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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古怀史送走黑妮,屈指算了一下,花艳芳该回来了。当天下午他去了花艳芳办 公室,没人,打BP机,没回。他心里很着急,好容易熬到天黑,便去了花艳芳的住 处,见门锁着,心里失落落的,有种不知为什么的寂寞感。近来他有种心事,每天 都想看花艳芳一眼,如果看不到,浑身懒洋洋的,双腿如灌铅,就像重感冒一样; 见到花艳芳时,又觉没有什么可说的,脸上火辣辣的,尤其是开会,他始终瞅着办 公室主任的位子,希望早点能看到花艳芳,花艳芳稍微晚来一会,他会担心起来, 尤如杀人犯见到警察一样,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最不能忍受的是花艳芳关心 别的男人,或者同别的男人说话。这可能就是爱情的表现吧,或者是男人自私自利 的占有欲,他一时也说不清。   有一次,花艳芳替一位男同事打毛衣,他看到了,气得一夜没合眼,直到花艳 芳请他吃饭,才肯罢休。这次出差,是花艳芳同费厂长一起,他心里总是疙疙瘩瘩 的,尽管他很佩服费厂长,相信费厂长,但还是几夜没睡好,所以他才把黑妮找来 聊以自慰。   眼看到晚上十点多了,花艳芳还没消息,说好的今天一定回来,为什么没回来? 是否出了其他问题?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直到夜晚十二点钟,他仍全无困意, 他披衣下床再次来到花艳芳的住处。看看三楼房间,有了灯光,他断定花艳芳回来 了,心里一喜,激动得有些热泪盈眶,他连蹦加跳地上了楼,来到房间,他刚要抬 手敲门,就听里面有个男人在说话。他屏住呼吸,侧耳细听,只听男的哑着嗓子说 :“艳芳,你真的要跟那个古怀史结婚?”   又听花艳芳说:“是的。我爱他,从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爱上他了。”   “那,咱俩咋办?”   “我们就此分手,你总不能占我一辈子。你是有家室的人,是一厂之长,这样 对我是不公平的。”花艳芳泣声地说。   “你真没有良心,当初要不是我救你,你不知被那些歹徒*****成什么样 子。我把你救了,给你找了工作,还提你做了办公室主任,就连这套房子也是我给 你的,你想想吧。”   “还有脸说,我十九岁就被你*****了,我那时爱面子,没跟你计较,一 直跟着你,算起来也有三年了,你总不能霸占我一辈吧。”   “你看这样可行?”   “怎样?”   “你跟那小子结婚,咱们保持着关系,我不怕带绿帽子。”   “你真是禽兽不如的东西!小古是个好孩子,我只想跟他一心一意地过日子, 你千万别搀和我们的事,否则,我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搀和?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是我先占有你。”   “你都快六十了,儿女都比我大,积点德吧。我要是你女儿你也这样?再说, 你是厂长,老革命,大家都很尊重你,你在大会上讲的那些话,是多么有蛊惑力, 你要求大家要在‘德、能、勤、绩’四个方面全面发展。而你呢?当面一套,背后 一套,你在大会上面对职工讲话时不觉脸红吗?”   “哈哈!说得好,我告诉你,我以前也同你一样,言行一致,表里如一。但那 又能怎样?只能被人们说成是傻老冒。你看现在当官的,哪一个不是马列主义照人, 规章制度是约束人家的,愿望、理想是对人家的要求。对自己来说一切都无所谓, 只要能当官就行。如果你是老百姓,那你只有遵纪守法的份了。你也知道历史,当 官有外遇,那叫潇洒,老百姓有外遇,那叫败坏纲常;当官的杀人,那叫政治需求, 老百姓杀人,那叫杀人犯;当官的杀人越多,功劳越大,老百姓杀一人,就得偿命。 你也不想想,哪个当大官的手上不沾满了人民的鲜血,特别是那些从战争年代过来 的人,他们之所以成为功臣,就是因为杀人太多。懂吗?”   “你这是强盗逻辑!”   “强盗就强盗吧,反正咱们的关系不能断。你要是不跟我了,我就去找那个姓 古的小子,把真相告诉他,看他还要你?”   “你……”花艳芳停了下来,过了会,又听花艳芳带着哭声说,“求求你,千 万不要把咱俩事情告诉他,他是我的命根子……”花艳芳越哭声音越大,像是跪在 那人面前。   “好啦!别哭啦,起来吧。好好侍奉我,我绝对亏待不了你和那个姓古的小子, 你不刚刚让我提拔了那小子吗?”   “你千万别坑他,他还是个孩子。你所有的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要求别拆散我 们!”   “好,好!我依你,决不坑他,今后还会照顾他。来,我的心肝,让我亲口。   ……   古怀史听得出,那个男子就是费无极。他做梦也没想到,他一直佩服、崇拜、 敬爱,一直作为自己楷模的的费厂长,竟是这种东西。他忘不了他刚上班那天,费 无极对他说的那番话,更忘不了费无极在职工大会上的讲话,他一手掐腰,一手挥 舞着,简直是个圣人、伟人,那架势不弱于西特勒的讲演。他自己说:我是个老布 洛什维克,我以人格党性担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光明的、正直的……可结果怎样 呢?最可怜的是花艳芳,她看上去是个强人,在人们眼中她是个佼佼者,一尘不染 的圣女。可背后呢?……他再也无法忍受了,一股无名的烈火在他胸膛燃烧,他觉 得自己受了极大的侮辱,他更不能让他心爱的人,他尊敬、敬爱、姐姐般的、甚至 母亲般的花艳芳遭受如此羞辱,他觉得此刻的花艳芳为了他是多么的无助啊!他要 保护花艳芳,他要冲进去教训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可他转念一想:“不行,古怀 史呀古怀史,你不要一时冲动,就是你冲进去又能做什么?逞匹夫之勇揍他一顿? 你凭什么?花艳芳目前还不是你的人,凭你目前的势力,你能咋着那个姓费的?再 说你得罪了厂长以后咋办?别人巴结还来不及哪,你却傻里傻气地得罪他,以后怎 么干大事?我看还是眼不见为净,三十六计走为上。” mpanel(1);   古怀史想到这里,一溜烟地跑了,不过他心里也像吃了个苍蝇那样难受。转念 一想:“我要逃避吗?怎能对得起花艳芳?从他们的对话看,花艳芳是爱我的,她 受的委屈实在太多了,姓费那小子霸占她三年。三年,是多么长时间哪!她怎能受 得住呢?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一个近六十岁的老头骑在身上,那是怎样的凌辱 呀!艳芳对我实在太好了,我不救她谁救她?我就是一只鸟也得叫几声,我就这样 走了,还叫什么男子汉?还怎么在世上立足?还怎么对得起艳芳的一片芳心?”   想到这里,他又折回身来,走了几步他又想:“不对,做事不能按常例,如果 按常例,那是没有出息的。《官场现行记》里讲,一个县官为了往上爬,竟把他的 女儿献给上级;《子夜》里讲,一个破落地主,为了套取股市多头与空头,竟用自 己女儿的贞洁来换取;《三国演义》里的刘安,为了讨好刘备,竟把自己老婆杀了 给刘备吃……当今社会里,有人为了向上爬,还有意送自己的老婆给领导……花艳 芳算什么?目前只不过是自己的相好,有什么舍不得?人常说‘舍得,舍得’,不 ‘舍’怎么‘得’?花艳芳对我好,我以后再报答她,我可以同她结婚,我不嫌她 不贞洁,以后成为夫妻我可永远不提这档事,永远地爱她,不就行了吗?况且干大 事,岂在乎一个女人?康熙这么伟大不是也把女儿嫁给格尔丹了吗?”他想起了《 厚黑学》,脸皮要厚心要黑,又想起了曹操杀吕伯奢的故事,他信奉宁可我负天下 人,决不叫天下人负我。   古怀史想到这里,不觉发笑,他快速回到了自己房间,想美美地睡上一觉,但 事与愿违,还是睡不着,直到天亮前才睡上一会。   第二天,古怀史精神不能集中,虽说他用了一大堆理论,来试图说服自己,可 他的头脑不听他的使唤,一直有个阴影在缠绕着他,使他寝食难安。他一闭眼就是 花艳芳,眼前总是花艳芳同费无极的影子,对费无极他恨到了极点,对花艳芳他怜 悯得像心头肉。终于,还没等到下班,他就跑到花艳芳的办公室,正巧办公室里只 有花艳芳一个人。他没有惊动花艳芳,而是悄无声音地坐在花艳芳对面,两眼直勾 勾地望着她。他发现花艳芳脸上极度憔悴,眼泡有些红肿,低着头正在看文件。   “艳放,”古怀史看着看着良知压倒了邪恶,他既疼爱又关切地说,“怎么啦? 脸色这样难看。”   “哦!我?……”花艳芳被古怀史冷不丁一叫,吓了一跳,她定了定神,见是 古怀史,想起了昨天同费无极的事,觉得十分对不起古怀史,脸上微微泛起了一层 红晕,双手搂着古怀史的头,眼泪夺眶而出。   “怀史,我……”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努力控制了情绪,“你呀,吓了我一 跳。”   她故作镇静,露出一丝艰难的微笑。   古怀史心里也是极度难过,但他也忍住了,一手摸着花艳芳的脸说:“我来看 看你,你怎么啦?脸色这样难看。”   “别乱,让人看见。”花艳芳脸上一阵慌乱,有点害羞。   “没人,就咱俩。咱们晚上聚聚,我给你调解调解。”古怀史非常怜爱地说。   “昨天睡晚了,没睡好。我……”   “我说呢,我昨天一连跑了三趟,都没见人。”   “三趟?什么时间?”花艳芳表情紧张起来。   “十二点前。”   “想我了?”花艳芳听了放松了许多。   “想。”   “那点想?”   “这里想。”古怀史故意指指胸口,心里想着昨天事,老觉得胸口堵得慌,他 几次想问问花艳芳,但都被理智阻挡了,此时他觉得花艳芳很可怜,可怜的像路边 的一棵小草,风雨无助,任人宰割。他忽然想起了《骆驼祥子》里的虎妞,他觉得 花艳芳此时就是落魄的虎妞,他似乎看到虎妞因难产而死时的痛苦;他又想起了《 啼笑因缘》,仿佛花艳芳就是凤喜,自己倒成了樊家树。他突然觉得自己是男子汉, 应当勇敢地站起来为她排忧。他站起身来,伸出双手,紧紧地捧住花艳芳的脸,仔 细而又温柔地看着,这是张多么漂亮的脸蛋啊,多可亲的面容啊,是她帮助自己在 酒厂立了脚,是她用身子为自己换来了官位……这样可亲、可爱、可敬的女人,你 有权指责她吗?   古怀史看着看着,不由得把嘴唇贴了上去,花艳芳将嘴迎了上来,她们沉浸在 幸福的爱河里……   “艳芳,晚上咱们上舞厅吧。几天没见,还真想你,我看你像有心事,今晚陪 你散散心。”   花艳芳感动了,她起身关上门,转身抱住古怀史,眼泪从她那长长的睫毛里不 住地往外流。   “怀史,你真好,咱们上舞厅,还去上次去的哪个黑凤凰歌舞厅。”   花艳芳第一次这样温顺第躺在古怀史的怀里,古怀史也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花艳 芳面前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但古怀史还是有私心的,他这次去舞厅还想见一个人, 那就是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美丽漂亮的芮小姐。   这是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古怀史西装革履,花艳芳楚楚动人,两人相依着,来 到了黑凤凰歌舞厅。古怀史想尽量安慰花艳芳,因而显得举止大方,彬彬有礼。他 们在一个空位子坐下,音乐不停地播放着,他们牵着手,缓缓进入舞池。一陈歌声 响起,古怀史觉得歌声很清脆很熟悉,抬头望去,唱歌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魂牵梦 绕的芮小姐。今天她仍是一身洁白的衣裙,把她那美丽动人的黄金分割线衬托地妙 不可言。古怀史兴奋了,他搂着花艳芳,跳了一曲又一曲。   夜已经很深了,古怀史、花艳芳仍沉浸在歌曲里。忽然歌声停了,人声大哗, 芮小姐被几个流氓围在当中,其中一个领头的,一手摸着她的下巴说:“你看这闺 女长得多俊哪!能不能陪我玩玩?”   “对!陪我们老大玩玩。”另几个起了哄。   “流氓!”芮小姐毫不示弱,抽身打了那小子一巴掌。   “哟!这妮子还真辣,我就想尝尝这椒子。”那小子说着上前去抱芮小姐,双 手在她身上乱摸。   “救命啊!救命!”芮小姐挣扎着。   整个舞厅都惊呆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敢说话的,有几个胆小的 偷偷地溜了出去。   “放开她!费大虎。”花艳芳喊了起来,她向费大虎冲了过去。   “哟!我说是谁来,原来是花大姐。我劝你少管闲事,哪儿凉快哪儿去?”费 大虎说着用力一推,花艳芳倒地。   古怀史一看,再也坐不了,他扶起花艳芳,一手指着费大虎说:“光天化日下, 你要干什么?难道你不怕法律制裁?”   “哟!谁的裤裆没扎好,把你给露出来了!”费大虎说着话,一肘把古怀史撞 倒在地。   古怀史在女友面前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他的心灵受到极大伤害,他的头脑在嗡 嗡发响,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起来,此时此刻,他把费大 虎当成了费无极,当成了欺辱花艳芳的罪魁祸首,他伸手捞起一把椅子,眼前出现 了费无极那可憎恶心的面容,他用尽全身力气,双手举起椅子朝费大虎后背猛砸过 去。后面有人喊:“老大,快躲闪!后面有人袭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费大虎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   虹桥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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