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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回 元行冲奏参小吏 武三思怀恨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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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回 元行冲奏参小吏 武三思怀恨大臣 话说狄公为朱利人抢白,口角了一番,家丁马荣上前问道:“大人何故如此动 怒?“狄公说道:“罢了罢了,我狄某受国厚恩,升了这个封疆大臣,今日初次入 京,便见了这许多不法的狗徒,贪婪无礼。无怪乎四方扰乱,朝政日非,将一统江 山,败坏在女子妇人之手,原来这班无耻的匹夫,也要认皇恩国戚,岂不令人苦恼!” 当时命马荣择了寓所,先将众人行李安排停妥,然后想道:“目今先王驾崩,女后 临朝,所有年老的旧臣,不是罢职归田,便是依附权贵。明日若不能入朝见驾,不 但被这狗头见笑,他必谎奏于我,陷害大臣。”自己想了一会,惟有通事舍人元行 冲,这人尚在京中,不与这班狗党为伍,此时何不前去访拜一回,同他商议个良策, 以便将朱利人惩治。想毕仍然带了马荣,问明路径,直到元行冲衙门里来。到了前 面,先命马荣递进名帖,家人见是新简放的巡抚,平日又闻他的名,不敢怠慢,进 内禀明主人。 元行冲这连日正是为国忧勤,恨不能将张昌宗、武三思罢职出朝,复了中宗的 正位,无奈势孤力薄,少个同力之人,因此在书房纳闷,长吁短叹。忽见家人来呈 上名帖说道,现新任巡抚来拜。元行冲抬头一看,见是狄公仁杰名字,心下好不欢 喜,随命人开了中门,自己迎接出来。彼此见礼已毕,携手同行,到了厅堂,相邀 入座。元行冲开言说道:“自从尊兄授了县令,至今倏忽光阴,已有数载。近日公 车到此,访闻德政,真乃为国为民,古今良吏,莫及我兄。目下圣心优渥,不次遴 选,放了畿辅大臣,此乃君民之福,国家之幸。谁知这数年之内,先皇崩驾,母后 临朝,国事日非,荒淫日甚,凡先皇的老成硕望,大半凋零。我等生不逢辰,遇了 无道之世,虽欲除奸去佞,启沃后心,无奈职卑言轻,也只好腼颜人世了。”说到 此处,不禁声悲呜咽,直流下泪来。狄公见他如此情形,乃说道:“下官今日虽受 了这重任,可知职分愈大,则报效愈难。武后荒淫,皆由这一班小人在朝煽惑,下 官此来奉拜,正有一事相商。不知大人果可能为力?”当时就将朱利人的话,说了 一遍。 元行冲听毕,说道:“此人就是武三思的妻舅,可恨在廷诸巨子,谄媚求荣, 承顺他的命令。平时觐见不有一千,便要八百,日复一日,竟成了牢不可破之例。 不然便谎君欺臣,阻挽觐见。前番虽有据实参奏,皆为武三思将本章抽下,由此各 官,竟畏其权力,争相贿赂。京中除了下官、张柬之等四五人,没有这陋规赃款, 其余请人,无不奉承。我兄既欲除此弊端,下官无不欲成,必待下官明日入朝,然 后大人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方可令朝廷得悉其情,自后这狗头也可稍知敛迹。” 当下商酌已定,便留狄公在街内饮酒,杯盘肴核,备极殷勤。席中谈论,无非些乱 臣贼子。到了二鼓之后,方才席散回寓,一宿无话。 到了次日五鼓起来,具了朝服,也不问朱利人带他启奏与否,公然到了朝房, 专待入朝见驾。此时文武大臣,见他是新任的巡抚,无不欲同他接见。方未见完, 忽然朱利人的小黄门进来一望,然后高声大叫:“今日太后有旨,诸臣入朝启奏, 俱各按名而进。若无名次,不准擅入。违者斩首,以示将来。”说毕,当时在袖内 取出一道旨意,上面写了许多人名,高声朗诵,从头至尾,念了一遍,其中独没有 狄公的名字。狄公知他是假传圣旨,随上前问道:“你这小黄门,既然在此当差, 本部院昨日前来挂号,为何不奏知圣上,宣命朝见?”那个小黄门将他一望,冷笑 道:“这事你问我么?也不是我不令你进去,等有一日,你见了圣驾,那时在金殿 上询问,方可明白。这旨意是朱国戚奏的,圣上谕的,你来问我,干我甚事!”狄 公听了如此言语,恨不能立刻治死,只因圣驾尚未临朝,不便预先争论,但说道: “此话是你讲的,恐你看错了,本院部那时在圣驾面前,可不许抵赖。”说着,元 行冲也来了朝房,众人也不言语。不多一会,忽听景阳钟一响,武后临朝,众人臣 皆起身入内。 狄公俟众人走毕,然后也起身,出了朝房,直向午门而去。那个小黄门看见, 赶着上前喝道:“你是个新任的巡抚,难道朝廷统制,都不知道么?现有圣旨在此, 若未名列,不准入见,何故。许逆圣旨,有意欺君!我等做此官儿,不能听你做主, 还不为我出去!”说着抢上一步,伸手揪着狄公的衣拎,拖他出去。当时狄公大怒 不止,举起朝笏对小黄门手掌上,猛力一下,高声喝道:“汝这狗头,本院乃是朝 廷的重臣,封疆大吏。圣上升官授职,理应入朝奏事,昨日前来挂号,那个朱狗头 滥索例规,贪赃枉法,已是罪无可逭,今又假传圣旨,欺罔大臣,该当何罪!本部 院预备领违旨之罪,先同你这狗头入朝见驾,然后同那个狗头朱利人分辩。”说着 举起朝笏,直望小黄门打来。小黄门本朱利人命他前来,见狄公如此动怒,不禁有 意诬栽,高声喝道:“此乃朝廷上的朝房,你这如此无礼,岂不欲前来行刺么!” 里面值日的太监,听见外面喧嚷,不知为着何事,随即命人奏知武后,一面许多人 出来询问。 此时元行冲与众大臣,正是山呼万岁已毕,侍立两旁,见武后在御案上,观各 大臣的奏本。忽有值殿官上前奏道:“启奏我主万岁,不知何人紊乱朝纲,目无法 纪,竟敢在朝房向小黄门揪打。似此欺君不法,理合查明议罪。请圣上旨下!”武 后正要开言,早有元行冲俯伏金阶,向武后奏道:“请陛下先将朱利人斩首,然后 再传旨查办。”武后道:“卿家何出此言?他乃黄门官之职,有人不法,闯入朝门, 他岂有不阻之理,为何反欲将他斩首?”元行冲道:“臣奏陛下,新任河南巡抚, 现是何人?封疆大吏入京陛见,可准其见驾么?”武后道:“孤家正思念此人,前 山东巡抚阎立本保奏狄仁杰,在昌平县任内,慈道惠民,尽心为国,颇有宰相之才。 朕思此人,虽为县令,乃是先皇旧臣,因此准奏。先授并州参军,未及至任,便越 级升用,简了这河南巡抚同平章事。此旨传谕已久,计日此人也应到京。卿家为何 询问?至于大臣由职进京,凡要宫门请安的人,皆须在黄门官处挂号,先日奏知, 以便召见,此乃国家定例,卿家难道尚不知道么?”元行冲道:“臣因晓得,所以 请陛下将朱利人斩首。此时朝房喧嚷,正是简命大臣狄仁杰。因昨日往黄门官处挂 号,朱利人滥索例规,挟仇阻当,不许狄仁杰入朝,以故狄仁杰同他争论。朱利人 乃是宫门小吏,便尔欺君枉法,侮辱大臣。倘在延诸臣,皆相效尤,将置国法于何 地?臣所以请陛下先斩朱利人首级,以警将来臣僚,然后追问从前保奏不实之人, 尽法惩治,庶几朝政清而臣职尽。惟陛下察之。” 武后听元行冲之言,心下想道:“朱利人乃武三思妻舅,即是我娘家的国戚。 前次三思保奏,方将他派这件差事,此时若准他所奏,不但武三思颜面有关,孤家 也觉得无什么体面,且令三思出去查问,好令他私下调处。”当即向下面说道: “卿家所奏,虽属确实,朱利人乃当今的国戚,何至如此贪鄙?且今武三思往朝房 查核。若果是狄卿家入朝见孤,就此带他引见。”武三思知道武后的意思,当时出 班领旨,下了金阶,心下骂道:“元行冲你这匹夫,朱利人同狄仁杰索规要费,干 汝甚事!你同张柬之请人,平日一毛不拔,已算你们是个狠手,为什么还帮着别人, 不交银两?众人全不开口,你偏要奏一本,不独参他,还要参我。若非这天子是我 的姑母,见顾亲戚情分,我两人的性命,岂不为你送去!你既如此可恶,便不能怪 我等心狠了。早退定有一日,总要摘你短处,严参一本,方教你知道我的手段,随 后不敢藐视于我。”一人心下思想,走了一会,已到朝房,果见一小黄门同一大员 朝服朝冠,在那里争论。一面说道:“我是钦命的大臣,理应带领引见,为何所欲 不遂,便假传圣旨,使我为大臣的不得陛见?”一个说道:“你要想见天子,必须 先交例规,方可走这条门路,得见圣上。如不有这个例规交来,纵要欲面圣上,也 是如登天向日之难。我不妨说与你听听,你有本领,你见了圣上,我家老爷也不当 这个差使了。你若不有银子孝敬,还如此在这里威武么,纵有天大的胆,终不能越 此范围。”向前把狄公揪住。狄公只是举朝笏乱打,口中大叫大骂不止。此时武三 思正来看见,连忙只得上前来问。不知后事究竟如何了局,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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