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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节:未了情文/舟卉(2)   出了庙,他们在不远处找到一个荒废的古城堡遗址。探到新大陆般,他们很 惊喜这个意外的发现。风蚀剥离的断墙,裂着缝隙的台阶,铺了厚厚的黄沙尘土, 还很威武。她跑上台阶,转过头来,大声地说,历史风化了城堡,却没有风化掉 曾经的辉煌,看这个孔,原来肯定插过匈奴的战旗,或许,还是汉军巍巍的大旗! 她解下脖子上火红的丝巾,扬在手里,真的似一面旗帜。他后悔,没有带着相机。   回到喇嘛庙,最末一班车已经开走了。附近没有车,也开始少了人影。太阳 渐渐收敛起温暖的光芒,起风了,荒凉的色调越来越浓。面对着被弃于荒漠的威 胁,他们着慌了。他们疯一样寻找人的踪影,但没有车,也没有人家。   她坐在喇嘛庙对面的一个丘坡上,累了,脱下鞋揉着脚。   怎么办?你实在不行还可以跑去喇嘛庙砸门请求留宿,可我总不能也跟去和 喇嘛们挤一夜吧!她抬头笑着,望着他。   她还在笑!他也笑了,坐下来。坐在这儿等吧,也许会有车路过。   天昏下来,风很大,裹着沙粒,吹在脸上生疼生疼。荒漠里的夜幕静得恐怖。 气温在急剧下降。她默默盯着坡下人烟早已绝迹的漫沙的道路,喃喃地说了一句, 刚才真不应该那么贪玩。她双臂紧紧抱着膝盖,下颌磕在两膝间。狂乱的塞外寒 风吹舞着她的黑发。她双肩瑟缩着,火红的外套,像一点火焰在风里痉挛。   他怜爱地看着她,后悔不该带她来内蒙古。本来,此刻她应该已在江南那座 城市的灯火里,暖暖地喝着一杯浓香的热茶。风一个劲地刮来,像刀片一样削着 干燥的皮肤,寒冷钻进骨髓,如针扎一般。他脱下很薄很薄的外套,轻轻递过去, 覆在她瘦瘦弱弱的肩上。他应该保护她,哪怕只有一件外套的温暖。   她转过头,愣愣地看着他,嘴唇颤抖着,冻得苍白苍白。大大的眼里盛满了 泪水,委屈躲在那层水花背后。她只是个女孩,平日再大度再乐观再满不在乎, 也会有突然害怕的时候。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肩膀,声音哽咽着,歇斯 底里,别去喇嘛寺!别离开我!一个人,我会疯掉的!   他拥住了她。脸烧得发烫,心狂跳。他觉得幸福,突来的幸福,令人晕眩的 幸福──也很不真实的幸福。   他们就这样紧紧搂着。他的脸贴着她的发际,感觉到了她头皮里散出的温热。   不知过了多久,坡下传来发动机的声音。两束雪亮雪亮的灯光扫过黑夜。车 子!他们冲下丘坡,踉踉跄跄追上去。   车在前面停住了,是辆军用的吉普。因为半途抛锚,所以才这么晚经过。司 机递过一瓶白酒,那位首长模样的老者慈祥地说,喝几口驱驱寒吧!够幸运的了, 刚好碰上这辆车,不然,非把你们冻死在山上!   后怕,在空灵的脑门里缥缈。望着车灯扫出的亮光,好久好久,他才如释重 负,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她一个人紧紧偎在后座上。   第二天,他还要去呼和浩特。他去敲她的门,要不你先回去吧,留在北京的 试剂快到期限了。   她默然,狠狠咬住唇角,抬起头说,我不回北京。   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他快乐着也愧疚着。愧疚像一条长长的虫蠕在心头,啃 噬着他的快乐。他想到家乡的女友,有些颓然。   在呼和浩特,他仍然要了两个房间。晚上他回来了,业务很不顺利。她等在 他那儿。她说,我给你洗头吧。他说,算了,我自己来。她夺过毛巾,活泼地笑 了。   我会穴位按摩,导师教我们的,头部穴位精细着呢。   他无奈,低下头。她纤细纤细的十个手指柔柔地摩挲着他的头皮,他觉得很 舒服。   他说,你该回去了。   她没有动,靠在沙发上埋着头,好久,才突然蹦出一句,隔壁暖气坏了。   他不敢再开口。房间里有两张床,一张大的,还有一张小的。他说,你睡大 床吧。   你睡大的。她语气很坚定。   两人各自和衣躺下了。谁也没有睡,辗转着,床板偶尔" 咯吱" 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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