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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玩我我也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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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玩我我也玩你 蒋亚林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那天阿山打电话给我,约我到茶馆喝茶,电话里挺兴奋地对我说,今儿让你会 一个新朋友,她是女老板,浑身都是故事,见了面,保证让你眼睛发亮,一震一震 的。 我的朋友阿山虽不舞文弄墨,但经常毫无保留地把他的一些五花八门的朋友引 荐给我,条件是,我的小说一旦发表,必须请他去桑拿去唱歌或找一家小酒馆喝酒。 阿山约我去的那家茶馆叫“天水雅集”。茶点好,我吸着烟问阿山,你的这位 女友长得怎样?阿山似乎正迫切等我发问,顿时一脸阳光灿烂,微微眯起的双眼像 小星星一样发亮,大拇指往起一竖道,形象绝对!凡见过她的人,没一个眼睛不发 直的! 这里补充说明一下,“绝对”是阿山的口头禅。 我知道阿山生来有个小爱好:拈花惹草,于是拿他打趣,既然“绝对”,你小 子近水楼台,为什么不作一瓢饮?阿山脸上难得微微一红(天晓得,我的阿山老弟 居然还会红脸),纯情少女似的忸怩作态道,你说哪去了,人家是女老板,深圳广 州大码头都跑过,回来又包过歌厅,开过茶楼,眼下除了服装生意,手里还有一爿 花店,一爿南货店,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我阿山跟她仅仅是朋友,从来都不乱想 的。 我觉得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望着他那副恭恭谨谨的小学生样,忍不住哈 哈大笑。 一连吸了两支烟,女老板还没有来。我对阿山说,阿山呀,你的这位做老板的 女友会不会耍你呀?阿山眉一立,急扯白脸道,你竟这么不相信我!我们打个赌, 她要是不来,我请你嘬一顿,要是来,对不起,我要求也不高,到怪味楼请我吃一 次火锅! 我笑而不答,只是望他。说实在,今儿我觉得阿山老弟特别可爱。 时间又过去刻把钟,阿山暗里有点耐不住,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准备拨打。 我说,急什么,人家做生意的,事情多,再等等嘛。摔了支烟给他。终于,女 老板来了。 阿山倒是半点不吹牛,用他的话说,女老板真的长得“绝对”。她的身材是最 令时下女孩子艳羡的那种标准身材,细腰丰臀,长腿秀美,虽靠近三十,但丰盈白 洁的脸上丝毫找寻不到一丝丝岁月无情花期将过的痕迹。眉纹过,唇膏不浅不深, 殷殷地红,唇线勾得精致细润,眼睛本就又大又亮,画上眼影,越发显得明亮妩媚。 她的美不像十八九岁的女孩,单薄细弱,过于洁净,她的美,成熟,丰富,浓郁, 如五月的鲜花,璀璨而艳丽,使你想到的是无垠的大海,丰饶的草地,流光溢彩的 华丽锦锻。 mpanel(1); 阿山介绍,女老板叫杨灿。我觉得这名字挺好,明亮,灿烂,具有阳光般的质 地,与她整个形象刚好和谐一致。杨灿朝我嫣然一笑,娴娴地伸出手,露出白而细 长的手指,招呼我,请坐请坐请坐。用的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好像我和阿山都是 客人,她是这里的主人。过后我们彼此很熟了我曾问她,你既然是扬州人,为什么 不讲扬州话而讲普通话?杨灿回答得很坦率,扬州话没市场。扬州在古时候虽是大 都市,好些外国人跑到这里求知学习做生意,但如今的扬州是个什么状态?如今的 扬州是块土疙瘩,天下没多少人知道,扬州话除了在扬州书场里听得有味,在外根 本吃不开,上海人听你说扬州话,就叫你“江北佬”,在广州深圳,你要是说一口 扬州话,人家会望着你直打愣。即使在扬州,去谈一桩生意,你用普通话与扬州话 谈,效果都不同。 杨灿坐的位置正对包厢门。她坐下又站起,要跟阿山换个位置。阿山不知所以, 扭脸往外看,低声问杨灿,怎么,可是看到你的小马仔了?杨灿翻他一眼,你整天 脑子里尽这些狗屁玩意! 阿山不屈不挠,告诉我嘛,是谁呀,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我阿山也好拔刀相助 嘛。杨灿璨然一笑,嗔道,你眼睛真直,进来你就没看到呀,是狗屎徐大鹏!阿山 一听徐大鹏,有点发怵,两眼眯得细细地寻找,待将目标找到,自言自语道,他他 妈的挺快活嘛,身边还坐着个小情人呢。杨灿美目一转,起身道,你们先坐着喝茶, 我过去转一下就回!脱下身上大氅往花梨木衣架上一挂,露出一件宝蓝色锦锻小袄, 小袄中式,琵琶扣,立领,穿在身上紧紧正正,不大不小,把个肩、胸、腰勾勒得 精光四射,楚楚动人。阿山站起想为她作挂衣服务,可大氅早已上了衣架,搞得阿 山只得站在那里望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含义异常丰富。 杨灿出了包厢。 远远地,只见她走到徐大鹏那边,脆音亮嗓地招呼道,哎呀呀,这不是徐老板 嘛,你今儿怎么好雅兴,也过来喝茶的呀?嘴里说着,一只玉手往徐大鹏肥肥厚厚 的肩上嗲嗲地并略带责怪地拍下去,这一拍,即使局外人也能看出,他俩之间非同 寻常,绝非一般朋友可比,顾盼之间,又跟徐大鹏身边那个正自发僵的很妖娆很鲜 艳的女子攀谈起来,转脸责怪徐大鹏,你怎呆在那里不动的,快给我们介绍呀。远 远的,我发现那个叫徐大鹏的男人,整个脸上红红的冒汗。看那样子,他在世面上 很可能还是个人物,说起话来挥霍潇洒、玲珑剔透,但此刻却有点尴尬,有点狼狈, 仿佛陷入了泥潭而无法自拔。 我问阿山,徐大鹏干什么的? 阿山牙疼似的吸着烟,哼哼道,这狗日的,以前是国贸商厦的老总,腐败得十 个脑袋也不够枪毙,如今跳出来单耍了。 耍什么? 开一家超市。 杨灿跟他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复杂关系,全是故事。――你别忙着问这问那的,你先看嘛。错过 了这样的机会,就再没有这好戏看了。 那边,杨灿亲亲密密地挨徐大鹏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徐大鹏说笑,不时翘 着兰花指,拈一块蜜饯或一粒果仁送到徐大鹏嘴里,问他好吃不好吃,声音绵绵的, 嗲嗲的,目光时不时往一旁的那个妖娆女子瞥一下,客客气气地给她面前的白瓷杯 里续水斟茶。那女子自从杨灿落座后,一直没有声音,本来娇艳红润的脸,渐渐变 得白煞煞,而且有进一步白下去的趋势,眼圆圆地瞪着,一动不动,像一只神经绷 得紧紧的猫。到后来,坐不住了,起身要离,把个徐大鹏吓得七魂丢掉了六魄,一 把拽住她。杨灿似乎全没想到事情闹到这步,连忙把她捺回座位,怪不好意思地赔 罪道,哎呀呀,对不起了,没想到我这一来搅了你们,也没法子,我跟大鹏多年的 朋友,好长一段日子没见到了,今儿一碰到,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对不起了,小姐, 我这就离开,让你们谈话。大鹏,我等你电话呀。BYE !身子一转,娉娉婷婷向这 边走来。 杨灿回到包厢往下一坐,把个后背对着门外,双手托腮,亮亮的两眼一抛一闪, 一脸凯旋归来的得意。 阿山眼睃着徐大鹏那边,头勾到杨灿跟前,悄声乐道,你这一手,可把徐大鹏 搞惨啦。 杨灿抿着红唇,满是精采的美目轮了阿山一下,阿山立刻噤声。 那边很快闹起来。妖娆女子决意不再呆下去了,包一挎,扭身就往外面走,徐 大鹏哈腰屈膝百般恳请坚执挽留,可对方膀子一摔,小背包炸弹似的飞起,步子急 而碎,直向大门冲去。徐大鹏无奈地直摇头,套上风衣奔向吧台急速埋单追赶。 徐大鹏离开茶馆,杨灿再也憋不住了,脸一仰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响亮而热烈,如“银瓶乍破”,“喷珠溅玉”,而且不笑则已,这一笑还不好 立刻停下,即如山峡里冲出的一股清泉,泼泼溅溅,一路奔流,直笑得眼泪花花, 满脸红晕,皓齿闪烁,双手连连揉肚子。真正的笑往往是有感染力的,更何况是相 熟的朋友呢,阿山早已陪着大笑起来,这笑便有了和声,成了一种喧阗的合唱。 笑了半天,闹了半天,杨灿用纸巾拭着眼角的泪对我说,做这种恶作剧,让你 见笑了。 不,我说,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那当然。都是世面上混的,平白无故我会跑过去给人家下药?我大脑有问题呀? 他姓徐的今儿撞到我手上,是他自食其果! 阿山插话,这狗日的,就凭他先前做的那没屁眼的事,给他吃十次苦不多! 我有点云里雾里,问怎回事? 杨灿一笑,都是烂事情,没什么说头。 阿山知道我的心理,敲边鼓道,你就讲讲嘛,反正这里也没外人。 杨灿倒也爽,好,讲就讲,我正巴不得有人听呢。说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 是一年前的事了。一次,徐大鹏打电话给我,说要请我吃饭。我那天其实是有 事的,可他电话里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是我请你吃饭,又不是要你请我吃饭,赏 个光嘛。那口气,那诚意,还怪感动人的。阿山应该是了解我的,我这人虽是个女 子,可比一般的男人还要重友情(阿山直点头)。他徐大鹏既然这么讲了,我也就 没二话,一口应承下来。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我跟他徐大鹏虽认识时间不长, 但发展发展总不是坏事。在生意场上,都是抬着混嘛。 时间是晚上。我很准时地赶到新世纪大酒店。人到齐后,徐大鹏一一作了介绍。 饭桌上一共四人,两个轴心人物是银行的――一个信贷科长,一个科长的随从,大 概是什么信贷员。信贷科长十三拳高,啤酒桶一只,眼睛细眯眯的,脑门像擦过猪 油似的发亮,一看就知道是个手爪子很长有得捞尽管捞的贪官污吏,就如今电视上 经常曝光的那种。 这格局不要说我也清楚了,他徐大鹏摆这一桌酒是要搞银行的贷款,捎带上我, 一是知道我能喝想请我陪客人喝上几杯,更重要的一条,是考虑到酒桌上清一色单 调,捎上我来点色彩,来点气氛,以便波澜起伏出现高潮。这事本来也没什么,现 在请客吃饭除了规格一流外都讲究个“软件”,有公关小姐带上公关小姐,没公关 小姐叫个把陪酒女郎,你徐大鹏手下没有公关部,又不想请陪酒女郎――那些丫头 没文化档次低一不小心就会让你丢份儿――今儿请客有难处,你完全可以跟我说明, 我杨灿不是个拿架子不给脸面的人,任凭什么样的酒,我也不是喝不下,任凭什么 样的人我也不是对付不了,你不该跟我玩骗术,明明要我陪酒,却还虚情假意地说 是请我吃饭。你他妈的做人离谱儿也太远了! 不过我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心里有气沉得住,表面上照样风平浪静,端起酒杯 跟他们一个个丁丁当当照样干。我的酒量阿山是知道的,酒只要不太次,一斤下去 不可能有感觉。 阿山插话,上个星期在凤满楼,光你一个人大概就喝了一斤出头。 杨灿瞥了一下阿山,我在深圳时那个喝法你还没有看过呢。 我给杨灿斟茶。 谢谢,杨灿微笑致谢,端起杯子抿了抿,接着说,在男人面前,我是很相信我 的眼光的。我一走进包厢,我就看出了啤酒桶科长的德性。第一他是酒鬼,第二他 好色。果不其然,他紧挨在我旁边(这个好位置当然是徐大鹏着意安排的),一杯 接一杯地跟我闹,一会儿要交杯,一会儿要换盏,一张油嘴时不时往我耳鬓凑,到 后来,竟想跟我动手动脚,他徐大鹏看到这一切不仅挺适意,而且还不时起哄推波 助澜,那情形,外人看了一定会以为我是个侍酒女郎,甚至“三陪”。当时我心里 就在咬牙,好你个徐大鹏,我们交情不深,毕竟我还把你当朋友,你想贷款你想巴 结讨好啤酒桶,路子多的是方法多的是,你不该让我来做这种事呀,好,你既然这 么做,日后有你受的!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虽不是男人,但我信这话。 因此当时我照陪他们疯,照跟他们闹。不是我杨灿说大话,这种小把戏,我见得多 了。想玩我,不知道谁玩谁呢! 啤酒桶喝到后来越来越放肆,涎着脸向我提出,吃过饭用小车带我找个地方谈 谈。我知道这家伙的龌龊心思,故意撩他,谈谈?谈什么?啤酒桶色迷迷地说,这 话这时候不讲,到时候我再给你说。我佯装不知,故意发嗲,干吗这时不讲,我现 在就想听嘛。啤酒桶心花怒放,猪嘴凑到我耳边,对不起,再等一等嘛。我说我等 不及呀,喝过酒我要回家呀,我女儿在我婆太太家等我去接呢。啤酒桶哈哈大笑, 你哪来的家哪来的婆太太哪来的女儿呀?想不到杨小姐居然还会编故事呀! 我一听这话,立刻来火。我说徐大鹏这家伙不是东西,决不是咒他。你说他该 不该,他是明明知道我有家有室的,我老公他不光见过面,而且一道吃过饭,可他 却在啤酒桶面前瞎编排我。 到这时,我已横下一条心,今儿跟他们玩了! 于是我就佯装酒醉,轮番跟他们闹,跟他们喝。徐大鹏喝酒没有量,几杯下去, 歪歪倒倒成了稀泥。我不再理他,把整个火力转向啤酒桶。啤酒桶就想跟我闹。好 呀,你想闹我也想闹,我就乘势而上,不住叮叮当当跟他碰杯逼他喝,不喝不行, 不喝我就揪住他耳朵灌。啤酒桶哪挡得住我的攻势,七八杯下去,身子就往椅子上 瘫了,说话嘴里像塞了一团棉花,唔噜唔噜,一副猪相了! 这事并没有就这么简单地结束。第二天,不,不仅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 天,反正接连好几天,那个啤酒桶科长不断打电话找我,要单独请我吃饭。一次, 我正跟我老公在一起谈事,他又发神经把电话打来,弄得我老公直往我翻白眼。 你可以把手机关掉,阿山事后诸葛亮地为杨灿出点子。 杨灿一笑,我天天有生意,手机一关,不想混饭吃啦? 那就不接他的电话,冷冷他。 不,我不喜欢这样。我又不怕他,干吗躲避? 这事之后,我找到徐大鹏把他骂了一通。徐大鹏像孙子似的连连向我赔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都怪我徐某人一时事急发了 昏,犯下这个天大错误,求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给我徐某一次机会,改日到留香 居挑个雅座专诚请你!吃什么喝什么,听你!我回他,你把我当成穷要饭的啦,不 跟你吹,我吃过的东西你徐大鹏未必都吃过!徐大鹏涎着一副脸,尴尬得简直有点 束手无策了,那,那你要我咋办?咋办呢我的姑奶奶?我徐某今儿脸朝南对你说一 句,从今往后你杨灿遇上什么事找我,除了杀人,我徐某决不做缩头乌龟!这个总 可以了吧?我被徐大鹏这么一说,心就有点软下了。说实在,这个徐大鹏坏虽坏, 但毕竟还没有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当时我就回他,这一刻我还没事找你,等有事 了,别说你有办法必须麻利地给我办,就是没办法也得削尖了脑袋给我想办法。我 为你,什么都做了,你要跟我卖点关子,我揭了你皮! 可那个啤酒桶贼心不死,仍旧张狗皮膏药似的粘住我不放。一天,他又打我手 机,要请我吃饭。当时我直起毛,心想,这种人真是癞皮狗,脸比城墙厚!可是就 在这时,我脑子里骨碌一转来了灵感――就是作家写作时渴望的那种东西。当时我 有个搞房地产的朋友看中了一块地,合同签下了,可手里一时资金短缺,到处通关 系找人搞贷款,就是贷不到。我想,你啤酒桶手里有的是权力,你那银行里的钱贷 给张三贷给李四都是一个贷,这么好的机会让我撞上了,不用白不用!于是这次他 请我吃饭我略微推辞了一下,就顺水推舟地应下了。饭在哪里吃的吃的什么我就不 讲了,因为这一切对我全不重要,自觉自愿走进我的伏击圈,不费一枪一弹地让他 就范。 我的目标很快达到了。啤酒桶不仅一口答应了我,而且还怪我,就这么大点事,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对我说,即使不属银行范围里的,也要告诉 我,我可以给你想办法嘛!我的办法多多,你杨小姐应该相信我的能力,多多给我 机会嘛! 款子很快贷到了。一共100 万。100 万,解了我朋友的燃眉之急。要知道,他 合同上签定的那块地正成为本市的黄金地段,房价一个跟头接一个跟头往上翻,我 的朋友是要靠它赚大钱的。为了答谢我,他按5%给了我5 万。贷款吃回扣,这是规 矩,5%不算高,但都是朋友,帮帮忙的。拿到5 万,我很开心。做生意赚钱很吃苦 头,还有风险,可这一回,我没费什么事,玩玩的,却玩出了效益,我觉得现在这 个社会真有意思。 事情办成了,啤酒桶哪肯放过我,三天两头打电话找我,要约我玩。我哪睬他, 人在家里,却骗他,在外地进货呢,一次次耍他,到后来,为了免受骚扰,我索性 把手机号码换了,让他找不到我。 他没有到店里找你?阿山插话。 他不知道店在哪里。 徐大鹏没告诉他? 他敢!我给他丢过话,他把地址给他,一切后果由他负责! 阿山目光转向我,大拇指往起一翘,一脸得意道,怎么样,我这位大妹子厉害 吧? 你不要拍马屁,杨灿打断他话,我这么做其实挺损的,挺刻薄的。但这能怪我 吗?谁先损我的?谁要他们待我那么刻薄的?啤酒桶被耍了一通后,我终于心气平 了。至于徐大鹏,本来我想放过他的,他就这么个德性,以后少跟他往来甚至不跟 他往来就是了。世界大着呢,有他这个人我只当没有的。可是后来碰上一件事,我 实在是舍不得放弃机会,牙一咬,还是把他玩了一下。 事情是这样的。去年中秋节,食品厂请我代销月饼。本来这不是我的本行,但 这月饼的利润也实在太高了,特别是高档月饼,利润竟达60% ,而厂方负责销售的 又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怂恿我搞,政策绝对优惠。搞经营的人遇上赚钱的机会大概 没有一个肯放弃的,于是我一家伙预定了50箱,把所有的关系调动起来,大张旗鼓 地搞起了月饼代销。一箱10盒,50箱500 盒,以每盒80元计,总额四万,全部出手, 可以赚两万四。可是天上不会掉下馅饼,我销了30箱,再往下,就比登天难了。怎 么办?月饼销的就是一个中秋节,节一过,你就是咬牙放血一半价往外卖也没人理 了。可我总不能眼睁睁让那20箱一万多块钱的月饼堆在那里变成垃圾呀。那天,我 正在街上为这事东奔西跑,碰巧遇到了徐大鹏。 他有没有主动跟你打招呼?阿山问。 没有。当时我遇上红灯停在路口,他骑着大踏板,跟我走的方向相反,没看到 我,一滑就过去了。 你是之后找的他?我问。 不,我站在路边,立刻拨打了他的手机。你说我这人昏不昏?他徐大鹏大小也 是国贸商厦的一个头,在那地盘上,绝对皇帝一个。我这推销月饼的事儿,为什么 就没想到他? 电话通了,徐大鹏见是我,说话的声音绵软得像蜜。我对他是没好腔调,说你 别跟我假惺惺地客气,你还记得吧,你跟我说过,遇上什么事尽管找你,能办一定 给办。好了,今儿我有事找你了,我倒要看看你对我杨灿是真心假心。真心真心, 绝对真心,徐大鹏一迭声道,你说,什么事,我徐大鹏能办到的,一定两肋插刀!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我说,好,算我看人没走眼,徐哥毕竟是我徐哥,我这就到你 公司去了。徐大鹏舌头一下打起绊,一句紧一句地盯着问,什么事?你先告诉我, 到底什么事?我不想立刻告诉他,他又不是当头对面的,他要是一下跟我耍起刁 (这是完全可能的),找出个理由跟我推三阻四,我能拿他怎么办?于是我就跟他 玩起技巧,说,你烦什么烦?你把你当作有多大本事呢,我会把什么难事找你?你 一百个放心,都是鼻涕朝嘴里淌――顺便的事。徐大鹏还是不踏实,说,你先告诉 我嘛,我心里有个底,也好有个准备。我考虑定了,就是不告诉他,我说,你这人 烦不烦?还是男人呢,心里就没有一点空间?跟你说定了,我下午到你那里去。他 说下午不行,下午有事实在脱不了身,明天上午一定在办公室恭候。 第二天上午,我带着10箱月饼去了他单位,你不是一共20箱吗?我问。 是20箱,但我不能全带去。全带去,徐大鹏肯定被吓住,事情反而会黄掉。这 两年商业竞争激烈,他那个商厦正走下坡路,我也不得不从他的角度作一些考虑。 徐大鹏这一回倒还说话算数,我到他公司,他真的哪也没去,在等我。我让手 下人把10箱月饼搬进来。徐大鹏一看,眼睛一下轮成了牛蛋。问我,就这事?我说, 是呀,就这么点儿事。你别忘了,你是曾经跟我拍过胸脯的,我这是第一次找你, 你总不会跟我打马虎眼吧? 徐大鹏一张大脸早已皱缩成烂矮瓜,那根一向很会转动的舌头像是被狗咬了, 牙痛似的哼哼,这,这……一连跟我来了几个“这”。不要说,他是想跟我玩花样 了。我哪里由他,索性跟他大刀阔斧,猛砍猛剁!我说,你放个响屁,这个忙你到 底帮不帮?帮,就别跟我扭扭捏捏的,爽快收下;不帮,我这就拉走,从此以后, 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只当从来没你这个朋友的! 徐大鹏这一下慌了神,额上汗下来了,跌嘴绊舌道,我的好妹子,不是我不帮 你,你就是挖我心割我肉我也不可能惜乎的。我这里实在是月饼积压如山了,而且, 中秋节就在明天,想去促销也来不及了。 我一下打断他,你别跟我念苦经,要是顺顺溜溜的事,我会来找你?你说一句 痛快的吧,到底收不收? 徐大鹏又是摇头又是咂嘴,不敢看我,但最后还是收下了。 10箱?我问。 阿山得意道,那当然。 徐大鹏想过两天跟我结帐。过两天?月饼销不掉成了垃圾他岂不又要跟我叮叮 当当磨嘴费牙?我剽住他不放,逼他立刻到财务科开支票盖章。 每盒按多少钱算? 80块一盒,8000元,一文不得少。少一文我会饶他? 阿山脸往我一转,大拇指又一次翘起,怎么样,我这个大妹子办事可是爽? 杨灿一双美目亮亮的,脸蛋上微微泛着红晕说,不是我心狠,对这种人就是不 要客气,这叫一报还一报。 我笑给她斟茶。 阿山补充道,那次月饼赚了钱,她请我们嘬了一顿。是在凤满楼,一桌一千块, 酒水还除外。那天她喝了至少一斤。我们一桌六个人,有两个喝醉了,瞎闹。后来 我们又到“梦之恋”唱歌。唱到一点钟。开心死了。阿灿每次都这样。只要赚了钱, 就喊朋友聚一下。 杨灿说,人活在世上图的是什么?不就图的一个开心?做生意赚钱是开心,与 对劲的朋友在一起聚聚更是一种开心。 我说,我很赞成这种观点。 谢谢,杨灿望我一笑。我刚才瞎说了一气,让你见笑了。 哪里话,很精彩。 阿山知道的,我这人其实很重友情,但哪个要是玩我,我也不会把好果子给他 吃。 那当然。毛主席他老人家不是说过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 犯人,这话放在今天还是真理。 又扯了一会,阿山提出喊两个朋友打牌。可就在这时,杨灿手机响了,杨灿一 看号码,脸上露出诡诡的笑,声音绵绵地接听着电话,接听完,身子往起一站,一 边取衣架上大氅,一边朗声道,走,一起吃饭去。 阿山一时懵懂,吃饭?上哪吃饭? 你别问,反正有饭吃。 是谁请你? 杨灿撇嘴一笑,会是谁?徐大鹏呀! 我说,我就不去了。 杨灿不答应,去嘛,玩玩,反正是他埋单,不吃白不吃! 阿山巴不得了,我刚好也想见见世面。于是我们立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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