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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第九章信仰(1)
第九章信仰
上海的秋天很凉爽,阳光有时很明媚,好像春天的感觉,有时又凉飕飕的,
还不时下点儿小雨。当寒意阵阵袭来时,没有防备的人们很容易被这种突然袭击
搞得感冒,我就是其中之一。
周六晚上,我缩在宿舍里,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喷嚏,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
任何兴致,但是脑子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再过两天就是韩宇的生日了,明天应
该上街买生日礼物了。唉,年华似水流啊,那么快,一年又过去了。就在我胡思
乱想之际,小胖和大胖蹿进了宿舍。
小胖得意洋洋地晃到我面前," 快看看!怎么样,我这个发型如何?"
我仔细分辨了一下,大叫道:" 哇,你居然剪了个传说中的' Ω( 欧米茄)'!"
那年,上海非常流行这样的" Ω" 发型,看起来风情无限。当然还有更劲爆的发
型,那就是板寸头,好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都留着板寸头,前卫到了极致。大胖
和小胖眼馋许久了,最终还是小胖走在了时髦的前列,烫了个" Ω" 来让别人眼
馋。
小胖揪了揪我的马尾," 你啥时候换个发型看看啊?"
我摸了摸我马尾上的杂草,说:" 是啊,我也该换换模样了!嗯,从明天起,
不剪刘海也不梳马尾了,留个披肩长发给你们瞧瞧。"
大胖和小胖一起切了一声。大胖很不屑地对小胖说:" 林立夏从来都是那种
既没创意又不时髦的家伙,你就别对牛弹琴了。"
我很不服气," 那你呢?你打算弄个什么发型?"
大胖在镜子前美美地转了个圈," 我呀,打算过两天去烫个卷发,就是大波
浪那种,特别有女人味!" 她的表情无限沉醉……
我和小胖躲在她的身后交换了一个" 我想吐" 的表情,耳听得大胖话锋一转,
" 不过,我要是烫头发,你俩都得陪我去!"
" 为什么?" 我们有些奇怪。
" 你们去给我壮胆啊!虽然我这不是第一次做头发,可你们要帮着我给理发
师提提意见。"
我和小胖自然是欣然答应。
第二天是周日,趁着韩宇又回亲戚家吃饭了,我跑到淮海路转了一圈,思前
想后,买了个钱包,然后忐忑不安地回到医院。
宿舍里很安静,大胖和小胖都回外婆家了,老江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和小甫过
甜蜜生活去了。宿舍里如此寂静无聊,这让我有些烦躁,想了想,决定去阿萍的
医院消磨时光。
大家都以为我去找阿萍是因为我们的老乡情意,此言非虚,可是让我如此频
繁出入那里的更重要的原因,却是那家医院食堂里的饭菜真是一流的棒。我从来
没见过哪家医院里有那么大的食堂,和我们学校的大礼堂的规模不相上下,正餐
和熟食的种类至少有几十样,点心至少有十几样,小炒也花样繁多……哎呀呀,
每次只要一进食堂我就无比幸福,那么多好吃的东西简直让我难以取舍。以前有
课去那家医院,如果是早上的课,我一定会空着肚子早早儿出发;如果是下午的
课,那我一定在那里吃完晚饭才回宿舍。所以即便我去那里碰不上阿萍,我也会
在她的宿舍逗留一会儿,和别的女生胡说八道,一直挨到饭点儿,吃饱后再满意
地离去。
但这一次,我却见到了阿萍。不过,阿萍看起来有些憔悴,有气无力地冲我
笑了笑," 你来啦!"
我有些担心,怕她的病情会反复," 你怎么看上去没精神?是没休息好吗?
"
她轻轻地回答:" 我昨晚看了一夜的书,基本上没睡觉。" 她的话让我很惭
愧,除非大考在即,我绝对不会为看课本而熬夜的,只有大部头的武侠小说才会
让我偶有例外。
我看了看她的书桌,桌子上的《圣经》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咦,你现在开
始看《圣经》了吗?"
她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我昨晚看的就是这本书。"
她的话吓了我一大跳," 你真的看了一夜?"
我抓起来翻了一下,光是人名就看得我眼晕,还有长篇累牍的公义、博爱、
正直,如果让我迅速把它看完,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想到这一点我便有
些气馁,自己和阿萍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 昨晚我看了一夜,这已经是第五遍了。对了,林立夏,你也看看《圣经》
吧,只有信基督教的人,才会进入到真善美的世界中去。"
如果说刚才我只是有一点儿吃惊的话,那现在简直被阿萍吓了一大跳!我不
是对她信基督教有任何偏见,我认为一个人有信仰和寄托其实是一件非常幸福的
事,只是我这个在红旗下长大的新中国的共青团员,所信仰的无神论已经让我有
一个非常坚硬的大脑外壳,即便想改变它,那也是极端困难的一件事。
我算了算,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和阿萍照面了,难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和阿萍共进晚餐之后,我决定离开,和我一起从她们宿舍出来的还有一个要
去水房打水的女孩子。我们一起走到楼下,她拉住了我的衣服," 你没觉得她今
天有点儿奇怪吗?"
我点了点头," 是啊!"
" 她不是今天有点儿奇怪,她已经奇怪好一阵子了,拼命地看《圣经》,没
事就去教堂,然后还劝周围的同学信基督教。最离谱的是,上周我们有一个内科
的小测验,她没有回答试卷上的任何一道题目,而是劝老师看《圣经》、做信徒。
"
我被吓得双眼圆睁,追问道:" 然后呢?内科老师怎么说?"
" 老师还能怎么说,直接就把试卷交给辅导员了。辅导员和她谈了一次,好
像没说她什么,倒是把我们宿舍的人都叫去开会,让我们多多关心阿萍。"
我有些着急," 为什么啊,为什么?"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把嘴凑到我耳边,小声道:" 阿萍最近的这个男友也和
她分手了。"
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分手就分手,难道阿萍想不开吗?"
女孩子叹了一口气," 人和人不一样,我觉得阿萍上一次就已经受伤了,还
背着那么大的处分,虽然老师说毕业前一定争取把处分从档案里撤下来,但是在
学校里还是会有人指指点点,她自己一直憋着。据说这一次那个男生和她分手时
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她可能真的受刺激了。"
我心里真的很难过,阿萍以前是多么聪明机灵啊!我叮嘱那女孩子要是阿萍
有什么事一定往我们医院打电话告诉我,我自己也暗下决心,下周一定要带一套
金庸的武侠小说来找阿萍,或许多看看这些,她能释放一点儿压力。
我回到宿舍,大胖和小胖像看到亲人一样扑了上来," 你可算回来了,走,
走,陪大胖烫头去。" 我很庆幸自己能和这两个笑语嫣然的胖子在一起,是她们
把我从沮丧的情绪中拉出来的。
大胖的脑袋顶着无数塑料小卷,在发型师天花乱坠的吹嘘中,被送进了热乎
乎的蒸烤器。在谜底揭晓的那一刻,看着那满脑袋毫无章法的卷毛,我和小胖的
表情都很僵硬,因为大胖在一刹那之间看起来就好像长了十岁。大胖好像也非常
不满意,怯怯地问:" 这样不好看吧?"
我们还没来得及回答,发型师就把话接了过去," 好看,当然好看了!你瞧
瞧这个侧面,花样多复杂,再瞧瞧后面,活泼又现代。"
我和小胖在发型师侃侃而谈期间交换过无数次眼神,还是没拿定主意用什么
样的措辞才不会伤害大胖同学脆弱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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