不能错失任何良机，实在不行先就业再择业。 男人用食指点着自己那张削瘦、英俊、典型南方人的面孔答道：“本人吴克平， 中仁人寿保险公司的业务主管。真诚邀请你加盟我们的队伍。”男人双手递出名片。 “是保险公司的正式职工吗？工资多少？”婉琪礼貌地接过名片。 “No，No. 是不占编制的人寿保险代理人。”克平摇摇手，顺势请婉琪坐在一 旁的椅子上。 “说真的，干这行挺不错，保险公司特别欢迎大学毕业生。过去保险公司由于 业务需要，进人把关不严，‘拉进碗里就是菜’，所以有些代理人素质较差，因此 有的人一听保险二字就反感。现在为了提高素质，扭转从业人员形象，从提高招聘 条件做起。再说，我觉得女的搞机械好像也不大合适吧？” “欢喜就行，凭什么女的就不能干机械？”婉琪打断他的话，白了他一眼。其 实婉琪也不太喜欢这个专业，想当初不知怎么阴差阳错就报了机械。“你说得挺玄 的，那么收入呢？”婉琪问。 “跟你这么说吧，这是一个高薪行业。同时又具有高挑战性。一份辛苦、一份 回报。但是要不怕吃苦，喜欢在挑战中工作的人才撑得下去。公司淘汰率很高，一 大半的人似蜻蜓点水，干不长就出局了。我们的收入主要靠佣金提成，做得好月收 入过万不稀奇，做得不好，也可能吃白板。反正我很喜欢这一行。我认为寿险不仅 为保户提供保障，获得投资回报，更重要的是向人们提倡一种新的生活理念――― 为家庭安排健康、美满、幸福的新生活。客户在我这儿买了一份好产品，我送他一 份平安，如果碰到理赔，客户非常感谢我们业务员，客户快乐我也快乐，哪还有这 么好的工作呢，来吧，小姐。” “吴主管，请不要老叫我小姐好不好，我的大名叫―――秦婉琪，秦始皇的秦， 委婉的婉，玉石琪。”“野心勃勃的秦王后代呀，婉约如玉，枭雄加美女，认识你 真高兴！”说着克平伸出手握住婉琪纤纤小手爽朗地笑起来，他的笑很有感染力， 婉琪不由自主跟着一起傻笑。 二　　第一天到保险公司上班，婉琪来到公司的“办公室”简直吓了一跳，这 算哪门子办公室啊，人头济济的职场，大得出乎她的意料，人多得更是让她吃了一 惊。两只大的柜式空调丝丝地冒着凉气，但一点也盖不住热火朝天的人气儿。 环顾四周，贴在墙上，悬挂在绳子上的彩色标语，大字报随着风扇的转动有节 奏地轻舞飞扬。 mpanel(1); 这种称之为“职场文化”的特定文化挺煽情，她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慷慨激昂， 令身处其中的保险从业者们心潮澎湃，兴奋莫名。 “一份承诺，一生朋友。” “掌握机会付诸行动不畏挫折坚持不懈。” “加油干！你就是明日之星！” “成功就在于往前再迈一步。”婉琪忽然看到被一群人围住的克平，他也注意 到她，于是他立刻抛下众人起身径直向她走来，脸上挂着与众不同的微笑。 “秦婉琪你来了，欢迎欢迎！”他边说边走，把她带到一位中年女人面前。 “亚丽，介绍一下，她是新人秦婉琪，浙大毕业生。”克平说着又转向婉琪。 “小秦给你介绍一下，她是第三小组的组长白亚丽，你就叫她白姐，保险做得 挺好，人也好，有事找她找我一样！”克平隔着桌子匆匆交待好转身就走。 “瞧，多俊的小模样，简直像动画片里的小公主，看看就招人喜欢。可你这身 衣服不行，不像职业女性，倒像个高中生，谁愿把钱交给你这么嫩的女伢儿呢？” 婉琪这才觉出自己的无袖连衣裙与这个场合格格不入，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没事，换身套装就行了。你以后就知道了，我这人刀子嘴豆腐心，看到不顺 眼的事儿非说出来不可。”说着她伸出手拉住婉琪的小手。 8 ：00一到，音乐戛然而止。 主训（保险公司一个类似节目主持人的工种）江楠站在主席台上的桌子后面， 清了清嗓子道：“调整坐姿，整理桌面，请坐好。” “各位亲爱的伙伴，早上好！”江楠大声地热情洋溢地喊道。 “好！”台下一片训练有素的合声齐刷刷响彻整个职场，至少婉琪这么认为。 “不行，气势不够吧，尤其是五组、六组方向。”目光炯炯的田经理不满意地 说，跟我再来一遍。 “亲爱的伙伴们，早上好！”田经理声若洪钟般的喊道。 “好！”台下雷霆万钓响应。 “现在统计人数，一组。” “应到38，实到34，一人病假，两人签单，一人在路上，报告完毕。”各位主 管纷纷起立向主训报告。“六组。”“应到82，实到82，全员到齐，报告完毕。” 六组主管吴克平不无得意地大声报道。 “借用大家热情的双手，把掌声送给我们的大组六组。”江楠抬起头带头鼓掌， 一脸光辉灿烂的笑容。 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掌声有节奏地在会场里响起。接下来集体 合唱《真心英雄》。 歌毕，主训公布昨天营销业绩。台下的伙伴们凝神细听，因为在这个时刻有时 会出现爆炸性令人吃惊的消息，即使这种机会一年中也不会发生几次。 当日明星、周冠王、月冠王鱼贯走到台上领奖。奖品实在微不足道：一桶色拉 油，代表加油，做得好的业务员家里可以批发色拉油了。还有一条餐巾纸，最高奖 也不过衬衣、空调被之类。但这是一种荣誉，这是对成功者的赞赏、褒奖，对吃 “白板”者无言的批评甚至嘲弄。与会者每天都要在心理上承受着成功者予以的一 种无形的压力。 -------- 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