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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乡村孩子的四季文/严正冬(2)
当然,最惬意的事要数赤脚下河摸田螺。河水很浅,叫渠更合适,七八个孩
子将木盆飘在水上,一路趟一路摸,有时竟能摸到藏在淤泥里的黑鱼。胆子大的
男孩子顺便在堤岸边上掏螃蟹和龙虾的窟,但常会被钳子夹住,疼得直叫唤。更
有倒霉的家伙,什么洞都敢掏,结果掏到了蛇,被咬了一口,此后再也不伸手了。
到了傍晚,他们把摸来的田螺河蚌倒在家中的水桶里,顺便倒几滴香油,养上三
两天,其实是为了让它们自己过滤杂质。吃田螺的花样特别多,可以挑了肉熬咸
菜或者炒韭菜,但大多数人还是喜欢炒着吃――手拿一只鲜美的炒田螺,用力一
吸,滋滋作响。那美味里充满了享受。
暑假到了,他们开始成群结队地去河里凫水,任由大人们怎样阻止也不间断,
每天都睡不着午觉,想方设法地溜出家门。凫水当然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个人接
连从桥上跳下去,也有人像运动员似的摆出高难度的姿势。入水之后,马上就猜
火车分成两组人马,然后大家各显神通――泼水、狂叫、扎猛子、打水仗。这样,
凫水不再是单纯的凫水,而是技艺的展示和游戏的较量。水里的世界总是趣味横
生,摘菱角就是一个例子。乡下每家屋后的水塘里都长满了野菱角,河是连在一
块的。挑一个日子,邻家两三个女孩子相约一起摘菱角,她们坐在长长的木桶里,
用手划着水,木桶缓缓地划开一条明晰的水路,她们探头伸出手小心地采摘周边
的菱角。就在她们小心翼翼摘菱角的时候,突然从水底冒出几个脑袋来,吓人一
大跳,甚至把人家的桶都弄翻了。不用说,他们肯定是那几个" 皮猴子" 。
夏天里,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一定得提早去做――到荡里打蒲棒子。荡里是
附近的一片大水塘,周围长满了茂盛的蒲草,那蒲草开的花便是蒲棒子,暗黄色
或酱色。把蒲棒子采回去直接扔到屋顶上,晒上七八个日头后,这些晒干了的蒲
棒子夏夜乘凉时点着了便可以熏蚊子,更神奇的是可以拿着这通红的火苗,在夜
的背景上信手写字,像电视上的武侠人物舞刀弄剑一样神奇。做父母的看见拿着
蒲棒子的孩子,总是很慎重地警告他们要当心草垛,还有就是千万不要烫到别人。
3
玉米须灰了,豆角裂开了嘴,远处的稻田像一块金黄色的大地毯,天上飘着
千变万化的云朵,空气中到处都飘散着香甜的瓜果气息。
秋天熟了。
乡村的秋天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农忙图。稻谷笑弯了腰,沉甸甸的穗子随风摇
摆,母亲手里的镰刀和父亲肩头挑着的担子,早已都被汗水浸湿。打谷场上的人
家都在紧张地忙碌着,脱粒、堆草垛、扬场……一切都井井有条、乱中取静。轰
隆隆的手扶拖拉机冒着浓烈的黑烟,把其他的声息全都盖掉,因此,他们不时看
见扎着头巾的大人用双手掩着嘴老远地张口比画着,哑巴似的互相交流,要是有
一方一直弄不明白什么意思,对方急起来,立马气嘟嘟地奔过来,说完之后,还
要加几句臭骂。
农忙时节,受气最多的必定是孩子。那一段丰收的光景里,他们动辄就被父
母斥责教训。大人们此时的衡量标准是" 懂事" 二字。他们说,你看隔壁的小三
子多么能干,人家跟你一样大的,她一放学就回家,烧好了饭还到田里捆把,夜
里还去脱粒,看你晓不晓得好歹。孩子当然哑口无言,一部分原因确实是为自己
的贪玩理亏内疚,还有就是害怕遭打。他们深知,大人们忙起来脾气都很坏,稍
不慎,就要吃巴掌。而倘若孩子真的拼命做事时,做父母的又舍不得了,看着汗
流浃背的孩子,他们有些心疼地恼怒道,行了行了,不要做伤了身子,快回去喂
猪吧,顺便抓一把米给鸡子。
秋天是最解馋的季节,到处都是果子,木枣、柿子、枸杞,酸的,甜的,面
的,脆的,说不周全的各式味儿。他们知道,柿子要是没有熟透,吃起来舌头会
麻得难受,还有一种长在菜地里的果子,名叫哑巴瓜,和玻璃球差不多大,明黄
色,软绵绵的,吃起来一口一个,但找起来相当不易,且容易上当,不少都是又
苦又涩的――不然怎么会叫哑巴瓜呢。一些大人经常吓唬小孩说,吃到苦的你就
会变成哑巴的。听了这话,无论那孩子多么嘴馋,也不敢再纠缠了。野果子不吃
了,山芋总是可以的吧。一旦逮着机会,他们就使劲地用手掏沟上的山芋地,一
掏一个准,挖出又大又甜的红山芋,到河边洗净了,当口就咬,脆生生的,又香
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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