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虹的任何消息了，子羿打电话去她住的地方没人接，以为她 出差了，可是查到虹单位的电话打过去问，说她没有出差而是有事请假了。虹没什 么朋友，到底去哪儿了呢，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子羿决定这个周末一定要去找她， 不管她在不在，因为这几天心里一直有些沉沉的不安，她清楚的感到是虹的原故。 　　吃过早饭，子羿对母亲说了一声去朋友家玩，然后买了点虹最喜欢吃的小零食 就乘车去了虹住的房子，可是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一种不 祥的预感让她第一次不顾体面的使劲拍着门大叫：“虹姐，虹。。。快开门，我是 子羿，我是子羿呀，快开门啊，虹姐！”叫了许久依旧没人应声，子羿一下子感到 好累，她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心里沉甸甸的很难受。 　　她很沮丧把头抵在门上，呆呆的立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一点声音， 好象是从屋里传出来的，子羿忙把耳朵贴在门上又仔细听了一会儿，果真听见里面 有些声音。于是，她拍着门对着里面大叫：“虹，我听见你在里面，是你吗？快开 门，你怎么了？要不要我报警啊。” 　　又叫了好一会儿，门才忽然开了一条小缝，子羿推开门走进去，看见虹穿着睡 袍倒在地上，她忙丢下手中的东西，把虹扶起来搀到床上躺下。“你怎么了？病了 吗？”子羿摸摸虹的额头也没发烧，凉凉的，握着她的手指也冰得厉害。才半个多 月没见，她竟然消瘦成这样，脸色苍白，眼里没有一点光彩，空洞洞的漆如黑夜。 虹躺在那里一声也不吭，只是呆呆的看着房顶，表情木然。 　　子羿便不再问了，去厨房烧了开水，然后淘了一些米放在火上炖粥。用热毛巾 给虹擦了脸和手，又灌了一个小暖水袋用围巾裹了放在她怀里暖着，过了好一会儿， 虹的手指才稍微有了一点温度。 　　见她渐渐闭上眼睛睡了，子羿便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忽然，看见虹和她换 的那件黑外套上搭着一条长长的白布，她拿起来，这是条粗棉的白布，子羿好象在 哪里见过这样的白布。有些镜头在她脑海里快速的闪现：哀伤的乐声、悲凄无望的 哭泣，生死离别、痛彻心肺。。。是谁？！这孝布是为谁戴的？虹的爷爷奶奶也早 已故逝，难道是。。。虹的父亲？不，不可能，他才刚刚五十岁啊，子羿拿着那条 白布呆了一会儿，忽然记起炉火上炖的粥，她急忙放在白布奔进厨房。 　　粥炖好了，上面浮了一层细腻的米油，尝一口，真香啊，这样的纯白米粥是虹 最爱喝的。子羿把虹扶起来靠在床头，然后一口一口的喂她吃，虹只是机械的张嘴 吞着粥并不看子羿，吃了一碗，才见她的面色开始有了一点颜色，子羿知道她一定 很久没吃东西了，一下子不能吃得太饱。 　　“来，我给你梳头吧，好好打扮一下才精神啊。”子羿边说边拿了梳子给虹梳 头，每梳一下就掉下许多发丝，子羿心里一阵酸痛，她忍了忍，放下梳子去给虹编 发辫，子羿会编好几种发辫，都是小时候陈老太教她的，普通的就是三股辫，子羿 还会编四股、五股、六股的辫子。她给虹编了一条四股辫轻轻弯在前面，“你看我 给你编的四股辫真好看呢。”子羿微笑着对虹说，却发现虹的脸上已淌满了泪水。 　　虹忽然回身紧紧的搂着子羿，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子羿听见一种撕心裂肺的声 音从虹的生命深处哭喊出来！那一次虹哭了很久，一直到她哭累了才静下来又沉沉 的睡去，子羿给她擦干净了脸，然后握了杯茶静静陪在她旁边。 　　床对面的墙壁上原来挂着一幅西式图画，画中是古希腊的一个传说，美丽英俊 的少年狄亚斯不听劝阻去沼泽的湖边取水，被美丽阴灵的水妖诱惑溺水而死，后来 他的魂魄便化作了水仙花。那幅画面虽然美丽却很阴冷沉郁，子羿不喜欢这幅画， 后来给虹画了一幅肖像送给她，把那幅画换了下来。 　　那是子羿第一次给人画肖像，至今也算是唯一的一次了。画中的虹临窗而坐， 一双纤细光洁的秀手轻轻托腮凝思，明亮的眼眸望着窗外很远的地方，嘴角边浅浅 的含着笑意，那样的娴静端庄，如同她身旁静静绽放的一束百合，纯洁而高贵。此 刻，子羿正看着这画中的虹，心中莫名的伤感，真正的虹原本就是这样美丽的啊。 其实这也是子羿给虹画肖像的目的，她多么希望虹能从这画中看到自己的美丽，重 新生出希望和信心！ 　　过了许久，虹彻底醒来，“子羿，我还想喝粥。”虹轻声说。“好的，我给你 热着呢，这就去给你端来。”子羿忙去了厨房把粥端过来，虹不让她喂，自己端起 来很快就吃完了，吃完粥她多了一些力气看起来精神了一些。 　　“你知道吗，子羿，我已经三天没吃一点东西了。”子羿听了她的话并不意外。 虹接着说：“你不会觉得吃惊的是吗？你只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子，我。。。 我爸死了！是喝醉了酒在路上被车撞死了！”听了虹后面的话，子羿的心猛地揪了 一下，她瞪大眼睛看着虹。“不是那个司机的错，是我爸自己撞上去的，因为他喝 醉了，他知道了我的事，他一直以来视为最大精神支柱的女儿，却原来是被别人包 养的情人！一个下贱不耻的东西！哈哈。。。”虹大声笑着，眼里有泪却再没有流 出来。“他丢不起这个脸，他一定觉得没有脸面再活下去了，他认为是他拖累了我， 所以。。。是我，是我害死了我爸，是我杀了他啊！” 　　虹一脸绝望的自责，那些话语狠狠地折磨着子羿的心，她不知该怎么去安慰那 样的悲伤，这样的伤痛自己曾是那样清楚的经历过。。。子羿一言不发的低头坐在 哪里，她甚至不敢去看虹的眼睛。“我给爸办完了丧事就回到这儿，我想一个人就 这样静静的躺在这里，只到消失。可是你却救了我，为什么，我每次感到绝望时， 你都能给我帮助，看见你，我就还能感受到生的希望！我为什么还要活下去，我这 样一个人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啊！” mpanel(1); 　　子羿强忍下眼中的酸痛，握起她的手轻声说：“不是，那不是你的错！听我说， 虹，生命就是这样的无常，你不要太自责，你要活下去，等走过这场劫难一切都会 好起来的！” 　　那天子羿离开时，虹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她要子羿回去，不用担心她，说自己 不会再去寻死了，她会静下来想一些事情，等想好了就会告诉子羿的，所以那些天 子羿一直在等她的电话。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