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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两副棺材
爷爷死后,爹爹胳膊被鬼子的枪打得不能动弹,叔叔被鬼子抓去没有音信,家
中成天冷冷清清的。玉宝象失魂的孩子一样,想起了爷爷、叔叔,就哭一场。
那几亩地,玉宝妈也没心种了,可是,不种地就没吃的,母子三人只得硬撑着
去铲地,去山上挖苦菜。一个女人,又忙家里,又忙外头,两个十多岁的孩子能做
什么呢,不多日子,玉宝妈也累病了一场。真是,人越穷越倒霉,老天爷一个劲地
下大雨,玉宝家的地在大河套边上,大河发水,已经长半人高的庄稼也全都淹得看
不见了;等水退了,母子们去一看,庄稼苗都没有了,全跟大水跑了。妈妈坐在地
里哭了一场。房北头种苞米的那六亩地没被水冲掉,还指望有个收成,但一家大小
五口,没吃的呀,猪赶回来卖,才换了二斗粮,不几天就吃没有了。苞米一吐穗,
就拔来吃,等到秋天,也耗吃完了;割来家,统共不过打了二三斗,这就是一年的
收成。
高学田治枪伤,又欠了一笔债,好歹把胳膊治好,见兄弟没个音信,天天愁得
没法。十月十四日,是他兄弟娶媳妇的日子,人财两空,媳妇也不能娶了。他出门
求人写信去大连,告诉他弟弟的老丈人家,等人回来再定日子。路上听人说:阎王
保长要雇月工,他心想:“年头坏了,外面又欠人家好多账,不如去做两个月的工
,好还人家的账。”回家说了一下,就做工去了。
在财主家做工不象在家呀,关外的三九天多冷啊,冰天雪地的,也得出去给人
家做活。冬天,没有棉衣,一出门就冻得浑身打颤颤。冷,又去对谁说呢?少做一
点也不行。他在冰雪里挨着冻,好歹做了两个月的工。要过年了,去和保长的父亲
周扒皮算账。老周扒皮说:“钱?我手头正紧呢,等我收齐了账,再来拿吧。”高
学田说:“老东家,我欠人家的,人家正要呢。再说,女人孩子几大口,都等着吃
的呢。”老周扒皮说:“你还不知道我手头困难吗?银行里的取不出;钱庄里的,
也值不得为你这两个月的工钱去拿一趟呀。”高学田说:“老东家,你行行好吧,
要不然,我怎过年呀!”老周扒皮火了,说:“你倒真酽咧,谁叫你来给我做工呢
?”高学田也火了,说:“谁叫你雇我的呢?”老周扒皮把账桌一拍,眼一瞪,骂
起来了:“高学田,你想造反不是?谁叫你来做工?你家没有饭吃了,冬天跑我这
里来混饭吃,你还跟我要钱?我还没跟你算账呢。”高学田一下子气得又犯了羊角
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嘴里直冒白沫。周扒皮拳头擂着桌子说:“过年了,
你跑我家来装死。好,我就叫你死。”拿起棒子就打,他这一打不要紧,他家那条
大黑狗“呼”的一声,上去就是几口,咬在高学田的大腿上。高学田疼得迷糊过去
了。老周扒皮叫来两个伙计,说:“把他抬到南大沟里去,不要管他,出了事是我
的。”两个伙计看看高学田,看看老周扒皮的脸色,也不敢吱声,忙找了一扇门板
,把高学田抬上。抬到外面,见高学田的大腿直流血,两人心疼的想:“老周扒皮
,你好狠心啊!送人到南大沟里,不就得活活冻死吗?”他两人全是山东逃难来的
,一个姓张,一个姓刘,老张对老刘说:“我看,咱们俩送他回家去吧。”老刘说
:“对对对。”两人就把高学田抬到孙家屯来。孙家屯有一帮小孩在玩耍。有个小
孩,身穿破棉衣,头戴开花的破棉帽,人家小孩脚上都穿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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