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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巴交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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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巴交相亲 “老实。” “哎。” 五阿哥搂了个大姑娘骑在马上,小燕子大大的眼睛射出含醋的目光。 “老实!” “噢。” 五阿哥和小燕子吵得天翻地覆,小燕子弄了匹马到处乱跑,头发四散飞舞。 我的眼睛粘在了电视上。 “老实,跟你说话呢。” “什么事?正关键时刻。” 五阿哥和小燕子在草地上卿卿我我。 我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从电视上转了下来。 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老爸老妈一左一右夹在我两边,一种兵临城下的感 觉突然袭来。 “老实,你年龄不小了。” “父母在,不言老,我还小着呢。” 有点不对头。 “不许嬉皮笑脸。” “你刘叔叔给你做了个介绍,你明天晚上去一下。” 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都什么年代了,还要相亲?” 我嘟嘟哝哝。 “你也不小了,总不能在家当老女吧,爸妈不可能养你一辈子……” 长江决堤了,滔滔不绝。 “不去行不行?” 我作了最后的垂死挣扎。 mpanel(1); “不行!” 老妈一脸的大义灭亲。 “老实,不是我们逼你,可你想想,你年纪这么大了,你自己又没有找着个称 心的……” 眼看黄河也要破口,中国老百姓够苦的了。 “行了,老妈,我去还不成。” 不就是英勇就义? 咱古人多聪明,媒婆一登门,八字一交换,花轿一抬,红头巾一掀,得,进洞 房。 什么叫效率?这就是效率。 婚外恋?什么叫婚外恋?没有这个名词。男人已婚了,看上了其他姑娘容易, 当小老婆讨进门就行。老婆吃醋?休了她。 女人?更容易,要么跟人私奔,要么谋杀亲夫,就这么简单。 现代人,改革开放,什么好东西不学,学人家自由恋爱。 这下好,问题复杂化了,走曲线救国路线。要相识,要恋爱,要你追我我追你, 还要三角四角。不恋爱?不行。还得相亲。 相完亲就结婚?不行,还得逼你谈恋爱。 没感情?也得谈。绕来绕去,最后还不是直奔主题。 结完婚,生完孩子,一颗心还怦怦乱跳,眼睛还睃来睃去。得,婚外恋又来了, 漫长的离婚马拉松开始了。 成天在后脑勺晃来荡去的马尾巴被放了下来。 描眉毛,画眼线,涂口红……一道工序也不许少。 牛仔衣,牛仔裤? 我看了看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老妈,乖乖地换上了黑色的西装外套,白色衬衣, 青色长裤。皮鞋擦得油光锃亮。 眼镜?噢,NO!英文不懂,方块字还是认得的,钱老可说过:男人可不向戴眼 镜的女人调情。 姐姐的白色挎包又派上用场了。 在老妈的监督下,一个淑女就此诞生了。 来到了刘叔叔家,灯光很昏暗。 在暗淡的光线下,黑衣黑裤黑皮鞋,只要面孔再涂白一点,拍鬼片无须化装了。 我咧了咧嘴,老妈可阴沟里翻船了。 刘婶一脸灿烂的笑迎了上来, “老实,来了,坐……” 刘婶熟练地招呼我。 “不客气,谢谢……” 我也熟练地推辞。 客厅很大,沙发很长,丁字形。 在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一双黑黑的眼睛弯了弯,白白的牙齿闪了闪。 他的白牙让我意识到自己左边第四颗牙齿。 我有一颗好出风头的牙齿,它不安分地异军突起。 我微微一笑,刚露出第三颗。 我的笑从不露第四颗。 在刘叔刘婶的寒暄下,转弯抹角地介绍了他的优点和我的优点……等等等等。 电视开着,在放酸不拉叽的《真情对对碰》。 我开始聚精会神地看,虽说看不清,总算眼睛有地方放。 一对男女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痛诉着什么,不时拿纸巾抹抹。 他比我倒霉,坐在丁字拐上,侧对着电视。 得歪脖子,大于90度。 现代人,就是好,无话可说的时候,可以谈电视。 虽说是都不喜欢的节目。可至少有话题不是? 我正儿八经的目视前方,可也时不时感觉到有一道如电的目光扫来扫去。 节目快结束了,也快9 点了。 我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 我起身告辞。 还剩25分钟小燕子又要开火了,正好赶回家。 好久没有这么好玩的电视剧了,那可不能错过。 “小张,你送送老实。”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要送送。”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要送的,要送的,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 ………… 经过一番礼貌的推辞,我和他走在大街上了。 是打的,还是坐漫漫游,还是走路?公车是没有了。 我开始苦苦思索。 打的?到家三分钟就够,好像也太腐化了点。 坐漫漫游?两人挤在一个小小的三轮车里? 俺们不干。 走路,跟他? 跟他压马路? 我苦思冥想…… 别想了,都走大半截了。 他比我还别扭。 在抓耳朵,摸脑袋。 还得没话找话。 当男生就是惨,我开始为男同胞感到悲哀。 我凝视着脚尖,被月光拉长的身影一长一短。 我们参差不齐地走着。 到了街拐角,我手一抬,遥遥一指:“我到家了。” 他吭吃吭吃了半天:“老实,能不能,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 “噢,可以。” 当然可以,多有面子的事。 他掏了支笔和一个本子出来,认认真真记了下来,还撕了张纸给我:“这是我 的呼机,没事可以呼我。” 没事呼你?我吃多了撑的。 我看了看手中的纸条,是粉红色的,还镶了许多花边。还有这样的男生?怪事。 “再见。”我愉快地摆了摆手。 掏钥匙,开门,换鞋,直奔遥控器。 动力火车正扯着嗓子在吼叫。 咱这提前当量算得多好。 爸妈闻声而动,立刻冲到客厅。 “怎么样?”两张殷切期望的脸。 " 噢,是一男的。“ “到底怎么样?” “哎,还不是横眉毛竖鼻子。” “认真点!” “对了,鼻子上还有两个眼儿呢。” “严肃点!!!!” 老爸怒发冲冠,电视被关了。 我没辙了。 “还行,条件不错,家里比咱家有钱,学历比我高,长得也比我高,工作也不 错。很优秀,比我优秀。” 我唾沫横飞,用手在空中比来比去,一心想快快过关。 “他对你印象怎么样?” “不知道,还可以吧,还抄了我的电话。” 爸妈相视一笑。 于是,我又开始与还珠格格同悲同乐。 电话响了。 “老实,是我,土豆。今天有时间没有?” “有,玩还能没时间?” " 快出来吧,大家都在等你,老地方见。“ 土豆是独苗苗,爸妈都到南方做生意去了,剩下三室两厅便宜了我们,成了聚 会的窝点。 我有一群老哥们和姐们,都是一伙嫁不出去,也娶不到老婆的老光棍。 大家有心弄点内部矛盾,三角四角也折腾过,可怎么拼来拼去也凑不成一对。 可能彼此太熟了,手心里都拽着一大把小辫子。 我快速赶到了他家。大家伙儿都到齐了,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一片繁荣 景象。我直奔电脑桌,驾轻就熟地开上三D 车,嘴里嚷嚷:“今天谁跟我斗?” 土豆蹭了过来。 “老实,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干革命去了。” “啊,老实也相亲去了?” 大家立即哄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什么,你们没有相过亲?小玲子上个星期还相过。” “五十步笑百步!”我恶狠狠地补上一句。 “小玲子,咱俩交流交流经验,你上次相的怎么样?” 小玲子放下手中的牌,笑了起来:“不像男朋友,像叔叔。” 顿了顿,我得意洋洋地吹了起来 “人家还夸我斯斯文文,秀秀气气。” 一阵暴笑冲开了屋顶,飞上了云霄,我仿佛看见了天上的星星在冲我眨眼。 “又一只迷途的羔羊。”土豆摇头摆尾地念念有词。 “废话少说,开战吧,我要输得你满地找牙。”我剜了土豆一眼。 “比就比,输得你跪地求饶。” 第一次约会 在爸妈坚定不移的督促下,我如约赴会。 一下楼,就看到拐角有双黑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露出白白的牙。 又一次强烈提醒我的第四颗牙。 “老实你好。” “你好。” 拉拉手。 “你想上哪儿玩?” “随便。” 今天有两集看不成了,两集! “这一带我不熟。” “哦,是吗。” 明天应该看得到重播吧,下午不用上班。 “今天月色不错。” “噢,还可以。”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星星稀稀拉拉,月亮孤零零的贴在一角,光杆司令似的, 倒是挺亮。 “你有什么兴趣爱好?” “我?嗯,看看书,看看电视,滑滑冰……没什么爱好。” 我就喜欢吃喝玩乐,能说么? “滑冰?我以前也学过一点点,你学了多久了?” “不太久,半年吧。” 他来劲了,总算找到共同语言了,多不容易。 “我记得你们这边有个溜冰场吧。” “是的,你想现在去溜冰?” 我瞥了一眼西装领带的他,不会吧。 “你想不想去?” “好啊,我随便。” 穿西装、打领带的不是我。 “不过,”我犹豫了一下,“溜冰场我熟人很多。” “那有什么关系。” 看他美的,还以为我会把他当男朋友介绍给我朋友? “他们玩起来很凶的。” 给他敲点警钟。 “好啊,更热闹点。” “你技术怎么样?他们就喜欢玩空中飞人。” 我仁至义尽。 “马马虎虎,还过得去。” 我肚里暗暗发笑,遇上个不怕死的了。 溜冰场灯光很昏暗,有无数的人影在急速的晃动,投影屏上杰克逊正卖力地扭 动,强劲的节奏使我的血液开始沸腾。 我们换好冰鞋,刚下到冰池,几个人急刹车在我面前,有男有女。 “老实,你可来了,怎么好几天不见了。” “我这不是来了,哎,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嗯,我的一个朋友。” “帮我好好招呼招呼。” 我朝他们挤挤眼。 “得令!” 他们会意的对我笑笑。 “为老实姐肝脑涂地!” 伙计们胸口直拍。 “来,我们教你。” 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他们前呼后拥地推走了。 我也开始了我的自由滑。 累了。 我站在一旁喘气。 他夹在一条长龙之中,外套也脱了,领带也斜了,头发也乱了。 百忙之中,他还不忘奋力昂起头,冲我露出他的白牙。 “空中飞人―― 他被人甩到半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 全场乐翻天了,掌声如雷。 我强憋住笑意,换了副悲痛的面孔,来到他面前。 “你没事吧?那群小子太坏了。” “没事没事。” 没事?不用看,骨头不会摔断,膝盖肯定是破了的,都是玩空中飞人的老手了。 “到一边歇歇去吧。” “我真的没事。这就是空中飞人?我今天长见识了。” 我也真服了他,到这个时候还不忘露他的白牙。 从溜冰场出来,浑身轻飘飘的。 “老实,你饿不饿,听说这一带的小吃味道不错。” “好啊。”正中下怀。 “老实,你来点吧。” “你来点好了。” 多礼貌。 “还是你来,这一带你熟。” 那我可不客气了。 “老板,请你来两碗凉面,要小碗的,两杯绿豆汁,要冰的,两碗凉粉,来盘 肉骨头,十个鸭脚板,两碗嗦罗,一盘炒田螺……” 就差啤酒和香烟了。 很快,大碟小杯流水般地端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 我冲目瞪口呆的他微微一笑 “你不会怕辣吧。” 他吃得很少,就剩我一人飞扬跋扈地大吃大嚼。 该回家了。 我们又开始一长一短地漫步。 温度应该比出门时下降了好几度。 我有备而来,临出门时抓了件毛衣。 有风徐徐吹过,卷起枯黄的落叶拍打着街面。 看着衣裳单薄的他迎着风瑟瑟发抖,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臂。 “你冷吗?” 他不由分说把外套披在我肩上。 一种陌生的男性气息围住了我,我听到了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声。 “不冷,我穿了毛衣,真的不冷,还是你自己穿吧。” 我急急忙忙把外套甩给了他。 我又开始盯着脚尖。 我每三步,他两步。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协调了? “你知道吗,刚才在溜冰场,你过来扶我的时候,真像是一个天使飞过来。” 轮到我瞠目结舌了。 一朵玫瑰 经过一轮频繁的有质量的约会,我们的关系有了进一步发展。 “老实,我们今天去哪里?” “嗯,还是你说。” “去唱卡拉OK?” “好啊,听听你的歌喉,不过,我可是四跑冠军。” 我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副很好的男中音,歌唱得很好。 歌厅里所有姑娘的眼光都聚焦到了我们台上。 我很得意,他是我的男伴。 有个卖花的小姑娘在兜售鲜花。 有掏钱的,有摆手的。 他也摆了摆手。 该我了。 我抄起话筒,五音不全地唱了起来。 我的跑音跑调跑感情跑观众的破铜锣嗓可无法叫他得意,最多丢丢他的面子。 回到桌上,我大力喝了口水。 他一脸贼兮兮的笑。 被我美妙歌声吓傻了? 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的,一朵红玫瑰。 一朵有着悠香的玫瑰花。 径长在20~30厘米之间,花朵直径不超过7 厘米,花瓣不超过30片。 准确地说,是一朵半开的玫瑰。 没错,一朵半开的玫瑰。 一直以为我是个不喜欢花花草草的女生。 我错了。 是的,一朵半开的玫瑰让我知道我错了。 接过这朵半开的玫瑰我的脑袋轰轰作响,以至丧失记忆。 我无法记住接过玫瑰之后发生了些什么事, 也无法记住讲了些什么话。 只模糊地记得我们说了,笑了,唱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接过玫瑰花的那一刹,露出了我的第四颗牙。 过五关斩六将 我们保持着他五个电话我一个呼机的节奏。 一个女孩子不可以太主动。我懂。 我开始在他朋友群中频频露面。 从他们的言谈举止看得出,对我的看法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最终,以多数同意票压倒少数反对票通过了他朋友这一关。 他邀请我去他家吃饭。 鸿门宴。 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在脑中一一浮现。 我直冒冷汗。 我开始患得患失。 不过,也好,终审权留给我的爸妈。 我买了些礼节性的礼物,硬着头皮来到了他家。 受到了客气的、有礼貌的、温度适宜的待遇。 “老实,别客气,吃……” 一堆肥腻的肉类食品夹到了我碗里。 一贯喜吃绿色植物的我,不得不改成肉食动物。 我半嚼半吞地消灭了碗里所有的饭菜,不吃完,是不礼貌的。 回家吃胃药吧。 饭罢,轰炸正式开始。 比北约来得密集,准确。 克林顿应该向他父母拜师学艺。 “你爸妈在哪里退休的?” “在纺织企业。” 我毕恭毕敬。 “哦,退休金经常发不出来吧?” 他妈妈轻轻扫了我一眼。 “你在哪个单位?” 我嗫嗫嚅嚅地报出了自己的单位。 “哦,听说也不太景气。” 他妈再次用眼角对我进行了一次扫描。 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片断再一次在我眼前一闪一闪。 我仿佛看到自己奋勇地吞下一瓶毒药,又依稀觉得背上生出了双翼,呼呼扇动。 “老实,你老实交待,这一段时间干嘛去了?” “老实,看你面泛桃花,是不是革命快成功了?” “老实,还不快招?” ………… 狐朋狗友们又在土豆家碰头。 我连续一个月的失踪成了千古罪人。 小玲子还在孜孜不倦地升级,我在一旁观战。 “上红桃K ,白捡分。” 上下家都不答应了,输了得钻桌子。 “观牌不语真君子。” 土豆语重心长。 不说就不说。 “小玲子,你昨天又干革命了?” “可不,一副白森森的牙齿,吸血鬼一样。” “小玲子,上大鬼,拍死他!” 我忍不住又叫了起来。 “老实,你一边凉快去!” 我悻悻地走开,趴到电脑桌上玩游戏。 三D 车又开始在道上狂奔。 一眼瞥见键盘边有个小本本。 是电话本。 “谁的电话本放这里了?快拿赎金来。” 我扬了扬手中的小本本,一张纸条飘了出来。 粉红色的,镶了许多花边,挺眼熟的。 小玲子抬头一看:“是我的。” “昨天相的一傻瓜,还让我没事呼他。” 我看了看纸条上的号码,是那白牙的。 好了,不用吞毒药,更不必变蝴蝶。 无人驾驶的三D 车已经车毁人亡,屏幕上在闪烁着什么。 我擦了擦模糊的双眼。 像节日的天空,有无数绚烂的鲜花在耀武扬威地绽放。 鲜花丛中似乎有两个字。 是的,是两个字。 是三维立体的。 制作精良,五彩斑斓。 正在不屈不挠地旋转,翻滚。 它从种种不同的角度瞪嘲弄我。 我又使劲揉了揉眼睛, 总算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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