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与失 　　希望破灭 　　心如死灰 　　她该给他机会吗？ 　　自从接到电话告知她说海承坤要出差之后，何星语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过他 了，他甚至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打回来，也许他已经厌倦她，不再需要她了吧。 　　或许，他回来之后会大发慈悲地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她这样想着，手中的工 作也没有停下来。 　　锅里的鸡蛋饼已经成型，喷香的鸡蛋饼是念儿最喜欢吃的，她今天要把它带给 念儿。 　　她每天都会做一些吃的或者买一些吃的送去给念儿，这是她每天必做的事情。 不论天气是好是坏，她都会去看望念儿。因为这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只有 面对念儿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当她闻到油烟味时，突然感到十分恶心，于是她关上灶火，俯身在流理台边呕 吐着。 　　早上还没有吃东西的她胃里根本没有什么可吐，只有一些酸水而已。一阵干呕 之后，她脸色发白地瘫坐在地板上，微微地喘着。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的月事已经迟了两个月了…… 　　她爱孩子，渴望得到孩子，尤其是和心爱的人所生的孩子。但这个孩子是不被 期望存在的，更遑论是出世了。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就痛了起来，因为她也是这样 的孩子。 　　海承坤根本不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他说过他不要她生的孩子，他认为孩子会 和她一样下贱、卑鄙。他绝对不会要这个孩子，即使这是他的孩子。 　　知道他的想法，所以她一直在服用避孕药，但人算不如天算，她不由得为自己 腹中的孩子感到悲哀，尚未出生就已经注定了无法改变的命运。 　　她缓缓地起身将做好的食物装进餐盒里，准备去看念儿。 　　想到念儿，她的心底油然而生起一个念头：不！她不能放弃，如果她放弃了孩 子，就没有任何希望了，念儿不会原谅她，她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也许，等海承 坤回来以后，她可以求他放过她，让她离开。 　　原本她已对生活不再抱什么幻想，自从念儿走了之后，她的生命已不再有任何 意义。但这个孩子的到来，又让她重新拾起了对生活的渴望，以及对幸福的追求。 　　为了孩子，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她只求自己能够留下这个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有种感觉：如果再失去这个孩子，她也许再也不会 有孩子了。所以，她一定要离开，而且是在海承坤同意之下，只因为她不想再与他 纠缠不清了。 　　轻抚着尚未凸起的腹部，她由衷地笑了，那笑容是那样的恬淡，充满母性的光 辉。 　　念儿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她锁好门，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郊外。 　　海家大宅 　　“澳洲分公司的经营状况如何？”海运生一边品着茶，一边询问着。 　　“一切都好，爷爷，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阿坤，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海运生放下茶杯，面露凝色地 问道。 　　“是我父母的忌日，我不会忘记。”这也是他为什么刚下飞机就回到大宅的原 因。 　　“是吗？那为什么你还要和仇人的女儿在一起？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报复。报复 的方法有很多种，为什么你要选择其中最笨的一种呢？和她搅和在一起，这对你的 声誉有多大影响，你想过没有？”望着孙子若有所思的表情，海运生不禁有些恼火。 　　“该不会是……你又被她迷住了吧？你好糊涂啊！难道你忘了你的父母是被谁 害死的？你这样做对得起他们吗？如果他们泉下有知，也户死不瞑目的。你真是… …真是气死我了……”说着说着便有点气喘。 　　海承坤见状，连忙上前安抚他。“爷爷，您别生气，我没有忘记你说过的话， 没有忘记仇人是谁，真的！” mpanel(1); 　　“那我要你把那个女人赶走，我不许你和她在一起，听到没有？” 　　海承坤点了点头，“我会处理好的。” 　　深夜。 　　好重！ 　　是什么东西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好痛！ 　　她的肚子被压得好痛。 　　何星语下意识地极力反抗，想摆脱压在她身上的这种压迫感，一股浓重的酒味 和湿湿黏黏的气味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她连忙睁开眼睛，眼前的黑暗及压在她身上的庞然大物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 并不是在做梦，因此，她挣扎着。 　　身下柔软娇躯突如其来的反抗令海承坤不悦地皱起眉头，他有些恼火地用一只 手将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另一只手扯下她的底裤，扳开她的双腿。 　　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她更加用力地推拒着，因为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 要保护她腹中的孩子。 　　“放开我！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她大声地哭喊着，希望能唤回 他的一点点理智，不要抹杀她对他的最后一点爱。 　　但此刻的海承坤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他如同一只狂猛凶残的野兽，只想攻击 它的猎物，他粗暴地进入她的体内。 　　听到她痛苦的哀叫声，他更加快速地极力冲刺，驰骋在爱恨交织的情欲洪流中。 　　满足之后，他抽身离开她，躺在了床的另一边，不久便沉沉睡去。 　　悲伤、绝望、哀戚，一一涌上她的心头。她感觉自己的下体有什么东西缓缓地 流出，腹痛没有缓解，反而更加疼痛难抑，最后她昏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唯一想到的是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翌日清晨。 　　睁开朦胧睡眼，海承坤的头因昨夜的酗酒而昏昏沉沉的，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 处。当他看到身边躺着的人时，他才完全清醒过来。 　　他想起了昨天因为心情不好，到酒吧多喝了点酒，之后他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做了些什么，他却完全不记得了。 　　起身走进浴室，打算好好地清洗一番。然而当看到自己的腿上沾有血迹时，他 呆住了，他十分确定这不是自己的血，那么就是―― 　　他立刻跑进卧室，掀开被子一看，床上的大片殷红让人触目惊心。他把床单披 在她身上，把她抱在怀里，驱车赶往医院。 　　在医院的走廊上，海承坤独自坐在长椅上，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术室的门， 心中祈求着她能够平安无事。 　　是他害她变成这样的，她流了好多血……他不敢去想结果。 　　等待了许久之后，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神色凝重地出来了，随后的医护 人员推着何星语往病房走去。 　　“医生，她怎么样了？”他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已经没事了，只是失血过多，让她整个人很虚弱。” 　　听到她脱离险境，他顿时觉得松了口气，但是医生接下来的话对他而言却如同 青天霹雳。 　　“但是她腹中的胎儿……很抱歉，没能保住――” 　　孩子？她有了孩子？他的孩子？而他刚刚才知道却又失去了塌实。小语知道自 己有孩子了吗？如果知道孩子没有了，她一定会受不了的，因为她是那么地爱孩子 啊！ 　　兀自沉浸在矛盾复杂的思绪中，以致于后来医生说了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可以，不过不能太久。这次她伤到了子宫，将来的受孕会有些困难。依她的 情况，还得观察个两天才能出院，等她醒了，记得好好地安慰她，可别刺激到她。” 　　得到医生的许可后，海承坤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病房。 　　她静静地躺在那儿。显得苍白而消瘦，眉头一直深锁着。 　　他心疼地伸手轻抚着她细嫩的脸庞，如丝般的长发……泪水竟在不知不觉中盈 满他的眼眶。 　　“对不起……”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除了对不起，还是对不起。他无力地 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与失落感将他整个人击垮了。 　　傍晚时分，何星语醒了过来，当她看到白色的天花板以及白色的墙壁时，她知 道自己在医院里。 　　想到医院，她的手随即轻抚着腹部，轻微的刺痛感和莫名的空虚感使她明白孩 子已经不在了，毕竟那种母子连心的感觉是很真实的。 　　她还是失去了这个小生命，看来上天是注定让她无法拥有孩子。既然如此，那 为什么还要让她孕育这个孩子呢？为什么在给了希望之后，却又在希望实现之前生 生地将它粉碎，徒留她一人饱尝失望，甚至绝望的苦果呢？ 　　难道是因为她没有资格拥有吗？若是这样，那个小生命不是太可怜了吗？为什 么要这样地惩罚她呢？为什么夺走了她的孩子而留下她一个人？为什么…… 　　“你醒了！”刚从外面推门而入的海承坤看到了正吃力地要从床上坐起的何星 语，连忙上前扶她倚靠在床头。 　　“这儿有刚煲好的鸡汤模拟要不要趁热喝一点？”看到她眼角流下的泪水， “还很痛吗？要不要我把医生叫来？”他的语气甚是紧张。 　　何星语摇了摇头，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海承坤对此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坐在床边，满怀歉意地说道：“小语。 对不起，我……昨晚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真的，你 相信我，我也不想啊！” 　　看她独自饮泣的模样，他感到揪心不已，他宁愿她打他、骂他，也不希望她把 事情放在心里，一个人承担一切。 　　何星语抹去脸上的泪水，她要自己坚强一些。“你没有对不起我，不必向我道 歉，是我的错，是我太傻了，以为自己可以拥有这个孩子，是我的错，我的错……” 说着，眼泪又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不！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昨天是……我父母的忌日，还有我爷爷对我说了 一些话，我的心里乱极了，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我去酒吧喝酒，之后就……这不是 你的错，听到没有！不是！”他紧紧地握着冰凉的小手，不希望她太过自责。 　　闻言，她先是一愣，随后又释然地笑了，那是一种无奈的苦笑。 　　他父母的忌日？在他父母的忌日，她的孩子死了，上天真是爱捉弄人啊！也许 是时候了。 　　“阿海，放过我，让我离开，好吗？”她太累了，再也无法继续留在他身边了。 　　“不！我不准！我不准你离开我，决不！”他的态度十分坚决，不容人反抗。 　　“阿海，我父亲害了你的父母，他死了；如今，我也失去了两个孩子，我欠你 的是不是可以还清了？如果不够，我的命也――”还没有说完，她的话就被他打断 了。 　　“不！别离开我，除了离开，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要离开我。”失去 孩子，他也很难过，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而已，这样的日子对你我而言 都是一种痛苦的折磨，让我们结束它不好吗？”看她低头沉思，脸色十分阴沉。 “如果你是介意……我不会再和任何男人在一起。”这辈子她再也无心触及情感问 题了。 　　“小语，”他的双手握住她的肩头，要她正视他。“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如果 你想要个孩子，我可以给你，我们还年轻，可以有很多孩子的。但――”他略微停 顿了一下，“如果你离开了，我发誓一定会找到你，所以，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因为只有我同意，你才可以走，否则你休想摆脱我！”替她盖好被子，“你好好休 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了。 　　站在房门外的海承坤心中默默地说着“对不起”，他也知道刚才他的话很伤人， 但他也是出于无奈，他只是想留住她而已。 　　是啊，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呢！她真是太天真了，何星语不禁为自己 幼稚的想法而感到好笑。 　　这一刻，她真正地意识到她这一辈子再也无法远离海承坤的阴影，她的生命已 不再属于她自己了，她该怎么办呢？待在他身边只有痛苦，为什么他不明白呢？ 　　突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的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按下唤人铃，自 她的眼角流下了泪水，她似乎没有把它擦干的想法，任它肆意地流下来。 　　她告诉自己不能后悔。 　　今天是何星语出院的日子，她收拾好东西坐在床边等着海承坤办完手续回来接 她。 　　记得有人曾说过：心若是自由的，到哪儿都是流浪；心若已死，到哪儿都是死 灰。 　　现在的她已经不在乎海承坤会怎么对她，因为她没有什么可再失去的了。她也 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她不配得到幸福，只有孤单、平静才是她该拥有的。 　　幸福――离她太远，也太沉重了！ 　　走进病房的海承坤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就像是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一样，静 静地坐着，一动也不动。 　　他走上前牵起她的手，拎起行李袋。“我们回去吧！” 　　坐在车上，何星语默默地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始终一言不发。 　　“你想去哪儿？反正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到福伯那儿吃点儿点心，好不好？ 已经好久没去了，我还真有点想念那儿的美食呢！”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他建议 道。 　　他转过头看她，等她的回答，但他等到的还是一脸茫然。 　　他将视线移向前方的路口，脑中的思绪却没有依次转移，他知道她还在怪他， 生他的气，不想跟他说话，也许，她会跟福伯说说话。 　　这样想着，他便将车子驶向了下一个路口。 　　把车子停好后，他就下车去扶何星语，二人一同走进了店里。 　　福伯一见是他们，很是高兴，连忙交代伙计招呼客人，他朝着他们的座位走来。 　　“阿坤，小语，真是难得你们会一起到我这儿来。”看了看沉默的何星语，福 伯注意到她的脸色很不好。“小语，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福伯，小语她最近身体不太好，我们这是刚从医院回来，顺道来看看您。” 海承坤替她回答道。 　　福伯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的脸色比之前我见到她时差了好 多。身体弱可要读补一补才行，今天要吃什么？福伯做东。” 　　“小语，你要吃点什么？福伯在问呢。”海承坤握着她的手轻声问道。 　　“老样子吧。” 　　“好，阿坤。你呢？” 　　“给我一客苹果派就行，谢谢福伯。” 　　“你们稍等一下，很快就好。”福伯起身就要走，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似的， 只回头对海承坤说：“阿坤，你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我去一会儿就回来，你坐一下。”说完，他便朝柜台走去。 　　“你们重归于好了，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情？连我也保密啊！看到你们又在一 起了，福伯真的替你们感到高兴。”一边说着，一边将蛋糕和苹果派装在盘子里。 “小语最喜欢吃这种巧克力蛋糕了，有一次她到我这儿订做了一盒呢，我问她做什 么用，她还不好意思说，最后我才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我想那孩子是想和你一起 庆祝吧。” 　　看着海承坤有些错愕的表情，他又问道：“怎么，你不知道吗？” 　　“不，那天的蛋糕很好吃。”他忘了那天是她的生日，不仅说了不该说的话， 还毁了那盒蛋糕。他真是错得离谱！ 　　“阿坤，”福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语是个好女孩，不管 当年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分开，而今你们又在一起了，我想这是上天的安排，你可 要好好地对她啊！……好了，不说了，你把东西拿过去吧，我这个老头子就不过去 当电灯泡了，你们年轻人好好聊。” 　　将蛋糕放在了她的面前，海承坤坐在了她的对面。 　　看着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蛋糕，他问道：“你常到福伯的店里来吗？……上 次的蛋糕……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 　　“算了，只是蛋糕而已，而且是用你的钱买的。”言下之意是他有权怎么做， 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了，她早就忘了当时心痛的感觉了。 　　虽然她说得很轻松，但是他知道她的心里其实并不好过，她只是在故做坚强罢 了，而这样的她更是让他想要珍惜。 　　发现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窗外的事物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海承坤看到了一 位少妇正抱着宝宝经过。 　　他又看看何星语，见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里、眼睛里的羡慕之情让人又心 动又心疼。他不禁自问：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她的笑容了？ 　　但这笑容却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她眼底浓浓的哀伤、失望及忧郁的神色， 表情较之之前更加落寞了，他知道她又想到了那个孩子。 　　想要开口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担心自己的话会让她难过，所以，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