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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古怀史带了一百万元人民币,同邰礼怀一道去了北京。他们首先找到了单主任, 说明来意,单主任让他们先住下,等候消息。邰礼怀找个就近的宾馆,开了房间, 随同他们去的还有思春、思雨两位满江红的小姐,一是可以侍奉他们,二是同总行 人事部的周总接上头,准备把思春、思雨献给他,作为见面礼。   古怀史在宾馆住了三天,终于在一个下午接到了单主任电话,单主任说:晚上 周总有空,约好了在天上人间请他。   古怀史在天上人间订了包厢,下午五点钟,他进了包厢,专侯周总。他坐在包 厢里,喝着茶,看着富丽堂皇的房间,在想:周总是个什么样子呢?是否是个大胖 子,个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肚子圆圆的,像羊建那样?   想到羊建,他浑身一抖,接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是看到了一个死人,脸 上爬满了蛆那样,见周总的那股热情减退了一半。   时间到了,周总按时赴约,结果使古怀史大失所望:周总并不胖,也不高,中 等身材,留着平头,年龄约有五十多岁,看上去有点像电影明星李雪建。古怀史站 了起来,慌忙去迎接他们。周总很文雅,说话语速很慢,一口流利地道的标准语, 听起来能赶上中央电视台的罗京。   “请,请坐!”古怀史半弯着身子,恭敬地让着。   “大家都坐吧,放松些,不要客气。”周总很大方,彬彬有礼,“我祖籍是河 南周口,咱们是老乡吗。”   “河南周口?不是距我们很近吗?”古怀史故作惊讶地说。   “是呀,所以我们是老乡嘛。”单主任调和着。   大家入坐,单主任把古怀史介绍给周总,又把周总介绍给古怀史,喝酒开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周总忽然开口说:   “你就是子虚市现任银行行长?你叫古怀史?”   “对,对对!我就是古怀史,您喊我小古就可以了。”古怀史连忙站起来说。 “您知道我?”   “我知道,你就是古怀史。古代的‘古’,怀念的‘怀’,历史的‘史’。” 周总笑着说。   “这怎么可能呢?我是个名不见传,声不过子虚市的小人物。”古怀史用茫然 的眼光看着周总。   “实话告诉你吧,你的情况单主任早就同我讲了,他一提到你,我就查了二级 分行的行长花名册,通讯录上有你的名字。”周总伸着脖子,点着桌子说。   古怀史有点受宠若惊,他急忙站起来,倒满杯说:   “周总,我与您老人家相见恨晚。来,咱们干了这杯酒!”   见周总不端杯,古怀史又说:   “您老年龄大,随便喝点,沾着嘴唇为算,我喝完。”   古怀史说完,一昂勃把酒喝干,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概。周总看了,微 笑着端起酒杯,沾了下嘴唇,说:   “古行长啊,我给你说,只要你好好干,有了成绩,省行会提拔你的。所以, 你不要跑,也不要找任何人,回去把工作搞好,脚踏实地,会有人赏识你的。人哪, 往往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呀。”   “是是,周总说得对,我一定脚踏实地。”   “今天,着实要感谢你们,给了我了解基层行的机会,欢迎你们常来。老单哪, 把帐结了,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他们也不容易。我还有事,我走了。”周总说着要 走。古怀史刚要上前阻拦,周总又回过头来说,“噢,我忘了一件事,我有一个老 朋友,叫林童山,也是子虚市人,当过子虚市银行行长,后来听说犯点错误,行长 不干了,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哦,噢,您同林行长是老朋友?”古怀史机械地问,心里像被人浇了盆天山 上的雪水,冷得他几乎站不稳。   “我们是老朋友,一个部队当过兵,后来有点误会就不来往了。我有十几年没 听到他的消息了。”周总很感慨地说。   “他,他不太好。”古怀史努力地调整着自己情绪,故意充满同情,脸上表现 得非常低沉。   “怎么了?”周总有些慌张地问。   “他……他被判刑了。”古怀史像演员演戏那样,尽量把语气说的悲伤些。 mpanel(1);   “判了?为什么?”周总更慌张了,脸涨得通红。   “唉,”古怀史叹了口气,把前几年子虚市银行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一遍, 周总唏嘘再三,最后还是走了。   周总走后,古怀史更加失望了,他做梦也没想到林童山会有周总这样的战友, 心里深深地后悔着,他悔恨自己不该那样对待林童山,他毕竟是自己的恩人哪。他 的眼前又浮起了林童山的形象来:那是个深秋季节,林童山被判十五年,古怀史去 看他。古怀史以为林童山会恨他,不见他,可是古怀史错了,林童山不但见了他, 还拉着他手说:怀史,要记住我的教训,做任何事都要按原则办,千万不能以牺牲 我行利益为代价呀!切记!切记!以后不要再来了,我只见你这一次。   古怀史僵在那里,两眼发直地望着周总去的方向。   “怎么了,古行长?”单主任的话把他从遥远的回忆中拉回,他打电话让邰礼 坏过来。邰礼怀来时把思春、思雨也带来,五人继续喝酒。晚上,古怀史把思春、 思雨留给了单主任。   第二天早上,古怀史在单主任的带领下游了北京名胜,他同邰礼怀、思春、思 雨在北京待了十几天,玩够了,疯足了,潇洒完了,把一百万花得差不多了,才决 定离京返回。临别单主任的时候,古怀史握着单主任手说:   “老哥哥,大恩不言谢,一切都拜托您了。”   他让邰礼怀拿出十五万元钱又说:   “老哥哥,这十五万,作为您这几天的辛苦费,以后还有重谢,您别嫌少,我 们走了。”   “你看这……帮这点小忙算什么,你也太客气了。”单主任眯着眼,乐滋滋地 说,“你我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周总那里我会尽心活动的。”   “不是那个意思,这是您的辛苦费,另外还有三十万作为您的活动经费,如果 周总那里需要的话,您尽管开口。说实在的,兄弟这几年手里还有两个钱,如果事 情办成了,我会在北京给您买套别墅的。”古怀史说着话,邰礼怀又从包里掏出三 十万交给了单主任,然后他们回子虚市。   这次北京之行,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但毕竟让他见到了周总,初步领略了总行 领导的风采,古怀史觉得总行领导很有水平,最起码比羊建好多了。但也有使他担 心的地方,那就是周总同林童山的关系,他决心不能让周总知道林童山被判刑的真 正原因,否则将对自己一万个不利。他决定让红莲再到北京去一趟,继续保持同单 主任、周总联系。因为他相信“越走越近,不走疏远”的老理。   元旦已过,春节马上就要来临了,古怀史接到羊建的电话,说有人将他告到了 省行及反贪局,列了他十大罪状:一是独断专权,全无民主,整个子虚市都是姓古 的银行;二是私列小金库,利用行长职权,私自经营工厂;三是借贷款假公济私, 最明显的是子虚市科技开发公司的三个亿贷款,现在已成呆帐;四是借处理不良资 产之机,鲸吞国家财产,如擅自拍卖子虚市纱厂;五是嫖娼成性,乱搞男女关系, 把妓女都调进了子虚市银行;六是借母亲有病,乘机敛财,如老母未死便开始办丧, 并且让爪牙们规定每人必须千元以上;七是买官卖官,形成了子虚市特有的“官行” ;八是结党营私,“骨坏死”、“胎里坏”、“急一千”、“慢八百”、“捏燕尾”、 “草上飞”、芮红莲、连花形成一党;九是同乜小六、杨辉内外勾结,形成“十人 帮”;十是霸占人妻,压制员工,逼死老丈。   古怀史听了震惊不小,他知道这十大罪状,虽不准确,但条条属实,句句不虚, 如果让人查处其中的哪一条,他都会进监狱的。最后羊建说:   “怀史,放心吧,这一切都让我给堵回去了,我在给总行的回函中说:查无实 据。不过反贪局那边你一定要做好工作,千万别出事。”   古怀史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反贪局有杨辉在那儿不会出事的,况且十条罪状 里又牵扯到他,他不会不尽力的。于是他拨通了杨辉的手机,把情况告诉他。谁料, 杨辉早就知道了,而且把事已摆平,让古怀史虚惊一场,他让邰礼怀给杨辉送了十 万元作为酬谢。   这时他又想到了羊建,他对羊建即恨又靠,就像自己的屁股眼,既嫌它臭,又 离不开它。他决定在乌有县召开四季度经营形式分析会,决定在会上对人民来信者 进行旁敲侧击,镇一镇这些胆大妄为之徒,否则形成习惯,将不得安宁。   二00一年的二月十日,经营形势分析会在乌有县如期召开。会议由肖国安副行 长主持,古怀史作了长篇发言:   “同志们:   紫燕衔泥,金马跃春。二00一年的春天比以往的时候来得早,在这春潮涌动, 年味正浓的时候,我们召开了子虚市银行季度经营形势分析会……”   古怀史的报告分四个部分:一是对二000 年的回顾;二是贯彻省分行会议精神, 明确二00一年的工作思路;三是二00一年子虚市银行的工作目标和工作任务。   他在工作报告中,潇洒自如,任意发挥,谈古论今。在谈人民来信时说:   “有些人为所欲为,惟恐天下不乱,写人民来信告我的状,骂我,列十大罪状 诬陷我。我说你们这些人,都是小人,有本事站起来,咱们面对面,真刀实枪地干, 这才叫英雄好汉。别说没有,就是有,凭你们那点本事,要想撼动本行长,简直是 白日做梦!我奉劝你们老实点,本分点,说不定本行长还能念老少爷们的份上,本 乡本土的份上,放你一马,赏你口饭吃。否则,惹恼了本行长,我开了你!”   他越说越激动,把桌子拍的啪啪响。见台下职工没有任何反映,他一手拿稿, 一手的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本行长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治人,不信你们试试。你们觉得写封人民来信, 上级行就会听你们的,我告诉你们:那是痴心妄想!最后你们的来信还得转到本行 长手里,上级不会相信你们的!否则,就让你们当行长了。这次,我到北京去,见 到了总行人事部的周总,他把我的事迹向总行作了汇报,得到了总行行长的赞许。 周总还亲自请我吃饭、聊天,我们还一起照了像。你们想想,一个银行小职员,要 想扳倒一个堂堂二级分行行长,你做得到吗?所以,我奉劝那些写人民来信者,那 些暗中打小报告者,那些调皮捣蛋者,还是安分点好,别把饭碗子搞丢了,落得个 流落街头的下场!”   古怀史讲到得意处,手舞足蹈起来。   会议开了两天,散会前古怀史带领参加会议者,一百多名中层干部及先进工作 者,来到了他的老家――乌有县花庄镇画楼村。他们的车辆停在古怀史老屋门前, 众人发现:他的父母住在村外的河边,孤零零的两间草房。门敞着,屋的东间铺着 床,床上睡着老太太;西间支着锅,一个蜂窝煤炉,炉灰是冷的,古怀史的父亲双 手插在袖筒里,坐在屋里直打颤。   “尿罐,你怎么来啦?”老头带着颤音问。   古怀史蹲在父亲面前,门外站着一大群他的部下。   “为什么不生火?”古怀史带着责怪的口勿说。   “没有煤了。”   “没有煤,去买呀!”   “没有钱。”   “前天我给大哥的二百元钱呢?”   “早花完了,现在东西贵,那两个小钱怎么能够花的?”   “给你!”古怀史从腰里掏出二百元钱放在案子上。   “老爷子,给你,这是我孝敬您的。”邰礼怀掏出一千元,放在案子上。   “老爷子,这是我的!”   “老爷子,这是我的!”   “老爷子,这是我的!”   ……   接着关振东、李大虎、连花、姬一千、满八百、聂燕尾、曹尚飞等,一百多个 中层干部都是一千元,只有芮红莲掏了五千。   这一次,子虚市银行的中层干部们又贡献给古怀史二十多万元。   “这是谁来了?这么大的排场?”一个声音惊动了古怀史,他回头望去,见一 老头向他父亲家走来,他认出来了,他就是黑妮的父亲马连成。   古怀史一见,马上想到了黑妮,他的身子一虚像是掉进深渊的一样,心里一空, 一丝凉意从丹田生起,立刻蔓延他的全身,他浑身有些颤抖,眼前又出现了黑妮。 自从黑妮给他写了那封信后,就一直未见到她,听说她到了北京,又听说她到了上 海,但一直没在花庄镇。   “外爷,是我。”古怀史站了起来,给马连成让了个坐。“坐吧,抽烟吗?”   “噢,是尿罐呀,现在出息了。”老头子看看古怀史用手挡着烟说,“不抽了, 我有好多年不抽了,身体不好。”   “这几年没见小姨,她怎样了?”古怀史欲盖弥彰地说。   “她呀,不听话,自从打城里回来后,一声不响就走了。好几年没有信音,我 想她可能被人害了,就托人找,也没找到。前几年来信了,她说在张家港打工,又 说了个对象,结婚了,过得还不错。最大的遗憾是我没见过她的男人,也不知长的 啥样?唉,造孽呀!她不知被哪个混帐王八羔子给骗了,生了个丫头,算起来也有 十七八了,我一直没让她来家,咱丢不起这个人哪!”   古怀史一听,脸上火辣辣的,像有人用鞋底扇得一样,不过他很镇静,心里也 有了喜悦,因为黑妮生的丫头肯定是他的,这多少弥补了花艳芳未给他生一男半女 的缺陷。   “外爷爷,有空到城里去!我请您喝酒!”古怀史怕他再说下去,忙用话叉开。   “那感情好,我有空一定去。”   “我不陪您老了,行里还有事,我们走了。”古怀史不敢久留,他推脱有事带 着他的部下离开了老家。一路上,他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了,一直在想黑妮。花艳芳 同他结婚十几年了,对他很好,为了他的事业立了汗马功劳,可就是有一点,没能 给他生个孩子,尽管他们南北二京的看病,也用了不少草药,可花艳芳就是不开怀, 为此艳芳也一直在古家抬不起头来。如今听说黑妮给他生了个丫头,不由得使古怀 史心潮澎湃,他渴望着有一天能见到他的女儿,哪怕是偷眼看她一下,也能享受一 下天伦之乐。然而,黑妮究竟在哪儿?她能让女儿见他吗?古怀史不得而知。  --------   虹桥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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