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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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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节 又有一天夜里,聂飞儒正在家里收看电视中的足球节目,老贺敲开门兴冲冲进 来说,我去图书馆找了几本兵书来翻,《韩非子》中有句话,战阵之间,不厌诈伪, 看得我痛快得很呐。 这会儿还有闲心看书啊?聂飞儒说着,让老伴拎一瓶酒过来,端上几碟下酒的 小菜,哗啦啦地与老贺干了几大盅。 老贺咂地一声吸干了杯中的小酒,判若两人,忽发妙论,说,三国时诸葛亮说 了,指挥作战,“善将者因天之时,就地之势,依人之利,则所向无敌,所击者万 全矣”,这些老祖宗的兵法谋略,以前咋就不学习不明白呢,老以为像螃蟹似地横 着走竖着闯才算有种,见枪眼拿肚子去堵,有碉堡用身子去炸,被人骂成傻逼还不 服,真是可笑啊可笑……我觉得咱还是欠揍,多挨几回臭揍,被揍出灵感揍出悟性 来了。 聂飞儒刮目相看,说你还真有出息了,赢了场球读了本书就大话连篇,满口之 乎者也,再赢下去我得学文言文跟你说话了。 老贺红光满面,挤出一点笑容说,只要打赢比赛,地里种出来的也好,天下掉 下来的也好,不捡白不捡,捡了也白捡,又不是谁捡不过谁。赢球才是硬道理,赢 了任你说啥都有人听都有人信,管它黑球白球真球假球,拿了冠军就是好球……你 说这道理对不?雄辩不? 聂飞儒提不起兴致,嚼着花生米下酒,眼睛只顾盯着电视,漠漠然听之任之不 作答。 老贺甚觉没趣,不由面色萧条,对着聂飞儒欲言又止,欲止又言,说老聂,咱 俩认识几十年了,你长我几岁,我当你是大哥,你对我那是比亲哥都强,我服你就 是服在你心眼正不搞阴谋诡计,对人好讲原则水平高有骨气,我……我…… 老贺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聂飞儒说,话到嘴边还是锵锵地咽回去了。聂飞儒倒也 没多想,拍拍老贺的背,又碰了几杯,依然盯着电视倦怠愣神。 一瓶酒差不多喝尽了,老贺挺反常地又是絮絮叨叨了半天,最后见自己无异于 对牛弹琴,于是一个急刹车收住话,酒喝完未多坐,幽幽地告辞走了。 老贺言行异样聂飞儒丝毫未觉。 老贺隐瞒着不给聂飞儒知情的毛短尾长,成天还要装作坐如钟站如松行如风, 装作若无其事,这也实乃不得已而为之。有时由此心虚神乱了,老贺便赶紧暗暗念 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以便使自己心安理得。 老贺从来唯聂飞儒马首是瞻。聂飞儒想拿今年的冠军想得殚精竭虑,老贺一如 既往鞍前马后辅佐霸业。聂飞儒是他的哥们和上司也是他的精神支柱,眼看着跋山 涉水到年底了,在联赛中收成渐旺大功即将告成,聂飞儒却猝然威风扫地一筹莫展, 甚至不打算玩下去了,老贺这下慌得像只被堵在洞里烟熏火燎的耗子,爬高伏低狂 躁难安,急得嘴上直起泡。 聂飞儒前一阵儿闹辞职闭门不出,老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孤单单坚守在训练 场吼着那批1 比9 的残兵败将操练备战,心里空荡荡的。他那几天脾气特别大,在 训练场上吹胡子瞪眼是轻的,动不动操着粗口怒骂或者操着家伙叫打,弄得队员们 人人自危,每次训练如下十八层地狱生不如死有苦难言。 老贺骂人同聂飞儒不同,不骂则已只要开骂不骂得天塌地陷体无完肤那不算完。 聂飞儒再严厉也不会操着家伙体罚揍人,老贺不同,老贺这段日子临危主训特意提 一根枣木的打狗棍子,骂不离口棍不离手,稍不如意上去就是一棍子连句预警的话 都没有。挨打的人训练中满面湿乎乎的有许多是汗水也有许多是偷偷流出的泪水。 有个别几个胆敢反抗的被老贺想都不想当即勒令离队赶回家去谁劝谁跟着走人。球 员的家长向俱乐部申冤告状俱乐部充耳不闻。 老贺那种火气几百人中才能找出一个连江老板都让他三分,谁不掂掂自己的斤 两。 前有1 比9 后有打狗棍,黄河队普遍患上了比赛训练恐惧症。一些年轻队员怕 输球怕到夜半惊魂闻鬼色变。 mpanel(1); 刚归队的小顺子不及应变只好忍气吞声,日日练成一身泥猴蓬头垢面活受罪。 打东港前老贺忽然指定他接任队长一职参与球队的管理和指挥,小顺子惊喜交加人 逢喜事精神爽干劲大增。 这几年小顺子觊觎队长的职位像猫爪挠心,没这个名头他总觉得混得再好也还 是一个没有鸡巴的太监在圈子里直不起腰来。关子雄病退留下队长空缺迟迟没人补 位,小顺子曾经掐掐算算估摸着自己资历够格机会很大,没想到此次竟由最不亲近 的老贺玉成其事,小顺子喜从天降简直像范进中举,对老贺打心眼里感恩戴德。 小顺子觉得,赚一笔钱泡几回妞进多少球都比不上这件事更让他舒坦快活。黄 河队历来比任何一支球队都看重队长的地位和作用,“队长可当半个家”是黄河队 建队以来代代不变的传统和规矩。历史上的第一任队长正是聂飞儒。历任共有五位 队长,个个都是国家队里响当当的人物,有三位直接兼任了国家队队长,那派头在 小顺子心里就像全军的总参谋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人崇拜得要死宠爱得要命, 连国家领导人接见都能叫得上你的名字。 当了队长,小顺子做梦都笑醒过几回啊。 -------- 西陆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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