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顺着李部长的手势，到了部长办公室，屋里没人，他又出来在门口站着。走 廊里过来过去的人都看他，他很难受。那不过短短一两分钟，他觉得相当漫长，好 像一个世纪。 李部长很快就回来了，把他让进屋里，李部长说：常在报上看到你的文章，你 的笔杆子很厉害。怎么样，就打算耍一辈子笔杆子了。 他说：我已经习惯了。 李部长说：我觉得你应该离开大院，增加些实际工作经验，现在有个到下面工 作的机会，你愿意不愿意去？ 他问是到哪儿？ 李部长告诉他，是到一个县任职。他不愿去。他设想自己的进步，是在部里提 成副部长，然后再离开大院当县委书记。现在出去，如果安排不了满意的职务，倒 好像在大院没混好似的。 但李部长眼睛直视着他，他不敢拒绝，他说；我服从组织安排。事后证明，那 一刻的胆怯给他带来了好运。他被调到常阳县担任常务副县长，比预想的职务要高。 五年后又担任了县长，接着他又调到了平坝县当县长，他在政界升迁得并不快，缓 慢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爬，直到在平坝县担任县委书记。回首那些还在宣传部耍 笔杆子的秀才，现在还是副科级呢。 他很想告诉黄丽莺，他实现了当年的理想，但这话没机会说，准确地说是黄丽 莺不给他这个机会。 下午在工业园参观合资企业大理石厂，这本来是给省市领导准备的节目，他们 有急事走了，戏只好由赵亚雄来唱。 这家大理石厂，其实还没开工。当初这儿曾经有个小小的大理石厂，十几个工 人，用从山上采来的大理石加工桌面，说白了就是个手工作坊。但是这里的老板跟 一个韩国人挂上了钩。 韩国人给这里一投资，就扩建成了现在的样子。 现在这个厂还没正式投产，厂里没几个工人。据说工人都到外地培训去了。 赵亚雄一直怀疑这里是假合资，不过假也有假的作用，毕竟这是工业园里惟一 的合资企业，也算个代表。所以研究时有人提出来这里参观，赵亚雄没有表示反对， 他只是心里有数罢了。 一进厂，外方代表把他们领到接待室。穿着藕荷色旗袍的三位小姐依次走进接 待室，每人手里举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甜点和水果。小姐轻移莲步，像微风从荷 叶上飘过，无声无息。 赵亚雄看了身边的小姐一眼，明亮的眸子，低垂的睫毛，浅浅的微笑。他不知 道外方代表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漂亮女孩。小姐轻轻离去，赵亚雄的目光跟着移动， 小姐身上的线条流畅地在他脑海里起伏，旗袍开气很高，泄露的春光一闪而过。 接着是听县经委和厂家的情况汇报，他听得很仔细。对外方所说的一切都抱有 好感。接待室里的欣快感觉使他忘记了原来的戒备，相信了他们的远大规划，他们 提出的所有要求，他几乎都应允了。 徐竹心还是第一次走进县委书记的办公室。心里有些紧张，也有些好奇。 赵亚雄脸上的微妙变化，被县委办孙副主任看在眼里。 孙副主任还记得赵亚雄刚到平坝时的情景。 那时赵亚雄和这个县一样瘦弱，体重才一百一十斤，他当了四年县长，五年书 记，平坝县就像他的体形一样，发生了惊人变化。与此同时，是一大批干部被他提 拔重用起来。 -------- 齐鲁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