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林儿二十文/林蔚(1) 　　林儿二十 　　○林蔚 　　头顶上，一架飞机极低飞过。冰凉的金属声让我心里泛起些许的暖意，仅此 而已。 　　我叫林儿，今年二十岁。 　　来到江南的这个城市已经两年了，可是到现在还分不清这个城市的南北。我 不喜欢这里，偌大一个城市，却只有虚无的喧哗和灯红酒绿背后的孤寂。我开始 想念千里之外的家乡小城，想念那个美丽而有灵气的地方。 　　一段时间以前看过痞子蔡的《夜玫瑰》，记得里头的那段话：寂寞确实跟孤 单不一样，孤单只表示身边没有人，但寂寞是一种你无法将感觉跟别人沟通或分 享的心理状态；而真正的寂寞应该是连自己都忘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我不知道 自己为何把这段话记得这么清楚，只是在很多觉得孤单的时候，我会对自己说， 其实你应该是寂寞的。 　　身边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现在和将来忙碌，我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必要这么做。 因为随性和寂寞，我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在每个风轻云淡的日子里，我仍然期待 着自己的思绪能够带给自己一份持久的好心情。这个期待不算奢侈，但是我却没 有办法得到。 　　所以，我仍在骨子里带着叛逆和不安分。 　　每天晚上，我都会去足球场。有时候是去跑步，但是更多的时候我喜欢一个 人在跑道上慢慢地走。我不知道那棵会开花的树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视线中的。 后来无意中听别人说起，那是开一种叫广玉兰花的树。我喜欢夜间在跑道上慢跑， 路过它的时候就对它微笑，然后深呼吸，再后来就可以闻到它淡淡的香味。记得 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闻浓烈的香味，那大概是在我灵魂最稳定的时候。我爱极了 CD的那款Poison，因为它曾经迷幻住了我的思维和情感。我喜欢它的名字，" 毒 药" ，轻吐出这两个字后窒息的感觉随即蔓延开来。 　　我不知道自己对灵魂类的东西为什么那么在意。以前有同学跟我说：你很闷， 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也许一个人给别人的感觉仅是他的外在表现，而与其 他的无关。我想起莎翁的那句 "Love and be silence"。这句话曾经被我自己认 为是很灵魂的阐述，可是随着时间的消逝，感觉也就丢失了。 　　再后来，我认识了柠姿。 　　柠姿是我在这个寂寞的城市里认识的第一个在这个城市成长的女孩子。我们 是在大街上认识的。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只有我们两个带着相同的疲惫和桀骜。 眼神交会后，我们成了朋友，很好的朋友。 　　我说柠姿，你的电脑里怎么都是我喜欢的Bjorn 的歌，她说林儿，你怎么都 是红色的衣服跟我在一起两个红色很显眼的。然后我们两个会笑趴在她家的大床 上。柠姿比我大三岁，我所知道的她的所有事情就是她以前是我的校友，现在在 一家职业舞社做第一领舞，这是她喜欢的职业。她的父母留给她一套房子后移民 去了日本。其实是她自己不想跟着去日本。柠姿跟我说，林儿，我要找一个江南 才子做我的另半个圆，因为我喜欢他们骨子里的那种孤傲。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这 么喜欢这个从事着时尚职业而对爱情如此坚守的女孩，不，应该说是女人。 　　又一个江南的梅雨季节到来。我独自走在校园里，看着身边走过的各式各样 的人，忽然觉得有种一切已经注定了的感觉。手机短信响起，是柠姿在上海演出 后给我发来的：林儿，我觉得我现在所在的这个城市更加喧嚣和枯燥，除了人心 的荒芜和努力用物质来填补的欲望，这个石头森林里什么都没有。我索性坐在路 旁，看着别人在我身前走过，然后再看着那些偶尔看我的人，然后发短信告诉柠 姿我所做的这一切。 　　柠姿给我带回来的礼物就是那款poison香水。看着我留恋的眼神，她说林儿 我知道你会喜欢的因为我喜欢。我把香水抹在耳后，然后微笑，接着开始流泪。 柠姿不知道曾经有一个男人给我买过相同的香水，曾经我就活在这种浓烈的气息 中不能自拔。只是那是个有太多责任的男人，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误，所以也注 定了我们不可收拾的结局。只是对这个我喜欢的女孩，我没有告诉她这一切。 　　有个人跟我说过，一个人最灰暗的日子过后，会有难得的轻松。可是后来正 是那个人给了我最灰暗的一段日子让我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所以我不再相信 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柠姿仍然在各个城市之间穿梭着不停地演出，仍然给我带回最精致的化妆品。 我把它们都摊开来放在寝室的桌子上，很乱很杂的感觉，可是我喜欢。我喜欢这 些精致的东西摆在我眼前，让我的满足感逐渐延伸，最后填满我空缺的内心。 　　可是有一天，柠姿告诉我，她和一个已婚的男人走到了一起。她喜欢那个男 人的温雅和学识。看着她脸上满足的、难得一见的笑容，我把想对她说的话都收 了回来。因为我没有告诉过她我的经历，所以，她不会了解我为什么对这个问题 如此偏激，她也不会听进我的劝告。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和柠姿的谈话内容就逐 渐变成了这个男人，而柠姿也不再跟我提别的事情，除了他。 　　我曾经犹豫过是否告诉她我所有的事，但是我还是没有对她说起。现在的柠 姿是快乐的，我只有这么一次次地提醒自己。我回到了以往的生活，因为她只会 偶尔给我个问候的短信，而我们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在一起过。我时常会想柠 姿最近怎么样了，但又似乎觉得多余。因为有一个她喜欢的男人在照顾着她，她 应该很快乐。 　　我不再抹香水，也不再化妆。把卷曲的长发束起来，恢复那张清纯的面孔， 我开始安心听课学习。我不知道自己怎能够静得下心来学习，只是觉得有时回忆 还是很沉重，摆脱不掉。再后来，我就开始对那棵会开花的树微笑，也是在对自 己的灵魂微笑。我在不断审视自己，并且鼓励自己学会忘却，学会承受，学着坚 强。 　　直到不久前，我接到了柠姿的电话。她很平静地告诉我，她和那个男人分手 了，因为那个男人有太多对家庭的责任。我对着话筒微笑，虽然柠姿看不到。我 知道最后这个我喜欢的女孩肯定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因为我们是对方的影子， 注定了的。柠姿还告诉我，她现在在日本父母的身边，是一个开满了樱花的小镇， 很温馨也很漂亮。柠姿跟我说，林儿，现在我身边还有从窗外飘落进来的樱花瓣， 甜甜的香气，真希望你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看花开花落，就像过去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