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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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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节 孟义是在职业联赛的前一年,在被领导和同事一致看好的情况下,做着鬼脸走 马上任的。他当时对自己能否胜任《新足球》报的主编并非踌躇满志和满怀信心, 他只是觉得很开心,开心得像从幼儿园的中班升到大班的孩子,希望满世界的人都 知道,自己正在茁壮地成长和变化,离襁褓和尿布已经越来越远了。 履新的憧憬和天真,使他低估了被人看中以后的苦难和烦恼。 上任半年间,孟义开心成长的感觉是,从左边很多人在一起说笑的很大的办公 室,搬进了右边无人相伴的寂寞的小屋里,走马灯似地被人进来逮着诉苦或者一刻 不停地接待那些装作拿不定主意的请示汇报的人。 上级单位遇上人事难题,习惯于把不好安排的多余的人分流到《新足球》悠闲 度日。许多理应为足球工作的人不清楚442 或343 为何物,不理解为什么看球的人 会大哭或大笑。很少有人把增加发行量和搜寻广告客户当作正事对待。足球似乎是 为足球报纸跑腿的,假如没有人派车接驾或者报销机票,很多记者对亲临赛场兴味 索然。孟义每天被争房子求调动夫妻打架同事反目的事件所包围。 他本以为自己是因为精通足球才从中班升到大班的,谁知别人对此满不在乎。 他对这种生活失望极了。 如果不是有个足球令他从早到晚精神抖擞,他认为他这个主编会像赶鸭子上架 的实习医生,让挂号救命的病号们死死缠住,救不了别人的命,自己先要大病一场。 他试图调整一下在工作岗位上开心成长的误会和偏差。他想使 《新足球》的 人们从看中他转向看中足球。 孟义的维新变革不张扬也不激烈。他说不出大道理,也谈不上高姿态。他试图 变阵的意识来源于他对足球的感觉和理念。他为报社重新定位的大多数灵感和理论, 都是从足球场上的学问中信手拿来的。他为此车轻路熟深入浅出。听他在工作会议 上布置任务解释政策,满口足球术语,像评论一场球赛,人们很容易很形象很方便 地就理解了弄懂了他的用意和做法。 他比攻势足球的指挥家和策划者更富想像力和煽动力。他宣布自己将加入到中 场组织者的行列而不是站在场外瞎咋呼乱指挥。在他的脑子里,在《新足球》干活 的人必须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责任,必须竞争上岗,三条线要阵型分明衔接流畅。 主编不是指手划脚的官员和光说不练的教练,主编更愿意成为在中场亲自发动 进攻和直接策应防守的那个人。 他将所有的记者都推到前场冲锋陷阵,逼着他们中路渗透或左右套边,想尽一 切办法摧城拔寨,不达目的誓不回头。他自己同搭档的助手和编辑们在中场眼观六 路耳听八方,有时身先士卒,有时后宫勤王,于前方和后方之间遥相呼应犄角相靠。 他最感得意的一点,是促使报社的后勤部门不仅领会了在后防线相互保护和补 位的重要性,而且有能力高速助攻到前场,实施战略性的支援和保障。 他曾经坐在办公室的主编交椅上打量着这个形如球门的地方,寻思着究竟谁应 该像守门员一样替报社镇守这道最后的关卡。在他之前,站在球门前的人是他的前 任以及前任的前任。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这种选择和选位的合理性,更没有人企图冒 险动摇这一传统。在他胸无城府地成为继任者以后,他起初也没有察觉自己站在这 个被所有人极尽呵护之能事的位置上有什么不妥。等他意识到在这块像鸽子笼一样 寂寞狭窄的小禁区里呆久了很不快乐时,他开始日夜思念如大办公室一般广阔无比 的禁区以外的世界。 他和他的前任唯一不同的也许是,他们遵守传统享受寂寞,而他渴望变迁敢于 逃亡。他有理由说服自己为了追随快乐而改变点什么。他绞尽脑汁琢磨着自己离开 深居简出的门洞前,谁更适合派往那里以新的方式解决新的问题。很快,他相信只 有让报社稳健的管钱的财务主管转移到这里来同他换防,才能保证《新足球》在一 个正确的时间和地点同一个正确的对手打一场正确的比赛。 他的态度很明确,报社要在市场上竞争,而不是在官场里钻营,换言之,一支 球队应该在球场内显示自己的价值,而不是在球场外不务正业。 孟义的“足球变法”以通俗易懂的方式使许多复杂的堆积在一起的矛盾和垢病 迎刃而解。谈笑间,办一张报纸赚不赚钱,第一次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书生们的工作 信条之中,久而久之,这成了报社最大的办报宗旨和服务内容,如同在球场上最简 单最伟大的目标,就是把球踢进对手的大门里。 几年间,孟义游刃有余地出没于配合默契的中场核心阵容中,新人新政耳目一 新,十年老店返老还童。他们以纯粹的足球哲学和力量来塑造一张激情洋溢、朝气 蓬勃的足球报纸,如果在工作时有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孟义的口头禅就是:“那就 把球往对手的球门里踢。” 《新足球》在孟义这些新一代报人手中充满活力,他们与足球共舞的快乐一天 天地在球迷中倍增着相见恨晚的知音和死党,铁杆读者一期不见朝思暮想。 -------- 西陆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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