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末日文/崔柏(2) 　　奶奶院子上方的平地上，黄昏的风飘着，像飞鸟撒落下种子，无数黑漆漆的 东西纷纷落下来。落日的天空载着鲜红的河水，在院子四周的黄土和衰草上面停 住了。奶奶在深暗的屋子里躲藏，阴冷的老屋里只听见井水涨落的喘息声，天空 掠过一片片很白的纸，小女孩裹着干枯的冷风在院子周围的空中跳着圆圈。她欢 欢喜喜，头戴新织的发结，脚下踩着轻颤颤的步子，围着圈中心闪闪的纸片跳着。 她没有望到成耀，可爱的步子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像拼命地跳舞，像笨重的土块 被掀翻，像黑燕子的眼睛闪了一下，就再也无法爬起来。却还是纯净而忧郁地， 像缓缓的河鱼继续向前用双手划着，" 成耀，" 从屋里传出细小的声音，" 成耀， " 小女孩痛苦地瞥了她一眼，消失在那团打起旋来聚集在一起的纸片里。天空的 烟雾消失了，只有血色的河水。 　　从经年的窑洞里传出来的声音，弱小而有力，那是歌声一样热烈的呼喊。奶 奶又开始呼唤姑母，那嗓音像是在呼唤一个遥远的世界。在古老的点亮油灯的屋 子里，成耀不敢推开那扇门进去。没有人告诉奶奶姑母在什么地方，她下葬的地 方成耀去过，然而他也得咬紧这一个秘密。慢慢地呼唤的声音化成涓涓细流似的 沙哑的哭泣，成耀推门而入，看见一个年轻的苍白的女人，躺在冰冷冷的墓床上。 　　一辆银白色的汽车停在山坡下的麦垛前，月光从麦垛上呈金色地滑下来。从 玻璃窗里看去，有两个睡熟的人，许久，一个胖胖的人推了他一下。高空里降下 巨大的灵幡，哀乐像从捶打尸骨的山谷里升起。女人，孩子，披着缟衣的河流… …胖司机再推了他一下，然后说：" 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昨天晚上你的奶奶过 世了。" 　　发着怔的那个人迟迟才说：" 我和她度过了最后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