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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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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马强在下午的训练中实在是太不走运了,先是不小心踩着冰块摔得鼻青脸肿, 跟着又在分组对抗时被队友狠狠地踹了一脚。 队医摸着他肿胀如馒头的脚脖子心疼得直皱眉头,叮嘱说,你可得注意恢复, 三天后的比赛是场硬仗,你不在场上可不行。 马强敷着冰袋忍住疼,心头不由火冒三丈,破口大骂道,这帮二队上来的小子 全他妈是愣头青,有这么踢自己人的吗?操!看我不揍他婊子养的! 队医说,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没事找事啊? 马强压着火,裹紧了棉衣坐在场边看训练,远远瞅见大鼻子戴维带着翻译往这 边走,就小声对队医说,你别跟他讲那么多,这场比赛我是一定要上的。 队医笑道,你小子蛮敬业的嘛。 马强没再吱声,心里想,这点伤可千万别坏了老王叔的大事。 等教练准假后走远了,马强坚持不要队医送,自个一人返回宿舍,在床上躺了 会儿,他开了手机给老王叔打传呼,随后将门反锁了,放了支曲子听,默默地等老 王叔回话。 除了父母和姐姐,老王叔是马强最亲的人了。父母早年都是厂里的工人,打小 家里就穷,养着姐弟两人一直就没有过上好日子。马强10岁进了体校田径班练长跑, 吃住由学校管着,家里的负担才轻了很多。 老王叔那时专教足球,是体校里最有名的教练,带出的球队总能在市里拿第一, 得的奖状多,吃得也好,穿得也好,又有球玩,在小小的马强眼里,没有什么比足 球队更让他向往的了。仿佛鬼使神差,马强一次次着了迷地跑到足球场边看练球, 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不动,渐渐引起了老王叔的注意。 有一次训练完,老王叔把马强叫了过去,问了姓名和班组,又问他愿不愿意踢 足球。马强激动得面红耳赤,只顾把个小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逗得老王叔哈哈大 笑。 进了足球队,马强如鱼得水进步神速。他从来不在队里调皮捣蛋,也从来不在 训练中撒娇偷懒。他在场上踢球的那个狠劲儿,让高年级的同学都怕他三分。几年 下来,马强成了小球队中最优秀的球员,生得威猛,技术又好,除了守门员,场上 的什么位置都能踢。他自己最想干的是当前锋冲在前面射门,但是老王叔对别人不 放心,始终安排马强留守后防线充当御林军的首领。队里的同学因为种种原因无数 次被老王叔抽耳光踢屁股,可他却一次也没有打过马强。 那年省体委组建少年队参加全国比赛,老王叔向上面选送的第一个队员便是马 强。马强他们那支队伍是当年全国最棒的少年队之一,一路猛拼狂打过关斩将,首 次为省里捧回个沉甸甸的冠军奖杯。返家那天,老王叔亲自跑到火车站迎接,见了 马强一把拉进怀里高兴得直掉眼泪。 体校毕业后,为了保送马强和另外几个队友进入省青年队,老王叔领着他们不 知找了多少人跑了多少路。几个队友至今说起来仍旧是唏嘘不已。马强此后顺利加 入省足球队,老王叔那几年也调入省体委的足协工作,负责青少年球员的选拔和集 训。虽说见面少了,师徒情份却一点也没有生疏。 职业化时,省队交给一家私营的大公司管理和经营,改名为野马足球俱乐部。 几年的光景,野马队由马强这批正值当打之年的骁勇战将挑梁掠阵,在甲A 纵横驰 骋战绩彪炳,是国内公认的一流强队。被誉为铁后卫的马强在其中的贡献有目共睹 众口皆碑。当地的球迷干脆把马强比喻成野马队?&quot;马尔蒂尼。 在马强内心的最深处,足球圈里的很多事情都是无法超越老王叔的。没有老王 叔,就不会有他的今天。对于这一点,马强是毫不含糊的。 老王叔搞了一辈子的足球,退居二线前没能赶上职业化的好年景,可他几十年 带出的学生遍布甲A 甲B ,有许多人像马强一样是队里的主力和尖子,年纪大些的 也有在俱乐部担任教练和官员的。正因为老王叔在圈子里人头很熟人缘很广,联赛 刚开始的年头,大家有什么事儿找老王叔出面,没有不给面子和认死理儿的。 那年头花钱办事没什么特别的规矩,有多少给多少,手头紧了,哪怕一顿饭几 条烟,讲的是个情份和义气。这次你有难处我让你一场,下回我不顺当你拽我一把。 这球场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踢来踢去就这么几支队伍这么几张熟脸,没什么大不了 的。 要说这甲A 邪乎,主要是踢球的和教球的把这钱给挣多看重了。钱这个东西, 见多了挣多了就会有瘾,办什么事,给多少钱,开始有了规矩和价码。 mpanel(1); 马强早就知道自己队中有人背着队里偷偷挣外块,尽管不知底细,却也从来不 管不问。说起来大伙都是一个庙里一个炕头的和尚,窝在一起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 有什么事不用多嘴多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两年前,队里有个老门将收了外人的钱往门里漏球,不知怎的被人捅了出来让 队里抓住了把柄。队里也是杀鸡给猴看,叫几个有黑社会背景的大汉冲进宿舍大冬 天的把人扒光衣服捆起来吊在过道里打,边打边逼他说出实情,使大家听清楚他怎 样收人黑钱怎样开门放水……那可真是一顿毒打,活生生打断了一条腿,也就算是 砸了饭碗。出院后包括他自己都一致对外说是训练时摔断了腿,从队里领了点抚恤 金,灰溜溜地提前退役了。这事过后,队里的大门清一色地全是让外援来守,生怕 家贼难防。 这件事在马强心里烙了块儿疙不矶矶的死疤,那个倒霉的门将在那天夜里发出 的血淋淋的惨叫声,使他很久之后每一想起便头皮发麻。 那时侯的马强,凭良心说,对野马队是忠心耿耿的。 -------- 西陆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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