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阴风阵阵乱云飞(6) 　　老侯头儿往屋里看一看，知道老伴儿在家，他没敢再去取上吊绳子，因为这 事儿他被老伴儿嘲笑多次了，别再自讨没趣，他就向牛金贵使个眼色，自己先悄 悄地走出院子。牛金贵在老侯头儿身后说：" 老侯师傅，你先走一步，我还要到 别处去办点事儿。" 这调度也挺尖，将来出事儿别说老侯头儿上街是他鼓动的， 所以他出了门儿就故意同老侯头儿走了两股道。 　　干柴遇烈火，火势真快。有这么三五个人带头，金山矿里有那么三五处地方 很快就聚成人群，少则二三十人，多则上百号，有的还拿着写好字的纸板和横幅， 提出上访的各种要求。大伙吵吵嚷嚷，个个满脸怒气，就差个领头的，这时有谁 一声喊：" 走哇，上街呀！" 这伙人就向市里走去。也有一些退休老矿工出来劝 说小辈的人回家去；也有的妇女们哭哭唧唧地往回拽男人；还有的党员干部从社 会稳定方面出来跟大伙讲道理。总之是一团乱糟糟，形势岌岌可危。 　　这时赵黑子从路上过，他看见闹哄哄的人群就走了过去，他看见一个白横幅 上写着" 金山矿矿工上访团" 几个大字，他的两眼一亮，问：" 是不是去市里告 状？" 　　大伙一看，领头的人来了，便说：" 是！就等着你领头呢！" 　　赵黑子望一眼黑压压的向他凑来的脑袋，胆子壮起来了：" 好说，好说，我 回去拿点东西，一会儿就来。等着我！" 　　几个人应答他：" 我们一定等着你！""快回来！" 　　这赵黑子，加快了脚步，连跑带颠地往家里去。 　　赵黑子一进院子，看见老爹正和小莉坐在树下下棋。可能也是因为矿山破产 的影响，学校为了稳定学习局面，安排老师到学生家里做家长的工作，学校就临 时放一天假。趁个空闲，爷爷教孙女下象棋，艾玲在一边看热闹。赵黑子冷不丁 地进院子，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脚下生风地直奔屋里去，赵林对他的反常表现有点 生疑，便向艾玲说：" 黑子毛手毛脚的，看看他干什么。" 　　艾玲" 哎" 了一声就进屋去。眨巴眼儿的工夫她就转回来，有点惊慌地说： " 爹，黑子往下摘你的奖章呢！" 　　赵林的长寿眉吃惊地一颤动，他放下棋子就站起身来，正好遇到黑子从屋里 出来，往他手上一搭眼，一串奖章在黑子的腕子上挂着。赵林问他：" 你干什么？ " 　　赵黑子理直气壮地说：" 爹，矿上的上访团都组成了，大伙就要上街了！" 　　" 上街？对上级有什么要求，可以坐下来找领导谈嘛，上街干什么？闹事儿 呀？" 　　" 爹，你这是老观念了，你没看电视吗？人家外国有事儿就上街，这叫民主！ " 　　赵林一听这音儿，火气上来了：" 放你妈的狗屁，这是中国！是你爹你妈生 生死死的地方。看了几天电视你连你自己是哪国人都忘了。我问你，你拿我这些 奖章干什么？" 　　赵黑子觉得这下子要糟糕了，就动了感情地说：" 爹，我这是为了你。" 　　赵林一句不松口地钉问：" 你为我什么？" 　　赵黑子说：" 爹，你是全国劳模，可是儿子要没饭吃，孙女要没书念，一家 老小啃你的养老钱，我要拿着这些奖章让领导看看，你们还管不管赵林了！" 　　赵林上前从黑子手上夺下奖章，猛地抽了儿子一个嘴巴子，一下子把黑子打 愣了，他捂着左腮帮子一下子不认识自己的亲爹了！ 　　赵林用一根指头指点黑子的鼻子，说：" 你若敢跟着闹哄，我打折你的狗腿！ " 　　赵黑子被打疼了，火气也上来了，眼睛一翻楞，不服地说：" 我就去！" 说 着抬脚要走。 　　艾玲拉住黑子，劝阻着：" 你听爹的话，不能去！" 　　小莉也上前伸出两条小胳膊，拦着爸爸，含着眼泪说：" 爸，你不能去！" 　　赵黑子不听这母女俩的，说声：" 躲开！" 就挣着身子往外走。 　　这时赵林从窗台下找到一根木棒子，当他弯腰的时候感到一股热血往头上涌， 等他抬起身子时只觉两眼发胀，眼前昏花，他是拼着力气将棒子举起来，朝着黑 子的背后抡去，说声：" 我让你去！" 木棒抡空，赵林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木棒 从手里甩了出去。 　　艾玲一下子惊住了，忙向门口喊：" 黑子！爹出事儿了！" 　　小莉急忙扑在爷爷身上哭着喊：" 爷爷，你醒醒！" 　　赵黑子返回院子，一见老爹一动不动，也慌神了，急喊：" 爹，你怎么了？ 咋生这么大的气呀！" 他一边抱着赵林一边向艾玲喊：" 你是死人哪，快去叫车， 上医院！" 　　吓慌了神的艾玲由黑子这么提醒，才急急忙忙地往院子外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