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太平公主文/省登宇(1) 　　太平公主 　　○省登宇 　　太平公主十七岁那年嫁给了薛绍，武则天为了显示对她的无比宠爱，召集长 安城几乎所有的轿夫抬她要送给女儿的嫁妆，并下令全城所有人停业一天聚集在 大街两旁来观看，当然红包糖果之类的是少不了的。据说当时单是被从天而降的 密密麻麻的铜钱和苹果什么的击中并立即给埋进去活活憋死的市民就不计其数， 场面壮观程度可想而知。后来因为那些东西量实在太大，难以及时清理干净，日 子一久，都在街头烂掉了。所以整整一年的时间里，整个长安城上空就都笼罩在 那种果肉发酵散发出的醉人的果酒气味当中，三年之后都还有人能用手从地上一 堆大便模样的东西里抠出铜钱来。当然，这是后话了。 　　后来轿子到了薛绍家门口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薛家当初建造房屋的时候 也肯定没想到，已经足够宏伟的薛府大门竟然会有太窄的一天，新娘的轿子还好 说，后面柜子什么的体积庞大的家什完全就无法通过了。于是第一架停下之后， 后面的不但不再能继续行进，欢快劲儿使得他们很难在瞬间稳住脚步，轿子前挤 后拥的，纷纷倒掉，七零八落。所有人都还从未碰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在一起 也只能干瞪眼。不过后来的事情证明其实轿夫这个行业里也还是有智商比较高一 点的人的，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看起来还算比较帅的家伙主动走过去，到 墙边摸索了几下，然后退回来，建议大家一起把它推倒。 　　十七岁这年我在一所寄宿中学里读高三，学习一般，考大学无望。写小说， 并不断为之付出代价，比如现在都还在迎着平安夜飞扬的大雪，对着生冷的电脑 屏幕努力写这样一个太平公主的故事给一个女孩子做圣诞礼物，在这里你完全可 以看得到我对她的迁就。我叫她Cessy ，她叫我什么我没必要告诉你。现在她就 坐在我的旁边，很投入地玩着泡泡堂，目光专注，却又不时往我这边瞅两眼，还 不忘插上两嘴。在看到上面一段文字以后她就说你怎么能让人家婚礼上死那么多 人呢，不吉利的。我瞪了她一眼，冷冰冰地说，我喜欢。如你所想，这份工作已 经使得我为之付出了太多，我不喜欢她不来安慰下也罢了却还在旁边说一些风凉 话的态度。为了这篇类似小说的东西，之前的几个星期我都在研究武则天时期的 那一段历史，每天钻在图书馆里查相关资料，走在街上都还不忘透过路边一些遗 留下的建筑寻找属于那个时代的蛛丝马迹。目光呆滞，面容憔悴。一天我坐公交 车，刚投完币，身边的一个小孩子立即站起来将位置让给了我，说的是不是" 老 爷爷请坐" 我没听清楚。虽然我知道现在大家都文明了，车上报站的时候也不忘 带上如果在你的身边有老弱病残、孕妇及带小孩的乘客，请你主动让座。但我结 结实实的不能算是弱，一个男人家明显不可能是孕妇，又没带小孩什么的，他把 位子让给了比他大不了几岁的我，还是使得我很不高兴。 　　太平公主从小生活在皇宫，皇宫在人们的想象中往往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 不过对于太平来说也就只能是代表着呆板和庸俗，远没有在外面的孩子那般丰富 和自在。很多年之后有个叫钱钟书的男人写了本叫《围城》的小说，说的就是这 个道理。整个国家集权于这么小的一个宫殿，数量庞大的人的目光关注在一家人 的淫奢生活上，难免有人心怀怨恨，有人想搞暗杀，皇宫围墙就不能建得很低， 否则随便一个人轻轻一跃就能过去会很难管理的。皇宫很大，围墙规模就也很广 阔，不能每一尺每一寸都照顾得到，常常有附近的小孩子对着墙根撒尿。 　　很多年以后，当太平回想起她的童年生活，记忆里依然只是一片空白。常常 是这样的：早晨父皇去上朝了，母后也要帮忙打理朝政，就只剩太平一个人守在 后宫的屋子里。才三岁的她总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眼睛死盯着窗外，不管面对 什么都一声不吭的，当她注视着院子里的麻雀，有时候甚至会产生幻觉，以至泪 流满面。身边侍着的人都吓得半死，以为侍候出了个哑巴公主，生怕惹来杀身之 祸。但看她每次一见到武则天回来就立即跑上去抱住其大腿，张嘴大哭，声音洪 亮，又不像是不会说话的。武则天对太平的偏爱是众所周知的，看着宝贝女儿对 自己这般依赖，她是既高兴，又难过，往往抚摸着怀里太平的头，不顾身上被沾 得到处都是的鼻涕眼泪，心疼不已，以至后来决定让小太平与自己一起去朝廷参 与听政。但小太平明显不喜欢这么一个毫无情趣的场合，同一副面孔的文武百官， 干巴巴像大便的各类陈词，似乎是永远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争辩……往往武则天 刚听完一个奏折，正用心苦思，发现太平不见了，连忙聚集所有大臣一起找寻， 然后就会在某个角落看到爬得脏兮兮的她，满身尿泥地开怀大笑。 　　这样一直到太平七岁那年，武则天为她找了个教书先生，教她读书写字，但 太平对这个明显还是不感兴趣，却显示出了她在绘画方面的才能，在下面搞恶作 剧，照着先生的样子画一张脸，然后在上面添上大象耳朵，猪鼻子，或者是鸟嘴 巴。武则天也不再管她，任其发展，可谓中国教育制度下家长的楷模。太平玩倦 了这些，就找到小太监小宫女们玩一些比较变态的低级游戏，比如捉迷藏，输掉 的就要被赢者骑在脖子上赶着满地跑。当然宫女和太监都明白自己的身份，堂堂 一个公主，哪能是由自己这么骑着玩的，就总也赢不了，无论太平藏在多么明显 的地方他们都佯装找不到。太平一边骂笨死了一边自己去照镜子了，拿着面铜镜 一边照一边问好不好看啊，以前为她照镜子和梳妆打扮的是小宫女们，但她自己 都感觉一天无数次叫人家太烦了，就主动将她们工作简化到只用回答自己好不好 看就OK了，其实也就只是说" 好看" 二字，薪水照拿。那时候太平已模模糊糊学 会一些很简单的化妆本领，只是老把东西涂错地方，把自己弄得满脸红色，几天 都洗不干净。 　　如果还能勉强为太平找出一个爱好的话，她特别乐于与父皇一起去看皮影戏， 虽不像唐高宗那样看到高潮处总会跟着唱词吼出声来。太平被花花绿绿的小人所 吸引，还是会很快融入其中，感觉很快乐，虽然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因为陪 伴着的人还是皮影戏的内容本身。只是父皇工作繁忙，偶尔还需要加班，总不能 每天陪着她来看这个。没人陪着，实在无聊的时候她就去外婆杨氏那里，当时她 表哥贺兰敏之与外婆通奸，也常在那里，然后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太平就被他给 强暴啦，这给她以后的生活留下很深的阴影。 　　Cessy 看到这里，表示不同意，说不应该对那么小一个女孩子这么残忍。我 想，对于Cessy 这么一个女人，我从来没有试图完全去了解她，她甚至可以暴虐 地养死乌龟、仙人掌，却又会很轻易地落泪。就像那次在电影院，我们窝在小放 映厅，夹杂在各对情侣中间，傻傻地看着屏幕听周围几乎要遮住音响声音的各类 声响。看的是《Troy》，片子到高潮处我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我知道她也一样 感动于英雄悲壮的爱情。这样直到她哭得稀里哗啦，我事先准备的几包纸巾用完 都还显不够，让我感觉，女人，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