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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一九八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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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五年 到八五年春天了,刚开学的第一件事儿是排座位,成立班委会。我还照例是第 一组,我与永红同桌,我们第一组共八个人,在一时之间也记不起名字了。一个小 组自然一定得有个组长,选举的方法是无记名投票法,于是我就发动全组人与老师 开了个玩笑:我让我们组的八个人呢,都写自己的同桌,我选永红、永红选我,甲 选乙,乙选甲,丙选丁,丁选丙。这样一来,全组八个人每人一票,选不出结果。 王知霞老师宣布:开始第二轮的投票。我就让统一都往右推,隔一个人写,就是玩 的数字排列游戏:第一写第三,第二写第四,第三写第五,第四写第六,第五写第 七,第六写第八,第七写第一,第八写第二。这样一来,还是每人一票,仍无结果。 学生们年龄都差不多,都是正有玩兴,男生女生都听我玩这个游戏。王知霞老师笑 了,指着我说:“都是你捣的鬼,既然一组人都听你的,你就来当这个组长。”我 却又推辞不干:“不行,这不民主,根本没有选住我。”“不民主也得你干。”老 师强硬,我只得答应。 班委会组成后,一切走上正规,于是平静了,平平安安地走过了一九八五年的 春天、夏天。 在玉米已很高的时候,某一天早上,我们到学校时,忽然见有好几辆大卡车, 每辆车上都绑了些人,有公安局里的人荷枪实弹地照看。随后不久,就有了消息, 说是因为社会治安状况太差劲儿了,一些年青的女孩子们根本不敢出门,于是公安 机关来一次突然的严打,抓走的还有我们很熟悉的小青年。 这就又到该考试升级的时候了。 宋屋中学既无有初三级,那么我们就只有到重点中学去考试。 那几天,我们一行离开宋屋中学,在王知霞老师的带领下到重点中学去考初三 级。在宋屋中学上学念书,就这么一点儿不便,有很多人连张初中毕业证也混不到。 到本片儿重点中学考试,我们都是临时找地方与别人挤在一起住。白天呢就在学生 食堂吃饭,而带的复习资料之类的东西呢,王知霞老师帮我们放在了郭荣祖老师的 房间。 mpanel(1); 按考试的日程安排,共须三天时间,第一天平平静静,第二天考试物理时,出 了点儿事儿。 原本有个学生叫张书红,她的父亲是个驾驶员,她的口如刀子一般,特别厉害。 她有种奇怪的毛病,不知为什么,牙齿总会不知不觉,莫名其妙地流血,一流血还 很厉害。每当流血时,她总是紧紧扌[KG-*2]闵住嘴唇, 而后到水管处在口中含上 冷水,越冰冷越好,一会儿就可以止住血。但这毛病总也不会去根,不知什么时候, 就又流血了,马上再去含上一口冷水,然而这一次流血却刚好是在考场上。 考场上静悄悄地,即使不会做,要照抄的人也只能悄悄地,小心翼翼地,唯恐 声音大那么一点儿惊动了监考老师。原本那些重点儿学校的学生呢,是在自己本校 考试,熟地熟人,而我们宋屋学校来的学生呢,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即使老师们 监考松一点儿,单环境生疏这一条儿也够令人心虚了。正在关键时刻,“到哪儿去! ”虽声音不大,但很威严。考生们都抬起了头,看时却见张书红正往外走,她对监 考老师这一声喝问不理不睬,我们知道她是牙齿又流血了,因为她紧扌[KG-*2] 闵 着口不说一句话。可重点儿学校的老师却不明就里,见她不理不睬,在她出去教室 后就收起了张书红的考卷:“莫不是出去作弊吧。”考试半中出去不是作弊又是干 什么?张书红一回来见没了考卷,任她怎么解释也不顶用,她去找王知霞老师。王 老师怎么能打扰人家监考呢,就这样,张书红这一科物理算是考炸了,她哭得很伤 心。至于最后怎么解决,我不太清楚,或许是以后补考了,也或许是没补考而找人 去说情了,反正是以后她也得到了录取通知书。 第三天考历史,监考老师是陈尊彬老师和尹效民老师,前两天本也有陈尊彬老 师的监考,但他当时到实验中学有事,直到该考历史时,他才刚刚赶回来。 陈尊彬老师在前边提过名字,但无大致说过,他以前还教过我大哥哥,是一位 资历颇深的老教师。他最大的特点儿是幽默――这也是听老学生传下来的,他并无 教过我一天,在这儿提他是因为在以后的文字中就不会再出现他了――比如,有一 天晚上,正在吃晚饭时,他吃完了一碗,就叫道:“大掌柜,来给咱打碗饭。”― ―咱是方言,在我们那儿咱相当于“我”――大儿子其时已结过婚,自然不理他。 陈老师就又叫:“你不来(这是语气词)那么二掌柜来给盛一碗。”二儿子也没有 动。“算了,还是三掌柜来吧”。三儿子就是陈红安,这陈红安是个调皮鬼:“有 长兄在,哪儿能轮到咱小三儿。”“都不去,那就咱自己去。”陈老师自我解嘲。 一九七六年唐山大地震过后,为防止余震,我们那儿也都做了防备。陈老师晚 上睡觉就钻到床下边儿,怕的是万一房子塌了,床挺结实的,可以支撑一下子。人 害怕地震,都睡不着觉。尹老师半夜里实在睡不着,本来尹老师年纪大了,瞌睡就 少,这夜晚就更加难熬,于是就去推陈尊彬老师的门,想聊一会儿闲天。可这一推, 陈老师以为真的地震了,就在床下发出一声绝望的喊叫:“完了――”本来陈老师 平日里很潇洒的(当然了,陈老师岁数也很大,这说的潇洒是指气质潇洒倜傥而非 关外表),可在这一刹那却也表现出了他怯懦怕死的一面出来。应该来说这是陈老 师的隐私,没想到却全表现在了尹老师的面前,虽然是在绝望中表现出来的。陈老 师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妈那个尸[KG-*7/9][HT7,6]必[HT],你陷害我!”好 象是尹老师故意要看他的笑话一样。披头盖脑的大骂,使尹老师迷迷蹬蹬,摸不着 头脑。 这一次监考,真不知该怎么评价。 刚开始考试不一会儿,最多不过十分钟,尹效民老师出去了――监考是件很无 聊的事儿,尹老师想去取本书来看看。刚好黄冠卿老师在外边儿,尹老师就叫了黄 冠卿老师,让代替一会儿。黄老师是位老教师,对工作极其地负责任,仅代替这么 一会儿监考,他就在学生们的书桌中拉出了六、七本书。其时陈尊彬老师正在讲台 上站着低头看试卷,他对学生们照抄难道就不知道么,当然是知道了,但他故做糊 涂,不理不睬。照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这又不是主课,知识课么照点儿又有什么 关系,况且平时人的记性哪有考场上记性好,考场上照抄时看一眼就记得不少,平 时背几天不一定能背会。这时候他看见黄老师一直在没收书,就看不顺眼,终于发 火了:你干什么,又不是你监考,我也不是红薯(红薯是一种可食的植物,在这里 表示道具、摆设),用不着你那么积极,看你那么凶,能把学生吓出病来――刚好 是韩占伟身体不好,带病参加考试。黄冠卿老师当然不服了:“是尹老师叫我来代 替监考的,我监考就有这个责任!”两个老人吵架也那么凶。正吵着,尹效民老师 来了,尹老师年轻,对谁也不好说什么,就把黄老师劝走了事。“大家别紧张,我 放开五分钟,让大家抄,五分钟后不准再抄。”陈老师说话了,话虽这么说,五分 钟后仍有人照抄,但主监官陈老师不管,尹老师太年轻,不好驳陈老师,这一次历 史就这么糊里糊涂,让大家差不多都是得了满分,最差的也九十分左右。 考试过后就是漫长的暑假,这个暑假期间所做的仅只一件事儿,就是等通知。 要说这仅只是升级,不该如过大关,但情势所迫,我们这次升级也是一大难关,那 心情虽然焦急,用笔却写不出来,反正只要上过学的人都深有体会等通知时的心境。 大家的通知一张张地来了,我的仍然没有。 该开学了,我仍没有接到通知书,我已彻底绝望,宋屋中学没有初三级,重点 中学只限招宋屋学校五到十名初三学生,有四十多个学生升不上初三,有人初二就 上四、五年,比如陈学超;有的人呢就只上到初二,然后辍学工作;也有的人找关 系上别的学校,不一定非上重点,但要到外片儿去,何况有关系的毕竟是少数。又 过几年后,上级无奈间又恢复了这所学校的初三级。 有一天中午,重点儿中学却让人来到我家,问我已经开学好久了,为什么还不 到校报到,我明明没有接到录取通知书呀,他们就又给我补发了一张,于是我仓仓 促促收拾了一下,就到学校去。 到校后,是在韩欣老师那儿报到的,他给登记之后就喊了郭荣祖老师:“这是 勋子的兄弟,就交你班了。”郭老师就让我自己到班上去,就这样,我到了重点儿 中学。 我到这儿,一时间显得有些不太适应。 我第一次进教室,人家已经在上课了,是聂善本老师在上英语课,我就在后门 处喊了声报告,引得大家都对我看。原来别人来晚了是不吭声自己悄悄地进教室坐 在位子上就可以了,而我在普通学校一下子进到重点儿,人刚到一个新环境总要讲 点儿礼貌,可这讲礼貌就显得有点儿与众不同,虽说大家什么都没有说,但目光中 已明显地流露出了异样。 我的同桌叫赵作涛,他是八四年上的初三,现在八五年是又复习一年,他比我 还晚来几天,但他与学校的人都熟。赵作涛的成绩本来就很好,虽说没升上高中, 但不能以一次考试来论好坏,他的篮球也打得很好。赵作涛人缘极好,他一来,只 我身边还有一个空位子,他就坐在这儿了,可马上麦明军就要与我换位子,他要与 赵作涛坐一张桌子,我是新人,只能随顺人家。实际上人家也没有强迫我,是与我 商量,从中也可看出我很懦弱:我明明心中不愿意,可口中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 不”字,看大家都围着赵作涛,于是我也心中想竭力与赵作涛攀缘。到八六年春天 时,赵作涛转学了,但每到星期天他总骑车子到我们学校来。记得有一次不知因什 么事儿,赵作涛提前打电话,与赵极好的麦明军等五、六个人就没有走,在等赵作 涛,我是有心巴结他们,也没有走。一直等到半下午时,赵作涛才匆匆赶到,说他 们星期六下午临时又加了一场考试,他一交卷子就匆匆赶回来,我没料到的是,赵 作涛来了后与别人很热烈地交谈,而对我却只是礼节性地说了几句而已,但当时我 就很满足了,我觉得本来他只是说与麦明军等有事儿,而与我无关,可他却对我并 不曾失礼。 开学上课已经两个星期了,教导主任宋建方老师这才露面,也不知前两星期他 干什么去了。宋建方老师个子矮矮的,但很精干,人也显得精力特别充沛,他做工 作特别尽力,他尽力就使得校长尹治殿老师很轻松,有的人就说是宋建方老师专权。 宋建方老师一来,马上召开全校师生大会,他说:“同学们,新学年开始了… …初三级的毕业生,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就立下个志向,‘我’明年一定要考 上小中专,考上重点高中,立这样的志向怕什么呀!不要对自己无信心……”这是 鼓劲儿,象这样的动员几乎每个学校,每个学年,每个学期都有,即使小学也不例 外。我还记得在小时候有一次老师做过一次鼓动之后,让我们表表决心,说说理想, 有人说要长大了做个科学家;有的说长大了做工程师;有的说将来做个导演……然 而有几个人实现了这理想呢?象我,当时迷上了绿军装,就说长大了要做一个统率 千军万马的将军,当时绝没料到的是我现在却是做了个方外的修道者。宋建方老师 这番鼓动之后,在星期一的早上,就到我们教室,让我们每个人都写出自己想考上 的理想学校,或重点儿高中,或小中专等。然而到了八六届毕业时,我记得学校这 年考得很惨。因为宋建方老师很“专权”,尹治殿校长就把责任全推在教导主任宋 老师的身上,宋建方老师因此被调离重点儿学校。 我们的班主任是郭荣祖老师,他讲课的声音特别大,尹治殿老师称其为“高音 教学”。做为一个数学老师,真的很难说出他有什么特点,但因为我喜欢数、理、 化,所以对这几门学得也很好,我说不出郭老师教数学的特点儿,但他仍连年被评 为优秀教师。郭老师还带初二班的动物,然而郭老师是个极差劲儿的动物老师,他 把“河蟹”念为“河鳖”等,错别字不晓得念了多少,反正动物只是辅助课,是知 识课,学好学坏都只是作为参考的,差点儿关系也不大。郭老师的最大特点儿是烟 瘾极大,吸烟把牙齿吸得焦黄。在学校中,年轻老师总有些看不起老教师,年轻教 师大都是从正规院校毕业出来的,受的新式教育,而老教师则是受的老式教育,因 此上总互相有些看不顺眼:年轻老师觉得老教师教育古板,老教师又说年轻老师无 一点儿经验,学校的领导都是老教师,但班主任则清一色的年轻老师。年轻老师之 间有一点儿好处,就是相互尊重,比如郭荣祖老师、宋宏宽老师与我大哥哥的关系 都很好――我大哥哥不在重点儿中学,他在中心校。郭老师对我也很和气,有一次, 我做完作业后,找了一本《故事会》――也可能是别的书,但绝对是与功课无关的 闲书――被郭老师发现了,他就给了我一份《少年文史报》:“看看这个不比那强 吗?”要说这事儿也没有什么,只是觉得他的态度很和气,这样让人接受时心中舒 畅,他若是把《故事会》没收了,我也只能接受现实,但心中感觉蛮不一样。 宋宏宽老师教理化,他的特征是个子极高,但却不爱任何一项体育运动。在我 们这所学校,有两个高个子老师:一个是王松鹤老师,教英语;另一个就是宋宏宽 老师。王松鹤老师打篮球很厉害的。有一次王老师为了显示自己的力气,站在一端 的球篮下往另一端掷球,结果把球还投中了。由于我到校报到的晚几天,第一次听 宋宏宽老师的课是上的化学,化学的绪言已经讲完,在绪言中有个实验:把碳酸氢 氨加热,他就叫起一个同学(忘了姓什么,叫做向阳),让回答这碳酸氢氨加热后 的产物,他不记得了,就说碳酸氢氨加热后有“刺鼻的气味”冒出,这下惹得宋宏 宽老师有些生气了,宋老师当时说的话极其难听,使我对他有了害怕之心,但以后 他对我还是很好的,我开始投稿还是他指引我的。我大哥哥也教理化,宋老师也教 理化,两个人所在的学校又相距不远,当遇到些什么有代表性的问题,他两个还相 互讨论。有一次宋老师写了一个问题让带给我大哥哥,大哥哥写了看法就让学生捎 给宋老师,他两个人这样相互尊重,我也就莫名其妙地有了一个想法:一定要把理 化学好,况且我也喜欢理科方面,我若学不好理化会自觉脸红的,因为大哥哥教理 化。于是,我每次的理化作业都写得极其的工整、认真。当然了,只是认真工整而 已,大家看我的字迹,字体好坏是一回事儿,认真工整则说明了我态度端正,这是 另一回事儿。人应该来说是很奇怪的动物:有的人,你只要对他态度好,他就觉得 舒心,而有的却不。我态度好则宋老师很高兴。有一位叫聂龙栓的,他写的字极棒, 龙飞凤舞的,可宋老师却不觉得舒心,而聂善本老师却说看聂龙栓的字,有一种享 受艺术的感觉,很舒服。聂龙栓看看我的作业,一个劲儿吸溜:“就这也值得宋老 师赞叹?!” 我们的语文老师叫做赵其昌,是一个老教师,但人很整洁,不象黄冠卿老师那 样邋遢。冬天里赵老师总穿一件绿色军用大衣,在他背后看,还真的以为是年轻人, 只是毕竟上了岁数,走路悠悠地,不象年轻人那样风风火火的,很有长者风度。赵 老师一家人都住在学校。赵老师的老伴儿个子不高,是与赵老师互相依伴着走过了 文化大革命那段非常岁月,感情自然很深,他两人会沿着校园小路散步,那种恩爱 真令一般人嫉妒。其大女儿叫赵阿丽,与我们一个班级,成绩不好,同学们老开她 的玩笑,尤其是黄乾争。黄乾争是班上的大个子之一,成绩不错,唱歌特棒,后来 黄乾争去当了兵,回来信说假如他自己若懂乐理就好了,可惜他只是有音乐耳力, 对一般歌曲,只要听几遍,就可以象模象样地唱下来。但这样毕竟是仿别人唱,无 自己的风格,他还是很棒的体育运动员。前几年有一首流行歌曲,叫做《阿里巴巴》 ,于是黄乾争就对着赵阿丽唱道:“阿丽,阿丽,赵阿丽的爸爸是个快乐的青年― ―赵阿丽的爸爸是个人民教师――”我们学校对这样的玩笑无所谓,赵阿丽也从来 不曾为此生过气。据说后来赵阿丽是在杜渠中学做了炊事员。赵老师的二女儿叫赵 晓丽,学习算是中上等,也与我们一个班级,她很瘦小,后来是到陶瓷厂上班了。 赵老师的小儿子不知道叫什么,但也在这所学校,我们都认识。有一次学校举行演 讲比赛,他登了台,却是赵老师给写的演讲稿,他背熟后登的台,小娃娃心情紧张, 站在台上一口气从头背到尾,就象背课文一样流利,但却无一点儿表情。据说在我 上了高中后,赵老师就是那年退休的,也不知到底详情如何。 英语老师叫聂善本,大约四、五十岁,黑黑的,很魁梧,善打篮球,因为我不 喜欢英语,所以对聂善本老师了解不多。聂老师有个儿子,叫聂向阳,长得又白又 胖,学习也极棒,最擅长数学,曾参加数学比赛,考了六十多分,名列第五,这次 比赛本是什么大型比赛的选拔赛。回来时把试卷带了回来,我们做了一遍,我只得 了二十多分,考试后聂老师奖给聂向阳一件大衣。但这个聂向阳有病,是治不好的 病,一生也不可能治好。聂向阳又会吹口琴、笛子,称得上多才多艺,但一切都抵 不得他无个好身体。我上高中后,曾与卢安宁一同回来看过聂向阳一次,不知后来 怎样。聂善本老师后来升了个官儿。 秋天里是收获的季节,那么多可供吃的东西,然而我最喜欢吃的却是柿子,在 我小时候就喜欢。记得小时候曾经在放学后不回家吃饭,跑到外边儿去摘熟透的柿 子吃。柿子有好几种吃法,最常见的有两种。其一是:把柿子摘下来后就放在太阳 下边儿晒,经过一段时间后,它自然变软就可以吃了,这样的柿子晶莹透亮,稍微 一碰就破了,水汪汪的,这叫吃烘柿。不过,所放的时间长短不一。我现在,发现 这儿的人是摘下柿子后,在柿子上插支小棒棒,这样一来,柿子软的就很快了。第 二种吃法是把硬柿子摘下来后,放在水中泡,若放在冷水中,一般须经过六、七天 左右才可以吃。若放在温水中,一般二、三天左右可以吃,若水太热,则一会儿就 变软,再也不能吃了,会发涩的,这种吃法叫吃漤(lan)柿。 但这漤柿做时有一 定的技巧,水的冷热很难掌握,还要翻动柿子以防备不均匀受热,致使涩甜不匀。 另外还有一种吃柿子的方法,叫吃柿饼,这柿饼的做法很麻烦,是摘下来硬柿子后, 老太太们就拿刀削去柿子一圈圈的皮――削皮也讲究手法,老太太们削起来如在挽 花一般很有看头儿。然后要吊成串儿在太阳下晒,晒到半干时,收回来放个地方, 地方要严密不透气,这样柿饼上会长一层如白面粉一般的酵菌,这样做可以过冬, 是最好吃的,但只有老太太们才有这个耐心,年轻人削不了几个心中就发烦。记得 在我上四、五年级时,因为吃柿子而吃出了毛病,致使下咽食物时感到食道隐隐地 发疼,大哥哥吓唬我说是癌,不过以后吃得就少多了。现在已经上初三了,我还是 照样喜欢吃柿子。秋天刚开始,人言秋老虎可以晒死人,中午还是要休息的,而那 时候学生们宿舍很挤,中午休息也不舒服,我就与王双奇等一帮子人跑老远去摘柿 子吃。有的柿子在树上已经长了虫子或是怎么着,在枝头上已经长得水汪汪,不涩 了,我们就是摘这种柿子吃。王双奇有个怪习惯,他把“吃”叫做“扁食”。本来 有些地方把饺子叫做“扁食”,可他却就这么非把“吃”叫做“扁食”。比如吃了 一个柿子,他说是扁食了一个柿子,这王双奇怪习惯不少。我们这儿有个坏习惯, 比如两个人说话说恼了,就说:“我揍死你”,这只不过是个口头习惯罢了,就象 有些人说“他妈的”很顺口一样,张口就是“他妈的”,而有些人很讲礼貌,张口 就是“请、谢谢”,这话说多了成为习气,一张口就来。而王双奇呢却不说“揍死 你”,他说“绕死你”,我们就也学会了这些口头习惯用语,互相说。王双奇是郭 荣祖老师的内弟,郭老师教数学,所以王双奇的数学也挺好。 宋屋学校这一次一同考上重点中学的还有韩占伟、宋江涛、王晓争、陈锦朝等。 这韩占伟一到这重点儿学校,马上就得下了一个绰号,叫“狗屁”,这里边儿有个 故事: 在八四年的时候,有个学生叫程占伟,一天,他忽然心血来潮,写下了“C、 Z、W”这三个字母,分别是程、占、伟三个字的第一个汉语拼音字母。他拿着“ C、Z、W”三个字母,让人家猜这到底是什么,他想难住别人,实在的,他难了 一个又一个的人,都不知道这是程、占、伟三个字的拼音缩写法。当问到白向辉( 可能是白向辉,但也不一定准确)时,白向辉看了老半天,却拼成了“臭、中、王” 三个字,就这一下子把程占伟搞苦了,“狗屁”最臭(这只是人们自以为而已), 于是,同学们就把程占伟叫做“狗屁”。到八五年时,程占伟离校了,巧又来了一 个陈占伟,他既然也叫占伟,人们就让他也继承了“狗屁”这个外号。现在又有了 一个韩占伟,人们就把韩占伟也叫“狗屁”。一个班上有两个“狗屁”,不好区分, 就分别叫“大狗屁”、“小狗屁”至于谁叫大谁叫小,我也记不清了。 某一天,学校举行一次篮球比赛,初三班有黄乾争、伊现民、陈冬东等大个子 运动员,初二班有卫长安、朱占民、韩少新等运动员,初三与初二打得很激烈,很 使人激动。而初一两班则打得不行,一场球下来,若能进一、二个球就够好了,打 得很乱,没有看头儿。学生们还组队与老师们打了一场,也很好看。 一天又一天,就到冬天了,冬天的夜很漫长,很难捱,实在地捱不过,就想法 子来找刺激。 王双奇比我们早到这所学校一年,是初二级时就到这所学校的,也就是一九八 四年就来了。当时是郭荣祖老师调到这所学校,王双奇是他内弟,也来到这里。八 四年时,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出了一本黄色手抄本,名叫《少女之心》(这本书后来 我见一本杂志上介绍说本是文革期间在地下流行的),可能当时的学生们大部分都 看了,无看的人极少,女生们看的也很多,这本书据后来传说,流传的范围极广。 在那一年,王双奇说他一连看了二、三遍。我们是在八五年到这所学校的,也听到 说有这么一本手抄本,可早已不见了,我们就在冬天的夜晚,睡不着觉,在难捱之 时,缠住看过这本书的人讲。因为王双奇看得详细,我们就缠他,缠紧了他就讲, 说这本书的作者叫做曼娜,这本书的开头是“每当我看着孩子们围在身边,就不禁 想起了表哥……”他说得很带劲儿,我们听着还不时地提问,比平时上课用心得多。 学生们还在冬夜里聚众赌博,赌博这个词用在这里不太好听,况且赌注不大, 开始时是三分、五分,以后一毛、两毛,最后三毛、五毛。学生们钱不多,没有钱 就用饭票,反正学生们都是在学校吃饭,每个人都有饭票,于是用饭票赌反而比钱 还方便。当然了,赌博一定得避着老师们。冬夜里,老师们为了安全起见,随时查 夜,学生们为了防止老师们查夜,就让人专门看守,只要一发现查夜老师,马上报 警。学校是最穷的地方,周围都是挺好的房子,而我们学校呢,虽是重点儿,可宿 舍中还是照样通不上电。晚上学生们赌博,四个人开局打,好几个人看,还专门派 生出了一个职业:专门给赌博的人擎蜡烛。擎蜡烛者呢,打牌的四个人每人要给提 成半斤饭票,即谁擎蜡烛每晚可挣二斤饭票。我这个人笨得要死,至今不会打牌, 扑克只会大数压小数,还是只会一个压一个,若要一用技巧动脑筋,我可就又完了, 所以我对打牌从来不看也不打。除非是人少一个角色,又没有别人,他们才强拉我 打。实际上,在学校中学生多的是,他们宁肯去找别人,他们嫌我不会打,若与我 打是辱没了他们。 我的床位与门相距不远。学生们大都聚在后边儿或打牌或看牌,我就睡觉―― 每晚刚下自习那一段时间,学生几乎有三分之二在牌局边上,随时间的推移,能坚 持到最后的,也就只有六七个人。那一次,我正在似睡非睡之际,查夜老师轻轻推 门而入,学生们这晚牌兴极高,一下开了两个牌局,放哨的同学也被吸引去看牌了, 整个前边儿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睡觉。老师推门,他们都没有发觉,我一抬眼皮, 见是老师,正想坐起来与老师说话――我这样做有两个原因:一是想给打牌的同学 提个醒(这是出于学生阶层的自然本能); 一是觉得老师来了连有人理也没有不太 好(这是给自己找的借口,是以后想出来的)。老师连忙摆摆手,就侧身躺在我旁 边观察,这下老师把打牌的人全记清了。第二天早操时,老师训 话道:“昨天夜 里,我去查夜,在初三寝室,所见所闻,使我大吃一惊,各位猜他们在干什么?他 们在赌博!打牌的有某人某人,擎烛的是某某人,看客有某人某人……”同学们就 骂我了:“为什么你在前边睡觉,也不招呼我们一声老师来了!”我就辩解:“我 早就瞌睡了,根本不知道老 师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明知什么样的辩解也无用但 还是辩解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若不打牌岂不没事儿了,然而却把罪责加 在我身上说不给打招呼。这正是人性的一个弱点,很有普遍性的,不能怪哪一个人。 我的辩解也是谎话,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若是照实说了,他们不定会相信,但相 信了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好言语,因为他们打牌被点名批评,只有我一个与他们不合 群。 要说我说谎的历史,可已经不短了。记得小时候,那一次,张修骞老师让在一 节课内读二十遍《小马过河》。现在想来,一节课只有四十五分钟,四十五分钟读 二十遍,约二分钟多一点儿读一遍儿,这怎么可能呢。学过这篇课文的都知道,《 小马过河》是一篇挺长的课文。现在想来,老师也绝对不是要求我们一定要读够二 十遍不可,他大概是要给我们一个数字让我们有个目标,有希望感,有压力感。他 一定只是顺口说出的这一个数字。我们什么也不顾得想,赶紧读,读一遍儿划一道 儿,同学们大都是一节课只能读七、八遍,多者可读十遍左右,我开始时也是划一 道儿,可后来发现差得多,就偷划两道。我想的是,老师最能看起我,我学习最好, 老师说话是绝对的权威。他说让读二十遍,就一定是在一节课中能够读完,老师不 会扯谎的,若我最好的学生也完不成任务,怎么能行呢?就这样我就多划道。一节 课下来,我也不知到底读了多少遍书,但道儿我是划了二十还出头。到下课时,同 学们都说没有读够二十遍,若只有我一个人说读够了,又怕不好,我心中其实很慌, 我说读了十七、八遍,虽然也不够二十遍,但差得不太多,从下课后老师问我一节 课读了几遍,到我说出读了十七、八遍,这中间间隔的时间只有几秒钟 但这几秒 钟我心中一团 乱糟,什么也不能说想了,也不能说无想,什么都理不清。 后来上 初中时,学习《美猴王》一课后,宋卿子老师出了个作文题,题目已经忘了,大致 是让写 出众猴问道:“谁敢进去(水帘洞)”之后,又连问三声,三声之后,石猴 高叫:“我敢进去!”作文就是让写出在众猴发问到石猴答应,这短短的一段时间 内,石猴的心理状态是怎样变化的,就让写这心理。我就觉得这一段时间内石猴心 中是一团乱麻,理不清的状态,觉得宋卿子老师当时出这样的作文实在太不高明。 这里我说《小马过河》一节课读十七、八遍是不能够的。老师不会不明白我在扯谎, 只是迁就我吧,他很少批评我,完全应该重重地批评我一顿,若批评了或许我会好 得多不至于那么虚伪。 还有一次,老师布置了一些练习题让晚上做,说第二天要检查的。第二天早上, 果然老师问大家做了没有,我们都说做了,实际上我并没有做。既然大家都说做了, 老师就让我念答案,以我做的答案为标准,因为我一般来说很少做错。老师让我念, 我也就只有硬挺了,好在我学习好就运用脑筋,拿着题目,看着本子,装模做样地 念,其实呢,我只是边念边用心算,得出答案。这样念的速度自然不快,念了一会 儿后,被张现召看出来了,就低声地与周围的人嘀咕,说我并没有做,我就举起本 子,边抖边大叫:“我这是什么?怎么没做。”我抖动本子是为了让他们看不清, 我本子翻到的这页并不是这一次的作业。老师什么也没有说,因为我口算得出的答 案也完全正确。然而我无做却说做了,即使我能很利落地口算出答案来,这也只能 说明我学习好,但人品的高低则大打折扣,不过当时是小孩子,应该来说,性格的 可塑性还很大,当时如果能纠正,则是可以改好的。 同学们埋怨我不告诉查夜老师来了,但为时已晚。 宋建方老师有个儿子叫宋宏伟,是个混世魔王,从来不学习,只会瞎胡闹,什 么也不懂。他有一个特长是跳得挺高,但又不爱参加运动会,只是在闲来无事时跳。 一天夜里,宋宏伟忽然病了,发烧得厉害,又刚好那天夜里宋建方老师不在学 校, 宋宏伟是住在他爸爸的房间之中。他挣扎着去叫了郭荣祖老师, 郭荣祖老师 给宋建方老师叫舅舅,则郭老师是宋宏伟的表哥了。郭老师急急忙忙起来把宋宏伟 送到了医院,打针输液之后,马上退了烧,很快就好了,第二天早上不耽误上课。 第二天早上他给我们说:“昨晚我病了,发烧得很厉害,七十多度。”大家都哈哈 大笑,四十度就要昏迷说胡话了,四十二度后几乎可以说离死不远了,他竟然说发 烧七十多度,真那样,还不是个死宏伟了,哪儿还有个活着的宋宏伟――度一般都 指摄氏度。陈冬东说话了:“七十多度还不早烧成个死鸡娃了。”宋宏伟发觉错了, 赶紧改口:“用的不是体温计,是很长的那一种,红的――他指的是酒精温度计或 煤油温度计。”其实不管什么温度计,真有七十多度绝对是活不成了,宋宏伟这么 一说,更显出了他的糊涂。 宋宏伟有个姐姐,叫宋彩屏,考上了中师,大概是洛阳第三师范,这所学校有 一个文学社,出有一份《崤山》,宋宏伟就拿那《崤山》给大伙儿看。 有一次,电影院放《第一滴血》,大概是美国片子,也可能不是,反正是外国 的,未放之前就听说这是一部很值得看的电影,学校统一组织让去看这电影。这场 电影看的人极多,学生们一进到里边立刻就散了群,连站的地方也没有,其实我看 后并不觉得怎么样,只觉得挺野蛮的。应该说这部片子很好,它说的是人为了生存 因而与恶劣的外境作顽强的斗争,从中显示出人的智慧与力量,表现出了人不屈不 挠的抗争精神。电影看过后我们就回到了学校。到我们将要睡着之际,宋建方老师 推开寝室门,来问问宋宏伟是否在这儿,为什么已经这么晚了,宋宏伟还未回来? 原本我们在看电影时,还见到了宋宏伟,至于为什么到这么晚,他还没有回来,那 就不知道了。虽然同学们觉得宋宏伟浑,宋建方老师自己也经常骂宋宏伟,但现在 不见了他,宋建方老师还是一个劲儿地着急。一直等得太晚了,宋建方老师实在失 去了等的耐心,他就叫上郭老师,沿学校距电影院这段路去找,终于找到了他。原 来情况是这样的――这是听宋宏伟的一面之辞,但大概也差不多:放完电影后,散 场的人都往外走,人太多自然拥挤,宋宏伟踩住了一个年轻人的鞋子,那个年轻人 马上泼口骂街,根本不理睬宋宏伟的道歉。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有谁能受得 了这个气呢?当时就对骂了起来。宋宏伟不过是一个酸学生,而那一个人呢,却是 一个社会痞子,有一帮的哥儿们,他们边骂边往外挤。宋宏伟出来电影院后,他还 以为事已经结束了呢,可谁知那人领了几个哥儿们追来了。“站住!”那几个流氓 大叫,宋宏伟一看不对头马上就跑,不妙极了,散场的其他人一看有人在追一个人, 因为是刚从拥挤的电影院出来,就以为宋宏伟是个扒手,于是立即有人来拦截宋宏 伟。本来白向辉家就在这附近,宋建方家与白维同――白向辉的父亲――家还是干 亲戚,宋宏伟还未跑到白向辉家就被拦住了,人们一通痛打,有人自以为打扒手正 义。还亏了冬天里衣服穿得厚,没把他打伤――打时是这样的,那几个小痞子并没 有打,而是其他人打的,他们以为打了扒手,况且他们毕竟不如痞子心狠,只敢往 身上打而不敢往头上打。那几个痞子赶到时,人已把宋宏伟打倒了,痞子挤不到宋 宏伟身边去打。宋宏伟挨这顿打呀,虽说在外边儿看起来无有一点儿外伤,但打他 的人毕竟太多,仍然被打昏迷了过去。等到宋建方老师、郭荣祖老师找来时,他们 看见这儿有一堆东西,一照手电,是宋宏伟,他还昏在这小巷子里呢,两位一喊叫, 宋宏伟醒了过来,起来后却是什么事儿也没有,走路回到了学校。以后,宋老师就 让宋宏伟退学了。 初冬时,肖海军同学把一只收音机经过改装,做成了一只送话器,他就把这个 玩意儿给带到了学校。挺好玩儿的,我们都争着用这个土麦克风说话。黄乾争用这 玩意儿唱歌,唱了一支又一支,我就用这玩意儿在教室外面对着教室唱《摇篮曲》 “小宝贝儿呀小宝贝儿,你爸爸上战场去打敌人儿……我的小宝贝儿呀,他睡着了” ,逗得大伙儿全都哄然大笑。 八五年的冬天,干燥极了,竟然一次雪也无下,到元旦之时,大致是在元旦前 不多天,下了一场大雪,挺大的。学校为了庆祝元旦,要出一期《元旦特刊》,让 每人都交一篇文章,我就思索着该怎么写,写什么样的文章,在浪费了不少纸张之 后,忽然也搞不清触动了哪一根灵感之弦,就写下了一首长诗《庆祝元旦》,现在 当然已经记不清诗文了。后来赵其昌老师找毛笔字写得好的,象聂龙栓、聂明杰等 几个人,去写大字,我这首《庆祝元旦》被赵老师排在了首篇。赵老师自己也写了 一首律诗,我现在只记得有“……邓天神州何小平,……赵氏掌印更风流……”之 句,他解释说,神州应该是太平而不应是小平,希望赵紫阳干得好一点儿。还有一 次不记得是干什么了,也出过一次特刊,是夏天或秋天,但记不得到底是八五年还 是八六年了,就在这儿写出来。赵其昌老师填了一首《清平乐》的词,中间有“… …东院炊烟斜升……花坛盘磨劲……”――盘磨是一种花,生命力特别旺盛,花期 又特别的长,但既不名贵,花又不好看。在我们学校的校院之中,有一个花坛,中 间有两杆竹子――半死不活的,剩下的全是盘磨。 插几句。我们学校这个花坛中的竹子,是梁宗学老师专程带过来的。梁宗学老 师也是一位年轻老师,年轻老师不知为什么,总讨学生们喜欢,老教师在这方面就 差得多了。这位梁宗学老师我记得好象不曾担任过班主任,但他很能与学生打成一 片。不长时间,他又考取了洛阳大学,学的中文系,本来他是师范毕业,现在又学 中文,离职上学去了。到八八年下半年他毕业后,到了二中,又教我们语文,但到 毕业来二中之后,却变了,成为一个令学生们讨厌的老师,再不是我们初中时令女 生喜欢的梁老师了。他去洛阳大学上学后,还与他们班上的几个女同学保持书信联 系,但没联系多久。回过头来说,他们家乡那儿出竹子,是能做竹竿的那种竹子, 我不知道叫什么品种。不是毛竹,还有比竹竿更小的,只能做扫帚的那一种竹子, 就是象指头般粗细的那一种。竹子这玩意儿很怪,要栽活它很不容易,还得有什么 抱娘土。竹子可以成园,比如一家有一片竹园,但自家田地有限,只要在界限处垒 起一堵墙,竹子的根就绝不会从墙下边穿过去到界限外边长出竹子,就这么怪。而 邻家若想要竹子长过来,则只要买块猪肉埋在墙这边儿,在另一边的竹根则自然就 长过来了――当然,我并不懂这些,是别人告诉我的,也不知是否真是这样。我们 学校花坛中的竹子就是只有指头般粗细的这一种。梁宗学老师为了带来这两棵竹子 也挺费事的,好在的是栽活了它,功夫没有白费,但可能是在移动时伤了竹子的元 气,也可能是学校花坛中土质太贫瘠,反正竹子总是黄黄瘦瘦的样子,看起来很可 怜,但也可能是因为竹子与盘磨种在一起的缘故――盘磨长得差不多有丈把高,而 这种竹子也仅只丈把高,可能是盘磨的长势太盛,致使竹子很纤弱。 该到元旦了,初二班举办了一次文艺晚会,特别地棒,很值得一看。初二班的 班主任是童占英老师,他大致是灵宝人,他在这所学校大概有好几年了,我小哥哥 在这所学校时童老师就在这儿,童老师总喜欢与学生们一块儿打闹,他很得同学们 的喜欢。在一般的学校,中学是没有音乐课的,虽说童老师也不好明白地给学生们 加一节音乐课,但班会课实际上就成了初二班的音乐课。我记得有一次初二班在学 唱《一棵小树》,我们初三班的学生们听着那边儿的歌声,在这边儿也有些心旌意 动了。于是,老师就与童老师商量后,让我们班也到初二那边儿挤一挤学唱歌。 元旦晚会开始了,首先是班长王群星致辞。这个王群星,本是个很调皮的学生, 在宋屋学校时,因为夏天天气太热,他竟然把墙壁上的砖给砸掉一块儿,用以通风, 为此他挨了处分。于是舍近求远来到了这所学校,谁知遇上了这么一个娃娃头子老 师童占英,班上的调皮学生一个个被调教得成了他的得意弟子,这王群星就是其中 之一。王群星的致辞还是童老师写的,很棒,我就原样抄在了日记本子上,直到八 九年在心灰意懒之时,烧了日记本。接下来的节目也很精彩,可惜的是我记不得表 演节目的同学名字了――况且初二班的同学我本不认识几个――有个女学生,唱了 不少戏剧片段,有《花木兰》中的“刘大哥你说话理太偏……”有《对花枪》中的 “老罗艺你是否还记得……谁教你花枪七十二,还有那三十六路你没学齐……”有 《天仙配》中的“树上的鸟儿成双对……”这几段唱词当时觉得一个女学生怎么能 唱得这么好,可后来再听录音竟然觉得也十分的平常了(别说一个女学生,就是今 年春节晚会上表演的小品《如此包装》中,赵丽蓉说评戏一开口就来,顺口唱的“ ……春打六九头……”那一段,当时看电视觉得挺好,但后来在收音机上放时,听 起来也觉得并不怎样)。还有任朝群表演的魔术,变扑克牌,本来任朝群打篮球极 棒,没想到也会变魔术。还有个小男生,我忘了名字,吹口哨《十五的月亮》、《 望星空》,因为我并不喜欢流行歌曲,对《十五的月亮》这歌的调子还可以听出来, 但对其姊妹曲《望星空》一点儿也不行了――对流行歌曲,我只能记些儿一鳞半爪 的歌词,对曲子我一点儿也不记。但我十分熟悉《高山流水》,我认为它是世间最 好的曲子,比什么交响乐还能感动我――以后上了高中,我发现原来有许多人会吹 口哨。还有一个学生讲故事,讲的是《李鸿章参加奥运会》――这是一个胡编乱造 的故事,说有一年李鸿章带队参加了一次奥运会,让李莲英参加跑步比赛,哨声响 李莲英不跑,非让喊“圣旨到”他才跑;让一个江洋大盗去参加跳高比赛,这家伙 不懂规则,一看横杆那么低,直叫往高处抬,而后一个卖弄跳到横杆上坐下,而横 杆纹丝不动,华侨们急得叫“你下来呀”,他却又从前边下来了,第二次才成功; 让几个跑江湖耍铁球的参加篮球比赛,结果中国代表队所参加的三个项目都得了金 牌,最后要升国旗奏国歌,李鸿章急中生智,让随身带的戏班子演一段配曲,而把 自己的官袍当做国旗升起来这才下得了台。这个学生很有才气,把这个本来人们不 生的胡编乱造的传说故事讲得让大家大笑,掌声一连响了好几次。还有两个学生表 演的小品短剧《打猎》,这本是一个什么破杂志封二上的几副连环画,被童占英老 师一改编,竟然挺好玩儿的。这一次文艺晚会相当成功。但八六年春季,童老师坚 决要求调走,大概是当时起了谣言,说童老师与某一位女同学过往甚密,这个我不 甚清楚,因为当年我还是迷迷糊糊,对这不十分注意,不过当时倒是确实有几个男 生与女生闹早恋,但那时的心境难测。 过罢了元旦,还没有放假,这中间还有一段时间,元旦前下的大雪一直不融, 于是我们每天吃完饭后就不用水洗碗,而用雪。还有几个特别怪,象王群星,他就 把碗口向下往雪上摔,有几个回合摔的,碗也就净了,可这样也摔破了好多次碗, 因为都是在校吃饭、住宿,每人只有一个碗,碗破了就得再买,而这王群星偏不, 他到校外的饭馆中,找稍远点儿的饭馆--在校门口开的饭馆,人家与学生都很熟 悉,既认得你,你就做不了手脚--王群星让人家给做一碗饭,做好后他就端着饭 碗,边吃边走,因为饭馆生意好,人多,就不时有人端着饭碗随便找个地方吃,吃 后送回碗再掏饭钱。王群星边吃边走,到学校时,饭也吃完了,碗也就有了。象这 样的事儿,王群星干过不少次。 放寒假了,学校的老师们却想了个点子,要搞个假期补习班,补理化、 数学、 外语,为期不记得几天了,每人大概是交了十五元。要说也是的,老师们牺牲假期 为我们补习,还推拖什么呢,我们班大约报了二十七、八个之多,这补课就是与平 时上课不一样。象郭荣祖老师,这补课时他讲的东西就不仅仅局限于课本上学过的 那么一点儿东西,而是以课本为根本,而做了适当的发挥。郭老师的数学么,当然 是讲解题技巧了,我现在记得的是郭老师讲了“壹的妙用”,他把数学中所有与“ 1”有关的公式、定理等等统统组合在一起。总之数学在这次补习之后,我感觉到 收获颇大。物理呢,因为是宋宏宽老师的科目,我自然一定得参加了,补习的是初 二所学的部分,因为我本来物理就好,所以觉得收获不如数学。外语就更不用提了, 我根本就没有学。其实老师们在寒假中也无事儿,来补习也不过是找点儿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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