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第七章◎锐芒(3) 　　三叔公就是这样的人。他登台的机会越来越少，迟暮的感觉他至今还不能坦 然面对。 　　向晚觉得记忆中有相似的场景浮现，或许相似的只是当时的心情，现在的感 觉。她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气愤，看着折兰勾玉笑得温暖而亲切，这一刻她却分明 感觉他心里似也在隐忍些什么，不由得就脱口而出：" 心诚则灵。我与她站在最 后，又未成年，本可以完全无视，让仪式停下来的不是我们。而我们，到底是触 犯了神灵，还是触怒了某些人的权威？" 　　这话无疑狠狠地甩了三叔公一个耳光。年纪一大把，头发胡子眉毛都花白的 三叔公哪里受得起一个小女孩的气，吹胡子瞪眼的，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这下子，向晚真的惹到大麻烦了。本来她罪责与陆羽雪相当，如今因这一句 话，陆羽雪的过错就可以忽略不计，关注的焦点再次聚到了向晚的身上。 　　侍卫抱了三叔公回房，唤了大夫把脉看诊，确认无大碍后，众人才松了口气。 而向晚已被勒令回房，派人严加看管起来，不允许出房门一步。 　　折兰勾玉的成人礼就这么夭折了。 　　向晚因为身份特殊，具体的处罚留待折兰勾玉决定。总得有个交代，不只对 三叔公，还对参加成人礼的各位族中人。 　　折兰勾玉进房时，向晚正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写字。房间里生了暖炉，她 解了披风，端坐于书桌前，神色平静，好像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 你们都退下。" 折兰勾玉对着门外的侍卫丫鬟吩咐，一时只剩他与向晚两 个人。 　　" 师父。" 向晚停笔，起身行礼。 　　自从两人师徒情分昭白天下，向晚这一声" 师父" 是越叫越频繁，越叫越顺 口。 　　" 今日这种场合，怎能如此跟叔公说话！" 折兰勾玉难得地敛了笑容，声音 不轻不重，却是很严肃。 　　向晚抬头看他，眼里有丝迷惑。她垂下眼，忽然想起被贬的情景。那时在天 庭，她也是一句话冲撞了玉帝，倔强地不肯承认错误，百花仙子站在她身边，便 是这样对着她轻喝：" 怎能如此讲话！" 　　当时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客观上犯了错，主观上却觉得自己没有错？ 　　向晚不由得弯起嘴角，觉得有些可笑。 　　" 小晚？" 折兰勾玉双眼微眯。总有些时候，向晚的言行举止可以超乎所有 人的预料，甚至想象。就像刚才，她可以顶撞三叔公，甚至哭闹，不肯认错，推 卸责任，或者沉默，而不是说出那番话。 　　是什么样的遭遇，是什么样的心思与心智，让一个九岁的孩子说出那样的一 番话来？ 　　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是有些认同她的观点的。向晚对于这个问题的认知，竟 与他出奇地一致。他几乎可以肯定，当时在场的几十人，有这种想法的，就只有 他和向晚两个人。 　　因着这样的认知，折兰勾玉忽然有些犹豫。他可以简单地处罚向晚，可是这 样一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似乎也是否定了自己的某些想法。 　　" 对于结果，我很抱歉。但对于过程，我觉得我没有错。" 不管是搞砸了折 兰勾玉的成人礼，还是将三叔公气得晕倒，这样的结局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家规不可废，何况我的身份尴尬，就请师父按规矩处罚吧。" 　　一时折兰勾玉竟不知该说什么。平时的向晚从不多话，今天的话倒是不少， 却是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说了。 　　追究最初向晚与陆羽雪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折兰勾玉也明白，不管算不 算委屈，对于向晚的处罚是少不了的。 　　按照折兰家族的规矩，以下犯上、以卑犯尊、以幼犯长，都会受到非常严厉 的处罚。所幸向晚也算不上是折兰家族的人，所以只是被罚了十下板子。 　　向晚一向瘦弱，本来不用折兰勾玉使眼色，折兰府行家规的执事自会手下留 情。无奈才打了两下板子，三叔公竟由人搀扶着到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