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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天翻鱼肚。 远山间透出的一点曙光,为仍处于熟睡中的东京城蒙上了一层银灰色的面纱。 小巷的路上零星已有些人迹走动,仍只是静。 韩紫潇倒起了个早。 事实上她是兴奋得一夜没睡。好不容易书院教她的那位夫子病入膏盲到好几 天上不成课了,不尽兴放松放松怎么行? 要不是为了以后当大夫,她才不愿委屈自己去读书呢!可学都学了,又有什 么法子,她是认了,可一放假,还是令她雀跃不已。 说到玩,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林桦。没办法,拜他所赐,她只有他而已。 “桦桦,桦桦?乖,起来了,咱们打猎去……”她尽可能温和地软下口气, 一手不停地拍打着仍泡在睡眠中的林桦。 “嗯……”他不耐地拨开她的手,往床里一个翻身后又沉沉睡去。 正常状态下他一天不睡饱六个时辰(十二小时)是不会醒的,睡到半途被吵 醒更是他美容保养的大忌。如若别人,老早被他的骄蛮脾气轰上天了,但扰人清 梦的是韩紫潇,他是敢怒不敢言,拨她的手已是极限了。 “林桦!林桦!”她一把掀开他的丝被,用力拍了拍他的脸,“你快给我起 来!我是一刻也等不了了!我要到城郊去狩、猎!”狩猎这事她小时候看韩问天 及一些大人做过,那时就兴致盎然了。自打她昨夜兴奋之中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后 她更是辗转难眠,一心就想去试看看。 见他嘟哝一声后又缩成一团,预备再次呼呼大睡,韩紫潇硕果仅存的那点耐 性早已消耗殆尽。最近怕是太顺着这小子了,他那少爷脾气竟敢用到她身上来?! ☆    ☆    ☆ 结果,顶着两圈黑轮的林桦还是满脸怨气地跟着神清气爽的韩紫潇到了城郊 的狩猎带。 这儿原是皇室的围猎区,后来皇室换了猎场,这儿已形同荒山。当时北宋东 京人民能有闲心闲钱出门狩猎的着实不多,所以偶尔来此的除了上山打柴的农民 也就只有些贪玩的孩童了。 韩紫潇领着林桦越走越深入。 此时,树林、灌木已十分密集了,隐约几条小道已被丛生的杂草掩埋。阳光 透过树叶,斑斑点点地投下来,有种空灵之气。 “潇!”林桦双手叉腰,气喘吁吁地说:“还要走到哪儿去呀!我都累死了!” “才多久哪!你就累了!”她还没开始玩呢!林桦这家伙是越来越娇气了。 他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文弱书生,才气倒有几分,说起力气,还真是比个女人还不 如。亏得他还没病如西子,否则她还真连个屁也玩不成了。 “我不管啦!”他嘟起嫩嫩的薄唇,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赖来,“反正我是 不要走了,要狩猎你去,我才不去!” 他早上那口气还憋着呢!她竟然打他?!她不知道他长大了吗?而且还是打 他的老地方――脸。这要他怎么出去见人哪!东家女儿还迷着他呢!要是因此讨 厌他了该怎么办? 当然,他女人缘渐好的事她是一无所知的。反正她忙,习武看医书的时间都 比跟他在一起多。反正他也无所谓,他已不是小时候了,他有的是事干,也有的 是朋友。说起朋友,前一阵子杨晖还来找他这书院首席才子――这当然是他自封 的,来写对子呢!呵!他杨晖算什么?!他爽快地便回绝了,还给了杨晖一个下 马威。他俩的怨是结深了,他才不会去搭理那小子呢! “少给我来这套!”她一脚便端上他的膝盖骨,“快给我起来!我还想去猎 只狼呢!”她拍了拍背在肩上的弓箭,有分自信。 “你不要再踢我了!”他被惹毛了,用力将她推得退开一步,“我不去不去 不去!干吗老是逼我?!你还是不是女人哪!一点没有女人的温柔劲儿!没事打 什么猎!随便抓几只兔子不就好了吗?我怎么那么倒霉呀!” 他被她欺侮得还不多吗?从小到大,她几次顺他的意了?不是打就是骂的。 他也是有尊严的哪!他越来越觉得无可忍受了,在书院里,他是如何风光哪!夫 子赏识、同学崇拜,可在她面前他却连个屁也不是!她倒底明不明白?他已近十 五了!长大了!都可以娶妻了!且今年就要参加乡试了,他也有自信能一举考入 殿试,他已不同往日了,为什么她还是不明白?! 第一次被反抗,韩紫潇惊愕地愣在原地呆了半晌。良久,她才沉下脸来。  “随便你!”她冷冷地抛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往更深处走去。 不是感觉不出来,最近的他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且为人处事过于傲慢。爹 曾说这是成长阶段中十分正常的现象,她也就隐忍着不去强行干预,只因她以为, 在他心中她是与众不同的,无论如何,他们之间都不会变的。而显然,是她错了, 她太高估她自己了。 心里莫名其妙地发酸。 他竟推开她……这还是第一次…… mpanel(1); 这说明了什么呢?青梅竹马的另类悲剧吗?再深厚的关系,也会随着心性的 改变而湮灭吗?或者,一直都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将他们戏言当真,将他的 依赖错当成依恋,以为他真喜欢她、会娶她,结果他不是迷上东家女儿了吗?她 的执拗又是多么可笑。 真希望永远不要长大,那他就还是她怀中的宝贝。她愿为他撑起一片天,只 要他留下。而这又只是她内心深处的念头,且永不会说出口让他知道。她真是不 善表达的吧,笨拙到只会以凶恶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也罢……既已长大,她便不该强求一分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只是……原以为他能懂她的…… 自嘲地嗤笑一声,她背好弓,往更深处走去。心下确定软弱的他定会害怕得 跟上来的。林桦那家伙,脑于是长全了,内心还是一如幼时的胆小怕事的,难道 她会不懂他? 而事实证明,她还是不了解他的。林桦正在气头上,并没有跟上她。而她在 离开不久后,就因发现了中意的猎物而全神贯注起来,等她回神,已是成果累累, 天色也暗去了。 ☆     ☆    ☆ 林桦双手环膝,目光冷冷地看着她消失在树林深处。 哼!她总这么自信,总以为他就该乖乖听她的话、受她压迫。这回可如不了 她的意! 不是有心气她,只是想让她明白,他已不想再当任何人的跟屁虫了,他变强 了。如果一直让她这么嚣张下去,那他以后还有得混吗? 基本上,他还是觉得娶她是件顺理成章的事。她不但可以保护他,而且她很 强。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喜欢她的。她与别的女子不同,他虽偏好柔媚女子,但 更喜欢她那神采奕奕的脸孔。他们应该是要在一起的,可他变了呀,她却还是那 副老样子,这怎么处得来?他也该适时让她见识见识他的厉害了。 所以,他才不会跟着她!他要让她心急,让她懊恼,让她忍不住回来找他。 那时他再说出心底的想法,他们也才有可能平和的长久相处下去呀! 他站起身,走到不远处小溪边的树下坐下。他还是很聪明的,选了个容易被 找到又风景独好的地方才耍赖不走。 可……她怎么还不来找他呢? 林桦睁着一双漂亮的单凤眼儿,无趣地盯着溪面。照理说,她一回头,发现 人不见了,就会来找他呀!怎么都好一会儿了,她还没来呢? 会不会是,她也气急了,索性就扔下他不管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随即就被他推翻了。 不可能的,她外冷内热的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何况,她太在乎他。这也是 他镇定自若的原因之一。她怎会放心他一人待在这孤山野岭中呢?就不怕有个豺 狼虎豹的? 是呀……孤山野岭的…… 现下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多愚蠢的错误!汗毛一根根地直竖起来,他顿时警 戒地环视四周。 偶尔风过树梢,流水潺潺,和着几声虫鸣。没有虎狼吧?这样的山里? “我是来猎狼的!” 她方才的话猛然间跃入他的脑海,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心脏一阵阵地缩紧。 她在时,他丝毫没有觉得惧怕。别说狼了,就算她要猎的是只大虫(老虎), 他也只会嫌麻烦,压根想不到“怕”字上去。有什么可怕的?她在嘛!下意识里 坚信着,她有能力、也一定会保全他的安危。 而现在……她却不在身边…… 很久以来,她的存在就像呼吸空气般自然。总是一睁开眼,一伸出手,就那 么接近了。即使偶尔不在身边,但四处环绕的,似乎都是她的气息。 真正觉得她离开了,这还是第一次。她就那样绝然地走入了深不可测的山林, 之后再无声息。那是他不熟悉的地域,他完全没有把握她会做些什么,就像他已 没把握她还会不会回头找他一样。换了一个环境,很多东西像是都无法控制了。 他伤到她了吗?不然她怎会那么坚持地与他斗气呢?她还会理他吗?一想到 她可能再也不理他,林桦就无可忍受。他是为什么要和她吵架呢?都是小事,忍 忍不就过去了吗?干吗要发火,而且还是选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 他又开始发毛了,下意识地就想呼唤她的名字,却又回了点神。是了,她不 在了,她真扔下他了。这么久还不来,肯定是打算让他自生自灭了。 身后突然传出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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