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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绎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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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络绎的生日 胭脂扣 自我之死即是爱之生。题记 春天刚至的日子是程家独生女络绎的生日。举家偕欢。 现在她和小堂妹泡在自己的小间里,试穿新装。 新装件件合体、漂亮、大方。络绎个子不高,一米五八吧。养尊处优的生活使 她的身形稍嫌丰腴。她远远算不上美人,肤色偏红、扬眉、朝天鼻,嘴形还满端正, 双眸不大却也水汪汪。亏得她品味不算低,搭配搭配,点缀点缀,气质还能征服人 ;加一半她老爹的名导演身份,络绎的身边也不缺男孩男人的追逐。无聊。好奇。 络绎展开她天生的虚荣心和家族遗传的高心气。周旋。周旋。意会。意会。青春期 女孩的心态,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表露淋漓;外加了高等学府学子身上普遍有的孤 傲、偏激的味道。络绎自私、冷漠、固执、不那么乖。 导演父亲身边有不少俊男靓女,排着队等候领衔主演。男明星大半是当今女孩 子的偶像,挂墨镜,套闪光T 恤一路接飞吻。络绎是大导演的宝贝独养女,自然抢 着巴结。络绎不是美女,甚至不够乖。他们可不管,明知故犯。 床上堆着的生日礼物中,有近一半是他们和她们的奉承和捧场。最漂亮的男明 星给她送礼物,全上海的女影迷全要气死。她们哪一点不如络绎?青春、美貌、窈 窕。还不是她有个好老爸。 络绎不相信爱情。十三岁那场初恋夭折后,她公然自称心已死。一个人常常走 极端,闹自我膨胀。漂亮有钱的男明星自然满足她小小的可怜的虚荣心,他们也需 要她。她便与他们中的每一位逢场作戏。上夜总会泡舞池,抽烟纵酒,挥霍青春。 白日里是一个标标准准品学居中上的女学生,走路都是大家闺秀;认真做功课全力 以赴考试;老爹为她亲自布置的英语法语日语功课,全乖乖完成;口齿伶俐讨父母 欢心。他们眼里的乖女儿纯洁无邪、善解人意、思想单纯。竟然不是。 每次寻欢后,她的情人躺在她身旁试探道:“是不是下一场戏让你老头子安排 我任主角?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我成了大牌便可光明正大娶你。”她含糊点头,对 “嫁”“娶”两字全当笑话。“白头偕老”,“天长地久”?多悲哀的成语!两个 人结合还不是Sex act.事后她并没有向老爹推荐任何人。大导演有大导演的选择尺 度,剧情需要,剧情不需要,才是首位。儿女情长,儿女情短,是八百年前的老掉 牙,岂可用来颐指气使?!况且,络绎从小畏惧父亲,她在父亲面前,永远只是一 张称他心满他意的人皮。 又一次云雨后,男明星从她身上塌下来,燃起烟问她老头子的回音。她又含糊 其词转了脸却大发雷霆,嫌他不够有力,无法带领她到达欲仙欲死的境界。 她踢他下了床,另易他人。继续寻欢。作乐。 17岁时她不小心避孕失败,却不敢去打胎。老妈就在医院里做主任,医生都认 得她是谁的女儿,又乖又安静。善良又本分的姑娘家,将来是要过门好人家的。黑 医那儿她可不敢去。她相信她的情人们不会出卖她,也不敢。他们需要她;都是有 家室的人了。交欢时他们全发誓说要娶她,未了却带着她的肉体香去与别的女人厮 守。 mpanel(1); 她通过在F 大读本科的密友,借了研究生院的一间宿舍搬进去。对父母说要静 心读书,为明年考大学作准备,家里人来人往,太闹。父亲为女儿的好学精神而自 喜,住宿费用慷慨照付。 两个月后,她的腰身明显粗了。于是不敢出门,母亲要来看,她也不让,上课 也请假不去了。又过一个月,她看这样下去不行,就施苦肉计,趁周六宿舍里的人 走光后,让密友狠心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如此几番,她昏过去又醒来,胎儿终于 流产。小小的一团血团,未完全成形。父亲是谁都不清楚。一个小受害者。 她将胎儿强塞进厕所下水道时,婴儿血淋淋的小手突然一动,死死抓住管道边 沿,作最后的挣扎。她咬牙用力。厕所间冲水的声音哗啦哗啦,痛彻心肺。 一年后,她考进了F 大,是父母为她填的志愿。她全听从。读书的时候,她玩 遍了校园,唯独避开那间宿舍。往事历历如昨,不堪回首。 现在她二十一岁了。F 大金融系三年级女生。生活依旧是白日做人,夜里作鬼。 荒唐。荒唐。男明星是不来往了,情人换作大学男生,干净又新鲜。象传说中的爱 情里少年相见,女孩的长头发和男孩的白T 恤,空气里闪闪亮亮的太阳味道,新鲜 的肉体香。纯情。无邪。少年男孩的体味与成熟男人的体味,居然是不同的。她老 面皮地发现自己的淫荡、不知耻和老于世故。前者是花香、汗水香、草坪香、足球 香和学生寝室香的混合物;后者是烟香、酒香、汗水香、汽油香、精液香和剃须水 香的综合体。络绎二十一岁了。 有人敲门。小堂妹蹦蹦跳跳跑去开门。是二姨妈。 “络绎,你看我给你带来的生日礼物怎么样?” 络绎笑。“我怎么知道呢?这儿一大堆好东西还来不及拆呢。” 她比试着一款紫绛红的礼服。二姨妈却上来拉了她的手,“我给你的礼物在外 头呢,有的让你更开心呢。”络绎满腹疑团地跟随姨妈步到厅里,却看见餐桌一头 坐着一位白发老人──她朝思暮想的老外婆,已定居美国加州近十年的老外婆! “心肝宝贝!”络绎惊喜若狂地扑过去,缠在外婆怀里发痴撒娇,“老祖宗, 我可想死你了,怎么突然跑来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我好去接你,让人家好好妒嫉你 有这么个宝贝你的外孙女!”祖孙俩相拥,眼泪都出来了。欢天喜地。 “你们看看,你们都听听罢,我这个心肝孙女,嘴巴还是那么甜。加州有什么 好?有什么好?”老外婆喃喃,“没有见着我的宝贝外孙女,我亲手带大的阿绎, 什么都不好。我说了几遍要搬回来住的,老头子不让,阿信也不让,他媳妇更不肯 放我这个妈。阿绎呀,等你大学啥时候毕业了,外婆叫你阿信舅舅帮你办留学,到 外面开开眼界去,也好天天陪陪我这个老太婆,好不好?” “还有一年呢,快了快了!”做母亲的悄悄擦了把眼泪,陪着动情。 “我的老祖宗,以后不许偷偷摸摸来了。不然阿绎会不高兴的。”络绎环住外 婆的脖子,嘟起嘴说。脸上泪痕未干。 “外婆说好要给阿绎一份生日惊喜的,所以不辞辛劳地赶来看阿绎。”二姨妈 接茬道,“她最亲爱的外孙女过生日,怎么可以不来呢,所以呀,一个月前就打长 途要我给她安排回沪事宜了,还要我在这桩事上给她瞒住你呢。” “外婆,你好坏好坏!”络绎又是泪汪汪的。 “好了好了!”老外婆松开外孙女,嗔怪道,“大喜日子怎么好哭哭啼啼的呢? 我的箱子还没打开呢,阿绎要不要看看外婆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要!外婆的礼物一定是最好了的。”络绎孩子气地欢呼。老于世故的女孩, 突然间闪露出难得的稚气和天真。她和老外婆的感情深厚如海。一个人动情的时候, 所有美好的心态都会表露无遗。 美食、华服、金裹玉镶。物质的女孩顷刻诞生。 外婆又叫过女婿。络绎的老爹恭恭敬敬上前,听丈母娘指点。 “阿绎也不小了,我晓得她在大学里学财经,但她从小学的服装设计不能丢, 前两年拿了几个奖,也让我作外婆的欣慰了,现在要闯事业有多难,特别是女孩儿 家,你也有点名气,做爹的哪有不帮女儿的,阿绎脑子活络,有路子你尽量帮她创 造机会。阿绎到底还小,不谙世事,不靠爹娘帮忙,要吃亏的。”络绎听了心里略 有不快。外婆怎知外孙女的另一面? 络绎爹连连点头称是。大导演在外面是风光大导演,在丈母娘跟前还原成小女 婿。 人伦。 络绎是有才华的孩子。气质高雅、才气横溢、有非凡的创造力和想象力。络绎 不幸的是搞了艺术,艺术让人的心态稍稍有些畸变。沉沦不是艺术家的藉口,事实 上是。络绎在服装设计上呈现不可小觑的灵气与悟性;玩世不恭和离经叛道是骨子 里的本性,却给了她特殊的Inspiration.当前最红的男明星曾与其有染,他在她的 身子里时就曾说过,就是在Sex act 上,她也表现了少见的艺术天赋。她的灵魂深 处生存着另一种精神,还没有一个男人有力量探索到。他说大多数男人不配,他也 没资格。络绎相信他没有说谎。 服装设计师大多好色。不好色如何得应于对色彩和肉体的感觉?服装是包裹肉 体的艺术。没有对肉体的深刻理解,就无从创造出最动人的味道;而Lovemaking恰 是探索肉体内在魅力的方式之一。络绎对服装的理解是:它必须不但能展示人体最 动人的曲线,还要能显示肉体深处的风情。要艳骨,不肉麻。络绎认为自己不算好 的设计师,她需要有个男人帮她达到那种境界。那男人应该是惟一为她而生的。 对服饰设计上的每一个细节,为了完美──其实不可能完美,只要尽力而为─ ─络绎都看重,如同对肌肤上的每一根毛发。小到一粒钮扣,她都要亲自设计。得 天独厚的优裕家境和外祖母的大力资助,使她比竞争对手多了个优势:她有大把大 把的金钱可以用在设计上。奇怪的是,络绎并不像别的女孩,有了钱的时候,拼命 要买零食和漂亮衣服。络绎也买,只是偶尔。她像男人一样注重事业更多一些。 络绎很舍得为她的工作投资、跑腿。她知道浦东联通服装配料厂生产的钮扣是 全国最好的名牌货,质量、品味、档次都上乘。虽然按市价,联通厂的一粒普通钮 扣要卖到五六元一粒,但络绎坚持在那家厂为她的作品定制钮扣,每一粒另付加工 费五元,而每次联络业务她都得亲自跑一趟。络绎定做的钮扣有些很别致,是她所 独有的个人风格。厂长曾劝她出售版权,络绎对把钮扣推到市场上这类事没兴趣。 她没想过要赚钱。艺术一染上铜臭就容易变色变味,像为了征服市场而批量生产的 东西。庸俗。 她和联通厂的工人师傅混得很熟。他们摸透她的口味,完全按她的要求去生产。 络绎的高学历、高智商、深谈吐以及优雅的打扮令他们对她很敬重,而大导演千金 的身份更令他们视她为联通厂的“公主”。络绎对他们很客气,但不拘束,每次进 厂都能与他们打成一片,尤其是几位女工姐妹。厂长更视她如同亲女。这儿对络绎 来说,是不同于她生活惯了的学府的。那儿机械、漠然。 络绎到底不是一般的小女生。她当然能感觉得到厂里几个年轻的单身汉追逐她 的异样目光。她的身份她的气质,对他们而言是有诱惑力的。一次厂里的女工会主 席,四十六岁的依云曾为此跟络绎开玩笑说:“你在我们厂做了这么多业务,都是 常客了,怎么不干脆做了我们厂的媳妇?”络绎扁扁嘴,只笑笑。大学男生和声名 鹊起的男明星她都不放在眼里,她会对小小联通厂的工人职员感兴趣吗?依云就骂 厂里的那些毛头小伙子做梦。谁知道呢,络绎居然可以背出她每次一进厂就围绕在 她身旁,和她有一撇没一撇地扯皮的男工名字:晓峰、陆石、王忠、佳鸿……等等。 只有一个人从来不曾与她搭过讪,只远远地在一端抽烟,看着她。 搞艺术的人的心是敏感的。络绎注意到了。 他们说他姓叶,叫老家,三十四岁,总设计师助理,是个怪人。他们说他很没 劲透顶,整个人冷冰冰的,怪不得老大了还没成家,至今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曾有 个女孩子追过他,结果被气跑了。 “老家还是很有人缘的。”依云解释说,“他的魅力在骨子里,只是他过于理 智,容易动情。我猜他是眼界太高,他是我们部门里仅有的四个大学生之一。我们 也不大研究他,反正他工作还是很勤恳,很卖力的,对同事朋友也讲义气,你有事 求他,他一般不会拒绝,只是不会主动。这在我们厂里倒不多见。” 这男人倒挺特殊的。络绎一眼就看出他的“硬壳”后面的一种“不近人情”的 味道。他好像不是属于这城市的,外表平凡,带点乡土气息;双目小小的,炯炯有 神,头发浓密;肌肉发达。他抽烟。吐雾。少见的男人。络绎不想了解他。男人对 她而言只是Sex ,没有其他的。她也不想在联通厂找情人,她尊敬他们。工作伙伴 只能是工作伙伴,她不想和与自己工作有相干的人有那种关系。老家却让她有了种 战栗般的感觉。从何而来的? 络绎二十一岁生日的时候,联通厂的人也送了礼物。依云作了代表。 老外婆拉着依云的手,拼命感谢她对络绎这些年来的关照和帮助,又塞了些美 金给她带回去买些吃的慰劳慰劳工人师傅。依云半依半拒地收下了。 酒过三巡时,人客各自散了。络绎回到她的小间,灯火正阑珊。外婆睡在隔壁, 临时搭的行军床,满足的鼾声有规律地传来。 已经很夜了。络绎的兴奋感还在惯性延续,她毫无睡意。于是拧亮台灯,看堆 了一地板的礼物,悄悄地拆。朋友的、同学的、父母的、亲友的、联通厂的等等。 照相簿、花瓶、相架、音乐盒、铱金笔、首饰、化妆品、小摆件、绒布娃娃、 吹塑动物、笔记本、好易通……老一套的东西。她已经都有了,没有一样带给她惊 喜和意外。物质的女孩依旧物质。 还剩下一只包裹精美的小盒子。她懒得再去拆了。她已经有八本照相簿、六副 相架、三只音乐盒、十二支铱金笔、二瓶润肤露、七本笔记本了。再拆也无非是在 原有的数字上再加一而已。但,这小盒子轻轻盈盈,几乎没有分量;摇一摇,没有 动静;扔到墙角也无声息。难道空气也可以作礼物吗?她好奇,遂动手去拆。 盒子开启,是自制的。里面果然空无一物。络绎恼怒,谁真把空气当礼物?有 毛病!怎么不送个流行的氧气瓶?再定睛看时,却见盒底有一行字:“请打开盒壁 夹层,谢谢!”还谢谢呢。络绎气归气,还是照办。却抽出一张折得小小的纸,铺 开就是一大张。纸上有字,墨迹力透纸背,是男人的象征。 程络绎小姐: 你好!冒昧打扰了你,这份生日礼物也许让你大吃了一惊。本来也想送点别的 什么给你,但总想不出适合你的东西。也许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适合你吧。 我知道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敬业、勤恳。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定了的。别人 都说你很傲,很矜持,有点怪异。可是,他们没看出来,你其实很善良,不同凡响 的善良。我欣赏这种性格。这决不是我的甜言蜜语。事实上,我不是个浪漫的人,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粗俗。这封信也许会伤害到你,也许不会。我了解你的敏感性, 你有超乎你生理年龄的成熟,你的背后定有很多故事,是我所想知道的,也许我们 会有共鸣吧。我完全了解你的出身和背景,但这些我不感兴趣,我只对你有兴趣 (事先声明一下:那不是男人的所谓本能),都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的事了,不知 从何说起。也许你已经从我的同事口中听说过有关我的点滴,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坏 话。无论如何,程小姐,你愿不愿回封信给我,作我的朋友呢?这是我第一次给女 孩子写信,以前我只和她们面谈,或者打电话。希望你能接受我,我想我的年龄应 该不会造成你的紧张和拘束。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你说呢? 此致 春安! 联通厂工程科:叶老家 3 月9 日 老家来的信!他们口中冷漠、怪僻、孤傲的老家,给她──程络绎写信?她的 心猛然狂跳,那无从找寻起源的战栗感又来了。络绎不止一次收到过男孩或男人写 给她的信。老家不见得比他们写得更有文采更有内容。但她偏偏会心跳,那种战栗 感,十三岁以后就没有过了。命运里有些事情真是说不清楚。老家是个平凡里带点 独特的男人,这是络绎对他的一点印象,这城市里只存在一个叶老家。都已经经过 几多男人了,络绎忽然会发现自己的心里,又涌现出女孩的腼腆和纯稚了。少女时 代的感觉又回来了。她从来没有,她竟然很高兴自己又有了那种战栗般的陶醉感。 她想她应该给他回信,但拿起笔来又迟疑了。她想起自己曾经的颓废往事,骨 子里根深蒂固的放浪不羁和游戏人间的心态,令她觉得用如此不纯洁的手─她还知 道廉耻──给一位令她心动──也许不算心动,但已无词可形容了──的男人回信, 是件极痛苦的事;当年厕所间下水道口婴儿拼命求生的小手又浮现,给了她狠狠的 一记巴掌。又是痛彻心肺。她的身子里不知生存过多少男人,但内心却始终空无一 物。现在,传统又回来了。 络绎放声大哭。有多少年没有这般痛快哭过了呢?原来做女孩子还可以哭成这 样呀,她却生生放弃了。老家让她回归了,回归最初的心灵。仅仅用了一封信,仅 仅是平时她去联通厂时,他远远的,默默的凝视。 她突然有些相信宿命论了,命中注定。那个男明星在她体内时对她说的,那个 有资格触到她灵魂深处精神的男人,会是老家吗?谁也不知道。络绎只知道,她又 可以做回女孩儿了,天真无邪的、不谙世事的,不会再是夜游的小魔女。 她一口气写完了回信,然后在晨曦渐显的时分沉沉睡去。像多少年前,摇篮里 熟睡的婴孩,身边有丁香和百合相伴,天使的手在轻轻摇着,摇着。 那年,程络绎芳龄三七,叶老家虚龄五七。麦可波顿在午夜电台里轻轻唱和, 是那首《When a man loves a wo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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