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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节:我们的父亲贺龙-采访贺龙的女儿贺捷生、贺晓明、贺黎明(7)   我妈妈就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把干净的米拨到饭盒那个盖上,就这样给爸爸 吃。有病不给治,给你治病的时候,反着给你治。比如说你发烧了,应该吃降温 的药,他给你吃升温度的那种药。还有糖尿病的人最怕葡萄糖,他们就给你注射 葡萄糖。病人情绪必须非常好,不能受太多的刺激,可他们天天喊,说你是反革 命,那种情况下怎么能治病呢?就这么慢慢拖下去,爸爸的身体越来越差。   记者:“文革”期间,父母被隔离,你们兄妹长期不能与他们见面。最后一 次见到父亲是在什么时候?您能说说当时的情形吗?   贺晓明:当时我在大学,专案组的人到学校去找我,说要接我出去。他们通 知我说总参的人要你到城里去谈谈话。当时我就一愣,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只能跟着他们走。   上了他们的车,出去以后开的方向根本就不是进城,是到运河边。在车上, 他们才告诉我,是专案组的,说你爸爸今天犯病了,接你到医院去看看。   我当时就觉得坏了,一下脑子都蒙了。我想他们为什么这次说叫“爸爸”, 以前一直就是骂,带上好多定语在骂。为什么这个人说是“爸爸”呢?我估计爸 爸可能是不行了,要是活着,这些人能让我们见面吗?到了医院,妈妈已经在那 儿了,我爸爸去世的时候妈妈也不在身边,不让她陪着去医院,她只比我早到了 一会儿。   后来,造反派就把我和哥哥单独叫到一边,很官样地通知我,说我爸爸得的 是什么病,什么时候犯病的,什么时间去世的。我当时眼泪哗地就流下来了。哥 哥就捅我,很严厉地说我,怕我控制不住。我也知道很危险,这叫政治表现。你 流着眼泪,还要让你划清界限,让你表态。   哥哥出了许多汗,汗水哗哗哗的,一个劲地往下流。他就抽烟,待了还不到 两个小时,就抽了两包烟。我现在想女孩子流眼泪,男孩子的眼泪都变成汗了。   后来有人来告诉我们说:“准备好了,你们去看一下。”在301 医院的外科 大楼,我们先看到了妈妈。那是六月份,北京很热,妈妈还穿着厚厚的毛衣、毛 裤,因为她的身体太弱了。妈妈一边拉着我,一边拉着哥哥,那时候我妹妹黎明 还在陕西插队,没通知她。姐姐跟在我们身边,我们就这么一路走过去,病房两 边的门都打开了,病号在看,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者是知道了,都在看。妈妈就 使劲捏我的手,不能哭。   从那一刻起我就没眼泪了,好奇怪,就没眼泪了。到了病房,床上就是一个 白被单压在爸爸的胡子上面,头发也梳过了。一看我就知道是他,但什么都不能 说。旁边有一个人在那站着,负责记录。就这样站了几分钟,我觉得我们都很吃 力,确实很吃力。后来妈妈很冷静地问了一句:可以了吧?就带着我们出来了。   (贺晓明哭了……)   贺晓明,北大国际政治系毕业,“文化大革命”中在贵州东南部某县教育局 工作,后到山西卫生局。粉碎“四人帮”以后回到北京,调任外交部工作,后来 去了近代史研究所。1980年入伍,1988年转业到深圳经商。   威严的父亲   贺黎明是1949年在延安的窑洞里出生的。从懂事以后她就一直跟父母住在一 起,一直到“文化大革命”。   记者:您是1949年在延安的窑洞里出生的。懂事以后您就一直跟父母住在一 起,跟其他兄弟姐妹相比,您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时间最长。我们知道您父亲习 惯留胡子,非常威武,您最初的记忆里,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您对父亲记 得最清楚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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