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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许大马棒和蝴蝶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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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许大马棒和蝴蝶迷 强大的兵团向老爷岭林海扑去。 部队像利刀剃头一样,要刮光老爷岭,消灭匪徒。战士们恨不得一把抓住罪魁祸首,要 双手把他搓烂,用双脚把他的骨头碾碎。 每个战士的耳朵里,没有一刻不响着群众愤怒的控诉和妇女们孩子们的哭泣,这仇恨像 刀刻的一样记载在他们心里。 战士们的心像沸腾一样地翻滚,每秒钟千百遍地翻腾着对罪魁们的仇恨。 昨天,就是昨天的深夜,杉岚站的人们,正在幸福地酣睡着,鞠县长和工作队的同志 们,正在为群众翻身胜利而高兴,正在帮助群众计划着他们未来的大生产,深夜里刚刚睡 下。 杉岚站的天空晴朗鲜明,众星齐现,周围的森林田亩是那样的舒适宁静,静卧在平安的 长夜里。突然从西南的小山丘上,升起了一颗信号弹,随着它降落的残辉,一阵凶狂的吼吓 和砸门声,出现在杉岚站的各个角落。夹杂着拚命的厮打声和妇女孩子们的号哭声。 在不长的一点时间里,屯中央许家车马店的广场上升起了一堆大火,杉岚站惊乱了! 匪徒们押着被捉的工作队和村干部,从四面八方向火堆走来。在火光的照射下,人们看 清了这群匪徒的面孔。 许大马棒在火堆旁瞪着马一样的眼睛,双手叉腰,满脸胡髭有半寸多长,高大肥壮的身 体在火光闪照下一晃一晃的像个凶神。他咬着牙根向被捉的工作队和村干部狰狞地冷笑了两 声道: “共产党,穷棒子!……” “呸!”站在最前面的鞠县长厉声骂道:“许大马棒,你这个汉奸,恶霸杀人精,你这 个野兽……”不等她骂下去,一个匪徒用一条毛巾狠狠地堵在她嘴里。 许大马棒嘿嘿一笑,上前走一步:“共产党!看看你的嘴硬,还是我许某的刀硬!” “谁怕你的屠刀,怕你的刀还干革命!”被捉的工作队和村干部怒瞪着两眼,瞅着这群 魔鬼。 “好小子!”许大马棒傲气十足地冷笑道,“你们分我的地,我他妈连房子也叫你们这 些穷棒子住不成;你们要把我赶到森林里喝西北风,我他妈叫你们下地窖喝脏水……” “叫他妈的下地狱爬刀山,嘿! 穷棒子,看看谁斗过谁?” 从许大马棒背后钻出一个女妖精,她的脸像一穗带毛的干包米,又长又瘦又黄,镶着满 口的大金牙,屁股扭了两扭,这是谁都知道的蝴蝶迷。 mpanel(1); 这一对杀人的雌雄魔鬼,是牡丹江一带血债的老债主了,几十年来人们连他们的名字都 不敢听。 蝴蝶迷,是仙洞镇上大地主姜三膘子的女儿,他家有好地两千垧,家大业大,牛马成 群,老妈子侍女一大堆,护院的炮手上百名。姜二膘子一辈子是作威作福,花天酒地,就是 有一件事使他伤心落泪。他前前后后一共娶了大小七个老婆,可是连一个儿子芽芽也没养出 来。他为了这个也不知几百次地到庙里求神许愿,到医院打药针,找瞎子算卦,什么办法都 用到了,可是一样也不起作用。人们背地里剜着脊梁筋骂他:“促寿损德,断子绝孙。” 大概是在他五十三岁那年上,娶了第五房,这个小老婆是牡丹江市头等妓女海棠红。姜 三膘子把她赎买出来七个月时,生了一个稀罕的女儿,人们背地里议论说:“这还不知是谁 的种呢?” 不管怎样,这总在形式上是姜门之后,过百日那天,请了六十多桌客。可是毕竟因为孩 子是个女的,姜三膘子还是不死心,因此在五十八岁那年上,又一连娶了两房,结果还是一 个没养下来。 这宝贝女儿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在家里就说一不二,不用说侍女老妈子要挨她的打,就 是除了海棠红这个生身母之外,其余的几个妈妈也得挨她的毛掸子把。 姜三膘子抽大烟,她也躺在旁边抽上几口,不管来了什么客人,她总是得奉陪。特别那 些日伪警察官员驾临,她总是要在跟前,学了一身酸呀呀的官场气派。十三四岁的闺女,大 烟已经成瘾了。 要论起她的长相,真令人发呕,脸长的有些过分,宽大与长度可大不相称,活像一穗包 米大头朝下安在脖子上。她为了掩饰这伤心的缺陷,把前额上的那绺头发梳成了很长的头 帘,一直盖到眉毛,就这样也丝毫挽救不了她的难看。还有那满脸雀斑,配在她那干黄的脸 皮上,真是黄黑分明。为了这个她就大量地抹粉,有时竟抹得眼皮一眨巴,就向下掉渣渣。 牙被大烟熏的焦黄,她索性让它大黄一黄,于是全包上金,张嘴一笑,晶明瓦亮。 因为这个闺女的长相,所以姜三膘子的家规有两个字的忌讳,一个是“长”,一个是 “厚”。碰着“长”得说“不短”,碰着“厚”得说“不薄” 。 那么为什么她还得了个妖艳的外名蝴蝶迷呢?这也有个出处。是因为姜三膘子无子,就 是这么个宝贝闺女,为了继承他的产业,因此要招一个养老的女婿。这一下远近的官府公子 和地主少爷便拥上门来,当然这些所有的少爷公子,不是为了人而是为了财产。这一来这位 姜大小姐的身价就高起来了。姜三膘子缺子的伤心也被驱跑了,他横挑竖拣要选一名养老的 佳婿;而她自己也左盘右算要选一位如意的情人。因此这个搞三天,那个好五日,弄了个乱 七八糟。虽然她的长相很差,可是来求亲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她长的“美似天仙”,这当然是 “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贪女色贪钱财。 此情之下,姜三膘子和大小姐也就更加神魂飘荡了。姜三膘子经常挺着大肚皮,拄着玻 璃手杖,咧着嘴,满心喜悦,一字一板地说:“一朵鲜花,诱来蜂蝶飞舞,我闺女是个真真 实实的蝴蝶迷。”因此“蝴蝶迷”这个名字就叫开了,一传十,十传百,远近四方驰名。 凡是听了这个名字的人,都哼哼鼻子,撇一撇?嘴,唉地吁口粗气,大笑一阵。有的人 背地里给他对了一个下句:“一摊臭屎,招来屎壳郎争风,大小姐堪称地地道道屎壳郎 食。” 姜三膘子择佳婿,蝴蝶迷选汉子,一选选了十多年,蝴蝶迷已经二十八九,年轻的少爷 公子们也就干脆不要了,这个空当许大马棒却走了红运。他是杉岚站人,身高六尺开外,膀 宽腰粗,满身黑毛,光秃头,扫帚眉,络腮胡子,大厚嘴唇,不知几辈以前他许家就成了这 杉岚站上的恶霸。他家豢养着很多看家护院的走狗,不但抢钱,而且劫人。劫来的人便囚在 这荒无人烟的杉林里,变成许家的奴隶,被驱使着在这片杉林黑土地上开荒斩草。几辈来为 他许家开拓成千垧良田,直到现在,老百姓中还留传着这样的“千古怨”: 许家赛阎王,家养黑无常;手拿勾魂牌,捉来众善良。 年小的放猪羊,年老的喂虎狼;年轻力量壮,当牛拉犁杖。 传到许大马棒,正是“九一八” 事变,日本鬼子强占了东北,修镜泊湖的水力发电站,请出了这个擅长于看管奴隶的魔 王,来为日本鬼子看管劳工。他把他豢养的看家护院的狗腿子,每人发一根一把粗的大棒 子,来任意地毒打被捉来的百姓。每天晚上把劳工们集合起来,学着他日本主子的办法,有 事没事三大棒。人们都叫他们“小马棒”。 是在一年的冬天,百姓们衣服破烂,身无半点棉,被迫劳动在长白山上。他们实在忍受 不了这种饥寒棍棒的生活,在一个晚上,暴动了,打死了几个小马棒,跑下山去,不幸被日 本的守备队捉回来,交还给许大马棒。这个魔鬼一怒之下借助日本军队的大批武装,把百姓 活活地埋掉七十多。有一些冻饿成疾失去了最后的一点力气的人,许大马棒便用炸药炸开了 镜泊湖面上的厚冰,把这些可怜的病人,活活地丢到冰窟里去。小马棒们得意地狞笑说: “妈的!这些废物还有用,这是最好的鱼食,瞧吧!明年湖里的鳌花鱼一定肥,嘿!等着吃 肥鱼吧!” 从此以后,许大马棒为了防止劳工逃跑,他想出一个绝着。晚上收工时,把劳工们的破 烂衣裳全部剥光,扔在工地上,用狼狗看着。然后把劳工赤条条地赶回工棚里。他得意他的 残暴,经常说:“穷骨头! 我看看没有裤子没有鞋,再叫你们跑!” 这年的夏天,姜三膘子应日本人的邀请,和许多土豪劣绅、地主恶霸一道,去参观镜泊 湖,他当然要带着蝴蝶迷。蝴蝶迷一到这里,便看中了镜泊湖美丽的风光,看中了许大马棒 的洋房、洋饭、洋衣裳;最使蝴蝶迷有兴趣的,还是许大马棒的四个儿子。长子许福,年纪 和蝴蝶迷相仿,二十八九岁,长的和许大马棒一模一样。 二子许禄,二十六七岁,生了一个鹰嘴鼻子,一对猴眼睛,两条细细的罗圈腿。三子许 祯,四子许祥,年纪都在十八九。这四个人自称“许家四公子”,整天打枪,跑马,玩狼 狗,加上那些小马棒,狐假虎威,气势汹汹,整天喝得醉醺醺的,满街乱晃乱闯。蝴蝶迷从 此和许福吃喝玩乐全在一起,有时他俩单独带着帐篷进山,几天几天不回来。 蝴蝶迷满心想嫁许福,可是许福却看不上她那个长相,并且许福已经有了两个老婆,娘 家都是有钱有势不好惹,所以乱搞了一阵子就散了。从此后蝴蝶迷便傍上了比她大一倍年纪 的许大马棒。许大马棒把她排为第三房,她也不在乎,正像她自己得意的唱高调那样:“阔 小姐开窑子,不为钱,为图个快活。” 日本鬼子因为许大马棒看管劳工有功,升了他个牡丹江市的警察署长。可巧姜三膘子死 了,蝴蝶迷便带着她的全部家财,嫁了许大马棒,当上了警察署长的三太太。 许大马棒的势力越大,蝴蝶迷和许福兄弟四个就越凶狂。 他们把犯人拿来练枪打靶,有时吊在树上打,有时绑在木桩上飞马打。蝴蝶迷这个妖 妇,手使双匣子,只要几枪打不准,便放出狼狗,将犯人活活咬死。 他们屠杀人民又学会了日本鬼子最残暴的恶刑――刀劈活人。有时用日本战刀,把人拦 腰平劈,一挥两段,叫作什么“蝴蝶飞”;有时从肩上斜劈下去,从胸肋间斩断,叫作什么 “仙鹤落”;有时从人的头顶,一刀劈下,把人一劈两半,叫作什么“宫本武藏式”。许福 又给这种式起了个中国名,叫“二一添作五”,这也是他杀人惯用的劈法。 日寇投降后,蒋日伪合流,许大马棒成了国民党滨绥图佳地区的要人,由于国民党党务 专员侯殿坤的重用,他的官运亨通,被委任为“中央先遣挺进军滨绥图佳保安第三旅”旅 长,许福当上了参谋长,他父子们大吹大擂:“咱家是三朝元老,改朝换代,改不了咱许家 的天下。”他为国民党发展了一支由地主、恶霸、伪满警察、惯匪、大烟鬼组织起来的武 装,又强捉了大量的壮丁,一时发展到上万人马,用来进攻解放区,屠杀老百姓。 我军主力来到了牡丹江,在马莲河一个长途奔袭,紧接舞凤楼一个埋伏,又在仙洞、柴 河一带跟踪穷追,一连三战,基本上把他消灭了。只剩下二百余人,退窜到老爷岭的密林 里,半年多再没有查到他的踪迹。 杉岚站是这个匪首几辈的老巢,是林边土改的重点村,群众打倒了这户几辈的活阎王, 结束了千古怨,得来了万载欢,人们欢笑的唱着幸福的新生活,歌颂着伟大的共产党。 这半年来人们纷纷传说着,许大马棒到吉林去了。有的说他随侯殿坤到沈阳去了。有的 说他在山里种大烟。哪知道这个恶魔又出现了!他从什么地方来的呢?谁也不知道。 在这个凶残的魔鬼跟前,工作队和村干部以及全村的群众,心里不存在任何半点的侥 幸,他们把突然袭来的恐惧,变成了无比的愤怒,由愤怒,又化成了无畏的力量。在匪徒的 刑场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在许大马棒和蝴蝶迷得意狞笑的时候,鞠县长在被绑着的同志的 牙齿的帮助下,撕掉了匪徒堵在她口里的破毛巾,高呼一声: “同志们,只有斗争才有胜利,拚了吧!” 这战斗的号召,激起了每个被俘者的斗志,二十几个同志挥动起他们仅有的武器――拳 头,向着刀枪整齐的匪徒展开了猛烈的进攻。许家车马店前的广场上,火堆旁,发生了一阵 激烈残酷的厮打。打乱了! 打乱了!在这种混乱中还有少许机会可以跑的,可是同志们因为有自己的战友、家属还 在魔爪下,他们没有一个含生怕死而逃跑的,他们知道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这阵厮打因为众寡太悬殊而失败了。 鞠县长和工作队的九个同志,被匪徒用一条大钢丝,穿通肩上的锁子骨,像穿鱼一样被 穿在一起。匪徒们把村干部打晕了,他们在周围的柴草垛上弄来几十条木杆,一横一竖地绑 成一个个的十字架,然后把村干部的两手和双脚用铁丝狠勒狠扎地缠绑在十字架上。铁丝勒 进肉里,他们的四肢由痛而麻木,由麻木而失去了知觉,可是他们的嘴没有一时停止过叫 骂。 三个小匪徒,抬来了一口大铡刀,镗的一声放在地上,许大马棒把那马眼一斜:“嘿 嘿! 对付穷棒子,试试新刑具!好得很,这还是第一次,……” 鞠县长等九个同志,一看这口大铡刀,像一群爆炸了的地雷一样,忍着无比的疼痛,一 齐向许大马棒扑去,可是连两步都没走上,被那条无情的钢丝狠命地拉回去,小匪徒早已把 钢丝拴在身后的大树上。 许大马棒哈哈一笑:“看看你们还有啥本事?”接着他回过头去招呼一声:“快点!” 小匪徒们从四面八方,用马鞭、棍棒、枪托子驱打着男女老少,赶到这个鬼门关。 村长吴铁生的老婆,抱着个吃奶的孩子,哭成个泪人,披头散发,被驱赶着来了。身后 面跟着她一对双生的小姑娘,没穿裤子,露着四条干干的小腿,“妈呀!妈呀!”哭着拉着 妈妈的衣襟。 农会主席李崇义的七十多岁的老妈妈,白发苍苍,抱着她那两年前死了亲娘的小孙子, 被匪徒们一甩一个跟头,跪着,爬着,一跌一撞地被赶来。 农会委员程小武刚结婚的新媳妇,被剥的全身光光只穿一条裤衩,那狠心的许禄,抓住 她的头发,一甩一个跟头,甩倒了再踹上两脚,撕着头发拉来。 匪徒们一切准备好了,把火堆上再加了些柴草,火势熊熊,照的那些匪徒龇牙咧嘴,像 些恶鬼在凶狂地狞笑。 蝴蝶迷把屁股一扭,朝着许大马棒和许福尖叫道:“呶! 怎么样?老当家的,少当家的,该时时兴啦!” 许大马棒嗯的一点头,许福把手一挥吼道: “开始!叫穷棒子翻身!” “对!”蝴蝶迷的脑袋一晃,尖声尖气地叫起来,“叫穷棒子好好地翻翻身!” 小匪徒们一声鬼叫,举齐马鞭棍棒,向着被绑在十字架上的村干部,没头没脑的一阵乱 打,边打边吼:“再叫你翻身! 再叫你们穷棒子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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