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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回 安金藏剖腹鸣冤 骆宾王草檄讨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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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安金藏剖腹鸣冤 骆宾王草檄讨罪 词曰: 兔走鸟飞,一霎时,翻腾满目。兴告讦,网罗欲尽,律严刑酷。 眼底赤心肝一片,天边鳄泪愁千斛。吐尽怀草檄,整天廷,仇方复。 斟绿酒,浓情续。烧银烛,新妆簇。向风亭月榭,细谈衷曲。 此夜绸缪恩未意,来朝离别情何促?倩东风,博得上林归,双心足。 调寄“满江红” 从古好名之士,为义而死;好色之人,为情而亡。然死于情者比比,死于义者 百无一二。独有春秋时卫大夫宏演,纳懿公之肝于腹中。战国时齐臣王(虫蜀),闻 闵王死,悬躯树枝,自奋绝头而亡。立心既异,亦觉耳目一新,在宇宙中虽不能多, 亦不可少。今说太后在宫追欢取乐,倏忽间又是秋末冬初。太平公主,乃太后之爱 女。貌美丽艳,丰姿绰约,素性轻佻,惯恃母势胡作敢为。先适薛绍,不上两三年 即死。归到宫中,又思东寻西趁,不耐安静。太后恐怕拉了他心上人去,将他改适 大夫武攸暨,不在话下。 是日恰值太后同武三思在御园游玩,太后道:“两日天气甚是晴和。”三思道: “天气虽好,只是草木黄落,觉有一种凋零景像,终不如春日载阳,名花繁盛之为 浓艳耳!”太后道:“这又何难!前日上林苑丞,奏梨花盛开,梨花可以开得,难 道他花独不可开。况今又是小春时候,明日武攸暨必来谢亲,赐宴苑中,当使万花 齐放,以彰瑞庆。”三思道:“人心如此,天意恐未必可。”太后笑道:“明日花 若开了,罚你三大王杯酒。”三思亦笑道:“白玉杯中酒,陛下时常赐臣饮的,只 是如今秋末冬初的天气,那得百花齐放来?”太后怒目而视,别了三思回宫。便传 旨宣归义王陈硕贞入朝,将前事与他说了。叫他用些法术,把苑中树木尽开顷刻之 花,以显瑞兆。硕贞道:“若是明日筵宴,陛下要一二种花,臣或可向花神借用。 若要万花齐发,这是关系天公主持,须得陛下诏旨一道,待臣移檄花神,转奏天廷, 自然应命。”太后展开黄纸,写一诏道: 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 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 太后写完,将诏付陈硕贞。硕贞又写了一道檄文,别了太后。竟到苑中,施符 作法,焚与花神不题。太后又传旨着光禄寺正卿苏良嗣,进苑整治筵席。 再说武三思回家,途遇了怀义。怀义问道:“上卿何不宿于宫,而跋涉道途耶?” 三思道:“可笑太后要向花神借春,使明早万花齐放。我想人便生死由你,这发蕊 放花系上帝律令,岂花神可以借得。我与你到明日看苑中之花,便知天意。”两人 大笑而别。到了明日,天气愈觉融和,怀义放心不下,忙进苑来。只见万卉敷荣, 群枝吐艳。一转转到杨华堂来,一个官儿在那里主持。原来苏良嗣为因旨意,叫他 检点筵席,故早到此。怀义被他看见,便道:“何物秃驴辄敢至此!”怀义见他说 这两句话,道他眼睛有些近视,只得忍着气对苏良嗣道:“苏老先,彼此朝廷正卿, 难道学生来不得的?”苏良嗣道:“今日是武驸马谢亲,是一席喜筵,朝廷差我在 此料理。你是何科目出身,居为正卿,妄自尊大?你若不走,我就把朝笏来批你的 颊,看你把我如何?”怀义挣着眼睛,要发出话来,不意苏良嗣向着怀义把牙笏照 脸批来,打了几下。 怀义着了忙,只得逃进太后宫中,双膝跪下。太后道:“你为何这般光景?” 怀义道:“苏良嗣无礼,见了臣僧,便批臣的颊。”太后道:“他在何处打你?” 怀义道:“在苑中畅华堂。”太后即挽他起来道:“是朕叫他在那里主持酒席的, 你为什么到那里闲走起来?南衙宰相往来,今后阿师当从北门出入。”便叫内侍吩 咐司北宰门的官儿“今后上师进来,不可禁止。”又对怀义道:“你今日住在此, 待他们酒席散了,朕与你去游赏如何?” 且说良廊嗣在畅华堂检点,屏开孔雀,座映芙蓉,满山百花开放,照耀的好不 热闹。只见御史狄仁杰,领着各官进来,见了这些花朵,不胜浩叹道:“奇哉,天 心如此,人意何为?”内史安全藏道:“不知万卉中可有不开的?”众臣各处闲看, 惟有槿树,杳无萌芽,仍旧凋零,不觉赞叹道:“妙哉槿树,真可谓持正不阿者矣!” 正说时,只见驸马武攸暨进宫去朝见了,到畅华堂来领宴。又见许多宫女,拥着太 后进来,叫大臣不必朝参,排班坐定。太后道:“草木凋零,毫无意兴,故朕昨宵 特敕一旨,向花神借春,不意今朝万花齐放,足见我朝太平景像。此刻饮酒,须要 尽兴回去,或诗或赋做来,以记盛事。”又吩咐内侍去看万卉中可有违诏不开的, 左右道:“万花齐放,只有模树不开。”太后命左右剪除枝干,滴在野间,编篱作 障,不许复植苑中。 mpanel(1); 那武三思辈,这些谄佞之徒,无不谀词赞美。独有狄仁杰等俱道:“春荣秋落, 天道之常。今众花特发,亦陛下威福所致;但冬行春令,还宜修省。”酒过三巡, 众臣辞退。太后也因怀义在内,命驾进宫。武三思看见太后不邀他到宫里去,心中 疑惑,走到旁边,穿过了玩月亭,将到翠碧轩转去,只见上官婉儿倚栏呆想。正是: 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 倚栏惆怅立,妩媚觉魂消。 三思在太后处,时常见他,也彼此留心。今日见他独自在此,好不欢喜,便道: “婉姐,你独自在此想着甚来,敢是想我么?”婉儿撇转头来,见是三思,笑道: “我是不想你,另有个心上人在那里想着。”三思道:“是那个?”婉儿道:“我 且问你,今日在畅华堂中赴宴,为何闯到这里?”三思道:“你莫管我,同你到翠 碧轩里去,有话问你。”婉儿道:“有话就在此说吧。”三思笑道:“我偏要到轩 里去说。”婉儿没奈何,只得随了他到轩里来。三思问道:“谁在太后宫中玩耍?” 婉儿道:“是怀僧。”三思便把婉儿搂住道:“亲姐姐,你方才说有人想我,端的 是那个?”婉儿就把韦后在宫时,“我常在他面前赞你如何风流,如何温存,又说 你同太后在宫,如何举动,他便长叹一声,好似痴呆的模样道:‘怪不得太后爱他!’ 这不是他想你么?可惜如今同圣上移驾房州去了。他苦得回来,我引你去,岂不胜 过上宫么?”三思道:“韦后既有如此美情,我当在太后面前竭力周全,召还庐陵 王便了。”说了,分手而别。 时索元礼、周兴、来俊臣辈,同在畅华堂与宴,觉得狄仁杰、安金藏诸正人, 意气矜骄,殊不为礼,心中饮恨。怀义又怪苏良嗣批其颊,大肆发怒。适虢州人杨 初成,矫制募人迎帝于房州。太后敕旨捕之。怀义买嘱周兴,诬苏良嗣、狄仁杰与 安金藏等同谋造反,来俊臣又投一扇子匦上,有“醉花阴”词二首,云是良嗣讥讪 母后,同谋不轨。词云: 花到春开其常耳,破腊花有几,除却一枝梅,再要花开,只恐无其二。 上苑催花丹诏至,不许拘常例。草木亦何知,役使随人,博得天颜喜。 违例开花花何意?要把君王媚。昨夜诏花开,今早来看,却果都开矣。 槿树一枝偏独异,不肯随凡卉。篱下尽悠然,万紫千红,对此应含(女鬼)。 太后见了大怒,然知狄仁杰乃忠直之臣,用笔抹去,余谕索元礼勘问。元礼临 审酷烈,不知诬害了多少人,把苏良嗣一夹,要他招认谋反。良嗣喊道:“天地九 庙之灵在上,如良嗣稍有异心,臣等愿甘灭族。”又把安金藏要夹起来。金藏道: “为子当孝,为臣当忠;如君欲臣死,孰敢不死?但欲勘臣去陷君,臣不为也,今 既不信金藏之言,请剖心以明良嗣不反。”即引佩刀,自剖其胸,五脏皆出,血涌 法堂。杜景俭、李日知他两个尚存平恕,见了忙叫左右夺住佩刀,奏闻太后。太后 即传旨,着俊臣停推,叫太医院看视。 安金藏此事远近传闻。眉州刺史英公徐敬业同弟敬猷,行至扬州,忽闻此报, 不胜骇怒道:“可惜先帝天挺英雄,数载亲临鏖战,始得太平。至今日被一妇人安 然坐享,把他子孙,翦灭殆尽。难道此座,竟听他归之武氏乎?举朝中公卿,何同 木偶也!”敬猷道:“吾兄是何言欤?众臣俱在辇毁之下,各保身家,彼虽淫乱, 朝廷之纪纲尚在,但可恨这班狐鼠之徒耳。如今日有忠义之士,出而讨之,谁得而 禁哉!”正说时,只见唐之奇、骆宾王进来。原来唐、骆因坐事贬谪,皆会于扬州, 二人听见了,便道:“好呀,你们将有不轨之志,是何缘故?”敬业道:“二兄来 得甚妙,有京报在这里,请二兄去看便知。”二人看了一遍,唐之奇只顾叹气。骆 宾王对敬业道:“这节事,令祖先生若存,或者可以挽回,如今说也徒然。”敬业 道:“贤兄何必如此说,人患不同心耳,设一举义旗,拥兵而进,孰能御之?”唐 之奇道:“既如此说,兄何寂然?”骆宾王道:“兄若肯正名起义,弟当作一檄以 赠。”敬业道:“兄若肯扶助,弟即身任其事,即日祭告天地,祀唐祖宗,号令三 军,义旗直指耳。且把酒来吃,兄慢慢的想起来。”骆宾王道:“这何必想,只要 就事论事说去,已书罪无穷矣。”敬猷道:“只就断后妃手足,这种利害之心,实 男子所无。”一回儿摆上酒来,大家用巨觞饮了数杯,宾王立起身来说道:“待弟 写来,与诸兄一看,悉凭主裁。”忙到案边,展开素纸写道: 伪周武氏者,人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 洎手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庭之嬖。入门见妒,蛾眉不 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星翟,陷吾君于聚囗;加以 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 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之,幽之于 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呜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燕 啄王孙,如汉作之就尽;龙囗帝后,识更庭之遽衰。敬业皇唐旧臣,公侯 家子,奉先君之承业,荷朝廷之厚恩。 敬业坐在旁边,看他一头写,一头眼泪落将下来,忍不住移身去看,只见他写 到: 公等或居汉地,或叶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王室;言犹 在耳,忠岂忘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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